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正文完
自那天课上走后, 周遇臣便没回过学校, 也没有再回祝晚家楼上的那个小公寓住。
周家家大业大, 周董脑溢血入院抢救的风声才刚一透出去,周氏里头立刻腥风血雨。
脑溢血这个事, 大家都知道,哪怕抢救回来, 光是静养恢复就是个漫长的过程,且不说躺在病床上的周董只残存着一口气,还没有恢复意识,即便是醒过来, 人也不怎么中用, 大不如前。
周老爷子年事已高, 阔别商场已久,哪怕还存留那么点余威, 可到底比不上在周氏蛰伏多年的人精有实权,周家大伯只好文艺不擅经商,周氏全靠周遇臣父亲一人。
周董一倒下,觊觎周氏庞大资产的蛇虫鼠蚁便统统沉不住气冒了头。
甚至不少有异心的理事已经私下达成同盟,无论如何得趁周家那小狼崽子还没来得及进入周氏的时候,把握住这难得的好机会。
周遇臣也知道周氏近况堪忧, 他早就不是个混子, 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以往在公司里见了他点头哈腰喊着小周少,巴不得把家里三五个女儿全嫁给他一个人的几个公司高层全都变了脸色。
周遇臣也不恼, 人之常情,落难王子算什么贵族,他们将他当作孩子,他就努力把懵懂叛逆的蠢货二世祖给演足。
对方完整的律师团队三五成群光明正大地直接进驻周氏,他也视而不见,三不五时往他办公室抛点料他也表现得满不在乎,一点一滴照单全收,等人走出门外的时候,又故意开始像过去的他一样扮演暴躁,摔文件,砸杯子,大发雷霆,好像除了干着急就全然没了办法,不出几日,几种说法就在这些人中间流传开来。
到底是个二世祖,没了他老子,不成气候。
现在还能再发会儿少爷脾气,以后看看谁搭理。
周家要亡,周氏易主指日可待,老话说得好啊,富也富不过三代。
这些话私底下人人都在传,自然也一字不落地入了周遇臣的耳,可他似乎看着一点都不着急,大地雷也跟着纳闷,明明白天在办公室的时候不知所措,暴躁发火的也是这个小霸王,不知道让旁人看了多少笑话,怎么到了没人的时候,反倒一点不在乎的样子,比他这个外人淡定多了。
这小少爷从小就不正常,现在该不会是被吓坏脑子了吧,周董还在病床上躺着,这边小的又顶不上事,外面疯言疯语传得飞快,周氏股票跌了不少,散户疯狂割肉,大地雷愁得连啤酒肚都消下去许多。
但是旁人看不出来,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倒是看出了几分,周遇臣确实不太慌,可疲惫却是真的。
周家的事一开始还瞒得住,可越到收尾,那群大尾巴狼就按耐不住了,甚至觉得这场战已经不战而胜,庆功宴都安排在路上了,范宇哲肖或他们家虽说抵不上周家,但到底都是一个圈子的,周家出事,大家都有所耳闻。
范宇哲心里慌,学校里见不到他臣哥,就跑去公司,一入公司就听见那些难听到极点的话,哪怕他是他们三人里脾气最好的一个,都忍不住发火。
他进了周遇臣办公室,里头一片狼藉,似乎印证了传言里说的那些话,可他总觉得那不是真的。
还像从前一样和周遇臣嬉皮笑脸,周遇臣也仍是那副痞痞的模样,听不顺耳了照样踹他,脚上一点情都没留,可他感觉得出来,周遇臣有底气,不过挺累的,他还像从前一样不喜欢表露自己的情绪,但是这么多年兄弟不是白做的。
临走的时候,周遇臣说懒得送他,范宇哲怒骂他人渣之后背过身敛起了笑意,他刚刚偷偷回过头看了眼周遇臣,办公桌上是一堆杂乱廉价的外卖盒,他看着电脑旁祝晚的照片发了一会儿的呆,又重新拿起一堆打死他都看不懂的文件来看。
他和传闻里说的那烂样很像,可似乎又有些不大一样。
范宇哲觉得这样的周遇臣让人有些心疼。
以至于在祝晚数不清第多少次偷偷来问他周遇臣到底好不好的时候,他终于说了实话:“臣哥家里最近不太平,虽然我和阿或家明里暗里都在帮忙,但到底比不上周氏那伙人,他不来找你是怕你跟着担心,怕耽误你学习,但是他那样我真有点看不下去了,臣哥他,肯定挺累的,他桌上摆满了你的照片,他应该很想你。”
祝晚点点头,脸上也没有出现范宇哲想象中的表情。
范宇哲快被逼疯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跟周遇臣学坏了,有什么情绪咋都得靠人猜!
半晌,祝晚轻轻开口:“能不能,带我去找找他?别和他说,他应该不想让我这个时候去。”
“你愿意去吗?”
“当然。”
于是当天晚上八点,周氏大楼几乎见不到灯火的时候,祝晚一个人坐着电梯上楼,摸黑找到了在办公室里抽烟的周遇臣。
她是第一次见他抽烟,男人背对着办公室的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整个灯火辉煌的衡市,烟烧到了手指头,他都一点没有感知。
祝晚眼眶一红,几步朝他走去,紧紧贴上他后背,白皙细嫩的双手圈在他腰间,男人一怔,脊背明显僵了僵,可下一秒便立刻将手上还带着点火光的烟头按到墙上掐灭。
他大手覆上祝晚的手背,嗓音微哑:“怎么跑过来了?天这么黑……”
“我想你。”
她知道他要说天黑了过来不安全,可哪怕她是白天过来,他也会说别往他这跑,耽误学习。
说到底,他就是不想让她看见这副样子。
周遇臣突然说不出话来,腰间她紧紧抱着的力道他能感受得到。
他转过身,祝晚矮了他一截,刚刚够到他的胸膛,周遇臣大手抚上她发顶,疼爱地揉了揉:“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谁敢欺负我。”有你护着我,没人敢欺负。
祝晚摇摇头,看着他黑眸暗了暗,没等他继续说话,踮起脚尖第一次主动亲吻他的嘴唇。
两片温热贴上来的时候,周遇臣愣了愣,微微偏开脸:“刚刚抽烟了,不好闻。”
祝晚却一点都不在乎,软绵绵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将他别开的脸摆正,继续红着脸吻上去。
她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学着他的样子,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认真。
周遇臣任她亲,垂眸看着她努力的模样。
临近寒假,天气冷得出奇,祝晚穿得厚实,圆滚滚的像个球,垫着脚使劲地往他身上贴,他又比她高那么多,如果不配合,她要保持这个动作其实挺困难的,少年心软地叹了口气,伸手将人直接抱到一旁宽大的办公桌上,挑着她的下巴,俯身将主动权拿回来。
一吻方修,周遇臣开口嘲笑她:“教了你那么多次,还是得我亲自来。”
祝晚红着脸不反驳他,手却牢牢圈着他脖颈不放,仰着小脸,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周遇臣干脆直接将她抱起来,祝晚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脸庞靠在他肩头:“我沉不沉?”
“纸片一样。”
祝晚笑了笑,连平日里不喜欢的烟味都一点不觉得讨厌,乖巧地亲亲他耳后。
“那地方别乱亲,小心收拾你。”
这下她老实了,安安静静趴在他身上。
静谧中,祝晚说:“我知道你累,知道你不想让我看见,但是我想陪着你。”
“你不让我来找你,我就更担心。”
少年刚想开口反驳,却又听见她软软地说:“前天摸底考,我写选择题的时候突然想你了,想起你不让我找你,我就难受,后来那题粗心选错了,扣了6分,都怪你。”
周遇臣轻笑:“怪我怪我,抱歉宝贝。”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他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她很想他。
“我以后每天都来陪你吃饭好不好?”祝晚被他抱着,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堆在桌边数不清的外卖餐盒。
“嗯?”
“好不好嘛?”她难得这样撒娇,可也是为了他。
“好。”
什么都好,她都这样说了,他怎样都无法拒绝。
那夜过后,周遇臣依旧没有去学校上课,祝晚倒是按部就班,认认真真地学习,只是放学过后就带着饭菜往周遇臣公司跑。
期末考试结束,祝晚没有立刻回家,打电话告诉爷爷奶奶自己考的很好,说要在衡市在留一段时间,两位老人也没有二话,只说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每天陪着周遇臣,不给他添乱,把他照顾得很好,范宇哲都说,臣哥看着没有先前那么狼狈了,有女朋友果真是好。
临近春节前的几天,爷爷打来电话让祝晚回家过年,周遇臣这边事情还没结束,她不得已,只得自己一个人回家,走的时候实在舍不得,像个黏人的小猫咪似的缠着周遇臣亲了许久。
周遇臣享受她难得的主动和亲昵,告诉她不要担心,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如他所料,那伙人把老底亮得差不多了,也该出手了,一伙人抱团,西装革履洋洋洒洒地出现在集团高层会议室,没有提前通知,到了的时候派人去办公室里喊了声周遇臣,态度傲慢,似乎就是过来走个形式,胸有成竹。
周遇臣不在乎这些,他们不尊重,他就更轻松,态度比他们还放肆,论起混蛋,还没人抵得过他小周少的。
一行人不打招呼就来,周遇臣索性让大地雷把会议室里的暖气切了,把人晾在零下几度的会议室里冻了大半个小时,若无其事地笑着跟祝晚视频,高高兴兴说了不少情话之后放掉电话,穿了身最简单放松的便装,像逛街似的路过会议室,往里瞅了一眼,随意走进去。
反正他只是高中生,像这群老头子说的,幼稚!那就幼稚给他们看。
“像什么话!”
他一进会议室,就有老头看不顺眼,被冻得咳嗽了几声,皱着眉头数落他的不正式。
“我们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大过年的,直接敞开了谈。”
周遇臣笑了笑,“您也知道大过年的?我女朋友还在老家等我陪她过年,你们倒给不了个成全。”
“今天之后,小周少倒是能彻底解放?”
周遇臣抿唇深深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在最落魄的时候,是周遇臣父亲出手拉一把的,此刻到成了农夫与蛇。
“怕是会更忙。”
几个老头看他这大言不惭的样子,相视而笑,倒像笑话不懂事的孩童。
“行了,挑明了说吧,你们手上凑了多少股份?”
老头微微一笑,略表谦虚:“不多,也就百分之四十二。”
“是不多,这么久了,你们就折腾出这么点东西?”
几个经理脸上依旧是笑,笑年少轻狂不懂事,百分之四十二意味着什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其中一个人憋不住,清了清嗓:“小周少,据我们所知,您父亲手头有三十五,您爷爷手上还有个五,这凑到一起,可抵不上我们几个老头多咯。”
这话意思很明显,周氏该易主了。
“会不会算数,你们几个老头还不如我一个高中没毕业的?这加起来才八十二,不还差那么个百分十八嘛。”
几个老头突然间觉得前期准备时间拖得太长都有些高看周遇臣了,这明摆着什么都听不懂的野小子一个:“周少,那十八在散户手里……”
周遇臣装作恍然大悟,点点头:“那这叫散户的,也挺牛逼啊,比我爷爷都多。”
“……”
几个老头显然坐不住了,这顶多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小子,说多了倒拉低了他们的档次。
“小周少,咱也别多说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您要不签个字?”
周遇臣摇摇头,啧啧两声:“王叔,你们这准备工作不行啊,散户那还那么多,怎么不折腾点进来?”
开什么玩笑,那得是多大一笔数目,哪怕这阵子谣言散了出去,抛的人多,都买过来也不容易,他们费了钱和精力,不过从原先的二十里收了个二过来,不过好在是压了一些,结果一样就成。
“那怕是签不了了。”
周遇臣笑了笑,让大地雷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夹一人一份发到手上,几个老头看了之后,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面如土色。
“我刚刚说散户牛逼,是夸我自己呢,你们看看这数字,老子算不算得上散户里最牛逼的那个?”
“牛逼!”大地雷憋不住脸上的兴奋,抢着回答。
“……”
百分之九,周遇臣用了近一个月时间,让人看了无数笑话,也默默地把该做的都做。
“这不可能!”
他们好歹也在周氏里呆了二十多年,周家哪怕再有钱,短时间内搞出这么大阵仗,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白纸黑字摆在桌上,眼前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少年,瞬间让人觉得窒息。
满室的寂静中,周遇臣的电话铃响了,他向来不受约束,叛逆得不行,此刻自然也全然不顾会议室里各个年龄多出他二三十岁的长辈,看了眼来电显示,弯弯嘴角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祝晚清脆的嗓音:“好了吗?你说二十分钟就结束的?解决了吗!”
“小菜一碟,你男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办公室里没人敢出声,人人都老实地任由周遇臣嚣张放肆。
周遇臣懒洋洋地起身走出会议室,把其他善后的琐事留给大地雷。
暖气让他给停了,刚刚随意呆了一会儿就觉得冻。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惬意地站在充满阳光的落地窗前,听着祝晚在电话里为他庆祝,跟他撒娇,如沐春风。
祝晚和他说了再见之后,他随手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男人嗓音沉沉,时不时能听见背景音里有少女嬉笑打闹的声音:“周少事情还算顺利?”
周遇臣笑了笑,诚意满满:“感谢陈总出手相助。”
“帮助谈不上,以后合作愉快。”
“应该的,下回来衡市,我请吃饭。”
那头男人似乎在和身旁的姑娘说话,语气温和地哄了两声之后突然向周遇臣讨了个东西:“饭就算了,谁愿意和你个男人吃饭,那什么,你姐姐是歌星吧?那个周芙?演唱会门票给兄弟搞两张啊,我女朋友已经在旁边求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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