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轻车熟路,她忍受住经脉急遽涨大和丹田火烧火燎的痛楚,将灵气再度汇入妖丹。
她隐隐感觉到,妖丹吸取了灵气之后,同她之间的联系似乎略略紧密了一些,就好像她正在妖丹上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一般。
虽然感觉淡得如同错觉,但直觉告诉兰不远,大方向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经脉中好不容易靠着灵石蓄来的那根“头发丝”,也被妖丹抽了个一干二净。
她依旧是一个经脉和丹田都空空如也的炼气初期废材。
但和获得妖丹的力量比起来,这点小小的损失就不值一提了。
有了目标和方向,兰不远动力十足,废寝忘食修炼起来。
如今距离黄舒服药,已过去了一个多月,国师的药只能保他三个月,若是再过几日天机塔还无动静,兰不远便不打算再等了。
此行凶险,若是能稍微掌握一点妖丹的力量,那是最好不过。
如今,卓景重伤,沈映泉半废,孙天喜不熟,若是不能得到国师或皇帝的助力,恐怕只能只身一人前往……至多带只王八。
前景堪忧。
想起黄舒,兰不远暗暗一叹。
黄舒的死活,她并不是不在意,只是不敢太在意。
她信自己的直觉,亦相信那个缠绕在她命理上的诅咒。
凡她在意的,皆不得善终。
如今的她还没有实力对抗这不公的命运,甚至根本摸不到它半点脉络,多思无益。
数日里,兰不远埋头吸纳云絮状灵气,汇入妖丹,终于与之确立了细若游丝的感应,心念到达时,便能感应到它正缓缓转动。
于混沌虚无之间,自转。不知从何而起,不知至何而终。
正式踏入修真之途后,兰不远心头便存了一个疑问。为什么赵成运要设下那损害国运的八相聚运阵?如果缺灵气的话,把灵石截下来自己用不就好了?事关生死存亡,修士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寻个机会找人问一问。
这日,连续吸纳了两缕云絮,兰不远感觉整个人空空荡荡,无欲无求。
突然想起了沈映泉。
自沈映泉成功续上了经脉之后,兰不远只顾着修炼,竟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已数日不管不问,兰不远不禁有些心虚,正寻思着找个什么借口前去探望时,沈映泉竟然登门造访了。
“兰师妹,出事了!”沈映泉脸上尽是焦灼。
“天道宗打过来了?”兰不远一惊,开始收拾细软。
沈映泉噎了片刻,呼出一口气,稍微镇定了下来:“师妹莫慌,并非天道宗。是云香公主失踪了!”
第105章 去北漠
听到沈映泉说云香公主失踪,兰不远心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关我屁事?
云香公主乃是大庆第一绝色,正被送往北霄国和亲,要嫁给北霄太子御凌霄——一个结丹中期的青年才俊。
沈映泉见兰不远面无表情,急道:“是在北漠失去音讯的,极有可能落入了北蛮手中……师妹!那些北蛮子嗜杀成性,若不能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北漠?兰不远微微一怔。
沈映泉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派出重兵,恐北蛮子狗急跳墙伤害公主。圣上的意思是遣人悄悄潜入北漠,解救公主。”
兰不远惊奇道:“你如何知晓?”
“许掌门同蒙长老谈话时,我无意听到一些。”沈映泉面色微红。
看这副模样,兰不远自然知道他并非无意,而是竖着耳朵在偷听。
巡山那夜,沈映泉和夏侯亭在后山相互试探,夏侯亭提到云香公主时,沈映泉的脸色十分可疑,兰不远暗暗记在心里。后来找机会诈了诈沈映泉,发现他果然暗地里心悦那位大庆第一绝色。
“那大师兄的意思是……”
“蒙长老妙手,已为我续上经脉,无需多少日子便能恢复如初。我想主动请缨前往北漠解救公主,恳请兰师妹助我一臂之力!”沈映泉认真地说道。
兰不远故作迟疑。
“兰师妹……”沈映泉焦急道。
兰不远心中一动,微微眯起了眼睛:“我知道了,你先回去,静待消息。”
沈映泉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当即放下了心,长长一揖告辞而去。
兰不远心想,这便是一个契机,若是国师那边依旧没有动静,那当真不必再指望他了。但直觉告诉她,天机塔很快就会有消息。
果然如她所料,稍晚些时候,卞京传来了消息。
国师奉圣命,钦点离宗弟子中的佼佼者协助大将军夏侯亭,前往北漠营救云香公主,三日后启程。
奇怪的是,他竟只点了兰不远五人。
这一趟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北漠气候条件极其恶劣,日夜温差极大,千里荒芜,最基本的饮水都是大问题。北漠原住民嗜血凶残,杀人成性,据说若是落到北蛮子手里,男子便会被当作口粮,而女子则沦为繁衍工具。
在那样恶劣的地方,要找到一个失踪的公主绝非易事。若是公主已不幸罹难,恐怕还要承受天子的怒火。
于是离宗众弟子便私下里揣测,掌门许涵光爱护弟子,说服了皇帝只让青陵派五人前去送死。
三日后,在离宗众人同情的送别目光中,兰不远五人出发了。
卞京北城门外,夏侯亭威风凛凛,骑在高头骏马上,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他只带了十几个亲兵,在他身后,四个笑容满面的轿夫抬着一顶黑布软轿,那软轿镶金流银,一股奢华富贵气息扑面而来,青衫小童不弃老老实实站在软轿一侧。
软轿后头,跟随了一列壮实的汉子,每两人挑着一只乌樟木大箱子,阵阵暗香随风流动。
夏侯亭时不时扭头望一望软轿和箱子们,目光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兰不远五人骑到了前头,落后夏侯亭一个马身。
卓景重伤方愈,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故意落在了最后面。
孙天喜和黄舒都是一脸懵懂,茫然跟在卓景身边。
沈映泉急切,按捺下焦灼的心情,找夏侯亭询问线索。夏侯亭接到消息千里迢迢赶回来,眉眼间藏不住尽是倦色,有一搭没一搭同沈映泉说着话。
整支队伍最为怡然自得的,便是黑布软轿里的神仙中人了。
只见青衫小童不弃忙前忙后,时而从后头的箱子里取出冰镇的乌梅美酒递进轿中,时而持一把大羽扇躬身入内,替轿中人扇凉,时而让队伍停下,取出鲜嫩多汁的羊腿,在路边支起架子烧烤起来。
夏侯亭身旁的亲兵们皆是久经沙场的老人,一个个眼神不善,虽然没有出声抱怨,但任谁也能察觉人群中乌云笼罩,气压低得叫人喘不过气。
夜幕降临时,一行人支起营帐。此地距离卞京还不到三十里。
卞京地处大庆国北部,和北漠之间隔着一道天然屏障——临岭,横贯东西的山脉成为了两国的天然分界线,只有一道峡谷连接南北交通,绵延近百里。
“将军,为何要带上那个累赘?”一名亲兵凑近夏侯亭,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软轿。
夏侯亭轻轻一咳:“不得对国师大人不敬。”
亲兵道:“将军!您也不能放任他这样儿戏啊!公主还等着您搭救!”
夏侯亭安抚道:“我明日会和国师大人谈一谈。”
士兵皱起了浓黑的眉:“国师不好好在京都享乐,跟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什么。将军,再这样下去恐怕……”
“恐怕什么?”士兵身后响起凉凉的嗓音。漫不经心的、仿佛夜风一吹就要散去的懒散声音。
夏侯亭双眉一动,慌张站立起来拉了拉衣摆,唇角高高扬起:“国师大人!外面风大,您怎么出来了!”
亲兵脸颊直抽。
见到黑衣的国师,兰不远微微一怔。
和那一日在天机塔见到的绝世容颜相比,今日的国师似乎敛下了许多光芒。
左眼下若有若无的那行血泪消失不见,眉眼柔和了许多,不似那日肆意张扬,唇色极淡,掩下了唇形的完美。
黑衣不再是华丽的蚕丝,而是寻常的布衣。
看起来像个文弱的书生。
他径直走到夏侯亭身旁坐下,篝火在他眼中轻轻地晃,夏侯亭蹲了下身子,双手无措地在地面上胡乱捡起东西向着火堆里扔,紧张得额角青筋直冒。
那名亲兵也愣了半晌,讷讷道:“恐耽误行程……”
国师伸出手,放在火上烤了烤,微微蹙眉:“不喜欢蝙蝠。”
他说得十分理直气壮,语气有点不屑,有点骄傲,神情却莫名地严肃。
夏侯亭吞了吞唾沫,重重一点头:“是。”
亲兵一头雾水,看了看夏侯亭,欲言又止。
第106章 第一夜 (万更,依然万更)
火堆噼啪作响。
国师不作声,只安静地把手放在火上烤。静默一会,夏侯亭的紧张并没有缓解,额头和鼻尖上,渗出了晶亮的汗珠。虽然他常年在外头风吹日晒,但皮肤并不黑,只是略粗糙些,于是脸膛红得十分醒目。
“大人,您的身体不比我们这些粗人,可要多多仔细才是。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知我,千万不要硬撑。”夏侯亭诚挚地说道。
一旁的亲兵无语望天。
“还好。”国师若有所思,双手离那火堆更近了些。
兰不远注意到,火苗已舔舐到那双漂亮的手,但国师似乎无知无觉,时不时轻轻翻过手背烤一烤。
他的手白皙修长,指骨非常漂亮。翻动时,指缝微微张开,便有火苗从他五指之间蹿了出来。
沈映泉也留意到了这一幕。“嗬——”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国师轻轻一挑眉,眼角微动,目光落在了沈映泉脸上。
精致的半边银面具熠熠生辉。
夏侯亭艰难地无话找话:“大人若是不喜欢蝙蝠,那定要关好轿帘,防着那些小畜生飞进去了。我会看着,尽量不放过一只。”
国师正盯着沈映泉脸上的面具,目光有些不善,听夏侯亭这么一说,怪异地转头看了看他,睫毛微微一动,眉心微蹙,不动声色挪远了些。
夏侯亭干笑一声:“您放心,我这身功夫对付扁毛畜生足够!”唯恐国师不信,他起身拔剑,挽了几朵剑花。一双虎目神采奕奕,乍一看,像极了正在讨主人欢心的大犬,只恨不能伸出尾巴来摇一摇。
国师叹了口气,漂亮的嘴唇抿了抿。
青衫小童不弃幽灵一样闪了出来,挡在国师身前,用一种关爱傻子的语气向夏侯亭解释道:“前面是蝙蝠峡,夜里有许多畜生出没,吵人得很,倒不如在此地歇息好了,明日早些上路,傍晚之前正好可以离开峡谷。”
夏侯亭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不弃翻起白眼:“不然呢?自京都去往北漠,只要是个不傻的人,不都是在蝙蝠峡前歇一夜吗?”
屡次率大军在蝙蝠峡中过夜的夏侯亭不敢再吭气。
夏侯亭身边那个亲兵是个实诚人,闻言挠了挠头,叹道:“还是小哥机智!以往我们都是在峡里扎营,轮流驱赶那些个扁毛畜生,竟从来没想到在外头过夜,白日里再穿越峡谷。”
“那是你们将军……”不弃眼珠一转,收回一个“傻”字,“……身边的军师没有仔细看地图。”
“正是。”夏侯亭拍腿道,“回头一定好好罚。”
“不弃,走了。”国师忍无可忍,起身向着软轿走去。
月色下,他的背影显得特别修长。
见夏侯亭呆呆愣愣盯住国师的背影,兰不远忍不住凑近了打趣道:“大将军莫再盯着那边看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轿中藏了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呢。”
黑衣身影微微一滞。
直到视野中没了国师的身影,夏侯亭终于恢复了往日模样。他抬起眼皮瞄了瞄兰不远,似笑非笑道:“自然要绝代佳人,才能衬国师大人。”
兰不远笑道:“将军这话说得,好像对国师有非份之想的人是我一样。”
夏侯亭皱了皱眉,心中警钟大作,觉得再顺着她的话聊下去,一定要被带进沟里,于是抿紧了嘴唇,盯住面前的火堆。
兰不远诚挚道:“将军也莫要多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比如我,也很喜欢盯住武红牧师姐看哪!无关性别,无关性别。”
夏侯亭机智不言。
枯坐一会,兰不远打着呵欠走回自己营帐。
如练的月光下,十几个挑夫依旧担着乌檀木大箱子,丝毫没有放下来休息的意思,脸上没有半分不情愿的神色,依旧和白日一样,个个笑容满面,看着十分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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