一想到这些,赵一迫居然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赵一迫还记得当时传来应雄被廖世善击败的消息,那时候辽王没有生气,反而骂了应雄无能,然后笑着说自己后继有人了。
不过自从这件事之后,辽王就猜出廖世善很是看重妻儿,这一次来的也是叮嘱过了,赵一迫马上就说道,“王爷说,人可以留着,但是不能当正妻。”
廖世善冷笑,“我的结发妻子,你却叫我这会儿不认她?”
赵一迫无奈,解释道,“少主,你想想廖夫人的名声,早年失身……,不是王爷不喜欢她,只是她真的不适合,你需要的一位贤能的娘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先不说余青原本就名声不洁,早年据说被土匪侮辱过,还有余青的做派,赵一迫一路上从廖军的领地穿过来的,路上时常能见到女兵就算了,还能看到那些女子跟男子三五成群的走在路上,实在是太过伤风败俗了。
以前是觉得余青名声不好,毕竟已经受辱过,如今是觉得她坚持推行的政令有些不堪入目,自然是不能当廖世善的正妻的。
就像是辽王说的那般,先不说男女同校,女人可以自立门户的事情,就说夫妻制度,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娘子,自然要许多美貌的女子来伺候,但是余青实行的政令居然支持一夫一妻制,连纳妾都不能。
“少主,您这样的英雄人物,难道就只有一个妻子不成?那也太委屈您了。”
廖世善一开始支持余青推行新的政令,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余青失望,但是慢慢的看着那些女子像是找到了新生一般,也就慢慢的接受了,再后来多少次的浴血奋战中,都是女兵们用血肉之躯帮着他们抵挡。
原本柔弱的女子,这会儿却变得如同钢铁一般的强硬,他们不如男子有力,也不如男子果敢,但是她们用自己的韧性和不折不挠的精神对抗。
“女人?”廖世善指了指在外面巡逻的女兵们,说道,“或许在你眼里,女人只是东西,可以用肉体和体贴温柔取悦你来获取生存的卑贱之辈,但是在我眼里,她们却是和我同生共死的人,我是个枭雄,难懂她们就不是令人敬佩的?”
赵一迫沉默了下来,
廖世善又道,“女子受辱,原本就是男子强迫之,为何要怪罪于女子身上?赵一迫,请你谨言慎行,那是我的结发妻子,是我孩子们都母亲。”
廖世善有了女儿正华就越发觉得余青做的对了,他想着要是以前,你娇宠养大的女儿,长大后只能长大嫁人,然后为着夫君孩子过一辈子,被关在那样狭隘的后院里,或许衣食无忧,丈夫宠爱,但那不过是金丝笼一般的生活而已。
只有你真正被放出来看看外面的山河,你才知道自己过得多么可怜。
“赵将军,你有女儿吗?”廖世善问道,“我有,才这么点,娇柔的不行,我抱着她都不敢用力,但是一想到我女儿以后只能过着男尊女卑的生活,我就觉得心痛如绞,她可以选择嫁人生子,平安过一生,但是只要她想,她也可以像男子一般肆意洒脱的在外游走,又或者进入仕途,一展宏图,这都是她的选择,而不是被迫只能当个附庸。”
“你去告诉辽王,我可以继任,也可以认他,但前提是我夫人余青是以后的辽王妃,而且还会继续推行新的政令。”
——
廖世善回去的时候看到余青正在逗女儿玩,拿着金玲,摇一次就听到了清脆的声音,十分的好听,廖凤珺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孩子的笑容是最能治愈的,廖世善就觉得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余青见廖世善回来,问道,“我听说辽王派人来找你?又是什么事。”
余含丹和粱鹰的婚事被耽搁之后,这边廖军倒是得以喘息,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解决不掉余含丹的问题,早晚会是个问题。
廖世善不想让余青知道,说道,“没什么,还是老生常谈而已。”
廖世善对余青向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但是这一次显然不愿意多谈,要是平时余青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次她却是察觉出不对劲儿来。
“你要答应回去继任?”
廖世善一愣,他正把手放在暖炕上,想着暖和一点就去抱女儿,结果听到了余青的话,忙不失迭的摇头,说道,“怎么可能。”
余青看着廖世善这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就别骗我了,你们谈了两刻钟,要真是拒绝,怎么可能费这么许多时间?”
廖世善假装生气道,“不得了,你是不是在我旁边放了内应?怎么我做什么你都清楚?”那夸张的神态弄得余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少贫,说实话,是不是真的?”
廖世善见避不开了,只好说道,“我只是想通了,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我为什么要拒绝?辽王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难道我真就狠得下心来?”
“你真的怎么想?那他杀了你外家的仇呢?”
廖世善道,“原本胡人就和汉人不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他还把老幼妇孺都给杀了呢?”
廖世善脸色一变,显然是想起了这些事儿,母亲的一族,包括几个月大的孩子都被屠杀了,这算是斩尽杀绝了。
“过去的总是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不是?”廖世善显然想了很久,“如果就这样继位,拿到辽北的土地和兵力,我们可以少几次仗,少让兵士们流血。”
余青现在特别理解廖世善的这话,以前听到一句话,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时候之觉得很是悲壮,但是并不是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
如今他们大大小小经历是数十场的战役,不管胜利与否,都是用兵士们的血肉之躯赢来的,虽然他们都是最为普通的兵士,但或许他又是另一个家庭当中的顶梁柱,另一个孩子的父亲,又或者某个老者的孩子。
廖世善这一句话就让余青打消了怀疑,如果能用和平方式的解决,那自然是最好的。
“我们带着珺珺和章儿去看看母亲。”
廖世善听了握住了余青的手,柔声说道,“当初辽王杀了我娘整个部族的人,我娘都没说让我报仇雪恨,其实她心里很明白,你放心,她是很豁达的人。”
话虽这样,但是倒没说不去上香,余青知道这是廖世善心里不舒服,毕竟是一直在拒绝,结果最后还是着了辽王的道。
廖世善母亲的坟和舅舅的挨在一起,都在茂林,倒也不远,第二天余青带着女儿和儿子上了路。
一路上廖秀章显得闷闷不乐,余青还担心自己因为有了女儿冷落了儿子,但其实真的顾不上了,毕竟一个吃喝都要人照顾的奶娃娃,一个已经是大孩子。
余青就搂住了廖秀章,柔声问道,“章儿,你看天冷了,要不要娘给你做个鞋垫。”
说起来余青不会做饭,也不会做女红,唯一学会的就是缝个鞋垫,去年给廖秀章做了一双,这样一个内敛早熟的孩子,居然天天脱了鞋炫耀,弄得余青很是愧疚,想着自己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廖秀章显然很高兴,不过很快就摇头说道,“娘要带妹妹,很是辛劳,还是不要做了。”又道,“旺年的娘缝一双鞋垫要一天,你可是要做十几天呢。”
余青很是尴尬,摸了摸孩子的头,说道,“这次七天就给你缝好,你看行不行?”
廖秀章却是把脸埋在余青的怀里,撒娇的说道,“娘,我真的不要了,你带妹妹太累了,都瘦了。”
第127章
作者有话要说: 刘春花这个人就是这样,拎不清,既可怜又可恨,你强她弱,用自以为是的母爱来对待女儿,我也想过原谅她,但是冲着她做过把女儿推给土匪的事情,一辈子
余青心里暖暖的,亲了亲儿子的面颊,想着还是要偷偷的做个鞋垫才是,他们现在自然是不缺吃喝,主要是这时候的女人都很贤惠,基本上都会自己做鞋子和衣裳,要是廖秀章没有,肯定就觉得不舒服,余青自然是希望别人有的,自己的儿子也有。
廖秀章抱着女儿,今天早上开始有下起了雪,虽然脚边放着手炉还是有些冷,一转眼又到了过年的时候,廖世善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好像自从跟余青在一起开始,日子就这样不经意间溜走了。
廖凤珺第一次出门,眼睛一直滴溜溜的注视着周围,很是好奇的样子,廖世善见她粉嘟嘟的嘴唇,鼓起的柔嫩脸颊,爱得不行,忍不住哄到,“马上就要见到你外祖母和舅祖父了,他们要是还活着,看到你不知道该多高兴。”
廖秀章一直表现的很是懂事,但是这一刻也有些忍不住了,说道,“爹,那我呢?我可是年年都去祭拜外祖母和舅祖父呢。”
廖世善大笑,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余青在一旁哄到,说道,“我们章儿这么出众,又这么孝顺懂事,外祖母和舅祖父肯定也很喜欢。”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廖秀章原本还因为母亲的夸赞笑着,结果忽然间就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来,道,“娘,那余先生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余青一愣,这才知道廖秀章为什么不高兴,他很喜欢余开,虽然称呼上没有改变,但是两个人之间的亲昵却是那样的自然。
不过自从余开得知了当年的真相,就病了,也自然没办法再给廖秀章上课了。
“余先生是病了。”
“娘你骗我,我都知道了,他不是我的外祖父。”廖秀章的目光让余青想到了成人,太过锐利,简直就是锋芒毕露,余青一时没办法对视,挪开视线,说道,“有些事儿,还不能跟你说。”
廖秀章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别看廖秀章才这么小,已经开始跟着廖世善出去征战了,一开始余青自然是担心的,但是后面发现纯属多余了,不说有那么多人在保护他,这个孩子好像天生就适合打仗,居然没有一点畏惧,好几次都跟廖世善两个人联手,抓住了匪首。
在军中也渐渐的有了威望,很多人,自然包括军中的将领们,既对廖秀章爱护有加,又十分的骄傲。
廖秀章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得到了充分的尊重的和关心,越发的自信飞扬,余青觉得不用等到成年,这孩子恐怕就要大放异彩了。
果然后世的帝王,注定是和常人不同的。
余青斟酌了下,还是决定全盘托出,她相信廖秀章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等着听完余青的话,廖秀章倒也再也没说旁的。
白雪皑皑,墓地上都是一片白色,根本分不清方向,廖世善还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
廖世善不顾地上的雪就这样跪了下来磕头,等着余青和孩子们却是给他们放了蒲团,很是体贴温柔。
廖凤珺已经二个月了,包在厚厚的小被子里,带着绒帽,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好奇的看着四周,显然很是喜欢。
余青亲了亲孩子的面颊,柔声说道,“这是你外祖母。”
行完礼,余青就带着廖凤珺回了马车上,留着廖世善跟他母亲叙旧,其实说起来这空旷的墓地,躺在地下人,早成就白骨,又如何听得到?不过就是活着人的慰藉而已。
廖秀章陪着廖世善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马车上,他闷闷的说道,“娘,你一定要长命百岁,我一定会听话的,也不会滥杀无辜的,以后我一定会把娘说的新政推广下去,让妹妹长大了也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廖秀章显然意识到了死亡的可怕,依恋的靠在余青的怀里的,嘟囔着说道。
因着一开始廖秀章太过残暴,总是把杀人放在嘴边,这让余青很是担忧,怕是成了前世那样的暴君,最后众叛亲离,年纪轻轻就被刺杀了。
就一直叮嘱他,不能滥杀无辜,廖秀章显然是听进去了。
他知道说这些话会让余青高兴,就是想要特意讨好她,余青把廖凤珺放在了腿上,单手抱着她,又腾出另一只手抱着廖秀章,两个孩子都拥入怀中,她看了看廖秀章,再去看看眼神灵动的女儿,只觉得这一生没有遗憾了。
“好,娘一定长命百岁,等着白发苍苍的时候,你也成老头子了,也要给娘彩衣娱亲好不好?”
余青自然是陶侃,但是廖秀章却是记在了心里,以至于后世记载里,太宗皇帝对母亲特别孝顺,彩衣娱亲的故事流转了下来。
廖世善坐在了雪地上,一阵阵的发冷,而这种痛却是让他觉得有种痛苦的赎罪感,他眼眶红红的,喝了一杯酒,呼出一口白气来,依恋的说道,“娘,我以前是个倔脾气,宁折不弯,就是当初当时杨九怀派了几倍的土匪来,我也是堂堂正正的迎敌,可是现在我想的却不一样了,我有点怕死,倒不是恐惧,要是能早点去陪着娘和舅舅也是好的,我们能在下面团聚,但是我舍不得娘子,章儿,还有珺珺。”廖世善说这话,目光流落出缠绵的情意来,“我是男子,是孩子们的父亲,自然要护着他们周全。”
“看了太多的生死了,每次发放抚恤金的时候,看到那些失去到了亲人的父母孩子们,我心里也很难受。”
“如果我的低头换来更少人的死亡,我想这个决定是对的,娘你肯定能懂我。”
回去的时候,廖世善显得如释负重,好像是终于卸掉了身上多年的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一直逗着廖凤珺。
回到了军营,廖秀章就不肯回家,说道,“娘,我去找小栓子。”说着利落的下了马车,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余青发现这孩子刚才还抱着她撒娇,这会儿就生龙活虎的去玩了,就忍不住想着,可真是好时候,好像什么烦恼,不过一转眼就不见了。
跟着廖世善回了家里,换了衣裳,给孩子喂奶,又小歇了一会儿,廖世善就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最近打了不少野味,余青又喝上了野鸡菌菇汤。
因着要喂奶,每顿肯定少不了汤水,不过也难不倒廖世善,他本身厨艺就很好,还肯学,菜的品种倒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余青还是最喜欢这个野鸡汤,非常的鲜嫩。
廖秀章因为从小在寺庙里长大,口味偏清淡,其实一开始他连吃肉都有些顾忌,再后来慢慢就好了,但是也吃的少,跟史记上记载着的,喜食人肉相差很远。
廖世善做饭虽然会以余青为主,但是也会给儿子做他喜欢吃的,比如白菜粉丝,白灼山菜,蒸蛋也是他最喜欢吃的。
只不过廖秀章迟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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