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王则道:“本王方才路过武备院,想起本王的火铳枪还在武备院修理,过来拿一下。”
说话间,武备院管事将一把镶金嵌玉的火铳枪递上,道:“王爷,您的火铳枪还未修好,这是武备院上个月新购的西洋铳枪。”
“西洋铳枪?”
弘昼接过铳枪,兴奋地把玩起来。
“和亲王喜欢火铳枪?”
佘淑娴意外,她几次参加木兰秋狝,从未见和亲王用火铳枪。
弘昼也知皇后为何诧异,解释道:“铳枪这东西,又漂亮又干脆,本王从小就喜欢!可惜祖训认为这东西是奇巧淫技,过于依赖会让八旗勇士怠慢骑射,消磨锐气,因而本王从不带此物参加木兰秋狝。”
“可是本宫听闻圣祖皇帝曾在木兰围场用铳枪击中了一头熊,而皇上去年也在围场用火器击毙一只猛虎——”
佘淑娴有些想不明白。
乾隆自己喜欢用铳枪打猎,为什么不喜臣子用铳枪,更严禁将铳枪推广军用?
这个问题才问出,和亲王神色顿时晦暗。
傅恒也是一声叹息,道:“皇后娘娘,皇上用铳枪却又不喜铳枪的缘由,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
佘淑娴闻言,越发好奇。
她见傅恒不愿解释,便不再问,与两人分别后就准备回宫。
这时,弘昼追了上来。
他对佘淑娴道:“皇兄不喜臣下用铳枪的缘由,本王或许知道一点。”
“愿闻其详。”
“方才在武备院,皇后提到圣祖皇帝曾在木兰围场用铳枪击中一只熊,此事确有其实,并且,皇兄当时也在场。”
和亲王道:“那是康熙六十一年八月,皇兄年十二,随圣祖皇帝参加为期二十天的木兰秋狝。在木兰围场的永安湃围场,圣祖皇帝用火铳击中了一头熊,让皇兄上前捕获。谁曾想皇兄刚要上前,被火铳击伤的熊突然一跃而起,朝皇兄扑来。圣祖皇帝急忙举枪补射,终于结果了大熊。事后,圣祖皇帝对温惠贵太妃夸赞皇兄是有福之人,并预言皇兄的福气或许在自己之上。从此,每逢木兰秋狝,皇兄就会去永安湃围场用铳枪打猎,追忆圣祖皇帝。”
“但这和——”
佘淑娴颇为不解。
和亲王道:“天子御用之物,岂容他人擅动?何况,□□皇帝曾因火器折损多员大将乃至血亲,对火器难免忌惮,认为它是弑君凶器。”
“原来如此,本宫明白了。”
和亲王的解释让佘淑娴感到无语。
原来,清朝的统治者不推广火器,仅把它作为皇家御用之物,并非不知道火器威力庞大,而是太清楚火器的威力,担心火器得到推广后,政权会受到威胁!
因为忌惮火器所以严禁发展火器,倒和中世纪的欧洲教廷害怕科学于是疯狂禁止、迫害科学这点有异曲同工之妙。
考虑到清朝近三百年都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乾隆朝更只允许广州一地可进行对西洋贸易,强行阻断东西方文化交流,以免洋人和汉人联合,动摇清王朝的统治,佘淑娴又觉得乾隆出于维护统治的目的故意扼杀火器的推测非常的合情合理。
作为一个集权统治者,乾隆的做法无可厚非,然而世界已经改变。
工业革命正轰轰烈烈地进行,伏尔泰、卢梭、孟德斯鸠等大革命的思想启蒙先驱正在蓬巴杜夫人的沙龙上争吵不休,北美大地上,莱克星顿镇的枪声也在酝酿中……中国却还在沉睡,东西方实力越发悬殊,最终,国家秩序崩溃,皇权名存实亡。
佘淑娴作为一个读过中国近代史的正常人,永远说不出“我死以后,哪管洪水滔天”这么豪迈又不负责任的话,她想改变历史,哪怕最终被改变的只是个平行世界。
至少,百年以后,这个平行世界的国人不用像我们的先辈那样,用前赴后继的死亡换一个窗明几净的未来。
……
……
霍青桐接过喀丝丽手中的药,皱了下眉:“真的必须全部喝下去?”
“张院判叮嘱过我,姐姐必须把这些药全部吃下去,身体才会好。”
喀丝丽微笑着,又拿出一碗蜂蜜:“姐姐若是觉得药太苦,可以喝一口药吃一口蜜。”
“你以为我是你,吃药也要人哄着。”
霍青桐无奈地笑着,仰头将药全部喝下,却被酸涩发苦的味道折磨得脸色发青,许久才缓过气。
喀丝丽见状,舀了一勺蜂蜜,道:“姐姐,把嘴张开。”
“喀丝丽,你——”
霍青桐刚要拒绝,喀丝丽已经把满满一勺的蜂蜜送进霍青桐口中。
蜂蜜入口,化为甘甜冲淡酸涩,霍青桐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看到姐姐的眉头缓缓展开,喀丝丽露出明媚的笑容:“姐姐还要再吃些蜜吗?。”
“不用了,”霍青桐柔声道,“清宫的蜜太腻,不如天山的蜜更加香甜清爽。”
“天山的蜜……”
喀丝丽身体一震,放下蜂蜜,对霍青桐道:“姐姐,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你心里再喜欢,也会装作不在意地让给我。但这一次,我却要把陈家洛让给姐姐,姐姐才该是那个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霍青桐冰雪聪慧,没等喀丝丽把话说完,已然意识到不妙,神色严肃地打断道:“喀丝丽,你胡说什么!什么把陈家洛让给我,什么我才是和他过一辈子的人……你难道不想离开皇宫?不想和陈家洛在一起吗?”
“我……我……”
喀丝丽到底年纪小,即使早就准备好说辞,对上霍青桐那双寒夜孤星的眸子时,依旧只觉喉咙被堵住般什么都说不出口,眸子泛起一层水汽,有珍珠顺着睫毛缓缓坠落。
霍青桐看到这一幕,晓得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对喀丝丽道:“喀丝丽,你要是敢把自己送给满人的皇帝,我就再也不吃药,宁愿死掉!”
“姐姐……”
喀丝丽心碎地看着霍青桐,道:“可如果我不把自己交给满人的皇帝,他就可能再派大军欺负回部,杀我们的人,烧我们的草原,抢我们的土地……”
“你以为你把自己交给满人的皇帝,他就不会再派大军欺压回部吗!喀丝丽,你太天真了!”
霍青桐气得心肺处一阵隐隐作痛,险些晕过去。
喀丝丽急忙扶霍青桐躺下,道:“姐姐,其实我也知道满人皇帝不会因为我就不再欺负回部,但我留在满人皇帝身边,可以给回部争取喘息的机会,让烧焦的草原再次长满青草,男人和女人在月亮下手牵手的跳舞,相亲相爱,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
“别说了。”
霍青桐痛苦地看着喀丝丽,她不许原本只知道放羊、采花、跳舞、数星星的妹妹变得这么懂事这么成熟。
“回部的事情,姐姐会想办法,”霍青桐宽慰道,“我很快就会把你弄出皇宫,让你快快乐乐地等着做陈家洛的新娘。”
“姐姐……”
喀丝丽没有继续说下去。
即使没有满人皇后的提醒,她也看出满人皇帝对她的在意,紫禁城本就固若金汤,宝月楼更是被层层包围,连只苍蝇都没法自如进出。
姐姐注定不能带她离开宝月楼,离开京城,离开满清皇帝的控制。
霍青桐其实也知道乾隆对喀丝丽分外在意,她几乎不可能把喀丝丽从宝月楼里偷出去,但即使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希望,霍青桐也不愿意放弃。
“一定会有办法的,喀丝丽,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把你带出宫……”
霍青桐反反复复地承诺着,她决定明天就去见满人皇后!
不论满人皇后想借她的手达成什么目的,只要能把喀丝丽送出火窟,她就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过几天要出门,可能会更新不稳定,么么哒~
第122章 告状
乾隆对喀丝丽的迷恋一日胜过一日,得了空便去宝月楼与喀丝丽闲谈,夜深后回乾清宫独眠。整整半个月,竟只有令嫔借着密告抓奸的机会得了一回圣宠。
后宫的女人为了点针尖大的事情就能闹出满城风雨,何况如今有回部香公主身份未明已经独霸君恩,想到日后,无不恨之入骨,怎奈宝月楼外有重兵把守,皇后以下俱不得随意进出,这才没闹出当面刁难的丢脸事。
但要乌眼鸡们忍气吞声,也是绝对不可能,
……
这一日,妃嫔们在皇后的带领下去寿康宫请安。
问安完毕后,慎嫔便迫不及待地提起宝月楼,道:“太后,您可知道,皇上如今迷着回部的香公主,嫔妾们都已经半个月没见到皇上了。”
话音刚落,多位妃嫔跟着流泪哀叹,其中最为悲切的是新近晋位忻妃的戴佳氏。
“臣妾……臣妾……”
她连着两次失去孩子,本就郁郁寡欢,身体欠佳,因为众妃嫔的话语勾起伤心,竟一时哽咽,无法言语。
连一直是透明人的婉嫔见状,也忍不住对太后道:“嫔妾素不得皇上喜欢,本也不敢抱怨宝月楼的事情,但是嫔妾瞧见姐姐妹妹们这般痛苦悲伤……嫔妾心里也是……也是为她们抱不平……”
令嫔却是态度暧昧,道:“嫔妾曾有幸入宝月楼见过香公主,确实国色天香,也难怪皇上把她宠到心窝里。但是香公主再好再美,到底至今名分未定……”
“至今都名分未定?!”
太后震怒,看向佘淑娴:“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太后,此事是臣妾的错,臣妾至今没有询问皇上要给香公主一个什么样位份。”
佘淑娴知道乾隆很快就会出现在寿康宫,因而果断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做出贤良淑德的姿态。
太后闻言,却是越加不喜,道:“皇后,你当真不知道该给她什么位份?”
话音落,太后身旁的嬷嬷已经一板一眼道:“宫中惯例,秀女入宫,是为官女子,得临幸后,晋为答应或常在,香公主是回部贵女,可初封贵人。”
“皇后,听见没有!”
太后冷飕飕地看着佘淑娴。
佘淑娴却是波澜不惊,和悦道:“禀太后,臣妾也曾对皇上说过同样的话,皇上却觉着香公主不同凡俗,初封贵人,有些委屈了。”
“委屈!”
太后怒拍扶手,道:“回部送进紫禁城赔礼道歉的东西,初封给个贵人已是抬举,竟然还敢觉着委屈!”
“太后息怒。”
佘淑娴持续恭顺姿态。
妃嫔们见皇后在香公主的事情上也是无可奈何,纷纷道:“太后,您要给臣妾/嫔妾做主啊!”
钮祜禄甄嬛年前接到线报,得知乾隆怀疑她害死他的生母,不得不去五台山吃斋念佛避锋芒,如今再回宫中,见乾隆并无追究之意,又听闻宝月楼里的香公主是个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的嫩丫头,加上后妃们的一通哀求,弄权之心再度萌芽,暗道:前朝的事情,本宫不能随便插手,但是后宫的事情——
“皇后,既然香公主的事情你不能管也不敢管,那就让我这个老太婆帮你管!”
太后起身,准备摆驾宝月楼。
这时——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早不来晚不来,太后刚要起身,乾隆就到了。
……
……
乾隆下朝后例行来寿康宫请安,未进寿康宫,已经听见后妃们在太后面前提香公主的事情。
他素来把女人当消遣,因而即使听见妃嫔们在太后跟前搬弄是非也毫不在意,直到太后因为这群女人的叽叽喳喳决定去宝月楼见喀丝丽,这才泛起不悦,走进正殿,对太后道:“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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