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无尽的悔恨和悲鸣给那个依旧跪倒在地痛哭的人。
残阳如雪,风冷,心更寒。
眼泪已经冰冻成雪白色,哭到没有知觉的人根本没有因为那呼啸而过的警笛声而惊动。鸣笛的车身后面是废弃的名贵跑车,她朦胧知道那是谁的车子……可是,她并不在意。
一点不在意。她只在意,如今……要如何去面对那个最爱的人,她的妹妹。那个人比爱人更重要,比生命更重要呢。
浅上唯暧,真的很无情。从来不跟她说自己受伤了,从来不跟她说,无意中她这个姐姐做了好多错事。
到今天她才知道……才从别的人控诉中知道那个傻妹妹为了守护家人做了好多努力,在努力向家人期待的那个位置前进。那个位置原本是自己去承担的,而她的妹妹为了自己的任性,不停歇的,连喘息的机会也不给的努力着。
然后,就在她差一点,差一点成功的时候,自己任性的突然回归让她折断了执念。
她,知道,对于浅上唯暧来说,那只能算得上是执念而非梦想。因为,浅上唯暧的梦想,早已经在很多年前被自己的骄傲折断羽翼。
然而她的回归只是因为心虚,因为想要逃避错误。为什么那么聪明的妹妹会误以为自己是回来找寻那些让人厌恶的家族责任呢?
停留一下固执的脚步做斗争……的时间都没有呢,因为这个不称职的姐姐犯的过错连一个停留机会都没有。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她是怎样带着肚子里不被祝福的孩子……熬过这些疼痛的……
“唯伊?”耳边响起温软的询问声
浅上唯伊泪眼婆娑的望向那个两眼满含担忧的女人:“妈……”奔腾的眼泪停不下来。
“啊,血,唯伊你的额头……发生什么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做错了……暧暧,暧暧她不会原谅我了,妈,暧暧她讨厌我了,她不会原谅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要不原谅我好不好,妈,你告诉暧暧,不要不原谅我……”根本不管眼前的人听不听的懂自己的话,浅上唯伊拉住浅上奈真的衣袖不停的说着抱歉的话。
“唯伊……怎么了?不要吓唬妈妈,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情了,暧暧她怎么了?她在那里呀?告诉我呀!唯伊,不要哭,快点告诉我呀。”满心担忧着大女儿的浅上奈真惊觉听见小女儿的名字,猛然变得激动起来。
至今她还记得,那个下午呢。
唯暧满嘴鲜血依旧反复不停啃着苹果的样子……触目惊心。
“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暧暧……”
失心疯一般的人没有听见母亲的问话,寒冷让她卷缩起身体,美丽的脸庞脏乱不堪,萧瑟埋下,那句对不起她反复千万句的在心底呐喊。
唯暧消失前的某一个夜晚……她说的话,让她误会了。常常这样想,常常以为这便是唯暧消失不见的原因……现在被推翻了,居然是比这个更惨重的原因。同样是自己犯下的错误……
弥补不了了呢。
唯暧……她还不了那些呢……即使是死亡也还不了。
“唯伊!?告诉我……唯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浅上奈真越渐焦急起来,有某种不好的预感让她喘不气。
再找不到答案的话,她想自己会疯的。
母亲焦急的呼唤声,终于唤醒什么都自动忽略的人。
突然间清醒,这是更加残酷的事情。如同受惊的动物,她猛然惊跳而起……母亲就快溢出泪水的眼眸让她冷静不少。慌忙站定,她胡乱抹掉眼泪:“没事,没事……暧暧没事……她很好……”似在安抚母亲也在安抚自己,她说着违心之论。
然后,飞快逃离……下一秒自己就会崩溃的,她不能将那些痛给母亲看见,暧暧一定不想要让他们知道的。
“唯伊……”女儿逃离的身影,让浅上奈真质疑。却没想,这一声叫唤让浅上唯伊更快逃开。
迅速摔上房门,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没有流尽再次落下。
浅上唯伊蹲坐在地,双眼失神,书桌上是熟悉的摆设,是熟悉到上千上万遍没有新意千篇一律的简单摆设。
原来,自己走错了房间呢。总在出错……
缓缓起身,床脚有没有清扫干净的垃圾。捻起那张破碎到只残留红色徽章的线条和仅剩一角的字样。
已经足够了,那仅剩的字眼已经足够……让浅上唯伊悲泣痛哭了。突然间她好不淑女的放大了哭声,那哭声中有无尽的悔恨是怎么也到不到低的。
第68章 噩耗
关上铁门,也关上了母亲在身后的喊叫声和痛哭声,手冢的脸比平时看上去还有冰冷上百倍。
望天,无声的说着对不起。
这是早已经知道的结局,父母亲的反应,还有祖父的……抬头的瞬间扯痛了因为家法而留下的伤口。
手冢伸手摸摸红肿的嘴角,有些疼。
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让手冢缓和了脸上的冰霜。
“者束君,是不是暧暧发生什么事情?”者束昨夜打电话找他,他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唯暧。
所以,即使是在难过,在家人的反对和责备而伤怀他也会假装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给了安心的答案,手冢这才放下心的叹了气接着道:“我没有关系,马上就回来。”
不知道忍足医生这个时候找他有什么事情。手冢收起电话,一刻也不愿意耽搁的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回到医院的时候,原本因为家人的不理解而郁结的心情也因为忍足医生的慎重被焦急而代替了。
没有去病房,那里有者束昨夜的照顾他很放心。
先去了忍足医生的办公室,但是办公室没有人。护士说,忍足医生在别的病房,于是手冢又匆匆忙忙来到了护士说的那间病房。
‘忍足侑士’—— 病房门牌上的名字让手冢僵住了想要推开门走进去的动作。
不多想,他决定回到办公室等忍足医生。
刚要转身,病房里重物落地的响动声让他顿住了脚步。
手冢知道,那是玻璃杯打碎了的声音,借着门缝的亮光,手冢看见了忍足侑士身着病服艰难起身的样子。忍足的脸色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就好像是听见什么噩耗。频临绝望的样子。
“不要跟我说了,不要说,二叔,不要告诉我……求你……”
这是忍足的声音。手冢从他说话的表情中看的出来,那个家伙在隐忍什么难以隐忍的疼痛。
至于是什么……手冢不会想要知道,他没有这么多管闲事。
可是……下一秒,他听见忍足夹杂着硬噎的声音中多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侑士,接受现实吧。你这个样子会让家人担心的。你的父亲……已经知道那个叫浅上唯嗳的女孩的事情,也知道……她血液检测出的结果……他很担心你……”
“浅上唯嗳……浅上……二叔,她应该怎么办?我要拿她怎么办?”说话的人突然间不像自己一般,抱头蹲下……苦苦呢喃。
要拿她怎么办?要怎么样残忍的告诉她,即使这一次救活了你,也活不长……
一个愿意为了孩子,不被祝福的孩子而拼命的人……叫他怎么忍心伤害。可是,终究,无意之间已经……伤至毙命了。
“侑士……”忍足杰士看不得这样的忍足侑士,于是别开脸,不去看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这个骄傲如艳阳的侄子也可以这么脆弱。
“是我的错……是我错了,那么自以为是,是我害的无辜的她感染那种恶心的病毒,是我让她的血变得无比肮脏……她不应该跟我这种人一同死去的……”
“侑士!”惊闻那句死字,忍足杰士突然怒吼止住了还有可能听见的更加残忍的字眼。“不要这么悲观,忍足侑士,不会死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是忍足家的人应该很清楚,艾滋病是有可能治愈的。”身为忍足家的医生,他不允许连继承人都这么认命。
忍足杰士的声音很大,当然大到足够让门外的手冢清楚听见。
手冢震惊盯着忍足侑士茫然抬起的脸……心,顿时沉入谷底,跌落的位置深不见底。
艾滋?
那是什么病症?
似乎根本没有听过一样……手冢开始不停在脑子里寻找这个病症的相关词。
可是,很可惜,寻找了老半天……依旧是模糊……因为,脑子在对着自己不挺重复着那是假话,那是自己听错了。出现幻觉了。
自己生病了,病的不轻……病到,出现幻听了。
一片朦胧……模糊不清,似乎是想确认什么,手冢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也不知道眼睛是不是被轻纱遮住?自己根本看不清楚眼前是几根手指。或许是五根又或许是根本没有。他开始猜测……
转身,手冢不再停留。
根本不想让自己听见这么莫名其妙有的没的狗屁一样的东西。
是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忍足医生在胡说八道,忍足侑士更加的是在口无遮拦,乱说一通。他们所有人都疯了,所以……胡言乱语。
这样找着借口,手冢大步大步逃开……大步大步甩开那些停留在耳边不停重复的字眼。
“呵呵,别自欺欺人了,二叔……有多少可能,你又怎么不清楚呢……”忍足侑士的声音阴魂不散……还在身后响起。
手冢摇头。告诫自己,是幻听。
脚步太大,眼睛飘忽……根本没看清楚前路的人,猛的一个踉跄,身体猛然向前载去。
闷声轻哼。
好似根本没有疼痛一般,手冢狼狈站起身,继续大步离开。
那感觉就好像,刚才的摔倒只不过不小心用指甲划过指尖。不引人在意。
浅色休闲服上的污渍却并不愿意当做透明,它们一点不少的存在着。以至于来证明,有个人,慌乱到不像自己。却还佯装着镇定。
嘴角在颤抖,手脚也不听使唤的抖动着。
这个人真的是手冢国光?被这种场景吓到的者束昨也不免质疑的望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
似确定的盯着那个目不斜视,紧紧的紧紧的盯着病床上面色红润不少的人。握起的手掌似乎是太过用力青筋猛烈跳动着,仿佛下一瞬间就要爆开。
“手冢……”
者束昨也突然有些担心,没有见过这样的手冢国光,她有些惶恐。
而手冢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后走到睡着的浅上唯嗳身边,蹲下身,爱怜的握起她的手掌,坚定的宣誓般喃喃自语。
“我不会让你死的。”他保证!给她承诺。
声音很小,但是者束昨也听得很清楚。
什么意思?
者束昨也没有问,因为,手冢根本不会回答……她该死的清楚。手冢国光和浅上唯嗳一样,有些事情不想说,永远也不会让人知道。
听力还算良好的浅上唯嗳当然也有听见,但是她没有反应,只是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而后依旧闭目当做是听不见。
至于是为了什么让手冢突然这么惶恐,她不在意。现在的自己……如同沉睡的死尸……还有什么打击能让她心如绞痛?即便是要让她恢复有心跳的感觉……也还差些时候。时间尚不足呢……
第69章 帮帮我!
哗啦啦,一系列的物品从书桌上滑落。好似还不解气一般,那个推翻所有的始作俑者,长臂再次一揽,这次不仅仅是书了甚至于连那些天价古董也不幸免的殃及了。
瓷器碎片,残渣废纸落得满地都是。终于发泄够了的人喘着粗气,无力瘫坐在地上,眼睛毫无神色的左右飘忽,似在寻找着还有什么东西能任由自己毁灭一般。
没有了,这间房间里的所有都被自己毁灭得不留余地。
最后,空洞的眼却也只能将视线落在那张被自己蹂躏成一团的检查报告书上。
艾滋抗体阳性……
多恶心,多肮脏的字眼……那么刺目,那么损人心脉。
忽而,电话声响起,搅乱了所有。
电话声不知疲倦的响了一次,又一次。停了,然后又响起。
最终无奈,还是垂手拿起银色手机。
空洞的眼眸终添了一点神色。
“手冢国光?”好听的声音中似乎还有些不确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良久响起了那道熟悉的清冷声:“迹部……帮帮我。”
手冢国光,是他。
他在跟自己低头,在请求自己……帮忙。
他宁愿,没有听见这句话,足以破坏他假装的希望呢。
已经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呢。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让我帮你什么?救人吗?可是,手冢国光,本大爷不是医生,也不是救世主……为什么要无条件的救人?不相干的人……”
最后那句,不相干,迹部迟疑了。
可是,不是不相干那又是什么?
手冢咬紧牙关,嘴唇泛白。沉默良久,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愿意解释什么。可是现在,除了迹部景吾他找不到任何人……
“手冢国光,让你想起本大爷的原因是?”他很好奇。他并不是个善良到无论是谁都伸出手去搭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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