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人是闻喜亲自带上来的,由此可见玄远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只不过令纳兰舒容震惊的是,此人竟然是自己在乾清殿遇见的扫地嬷嬷。
此刻,她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开口说道:“陛下,奴婢本名清乐,在深宫之中侍候主子们三十余年。十五年前,奴婢曾亲眼目睹太后娘娘与鲁大人耳鬓厮磨,亲亲我我。”
“放屁!”太后不顾形象大骂道。当初的人,她早已杀的干干净净。她不相信,不相信会留下活口,还让她在宫中躲藏至今。
那嬷嬷放声大笑,朗声说道:“奴婢在乾清殿里苟活了十余年,为的就是今日揭开你的罪行。泰佳氏,当初若不是你与鲁斌苟合之事被先皇看见,他也不至于吐血身亡!”
“没有的事。来人,把她的嘴堵上。”太后喊道。
这句话说完她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就没喊到人,这回更不可能喊到人。不过,桐栖却动了。
她急急忙忙的走下台阶,打算堵住那嬷嬷的嘴。可惜闻喜反应迅速,不知从何处摸了一枚石子样的东西出来,正中桐栖膝盖。
于是,众人只见一个球样的东西叽里咕噜从台阶上滚了下来,伴随着哎呦呦的声音。
太后一急,可惜却被身后的两人一左一右按住了肩膀。她恨恨的咬着牙,开口说道:“皇帝今日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皇位坐够了是不是?仅凭着你宫里一个老嬷嬷的话,就想拿莫须有的罪名污蔑哀家吗?”
太后这话一说,众人眼中立刻起了几分怀疑。是啊,那人可是皇帝宫里出来的。若是皇帝给她一些好处,那么撒谎污蔑太后也是有可能的阿。
“不止她一个证人!”纳兰舒容忽然开口道。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皇后赶紧开口拦道。
纳兰舒容置若未闻,却忽然指着宋妍儿身后一直低着头的清心说道:“茶妃的侍婢清心,想必也是知道内情的吧。”
清乐嬷嬷顺着纳兰舒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年过四旬的妇人十分面熟。她想起来了!清心,她就是那个清心!
“对,她知道。”清乐喊道。
“我不知道。”清心连连摆手道。
宋妍儿的头脑今日总算清醒了一回。皇帝这是要夺权啊!要是自己能帮皇帝夺权,那么是不是自己也算功臣?
只是,清心与太后之间的纠葛,原本可是自己的底牌。她原本打算过几日就以此事要挟太后,让太后帮忙救出纳兰凝香的。可是现在看来,事情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发展。
若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得罪了太后,皇帝又是否会给自己好处呢?
纳兰舒容看着她的眼神,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于是赶紧凑到玄远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玄远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茶妃。”玄远不乐意开口道:“御下有方,忠心耿耿,加封贵妃。”
宋妍儿一向属于见好就上的那种人。此刻听见玄远先给了赏赐,自然不想让他失望。她心中一稳,做出了决定。
“回禀陛下,清心是臣妾的奴婢。她的事臣妾都知道。”说着话,她回头瞧了一眼清心道:“你是自己说,还是本宫帮你说!”
清心一听这话毫无余地,只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奴婢,奴婢可以作证。而且,奴婢当年是在太后宫里侍候过的。”
这话一出,力度十足,几乎就坐实了太后的罪行。而下头的景怡公主此刻已经开始犯合计了。有这样的一个母亲在,这福潆公主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灯阿。不过,大虞的皇帝看起来倒是个明事理的。
对于清心的这句话,太后倒真的是无法辩驳。怪不得自己看她那么面熟,原来真的侍候过自己。可惜那到底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己已经记不太清,所以上次见面的时候才没有发觉。
“陛下,只不过是两个奴婢的话,不足以为信。”皇后劝道。
“不足为信么?”清乐咬牙道:“太后娘娘屡次对不起先皇。对于此事,奴婢愿意以死作证,也不枉奴婢侍候先皇一场!”
说完了话,那清乐嬷嬷一跺脚,直直奔着大殿内的柱子跑去。
纳兰舒容哎了一声,便急忙往下奔。可自己人在上头,哪里追的上清乐。偏偏那个闻喜一动不动,似乎早知此事会发生。
于是,众人只听当的一声。鲜血顿时染在柱子上,还有几滴溅在了景怡公主的身上。
不过那景怡公主倒也不是一般人。只见她轻轻把帕子拭了一把,而后便把那帕子丢在了一边。表情依旧风轻云淡,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
可实际上,一条人命已经在这一瞬间消逝。
纳兰舒容心里默默念着清乐的名字。她知道,清乐嬷嬷是为了忠于先皇而死,是为了证实太后的罪名而死。
玄远亦是有些伤神。只是,他却没有责怪闻喜。因为玄远知道,清乐嬷嬷之所以当初没有随着先帝而去,就是为了等待今日。
此刻,太后强撑着一口气,高声说道;“就算哀家与鲁斌情谊深厚又如何!皇帝可别忘了,想坐在龙椅上的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
太后的这句话便是□□裸的威胁了。
可惜,对于此刻的玄远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太后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一个人手就喊不进来?”
“哼。哀家宫里没有,不代表宫外没人!皇后,命人放紫烟,请鲁大人入宫!”太后狠厉喊道。
皇后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玄远,心中十分不舍。她知道,紫烟一放,父亲一定知道宫里出事,必然会带领大军进宫。
“陛下,还不向母后道歉!”皇后忍不住嗔道。若是玄远此刻服软,那么想必太后与父亲还能留他一条性命。夫妻多年,皇后不忍心让玄远赴死。
可惜,玄远的手紧紧握着纳兰舒容,连眼神都没有给自己一个。
“罢了。放紫烟!”皇后朗声说道。她身边的姜玉立刻冲着外头打了一个口哨。
片刻,紫烟滚滚而起。
玄远就知道,皇后在宫里安插的人手要远远多于太后。他,并不意外。只是因为这些人多数是小太监小宫女,对于自己并没有什么威胁力,所以他未曾细查。
“不出一炷香的时辰,整个皇宫都会被包围。玄远,哀家再给你一个求情的机会!”太后此刻哪里还管什么颜面不颜面,当着两国使臣的面朗声问道。
“母后真是有趣。朕既然胆敢与您相争,您凭什么觉得,鲁斌还是安全的呢?”玄远的眼神里带着□□裸的挑衅之意。
“你,你怎会?”太后显然有些慌神了。是的,玄远眼中的底气让她觉得害怕。一个平时只知道摆弄奇技淫巧的皇帝,怎么会有这样的胸襟,这样的报复呢?
“母后是觉得儿子不该有此志向是么?”玄远一笑。“父皇临死之前,我伏在他膝上。父皇说,鲁斌与太后有私,恐怕不会让我做皇帝。他派人暗中保护我,只求我一声平安。”
“父皇说了,这大虞的江山他没有护住,是他无能。要怪,只能怪他太过信任你。他并不知道,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大虞的江山是能是在我的手里。”
“可我当时太小,你与鲁斌独掌大权。我眼看着你们一个个杀死对父皇忠心耿耿之意,也任凭着你们逼迫我做一个毫无实权的皇帝。每每上朝,人人只看他鲁斌的眼色行事,朕就像个看热闹的傻子。就连奏折上,人人也只看鲁斌的朱批,把朕的御笔看成小二涂鸦。”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别人能做到的事,朕自然也能。大虞的江山,从此不会拱手他人,更不会退让半分。”玄远的声音中气十足。这句话,他显然不仅仅是说给太后听,也是说给达狄国与沙洲国的人听。
果然,那李琨神色有些紧张。
“母后,一刻钟到了。”皇后带着颤音提醒道。鲁斌的兵士原本就是守着皇宫的,甚至皇宫里头也有多半是他的。可此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后点了点头。看来鲁斌已经不中用了。“大势已去阿。哀家早知今日,却没想到今日来的这么
快,哀家还只准备了一点,不足以应对今日的阵势阿!”
玄远听懂了太后的语气。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她是有准备的!
纳兰舒容明显感觉到,玄远的手握紧了自己。他恐怕,没想到此节。
“母后。”皇后轻轻唤了一句。
太后却没有理她,而是转头对玄远说道:“玄远,看在你唤我一句母后的份上,哀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玄远微微一笑。“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朕,无所畏惧。”
“好!不愧是先皇的儿子,倒真是有几分他当年的风采。那么,今日哀家就再给你上一课,让你看看什么叫机关算尽。丹贵妃!到你了!”太后朗声说道。
被点了名字的丹贵妃一脸镇定的从席间走了出来。她手里高举着一个晃铃。
“陛下,臣妾对不住你。”丹贵妃虽然如此说,但脸上却半分哀伤也无。
“哀家为了防着皇帝你这一手,特地在你身边备了个底细。皇帝你没想到吧,日日与皇后纷争不断的丹贵妃其实与皇后是一伙人,而丹贵妃父亲手里的兵将,也根本不会为你所用。唔,想必你已经用了吧。”
丹贵妃点点头,一脸正经说道:“晃铃一响,所有兵士全都听我号令。这是太后娘娘与父亲对我的信任,也是对你玄远的防备。”
此刻的丹贵妃已经不复当初对皇帝百依百顺的那个人。
就连皇后也毫无意外神色,只是呐呐开口道:“咱们的戏一向唱的很好。只可惜,有些人不长眼,为了讨好本宫,反而伤了萝儿。”
所谓萝儿,自然指的是青萝公主。而那不长眼的人,自然就是玫妃了。
玫妃没想到事情有这样的变动,吓得大惊失色,却不知该往何处靠。靠着玄远,玄远一向不喜欢她。靠着太后,人家太后和皇后还有丹贵妃都是一窝的。
玫妃这才明白,原来整个皇宫之中,就属自己最傻。就连那个看上去蠢笨的宋妍儿,都已经在刚才傍上了皇帝的大腿。
不行,自己必须得有所行动。只是,自己选择那伙阵营呢?想到这里,她犹豫了一瞬间,随后冲着皇后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臣妾不知您与丹贵妃是一伙人啊,臣妾知错了,您给臣妾留一条生路吧。”
皇后娘娘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骂道:“闭嘴。现在没人有功夫要你这条狗命!”
玫妃被这么一骂,心里反倒安分不少。她跪在地上默默抽泣起来。
“丹贵妃,呵,你怕是个戏子吧。朕倒真以为你与你父亲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呢。”玄远冷冷道。他,的确没想到事情有今日的变动。
趁着众人不注意之际,玄远瞧了一眼闻喜,又看了看身边的纳兰舒容。他示意闻喜必须要保护好她。
闻喜虽然有所不愿,但还是暗暗点了点头。
“陛下,求饶吧。此时此刻,你已经无路可走。”丹贵妃开口说道。
玄远微微一笑,看着身边的纳兰舒容说道:“你可后悔了?”
纳兰舒容摇摇头。“生同衾,死同穴。”
“哈哈哈哈。”玄远朗声大笑道:“朕就知道,为了你什么都值得。可惜,朕还没沾到你的边呢。”
玄远这句话是低声冲着纳兰舒容说的。她不由得脸一红,随即啪的踩上他的脚。“叫你胡言乱语!”
众人一阵无语。这两人是在打情骂俏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个闲心。
立升在后头忍不住提醒道:“陛下,上点心行不行?咱们可是在夺权呢。”
“哦。对了,朕在夺权呢。”玄远正经下来。皇后忍不住扶额。
“那个,容儿,你有什么好主意?”玄远笑眯眯问道。
纳兰舒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你先说。”
“真没有。”玄远一摊手。
“那你就敢这么放肆?连个后招都没有?”纳兰舒容气得忍不住捶了他两下。
太后气得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放肆!你们两个以为我们在开玩笑是不是?”
纳兰舒容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但是,你手不疼么?”
太后一愣,手还真是拍疼了。可她硬挺着说道:“滚,一个贱婢,哀家不配跟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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