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想起廖秀章马车上的话来,差不多就猜了出来,这孩子约莫去看余开了,安静了坐一会儿,还是换了衣裳出门去了。
那之后余青就没见过余开了,听说余开倒没说要休妻,恐怕也是看在唯一的儿子份上,毕竟他们俩之间还有个余谨。
这几日一直下雪,院子里的雪很厚了,但是也不见打扫,只有一条小路,余青走进去就听到了难得的笑声,是余开的,显然很是高兴,他道,“学而时习之,你这样就很好。”
刘春花显然憔悴了不少,看着余青不满的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们,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会过来?这个不孝女!”
余青已经习惯了刘春花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责怪她的心态,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刘春花对她都是这样随意,说道,“我来找章儿,顺道看看余先生。”
刘春花见余青不为所动,有些愤然,但还是领着余青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唠叨,“你爹病了这么久,花将军,李将军,就是许多以前的故交来了,唯独不见你来,怎么说也是养育了你,不是亲生也有恩情?怎么就这么无情。”
余青喝道,“余夫人,余先生虽然养育了我,但是只能说给了我一口饭吃,谈不上饿死,不至于到让我到感恩的地步?再我早就说过了,我早就不是你们的女儿,何谈孝顺?要说冷漠无情,你这样把亲生推出去的救了继女的母亲也配说无情这两个字?”
刘春花一时就没有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一会儿落下泪来,哭道,“我知道错了,青儿,你就原谅母亲好不好?”
余青不理她,径自走了进去。
余开穿着一件单衣,坐在案桌上看廖秀章写字,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不过显然是听到两个人动静,都朝着她望了过来。
余开看到余青过来,朝着她笑了笑,干净而温暖,弄得刚才还一直无动于衷的余青,这会儿忍不住有些难过。
廖秀章见余青过来,说道,“娘,过来看看我写的字,余先生说写的很好。”
第128章
作者有话要说: 余开夫妻俩就写到这里了,觉得这就是最后的结果。总之余青是不可能去原谅刘春花的。
余青看到余开的时候其实吓了一跳,他以前也是有白头发,但是这会让已经是全白了,说起来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却已经这样衰老了。
刘春花见余青盯着余开的白发,哭道,“都是我的错,气着你父亲了。”又道,“按道理我早就没脸呆着了,但是你爹总要人照顾不是?我走了谁照顾他?还有谨儿怎么办?那他那么小,是离不开娘的。”
余开和刘春花生的都不差,特别是刘春花,容貌上乘,十分的颜色,不然一个小小的村姑又怎么让微服私访的皇帝动了心思,更是让早就准备好为原配守孝的余开破戒。
如此余谨生的十分漂亮,性情也很是安静,这边这么吵,也能安安静静的坐在炕头上玩自己的玩具,也就偶尔会朝着他们望过来,似乎在判断,他们在做什么。
余青知道这话根本就是刘春花做戏,她不过就是说说,要是余开真让她走了,她就会哭着诉苦,各种痴缠,这辈子恐怕她唯一爱的就是余开。
余开不仅是刘春花的爱,也是她所有的信念,是她的理想。
余青自然不会去管这夫妻俩的事情,其实也轮不到她去管,可是余谨却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不想让刘春花给养歪了。
余谨看到余青看着在自己,朝着她笑了笑,嘴里几颗乳牙明晃晃,十分的天真烂漫,余青刚刚有了女儿,又原本就是喜欢孩子的,这会儿见了这笑容,心都软了。
上前去摸了摸孩子的头,摸了半天才找到一只小布老虎来,这还是她揣着逗廖凤珺的,正好派上了用场。
余谨显然很喜欢这个玩偶,咯咯笑着,接过来就放在炕头上玩了起来。
余开走了过来,说道,“谨哥儿喜静,且不喜陌生人,对你倒是不一样。”自从把两个女儿养废了之后,余开对这个唯一儿子就很看重,时常放在身边教导。
而且余开早就下定了决心,等着孩子在大一点,就放在他身边亲自教导,再也不能让刘春花的过度宠溺,惯坏了孩子。
“谨哥儿,这是你姐姐,这是你外甥章儿。”
廖秀章一直想要个弟弟,结果来了个妹妹,他自然也是疼妹妹的,但总觉得和女生玩不到一起去,他是想找个能跟他一起玩的。
刚才看到余谨就很是好奇,这会儿见余开介绍,笑着说道,“娘,我以后能找谨哥儿玩吗?我还要教他习武骑马!”
余开很高兴廖秀章喜欢余谨,更是乐意让两个孩子一起玩,但可惜的是他想要搬回茂林的祖宅去了,之前搬过来不过就是想要修复和余青之间的关系,还有想要照看廖秀章,他太喜欢这个孩子了,想要好好教导他,结果……,他可真是失败。
既然都不是亲父女,难道还要腆着脸在这里赖着?
“我和你娘商议过了,要搬回茂林的祖宅了。”余开说这话的时候,居然不敢直视余青,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是养育了二十余载,那感情又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他心里还是当余青自己的女儿。
余青见余开不敢直视自己,忽然就明白了他心中的不舍,真是想要搬走,何必等到现在?
屋内死一样的安静,廖秀章看了看余青,又去看余开,拽着余青说道,“娘,我不想要让余先生走,你让他继续教我好不好?我也舍不得谨哥儿,那是我小舅呢。”
余青听到小舅这个词儿,又见到炕头上那个奶娃娃,差点笑了,不过想了想还真是廖秀章的小舅舅,道,“余老爷,你看,章儿离不开您呢,都说这孩子天分不弱,就是缺个好的先生,当初找到余先生也是费了许多波折,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天下读书人去归顺正统了,谁还会来教章儿读书?”
余开惊喜的看着余青,这还是余青第一次这么温情的对他说话。
余青就朝着余开笑了笑,温暖而真诚,说道,“余先生,我和章儿都舍不得你。”
余开就笑了,眉眼舒展,从来没这么愉悦过,只觉得罩在头顶上的阴云都消散了,他以前最是重规矩,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原谅一个让他当了便宜爹的娘子,也没想过居然还想继续把这个爹爹当下去。
余青走后,余开一直坐在案桌后面,显然有些激动,高兴的对着刘春花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打包好的行礼放回去。”
刘春花有点发懵,这一阵子余开都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她不是不知道原因,但是她根本就离开余开,要真是有那一天,余开休弃自己,她就准备去死。
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在装傻,余开不提那件事,她就假装不知道,终于前几天余开病好的差不多了,就让她收拾东西。
刘春花一边收拾一边心惊胆战的,她怕是余开下一句就是让她拿着休书回家去,她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每次余开不在的时候,就忍不住抱着儿子哭,还曾想过去找余青,让她来劝余开,但是她知道余青对她的不满,心里一边觉得余青太过冷血无情真的要逼死她,一边又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照顾余青,十分的矛盾。
这会儿听了余开的话,简直就是喜极而泣,哆哆嗦嗦的说道,“老爷,你肯原谅我了吗?”
余开跟着刘春花过了大半辈子,临到老了才终于肯承认,自己就是跟旁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也同样是一个好色之徒罢了。
这样一想再去看刘春花也就没有以往的那么多的不甘心了,反而注意到她这么多年,其实一直都活在忐忑不安当中。
“我说不原谅你,你就走了?”
“不!”刘春花哭着摇头,跪在地上拽着余开的衣摆说道,“老爷,你别赶我回去,不然我只能死了。”
余开看着哭的不能自己的刘春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这里也呆了一段时间了,看看那些女兵们,那些女官吏们,再想想新的律法,说起来你又有什么错?先帝要强你,你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不是?”
“老爷!”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去把东西物归原位。”余开伸了伸懒腰,说道,“明天还要去给章儿上课去,我要去看一会儿书,你别打扰我。”
刘春花有种飘在云端上的感觉,很是不真实,这件事压在她心里二十多年了,有时候夜里想起来,害怕都睡不着觉,就怕是被余开发现,然后被休了。
这会儿余开居然原谅自己了?
余开见刘春花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的,激动的不行,道,“说起来,你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青儿,你太对不起她了。”说道这里想了想,又道,“其实不止是你,我也对不起她,以后对她好一些。”
刘春花忙不失迭的说道,“老爷,我知道了,其实我也疼她的。”
第二天余青把廖秀章送去上学的时候就看到了精神奕奕的余开,笑着和她打招呼,很是亲近和蔼,余青觉得余开是真的不一样了,这样大的事情都能想开,这心胸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或许犯过错,但是他却很快的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去努力,头破血流也要勇往直前。
余青叮咛了几句,见余开实在是瘦的有些厉害就道,“要不要请陈郎中再把把脉?”当初余开病的时候,余青就叮咛过陈大牛。
余开有种被女儿关心的愉悦,高兴的说道,“不用,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无碍的。”
等着余青出门来,就看到刘春花在门口等着她,她有些忐忑不安,但是眉眼舒展,那曾经的愁容退去,只剩下满目的愧疚。
“青儿,你看,这是我连夜给你做的外衫,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我偏心,只给你姐姐做衣裳,从来没给你做过,现在我也给你做了,还给你绣了你最喜欢的玫瑰花。”
余青这才注意到刘春花带着很重的黑眼圈,一时忍不住冷笑,说道,“是余先生让你对我好些的?”
刘春花一时愣住,显然没想到余青会猜到。
余青又道,“你别折腾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女儿余青早就死了。”
“可是你不是原谅了你爹?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和颜悦色?难道不是我你的生身母亲?”刘春花委屈的不行,忍不住追着去问道,“青儿,我是你娘呀!”
“我原谅他?我可有喊他爹?”
“没有。”
“那不就是了。”余青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只把无措的刘春花放在远处,她昨天晚上觉得这辈子好像终于盼到了希望,余开居然没有追究过去的事情,而且还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只是为什么女儿却是这样对她?
刘春花觉得其实无所谓,毕竟余青这样不是一天二天了,也就回去了,但是晚上睡梦中里忽然惊醒,看着沉沉的夜色,想起十几年前,还是七岁的余青,因为她生病了,害怕的守在床边,那样的小心翼翼讨好她,她却因为心烦而怒斥了她。
今天她好像忽然意识到,她可能真的失去这个女儿了。
那样陌生的眼神,那样无情的话语,如同对待一个毫无干系的人,以前的余青不是这样的,就是恨她的偏心,也是那样的委屈。
刘春花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就好像是失了魂一般难受,忽然间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
马上就要过年了,余含丹却是一直被软禁在屋里面,她一直想见见杨九怀,还想看看两个女儿,但是无论她怎么央求,那些伺候她的丫鬟就跟没有听到一般,气的她开始砸东西,她还当那些人拿她没办法,结果却是发现,晚上没人给她送饭了。
是的,这些人在刻意的惩罚她。
余含丹饿了几顿就受不了,难道她不是尊贵的公主?是永始皇帝最为珍贵的血脉?可是现实就是这样的打脸,这些人根本就不怕她,她咬牙切齿的想着,等着她有了实权,到时候少不得要对齐氏报复过来。
只不过如今还是只能低头,对着伺候她的管事张嬷嬷说道,“嬷嬷,我错了。”
张嬷嬷见余含丹这般大的脾气,还当是个有脾性的,结果居然这么快就屈服了,她是齐氏派来伺候的,自然是以齐氏为首是瞻,见她这般,自然生出几分鄙夷来,觉得那外面传的话兴许是对的,这就是个假公主。
永始皇帝那样的真龙,怎么会有这样不成器的女儿?
辽王那边迟迟没有消息,江南这边是三家族共同掌权,原本就十分的复杂,如今又有更多的世家,其他零碎的势力加入,导致更加的混乱,说白了就是谁也不肯听谁的,就算是有了主帅,但也都是明争暗斗的,几次共同出兵要收复附近的郡县,结果居然败给了那些不成器的土匪。
这让这些一开始就士气大振的同盟军都有些心灰意冷,又加上德高望重的前帝师岑大人写的讨伐假公主的文,不少人站出来支持,弄得人心惶惶的。
只不过就算是如此,支持公主的人也不少,就像是廖世善预估的那般,江南的兵力最少六十万了。
余含丹被张嬷嬷整治过之后就憋着一肚子气,觉得就算是在家里也没说让她饿肚子,这些人凭什么这么对她?不就是觉得她没有势力,势单力薄,好欺辱?她就想着如何能摆脱眼前的局面。
然后就她就想到了云长志。
作为唯一的公主,少不得要去应酬那些归顺的人,其中最为殷勤的恐怕就是云长志了,他已经不年轻了,年近四十,不高,但是非常壮实。
余含丹暗地里喊他是云胖子,很是鄙夷,她自己虽然生的寻常,但夫君可是素有美男子之称的杨九怀,再去看旁的人,自然都是瞧不上。
当初齐家让她嫁给云长志的时候,她差点没晕死过去,一个年近四十,差不多可以当她爹男人,而且早就有了妻妾,儿子女儿就生了十几个,孙子也五六个了,让她嫁给这种人?
好在最后还是没成,辽王妃丢来了橄榄枝,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公主,以此对抗辽王世子继任辽王。
说起来辽王的先祖是缙朝太祖皇帝的养子,是个异性王爷,倒是可以通婚。
辽王的小儿子粱鹰,这个人她也见过,今年也就二十多岁,年岁不大,生的也是白白净净的,继承了辽王的身材,也是十分高大,但就是性情,非常的内敛,两个人曾经见过一面,半天都没一句话。
后来才知道这位粱鹰居然是个口吃,说话都说不利落。
但总归是比云长志好的不是?结果这件事就因为岑老贼给毁了,余含丹知道的时候,既是害怕,担心自己的假身份被曝光,死无葬身之地,又是气愤,觉得肯定是余青那些人搞的鬼,不然怎么偏偏她的婚事要成的时候,突然爆出这档子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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