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品宁满脸诧异。
纳兰舒容忍不住凑过去,低头一瞧。只见那盒子里头装的竟是一张皇宫里头的路线图。
“这,这是个什么意思啊?”品宁满脸诧异道。
纳兰舒容不由得一笑,她想起自己那日把皇帝引到芷常在宫里的事。看来,皇帝是又一次记上自己的仇了。
只不过,就为了给自己个教训,偏偏连带上整个御膳房,可见此人还真是小肚鸡肠。真不知道这样的人当皇帝,对天下之人是福是祸。
二人正在那里摆弄着那张路线图,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道:“臻尚食,皇后娘娘有请。”
品宁略带诧异的看了一眼纳兰舒容,“小姐?”
纳兰舒容含笑道:“不怕。今儿这回事了了,咱们就能消停许久了。”
纳兰舒容是在芷常在宫里看见皇后的。
彼时,芷常在的桌上正摆着几盘剩菜,里头有一样便是猪肝拌菠菜。而芷常在,此刻正满脸苍白的躺在榻上。
果然来了。纳兰舒容暗暗笑道。
“孔太医,这位就是御膳房的臻尚食。烦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吧。”皇后皱着眉头道。她今儿其实心里也有些惴惴,若是今日事成,自然万事大吉。可若是,此事没能除了纳兰舒容,那就又是后患无穷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芷常在自有孕以来,便处处小心谨慎。可今日她却忽然小产,微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饮食上出了问题。微臣查验了几样她最近吃过的饭食,发现里头经常出现猪肝一味。”
“猪肝?猪肝补血,怎会对孕妇有害?”皇后纳闷道。
“猪肝虽是补血的,但却只适合在怀孕后期食用。怀孕头几个月,胎气不稳,吃猪肝容易适得其反,起到活血之效。只不过,此事少有人知,所以御膳房弄错也是常有的。”孔太医答道。
“这么说来,芷常在小产与御膳房是脱不了干系了。臻尚食,本宫听说芷常在的饭食一向是由你负责的,你可有何话说?”
纳兰舒容还未等开口答话,榻上的女子已经悠悠醒来,先行开口道:“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芷常在,你刚刚失了孩子,情绪不宜大起大落,有什么话慢慢说。”皇后说道。
尽管皇后如此说,可芷常在刚失了孩子,情绪哪好的起来。此刻,她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落下来。
“皇后娘娘,臻尚食是臣妾的庶妹,从小就嫉妒臣妾的嫡女身份,与臣妾一向不睦。自入宫以来,更是多次与臣妾为难,甚至还装作无意削了臣妾的手指。”
“臣妾原本以为,做完了这些事,她也该出透了气,所以让她照顾臣妾的膳食,心想总比外人要强一些。可谁料,谁料她却起了这样的心思。”
纳兰凝香越说情绪越激动,恨不得从榻上窜起来,剥了纳兰舒容的皮肉。
“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臣妾的骨肉,就这样被一份份猪肝害死,臣妾不甘心!”纳兰凝香说道。
“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也让朕听听。”玄远迈步走进了内室。纳兰凝香努力用手撑着身子想与皇帝照一照面,可惜玄远一眼都没往她那里看。
“陛下想必已经知道,芷常在几个时辰之前小产了。臣妾知她平日龙胎安稳,今日忽然小产想必不是天灾,故而想彻查一番。陛下来之前,臣妾已经查出了一二。”
“说说。”玄远准道。
“是。照顾芷常在的孔太医查出来,芷常在是因为近日吃了大量的猪肝才致小产,而这些含有猪肝的饭食都是御膳房的臻尚食准备的。”
玄远垂眸一看,只见一个妆容素淡的女孩正跪在下首,神色当中丝毫看不出害怕的样子。相反,玄远莫名觉得,她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嘲笑。嘲笑面前的这些人,嘲笑这小产把戏的幼稚。
“你们查吧。朕累了,坐在你们旁边边吃边看戏就好。”玄远随口道。说着,他蹬了鞋子,往软塌上一窝。立升当即凑上前去,眼瞧小桌上点心尚足,才安心退了一步。
皇后见玄远没有对纳兰舒容伸出援手的意思,心里便有几分欢喜,以为皇帝对她已经失去了兴趣。于是,她底气更足道:“孔太医,你能断定这猪肝确实是导致芷常在不孕的罪魁祸首吗?”
孔太医连连称是。皇后转身吩咐道:“姜玉,方才本宫让你查御膳房的记档,可有什么结果?”
姜玉不慌不忙从后头走上前跪地道:“皇后娘娘,根据记档,御膳房总管这几日给芷常在所拟的菜色里头,并没有猪肝一味。可经了臻尚食的手后,这些菜里就被莫名添上了猪肝。”
“此外,奴婢也找芷常在的几个宫人问过,她们都能证明,这几日的菜食里头的确有猪肝一味,而且芷常在也吃了不少。”
“如此看来,倒真是臻尚食蓄意谋害皇子了。”皇后盖棺定论道。“真是可惜了,咱们陛下膝下一共也就有两个孩子,还都是公主。孔太医之前还说,芷常在这一胎很可能是皇子呢。”
“皇后娘娘,都是臣妾无能,臣妾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没能保住陛下的孩子!臣妾有罪,配不上这个常在的位分。”纳兰凝香啜泣道。
“这是哪里的话。你能怀上龙胎,已经是你的福德所积了,所以你自然配得上常在的位分。至于没能保住孩子,这是人祸,并非上天对你的不满。你放心便是。”皇后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余光瞥着皇帝的神情,见皇帝没有反驳,心里才落了底。
“臻尚食还不求饶么。”一直忙着吃点心的玄远忽然开口说道。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的,谁都听得出来,玄远这话里头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而且似乎还在跟纳兰舒容逗趣?
“奴婢无罪,不知为何求饶,向谁求饶。”纳兰舒容上身微躬,以示恭敬道。
“贱人!你害了本小主的孩子,还敢说自己无罪!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那不仅仅是臣妾的孩子,更是皇后娘娘您的孩子啊!”纳兰凝香气道。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纳兰舒容,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再想狡辩也没有意义。”皇后开口说道。“谋害皇嗣是大罪。看在你服侍陛下还算尽心的份上,本宫便给你个了断,直接赐你一死罢了!”
说完话,皇后到底有些心虚,侧头问了一句道:“陛下认为妥否?”
玄远看了看地上的小人儿,心里一笑,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懒懒点了点头。
“行了,来人,把她带下去,赐毒酒!”皇后摆摆手道。
下头,纳兰舒容依然不动声色,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干。
眼看着几个奴才七手八脚的就要把纳兰舒容带走,玄远反而有些心慌。她的小命若从此没了,自己到哪去找这么可心的小姑娘去。这个小丫头也真是的,张嘴求个饶又能如何,怎么就这么倔呢!看不出来朕是在跟你开玩笑么?看不出来朕今天就是来给你做主的么!
这边的玄远急得火急火燎,连连把几块花生酥塞进嘴里。
那边的纳兰舒容却不慌不忙开了口。“奴婢有话要说。”
“等等等等,听她说什么。”玄远赶紧拦道。眼瞧着众人诧异的眼神飘来,皇帝才清了清喉咙,佯装不在意道:“朕还没看够好戏呢。让她说吧。”
“奴婢只想知道,这猪肝从何而来?”纳兰舒容开口道。
“猪肝,猪肝自然是从御膳房来的,还能从哪里来。”皇后说道。
纳兰舒容一笑,从容说道:“七八日之前,奴婢清点了御膳房的冷库,发现那些猪肝大多已经腐坏,所以就擅自做主扔了出去。新一批的猪肝本来定于今日下午入宫。那么,芷常在的猪肝,是从何而来呢?”
“这,这保不齐是你私自留了!反正也是你做主扔的,扔多扔少都随你。”姜玉忍不住说道。
纳兰舒容摇头道:“御膳房的所有猪肝存货都有记录,一共三斤六两。而我在清理冷库时,叫了五六个人监管,他们都能作证,我扔出去的猪肝也是三斤六两,并未留出半点多余。唔,说起来这事,倒是奴婢的不是,似乎是忘了向御膳房总管汇报此事。”
说着话,纳兰舒容往皇后那瞧了一眼。她自然不傻,御膳房总管每日都往皇后那里跑的殷勤,自然说明他是她的人。皇后眼中一暗,她知道,自己又要折掉一个人手了。
只是,听纳兰舒容的语气,她竟然未卜先知,知道纳兰凝香会以猪肝为引子害她?不会不会,她哪里就这么聪明了,大概是巧合罢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纳兰凝香在旁边则是满脸的难以置信道。她没想到御膳房竟然会没有猪肝,那自己的这次陷害可就不成了啊!
这边,纳兰舒容的话却还没有说完。“不过,猪肝既然能摆到桌上,自然是有个来处的。正巧,奴婢听说纳兰府近日有人入宫,或许有意无意夹带了猪肝进宫吧。”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小主自己做局害自己的孩子?!”纳兰凝香竭力喊道。
“奴婢不敢。只是各宫家人入宫之前都会登记名册与包裹重量。皇后娘娘可以按照纳兰府的名
册,重新把那些东西装进去,看看与入宫时的重量是否一致。不过依奴婢看,更可能是少了几斤几两。因为那名册里没有猪肝,包裹里却是有的!”纳兰舒容说道。
“皇后娘娘,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这,臣妾的家人带进来不少吃的,臣妾已经用了不少了。这包裹里的东西,是凑不全的呀!您千万不能听信这贱人的话,她这些话都是妖言惑众的厥词!”纳兰凝香心中一虚,赶紧替自己辩驳道。
“公道自在人心。奴婢的话已经说完,任凭皇后娘娘处置。”纳兰舒容从容道。
这话一说完,皇后那边的心已经彻底死了。她知道,这回的事又是白折腾了,动不了纳兰舒容不说,反而彻底折了纳兰凝香。
“陛下,请您来说说吧。”皇后心灰意冷,自然也失去了处置这件事的那股子劲头。
“立升。”皇帝身子未动,口中唤道。
“是。”立升赶紧点头去了。
“陛下,求您做主,求您相信臣妾的话。怀着孩子的是臣妾,无辜小产的也是臣妾,您万万不能听信她的谗言呐。”纳兰凝香不顾自己的身子,从榻上冲了下来道。
皇帝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等着立升的结果。至于皇后,此刻更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半个时辰过后,立升回来复命道:“回陛下的话,纳兰府的包裹的确与刚入宫时重量不同,短了二斤有余。此外,奴才也扣押了纳兰府的一个下人,那个下人怕得很,立时就承认入宫之前,他
奉命买了猪肝,并想了法子带进宫里。”
“这回,你可还有话说?”玄远抬眸看向纳兰凝香。
☆、第 35 章
“这, 这不干我的事。陛下, 陛下,此事与臣妾无关, 与臣妾无关啊!这一切都是家里人的主意,臣妾不得不听啊!”纳兰凝香换了说辞道。
“这么说,是你的家人主使你,害你的庶妹?”
“是,都是我家人的主意, 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家人,我家人为了陷害纳兰舒容,不惜豁出我的身子去,打掉了皇嗣。”纳兰凝香讷讷道。
皇帝听见皇嗣二字,眉心一动,忍不住嗤笑一声,随即看了下头的纳兰舒容一眼。
纳兰舒容忽然会意。
皇帝早就知晓纳兰凝香的身孕是假的。他一直都是在装傻而已。
想必是碍于皇后娘娘的势力,皇帝是不愿与她撕破脸, 更不愿意让皇后知道自己对她的种种防备和猜疑。
而他对自己的那个眼神,却说明了,他需要她。
他需要她揭开真相。
想到这里,她轻声开口说道:“长姐,谋害皇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而欺君,不过是杀你一人的头罢了。”
纳兰舒容原本是想跟纳兰凝香说明白事情的利弊关系,让她主动承认自己是假孕,可谁料纳兰凝香此刻只顾着自己害怕, 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株连?九族?杀头?”纳兰凝香惶恐的瞪着眼睛道。这些原本遥不可及的罪行忽然间怎么就离自己这么近了?自己不是天子妃嫔么,不是纳兰府最高贵的嫡女么?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杀头?
光是这么一想,纳兰凝香的心跳就快了不少。于是,疲惫与恐惧交加,她双膝一软,竟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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