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嘲讽说:“是啊,某些人不识趣,还以为我没脾气。”
梁瓷顿了两秒,“某些人?是说我吗?”
“不知道,自己去悟。”
她低头失笑,电脑里忽然来了一则消息,是学校里同事询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梁瓷感觉气氛还算缓和,谁也不提白天吵架的事,又讲了两句题外话才挂断。
李容曼睡熟了,感冒导致呼吸不畅,微微打鼾,她把脏衣服换下来丢进洗衣机,躺下不知多久,困意席卷将要睡去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了一下。
梁瓷被惊醒,忽然睁开眼,静静听了几秒,听见门外有挪动的脚步声,她穿上衣服踢踏着鞋下床,开门就看见王鸣盛,一时愣住。
“这么惊讶干嘛?”他有些下不来台阶,扯着嗓子道一句,声音微大。
他拨开她的肩膀就要进去,梁瓷这才反应过来,哎哎地出声阻拦,王鸣盛见状眼睛一眯,手指一曲,抬起来点她的鼻尖:“什么意思?里面是不是他妈的藏人了?”
“……没有。”
“没有你反应这么大?”
男人的脸沉下来,动作有些强硬粗鲁,作势破开她之前往房间走,木门抵不住他的挤压,哐当响,梁瓷赶紧抬着脸解释:“容曼在我这,跟周省之闹矛盾下午刚搬过来,她感冒了,喝了药刚睡下。”
王鸣盛不太相信,眼角余光看她,“真的假的?她在这你激动什么?这谁的地方不让我进?她怎么那么烦,不知道我现在住这?”
“你能不能小声点。”梁瓷抬手去堵他的嘴唇,被他握住手腕拉下来,弯腰半抱起她,嘴里低嚷:“我不会小声,天生嗓门就这么粗,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也得受!”
第80章
梁瓷心里却想, 不是生气了吗?气得吃不下饭吗?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不请自来厚脸皮。
手贴着他胸膛往门外推了一把, 回身把门关严, 他垂眼看着她不动作,不过脸色阴沉, 横横的,就算天已经黑了,看不太清楚, 梁瓷借着余光也能瞧出个大概。
她说:“真没骗你,容曼在里面睡了,你确定要进去吗?她衣衫不整的。”
王鸣盛只问:“她睡这,我睡哪?”
“你回家?”
“我回家还是她回家?”
“你回家。”
他的脸瞬间往下拉,半天说:“这个李容曼是不是情商不行, 你把她叫起来, 我问问她怎么想的。”
梁瓷衣着单薄站外面微冷, 抚了抚胳膊,“你开车来的吗?”
王鸣盛默了两秒,手牵上她:“去车里说会儿话?”
梁瓷就是这个意思, 他好不容易过来,总不能就这样就让人走啊。首先不符合待客之道, 其次两人刚闹了不愉快, 于理于私都不能直接撵人。
一前一后往前走两步,刚到楼梯口他回过头:“你这样冷不冷?”
“还好,刚出来还没冻透。”
话刚出口他就退步回来, 手一扬,半边上衣裹住她,梁瓷闻到他身上特殊的味道,温温热热的,不是喷洒的香水味,倒像被什么熏染的衣服,味道极为清淡,夹杂着几丝香烟气息。
“抽烟了?”
“李容曼被甩了?”他巧妙避开这个问题不回答。
“她没有细说,应该不至于。”梁瓷如是说。
他没再说什么,两人并肩下楼,楼梯本来就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非要两个人一起走有些艰难,她完全不由自主被往下带,深一脚浅一脚差点把拖鞋带掉。她只好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交到他手臂上,幸好他臂力可以,才不至于让她稍有不慎滚落下去。
“腰上的淤青怎么样了?昨晚太暗,没看清。”
“不是那种皮肉伤,恢复的比较慢,不过好多了。”
“药记得按时涂抹。”
“那个作用不大,我说没必要的,你非要医生开药,人家也只是让热毛巾敷一敷去淤青……”
到巷子口车里,还有一路余温,他坐在驾驶坐上,往后放了放座位,侧头看她两眼,若无其事拨弄手机。
“没什么好跟我说的?”
梁瓷扭头看他,发丝垂落脸庞,卸妆后的五官很素,“不管要不要去,都是年后的事,年前你如果不想提,我们暂时就先不提。”
王鸣盛眼神微微黯淡,默不作声盯着枯草看了几秒,“不管怎么样,就是确定要去了?”
“还没给那边回邮件,考虑太久不好。”梁瓷她摸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粗砾的触感很清晰,手背比较滑顺,“原没有想好,但没想到我爸爸还这么鼓励我,他经常说年轻的时候只要想提升自己,就不要犹豫,因为这个时候有精力跟资本。”
王鸣盛许久道:“那我要是再说点什么,就显得自己太自私……以后还不定怎么样,你想飞得更高更远,我在下面拉着你不让飞,似乎没这个道理,而且我也没这个资格。”
她微顿,不知道怎么说,手指刚要抽回来就被握住,他往前欠了欠身子,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她凝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结婚了再去什么劳什子博士后,二,不结婚,放弃这次进修机会。”
梁瓷慢慢地,缓动作的蹙起眉,他的话消化良久才作出反应:“你说什么?”
王鸣盛没重复,只说:“这种事水到渠成即可,虽然决定下得有点仓促,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要是觉得仓促接受不了,我们就先订婚,半年后再讲结婚的事……你觉得有可行性没有?”
她心跳有些快,半天才稳住,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结婚不是儿戏,更不是两者择其一的选择题……”
她说完有些慌张的开车门,掰了两下没打开,王鸣盛冷眼看着她没动作,腮帮子鼓起来,看了几秒才探身过去,手指动了动,车门就解锁了。
她恢复冷静,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激烈且有些伤害他,低头用力清了清嗓子,车门半敞,倒是没落荒而逃。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极端,不这样就非得那样,就没有折中的选择?”
王鸣盛从兜里掏出香烟盒,抵着方向盘敲了几下震出烟嘴,抽出一根递到嘴边,垂着眼皮子摸点烟器,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的抽烟,而且在封闭区间,他混不在意深抽一口,吐着烟圈说:“有折中的选择,既可以不结婚,又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什么选择?”
他又抽一口,手一摊,吞云吐雾间把两个字吐出来:“分手。”
“……”
她胸口慢慢起伏了一下,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绪:“原来你想了一天,大晚上跑过来就是为了逼我?”
王鸣盛说:“我没逼你,还给你提供了三个选择,你见过我这么好讲话的人吗?你跟高永房说结婚就可以结婚,跟我为什么不行?我比他差什么?”
她闭上眼说:“你也看见我任性的代价了,上一段婚姻无疾而终,就是个泥潭,离婚了也牵扯不清。”
“你上一段婚姻无疾而终跟我有关系吗?是我的错吗?我出轨了还是负了你?你别拿上一段当说辞,跟我没关系,我只关心眼下,现在,你跟我。”
“……跟你没关系但是跟我有关系,我要总结经验跟过失,免得以后重蹈覆辙。我如果再结婚再离婚,我都没脸了。”
梁瓷讲完僵着表情看他,情绪有些失控,他抿唇不语,思索了一阵忽而去兜里掏东西,梁瓷视觉出奇敏锐,看见一个粉红色的首饰小盒赶紧往后退身子下车,模样狼狈的就像看见了毒蛇猛兽,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
王鸣盛见她这样,拿东西的手顿住,表情僵硬下来,睇着眼看她。梁瓷呼吸有些急促,口感舌燥,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发觉自己指尖冰凉,外面没有车里暖,冷风侵袭着冒冷汗的脊背,她挺直腰,脸带歉意:“我们都先冷静一下……你明天再找我吧,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面无表情地看她,梁瓷脚下动了动,把这边的车门关上,大步往巷子深处跑,脚步凌乱,像是被吓得,他吓的。
王鸣盛等身影消失在黑暗处才收回视线,笑了一声,略带嘲讽。启动车子单手拿方向盘,掉头疾驰而去。
一路上速度不减,到会所还有一个路口时又给了一脚油门,前面是车辆汇入区,距离市体育馆不远,视野障碍经常导致车祸,王鸣盛一时大意忘了,看见前面人影急刹车,仍旧迟疑一秒,从车外传来闷撞声。
他停车查看,对方车里也下来人,这种追尾是否后车全责,需要等保险公司过来定险,王鸣盛走到路边等候,这会儿冷静下,回想回想跟梁瓷的问题,从兜里又摸出戒指盒,轻轻打开。
仓促吗?虽然仓促他也是认真挑选的。这年头闪婚的人多了去了,前段时间他一个哥们还结婚了,从认识到结婚半年,他说这个世界上男人只要有钱讨老婆还是很简单的,王鸣盛以前也是这么认为,不过眼下,吃了这样的亏。
他觉得平常还是太把梁瓷当回事了,捧着她,宠着她,让她误以为他行情不好,其实只要他想,再来十枚戒指也有人抢着戴,他只是不想送。
来往连个人影也无,一是天色不早没有行人,二是他绕路回去的,这个路口比较偏僻,想着没人,也就开的快,一个不注意后面就有车辆汇入,还没打转向灯提醒。这才酿成车祸,幸好他反应算敏捷,不然能把她半边车门削果皮似的削去。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不清楚保险公司什么时候能到,弯腰蹲了片刻,看见这位女士停车也没开双闪,站起来走过去,拍拍车顶,指了指按钮,又好心提醒她要不要下来,车子目前的位置属于车辆通行的道路,不安全。
又等了片刻,时间漫长难挨,拿出手机给吴大伟打电话:“市体育馆入口这边你过来下,我撞车了。”
“盛哥,你可是开车以来头次撞车啊,没喝酒吧?”
“喝酒还有机会在这跟你打电话?早就被带到公安局了。”
“没喝酒就是小事,喝酒出车祸就难处理了。”吴大伟正在会所里陪人喝酒,到兴头上还没尽兴就得被拉出去,磨叽了两句,“什么情况的撞车,严重吗?要不要我找熟人处理下?看看怎么定责才好?你那车,随便撞一下要普通人一月工资啊……”
王鸣盛没跟他啰嗦,手机还在讲直接就挂了,对方女车主渐渐也没耐心,正要赶着回家带娃,被耽误时间觉得自个无辜,忍不住讲了两句难听的话,王鸣盛嘴里叼着烟,眼皮耷拉的看她,说:“我刚求婚被拒,现在看见女性就心怀仇恨,想要报复社会,我建议您把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头脑一热不知道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对方没想到他说话这么横,憋着气无处撒,这边行人少,还真让人胆怯,又看他穿着人某狗样,但是挡不住一身痞子气,确实像会打女人的男人。
住了嘴,只在心里想:“难怪你被拒绝,这幅得理不饶人的流氓德行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愿意嫁给你,你被拒你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我好憋屈,我以为自己是亲生的,嘤嘤嘤——
第81章
吴大伟到体育馆找到王鸣盛的时候保险公司也已经到, 双方急着走人,现场取了照片简单协商赔偿的事。
吴大伟不知道王鸣盛去干了什么去, 他向来鼻子灵耳朵尖, 已经听说了戒指的事,王鸣盛神色不对就闭嘴没多问。保险公司处理完, 王鸣盛上他的车,那辆被刮花的车子交由小弟开,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王鸣盛抱胸坐在副驾驶, 衣服随意搭在胸前,半晌才动了动身子,眼睛掀开一个缝看向吴大伟:“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
吴大伟被当场捉住尴尬笑了,手摸着方向盘说:“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寻思怎么回事。”
王鸣盛哼哼两声, 启唇斥责他:“好好开你的车, 我的命金贵, 磕着碰着你赔不起。”
吴大伟当即暗暗在心里啐了一口,不过脸上陪着笑,红灯变换成绿灯, 畅通无阻。
到了会所王鸣盛话不多,如今客人稀疏, 前两天刚见景气的苗头, 高永房就又出事,一时半会又被卷入是非的风波,王鸣盛召集管理层想对策, 想知道能不能有更好的转圜办法,不过商讨了一天也没什么进展。
倒是有人举例了个狗不理包子的故事,建议整天喊着的一元一个的经营模式或许得改变一下,改成两元一个,买一送一,不过王鸣盛知道这并不是经营上出的问题,他们根本没想到怎么从根本解决危机。
倒是有几个熟人介绍朋友,询问他有没有转手的打算,价钱压得极低,王鸣盛看不上那几个钱。不过他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大不了就像之前的那几个洗浴中心一样,找人代理,明面上不归他,以后也不再亲自打理,暗地里依旧他做老板。
王鸣盛独自喝了两杯,眼前一晃就来了个熟人,他从吧台回身瞧了眼,低下头继续,许文静放下包,问调酒师要来一杯红酒,拿在指尖晃了晃。
王鸣盛瞄她一眼,“这么晚不回家瞎晃荡什么?”
“我是过来消费的。”
“这么说的话你随意,你是客人,顾客就是上帝。”
王鸣盛掂着被子左右晃了晃,放到光滑的琉璃台面上,低头看了一下自个倒影的脸,无意识地把弄酒杯,从右边手中推进左手,转了转又从左边手中推入右手。
许文静也没讲话,倒是吴大伟过来了,寻了一把距离许文静很近的位置坐下,低头热切讲话。
许文静这时才说:“吴经理说调酒师刚研究出一种新调法,一定让我过来尝尝。盛哥实在撑不住干脆改成高档酒吧,现在酒吧夜店收入也很可观,我经常去的那家酒吧,最近时常碰见高司南,一来二去也脸熟了。”
提起高司南王鸣盛眉宇皱了皱,没说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异常,许文静继续说:“高司南爱喝酒,酒量还不好,每次喝醉了都爱讲两句关于梁瓷的事……”
吴大伟略微不自在,低头询问许文静:“你是不是刚从酒吧喝了酒出来啊,脸色微醺喝了不少吧?”
王鸣盛没顺着台阶往下给面子,低头把手里的酒喝完,透明玻璃酒杯猛地一放,还没融化的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说:“好好干自己的经理,别整幺蛾子,更别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折腾。”
这几个字特别不给许文静面子,她眼眶当即湿润,高脚杯拿在手中握了握,“盛哥,你误会我了,我来这里是好心提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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