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琢磨,没那么麻烦。”蔡礼拽着他的胳膊,不许他走,“她买了房子,肯定会搬家,到时你陪我去给她暖房就行。”
“你要去就去,拖着我做什么?”胡枢朝外看了看,寻思着要不要叫自己的小厮进来,强行掰开蔡礼的手。
“我要是去得了,还用求你?”蔡礼一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跟我娘说了,从今往后,会跟沈大小姐保持距离,所以这事儿只能你出面。”
正在这时,扶留在外道:“少爷,夫人给您送汤来了!”
“来得正好!”蔡礼一拍手,冲还没踏进房门的花氏喊,“娘,子元要去给一位朋友暖房,非要拖着我去,怎么办?”
丫鬟打起帘子,花氏走了进来,几乎想也没想便道:“那你就去吧,记得拄拐。”
居然阴他?胡枢板着脸,就要开口,蔡礼用力地朝他肩膀上一按,压低了声音:“我三妹——”
胡枢只得闭了嘴。
胁迫正派人士的感觉还真不赖,蔡礼心情大好,琢磨着要如何给沈依依送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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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阴雨,一夜入秋,小胡椒撑着伞,苦恼着要如何搬家。汪清猫在屋檐底下,万般地好奇:“你们现在住的那间破屋,里头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搬的?囫囵人儿走过去不就得了?”
还真是,她们连秋衣都是赶着请裁缝做的,半件行李都没有,有什么好犯愁的?小胡椒恼羞成怒,拿伞当武器去打他:“就你话多!你为什么要换到白天来,夜里当班不行么?”
“夜里没人陪我说话呀!”汪清理直气壮地说着,挨了小胡椒一下。
小胡椒马上奚落他道:“什么破镖师,连我都躲不过。”
“我会躲不过你?我是怕你打不着,哭鼻子!”汪清说着,朝外跑去,“沈小姐买了好些家丁,让我帮着训训,我先过去了!”
小胡椒气得直跺脚:“这个镖师,小姐到底要雇到什么时候!”
“恐怕得雇一段时间了。”沈依依忍着笑,从街对面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跟着两名新买的丫鬟,一个帮她撑着伞,另一个帮她拎着包袱。在两名丫鬟的后面,还缀着个尾巴王大牛。
小胡椒让沈依依躲到她的伞底下来,问道:“小姐,匾额给钱嫂送去了?”
“送去了。”沈依依答道。
“那钱呢?”小胡椒小声地问。
“给齐了。”沈依依轻轻地拍了拍前襟,“咱们先搬家,钱待会儿给你收着。”
小胡椒眉开眼笑了三秒钟,想想还欠着晋国府一屁股债,马上把笑脸收了起来:“小姐,您先回家吧,我得留在脚店干活儿,不然咱们的债,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丫鬟太懂事儿了,成天想着赚钱养活她,连外债都主动扛自己肩上了!沈依依感慨着,拍了拍她的肩:“你这么喜欢当店小二,我盘个脚店给你玩吧。”
小胡椒还没答话,李贵急匆匆地从脚店里跑了出来:“沈小姐,您开什么脚店哪,您要是有功夫,来给我帮忙,不管我爹到时候给不给您股份,我都为您要三成来!”
小胡椒小声地告诉沈依依:“小姐,最近店里生意不好,总卖石髓饭,客人们吃腻了,卖别的,成本又太高。”
她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李贵听见了,双眼殷切地看着沈依依,希望她能帮帮忙。
沈依依却高兴地道:“生意不佳,正好,且开着吧,等我的脚店开张了,我再来找你。”
李贵听了,神色黯然,心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她现在自己有钱了,凭什么不去当老板,要给他打工?再说了,他也不能靠人帮一辈子。
小胡椒看着李贵的样子,很不落忍,但她不愿当着李贵的面说沈依依,只得忍了。
沈依依别过李贵,带着新买的两个丫鬟朝新家去,小胡椒撑着伞,跟了上来。
“你不是要留在脚店干活儿吗?”沈依依奇道。
“您不肯给李贵帮忙,我哪还有脸待下去。”小胡椒嘀咕道,“不如辞了工,一心一意开咱们自己的脚店吧。”
“那行,你今儿歇一天,明天咱们出去找店面。”沈依依点着头道。
“小姐,我们哪有空歇!”小胡椒叫了起来,“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咱们那么大一个宅子,买了那么多下人,天天都是要嚼裹的,不赶紧开店赚钱,就只能坐吃山空了!您别看现在手里还有点钱,但家里人口多了,那点银子转眼就没,很不经花的!”
就是因为买了很多家丁,所以她才不着急了呀……沈依依望了望天:“行吧,我歇一天,你出去找店面。”
好吧,小姐好吃懒做就好吃懒做吧,万事有她。小胡椒认命地想着,跟上了沈依依的步伐。
拐进曲折的小巷,隔着漫天的雨幕,沈依依一眼看见她们新家的屋檐下,有几个人在躲雨。
小胡椒手搭凉棚看了看,道:“小姐,那不是蔡公子和胡世子吗,他们怎么结伴来了?”
第64章 一张银票(2)
“他们原本就认识。”沈依依想着那天在驿馆门口,胡枢对她讲的话,不由得暗自摇头。
雨越下越大了,沈依依加快脚步,赶到了家门口。屋檐下,果然是蔡礼和胡枢,带着他们各自的随从。蔡礼的右腿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扶留的手里,还拿着一副拐杖。
她知道蔡礼的伤是装出来的,倒没在意,只是看了看漫天的雨,很是疑惑:“蔡公子,胡世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胡枢看向门房:“你家——”
蔡礼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在看雨,你瞧这雨,下得多好看哪!”
鬼扯!明明是门房不认得他们,打死也不肯放他们进去,害他们在外头吹了半天的冷风,袖子也被雨飘湿了!胡枢板着脸,斜了蔡礼一眼。
沈依依转头看了看雨,道:“蔡公子好雅兴。”
雅兴?就在三个月前,蔡礼去夔国府玩,只因门上的小厮怠慢了一二,他当场就把人家的门房给砸了。当时夔国公一状告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反倒责怪夔国府招待不周,有失国公府风范。从那以后,蔡礼的气焰愈发高涨,在京城横行霸道,走到哪儿都鸡飞狗跳。
今儿他让沈依依门上的小厮拦住,连门都没法进,却倒有了雅兴了!
胡枢斜瞥了蔡礼一眼,决定等蔡三小姐的事一搞定,就离蔡礼远远儿的。
主人回到了家,门上的小厮赶紧开了门,把他们放了进去。蔡礼拄着拐杖,走得一瘸一拐,很是费劲,扶留见状要背他,反被他呼了一巴掌。开什么玩笑,大老爷们让人背着,多丢人哪,让依依见了怎么想?
沈依依把他们让进正厅,叫丫鬟上了茶,又谢胡枢道:“多谢胡世子出手相助,不然我肯定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买到如此称心如意的房子。”
胡枢道:“沈大小姐不必客气。”
沈依依问道:“二位今天来,是否有事?”
胡枢道:“是蔡礼——”
“都是胡子元,非要来给你暖房!”蔡礼飞快地又一次打断了胡枢的话,“他一个人不好意思来,死活要我作陪。”
暖房?是了,这是她穿越至此后的第一栋房子呢,的确该庆贺庆贺。沈依依笑了起来,由衷地谢道:“胡世子有心了,您和蔡公子留下来吃饭吧,千万不要走。”
走?只怕是拿大棒子赶蔡礼,他也不会走吧?胡枢看了蔡礼一眼,对沈依依道:“我从不在外用膳,沈大小姐不必客气,不如带我们参观一下你的新宅子吧。”
他要参观宅子,沈依依自然愿意,领着他们从前院开始,一直朝后逛去。
到了后门处,蔡礼朝外望了望,指着对面的宅子问道:“那里住着的是谁?”
“听胡管家说,那是夔国府名下的宅子,但具体是谁在住,我就不知道了。”沈依依答道。
蔡礼一听,不放心了:“你孤身住在这里,怎能不知道邻居是谁?走,看看去。”
他的话有些道理,沈依依便没有拒绝,命人去备礼。
“备什么礼,甭给夔国府面子!”蔡礼还记得三个月前的仇,手一扬,把拐杖抛给了扶留。
扶留显然是做惯了这种事的,拐杖一接,就明白了蔡礼的意思,几步冲到对面的后门前,拿拐杖砸起了门。
沈依依觉得有些头疼,她可不想平白无故地得罪邻居:“蔡公子,咱们客气点儿行么?”
蔡礼却道:“你别怕,夔国府都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沈依依只好求助胡枢:“胡世子,您帮我劝劝蔡公子吧。”
胡枢眼观鼻,鼻观心,蔡礼惹出来的事,自己会解决,他才不掺和。
沈依依没办法,只好命人去拉扶留,但扶留根本不听,砸得更起劲了。
就在摇摇欲坠的门板后,两名小厮正胆战心惊。
高个儿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看了几眼,马上缩了回来:“砸门的是骠骑大将军府的人,后面还跟着晋国府世子,怎么办哪?”
矮个儿的小厮缩着脖子道:“公子不在家,我们哪敢放人进来?公子的厅室和书房,都是不许外人进的。”
高个儿的小厮想了想,道:“影哥不是有间书房么,请他们到那里去,怎么样?”
“行行行!”矮个儿的小厮连连点头,“赶紧放他们进来吧,不然得罪了将军府和晋国府,咱们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说着,快步上前,打开了后门。
门刚打开,扶留就一脚踹了过来:“爷爷敲门,居然敢不开?”
高个儿的小厮挨了一脚,一声也不敢吭,赶紧把他们领到了西边的书房里。
矮个儿的小厮陪着笑道:“我们公子不在家,几位多担待。”
胡枢寻了把椅子坐下,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蔡礼拄着拐杖,毫不客气地在书房内四处查看:“你们公子是哪个?白召?白占?”
矮个儿小厮继续陪着笑道:“我们公子姓孟名知。”
“姓孟?不是夔国府的人?”蔡礼说着,走到了书案前,用拐杖挑起了书案上的一摞银票,“嗬,还挺有钱,银票就搁在书案上。”
随着他的话音,银票纷飞,撒了一地。
其中有一张正好飘到了沈依依面前,她心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赔礼道歉,才能挽回这邻里关系,弯腰把银票捡了起来。
这是一张不怎么新的银票,边角上还沾染了污迹,看着像个……卡通形状的猫头。
沈依依目光一顿,朝银票左上角看去,那里印着几个字,昌隆票号,编号八十八。
矮个儿的小厮见她捡起了银票,伸手来接:“劳烦小姐了。”
沈依依把银票凑到鼻子前,待闻见了那一缕金疮药的味道,方才递了过去。
两名小厮不敢对蔡礼有丝毫抱怨,忙手慌脚地收拾好满地的银票,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名小厮转过身去,惊喜叫道:“公子回来了!”
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将军府的公子得把房子给拆了!
第65章 一张银票(3)
沈依依缓缓起身,朝外看去。
书房门前,走来宽袖白袍的年轻男子,面庞俊秀,双眼狭长,眼角微微地向上挑起,带着一丝内敛的漠然。
沈依依屏住呼吸,垂下了眼帘。
蔡礼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儿,转头问沈依依:“这是那天,你错认成‘白哲’的那个人吧?”
沈依依摇了摇头:“我忘了。”
蔡礼单手拄着拐杖,上前拍了拍来人的肩膀:“孟知?”
白哲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
他态度冷淡,蔡礼却没生气,饶有兴趣地问他:“你是夔国府的什么人?”
白哲瞳孔一缩,薄唇抿了一抿:“远房亲戚。”
“行。”蔡礼侧着身,指了指沈依依,“这是你的新邻居,记得要客客气气的,不然我让你做不成夔国府的远房亲戚。”
白哲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并拢为手刀,悄然运上了内力,但他一抬眼,却看见重影贴在墙边,微微地冲他摇头。
白哲就闭了闭眼,紧紧地抿住嘴唇,迫使自己卸掉了内力,松开了手:“好。”
蔡礼满意地点点头,拄好了拐杖,冲沈依依和胡枢道:“我们走。”
沈依依一言不发,和胡枢跟在蔡礼身后离去。
白哲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外,一掌拍到书案上,生生劈断了一方边角。
重影从墙边闪现,皱眉朝后门望去:“沈依依什么时候成了我们的邻居?”
白哲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是被那一句“远房亲戚”伤到了吧?伤到连沈依依都顾不上了。重影暗叹一声,贴回了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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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依依回到家中,明显精神不济,蔡礼看了她几眼,留下给她暖房的贺礼,拉着胡枢离去。
胡枢看出了不对劲,待得出了巷子,问蔡礼:“沈大小姐怎么了?那孟知又是谁?”
蔡礼闷闷不乐:“孟知不是什么人,只是长得像她的一位故人。”
胡枢回想了一下孟知的相貌,道:“看来沈大小姐的这位故人,生得英俊。”
蔡礼一下子就急了:“什么英俊,就是小白脸!”
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吴德也是小白脸,所以沈依依跟着他私奔了。这认知让他愈发毛躁起来,丢下胡枢就走了。
回到西湖边的大宅中,蔡礼枕着双臂躺到床上,犹自生气。扶留端了茶水来给他,道:“少爷,沈大小姐的脸上留了疤,您瞧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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