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梅英正魂游外太空,一个不仔细给馒头噎着了。
一杯水推到她面前,“谢谢……”梅英连忙拿起喝了一大口,缓了好一会儿,胀红的脸才恢复了白皙。
“梅英,你饭不好好吃,胡思乱想什么呢!”她身旁的姑娘道。
梅英望了眼眼前皱眉的姑娘,不由笑了笑,道:“没想什么啊,快点吃吧,吃完还要干活呢。”
梅英来王府已经有半个月,每天除了劈柴,烧水,喂马还是劈柴,烧水,喂马,这一月内她连花洛的人影几乎见不着,就算见到,也不过是远远瞥上一眼。他便像那高贵的神邸一般可望不可及,连他的一丝毛发梅英都触碰不着,更别提问他有没有找到玉佩的事了。
然而虽看不到他的人影,可他的风流韵事梅英可听闻不少……
梅英此时正与几个婢子在厨房用着午饭,厨房左右各有一间隔室,男左女右,各自分开,是专门供府里侍女仆妇用膳的。平日里,大家都各自忙着自己的活不怎么说得上来话,而用膳这会儿,大家都聚集到了膳厅,一时,这儿倒成了娱乐闲谈的地方。
她们都是经过府中严格培训的,虽然平时在主人面前始终保持着恭恭敬敬,谨言慎行,然而始终只是十七,八岁的芳华女子,骨子里仍是喜欢热闹,爱攀谈的。
虽不敢十分嬉笑,但也边吃着饭边交头附耳,摩肩擦鬓的挤在一堆打闹。
而茶余饭后更少不了的,便是八卦各种各样,芝麻绿豆大点的事。
八卦,是女儿家的通病。
梅英虽然不大喜欢这种过于热闹的氛围,不过好在翠云在,梅英也还能接受,翠云是梅英在这交的第一个好朋友,她初到王府,被安排与她还有红蕖绿萼同屋,红蕖绿萼两人嫌她是乡下来的姑娘,一直都很排斥她,是翠云接纳了她,因此梅英很是感激她,她是洗衣房的丫头,很善谈,而梅英则少言喜安静,一动一静,刚好互补。
众人正攀谈间,不知红蕖说了句什么话,突然引来大家连连发笑。
“就你一浆洗衣服的丫鬟还想上王爷的床呢,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模样,你得有小姐那副绝色容貌才能吸引王爷的注意啊,不然,你就等混到墨香那上等侍女的位置,再来谈如何勾引王爷吧!野鸡还想飞上枝头,真是笑死人了。”绿萼笑得腰都支不起来,放下箸,嘲笑她道。
梅英听到她们谈论的话题人物,一阵头疼,她实在不想听到那人的事迹了,不过梅英对她们口中的小姐倒是十分好奇,或许是因为梅英对美好的事物包括人总是给予多一分关注的。
那位小姐名唤沈柔君,是老太妃的亲外孙女,梅英至今未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只是从红蕖绿萼两人的口中大概得知,她是个像天仙一般的女孩,她的父母似乎都不在了,所以一直寄居在王府,老太妃很喜欢她,似乎不想让肥水流入外人田,所以有意让花洛娶她。
不过听红蕖绿萼两人说,花洛一直对她不冷不热,而沈柔君则巴巴地赶上去倒贴。又说花洛向来喜欢外面的莺莺燕燕,不喜欢那规规矩矩的姑娘。
对于前面一句,梅英怀有疑虑,总觉得是红蕖绿萼嫉妒沈柔君才这么说的,而对于后一句,梅英则深信不疑。
“你又好看到哪去,就你这般样貌,脱光了躺在床上,王爷也不会看你一眼,就是给小姐提只鞋都不配。”红蕖恨恨骂道。
餐桌上一派亵狎之词不绝于耳,众人却喜闻乐见,彼此笑声不断。
哎……梅英叹了口气,只要红蕖绿萼两人在一起,总免不了一番闹腾。
红蕖和绿萼这两丫鬟时常不对盘,总喜欢互相刻薄对方,到最后非闹得斗嘴斗舌,面红耳赤,隐约要打起来才罢休,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两人都有着共同且远大的理想……
她俩虽然是洗衣房的,容貌却是所有丫鬟里最上乘的,至于为何不把她们放到身边侍候或是花洛身边侍候,她却是听翠云说过,说是老太妃嫌她们长相过于妖媚,怕她们引她的宝贝孙儿误入歧途,便把她们放在洗衣房里,这个最难翻身的地方。
对于这点,梅英觉得老太妃实在是多虑了,就她那宝贝孙儿的德行,不把人家女子引入歧途便是万幸了。
因为自负容貌,所以她两人将其他人都不放在了眼里,只将对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好像谁争赢了,那在她们心中有着神仙之姿,玉容花貌的王爷就会娶她们一样。
就好比现在,绿萼已然气得两颊通红。
“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绿萼气忿忿的瞪直眼,伸出一只手去,要拧红蕖的嘴,却被红蕖躲开了,倒反过来将她一推,绿萼没有留心,往后一跌,靠在了正安静吃着饭的翠云上,大伙又笑了起来。
梅英皱着眉,看着被碰掉在地上原本白花花,如今已经滚得一团黑的馒头,心中痛惜了好一番。
浪费粮食,真遭天谴啊……
翠云一直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被这么一撞,脸色突然阴沉下来,猛地站起来,起身指着众丫鬟冷笑道:
"得了吧,就你们这歪瓜裂枣,口嘴不留德的,王爷能看上你们?别天真了,都好好回去照照镜子去吧!"
众丫鬟因翠云出声责备,都急忙息声静气,不敢再笑,只能埋头吃饭,互相以眉眼指责对方。
“到底谁口嘴不留德了……”绿萼小声嘀咕着,却不敢真让翠云听见。
按理说,同是粗使丫鬟,众人不应该怕翠云的,只因翠云的父亲却是王府里的总管,是她们的顶头上司,只要随意编排她们一个小小的不是,便可决定她们的去留,所以众人多少有些忌讳她的,虽然翠云并未拿过这个凭恃来要挟她们来满足自己的某种心愿。
不过说到翠云的父亲是王府的总管,翠云怎么到了这洗衣房来做粗活来了呢?梅英十分疑惑,问起翠云时,她只说自己要求进去的,但一旦问起缘由,她便支支吾吾地,一直不肯明说,梅英因此也不愿勉强她说了。
“梅英,吃完了么?还不快去喂马!你是想把王爷的马饿死么?!”
冯全走进膳厅,一眼看见梅英,便恶声催促道。
哎……手中还剩半个馒头来不及吃完,梅英灰丧了脸,无奈地起了身。
那冯全总喜欢处处针对她,又挑三拣四的,梅英不傻,知道他绝对是受人指使才如此做的。
"催甚么催。没看见人在吃饭么?冯全,莫忘了,你欠我的银子还没还呢。" 翠云这时突然向冯全道。
冯全一听,态度立即软了下来,"翠云姐,你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忘记,只是这几日手头有点紧,你再宽限我几日吧。梅英啊,你慢慢吃,不急,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再去喂马。 "冯全说完连忙的退出去。
"欺软怕硬的家伙……"翠云讽刺道。
梅英感激地望向翠云,"谢谢你……翠云。"
"不客气,不过话说回来,你究竟哪里得罪王爷了? "翠云不禁问道。
梅英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这……这事一言两语暂时也解释不清,翠云,你慢慢吃,我先去喂马了……"
梅英说完拿起一个馒头慌忙出去。
第六章 沈柔君
靖阳王府很大。
梅英虽然来了王府这么久,仍会一不注意就会迷失在这仿佛恍若迷宫一般的地方,据说这王府光面积就占了好几百亩地,一个桃源村都没这么大。所以梅英总也不敢到处乱走,只是每天沿着固定的路线,该去哪便去哪,转过一处曲廊,此是去马厩的的必经之路。
此时正是初春,天气仍是很凉快,四周杨柳依依,鸟语花香,淡淡地风迎面而来,带着丝丝的清凉,吹散了梅英心头的阴郁。
虽然眼见了许多繁华,梅英却总觉得此处不如乡下自在,这里尊贵卑贱太过分明,什么下人见到了主子得行礼问安,不能直视主子,得低眉敛目等等,更离谱的是,下人竟要将主子的话奉作圣旨。
梅英甚至怀疑,就算主子让下人去死,下人还要笑嘻嘻地捧刀到主子面前让他去砍……
也许是梅英待在桃源村太久了,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贵族的生活方式,这让她很压抑,很难以苟同。
梅英正郁闷着地想着,忽然一阵悠扬的音乐传入耳中,梅英停下脚步,向声源处看去。
锦香亭中,一女子身着杏黄色广袖衫裙,独坐于琴案前,一双柔荑轻轻放于瑶琴上拨弄着,轻柔飘逸的音律便随着她纤纤玉指一拨一挑。而她雅施淡粉,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典雅,而且十分绝色,她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
梅英看呆了,不禁心道:"好美啊,她就是沈柔君吧……"
梅英第一个升起的念头,便是眼前的女子是红蕖绿萼口中所说的沈柔君。
的确像天仙般呢,这么美的女子难道那风流王爷会不喜欢?竟还要出去招惹别的女子,真是搞不懂……
梅英心里嘀咕着。虽然还想再多看一会儿,却惦记着工作,未敢驻足太久。
因为赶时间,肚子又没饱,梅英只好从蒸笼里拿了个馒头,准备边吃边去马厩。
然梅英若是知道,此刻她会和那可怕的男人在走廊内相遇,她打死也不会做这种丢脸的事的。
乍对上那冷峻异常的眸子,梅英手一发软,嘴边的馒头就顺着松动的手“骨碌”掉了下来,一条直线的滚将到了花洛脚跟下。
梅英登时被梗在喉咙里的馒头呛得满面通红。
花洛那双沁着冷意的眉皱得很深了,直直的望着脚下的馒头好半会儿,眉眼犹如萃了寒冰。
梅英莫名打了个寒颤。一看到他,梅英总是升起很多情绪。害怕,愧疚,讨厌,互相夹杂着,而此刻更多的则是害怕,只因当日他暴戾的模样仍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
梅英只好硬着头皮:"王爷,您好……"
不等梅英说完,花洛已然收回了视线,视她若空气般,从她身旁过去了。
梅英僵立在那,望着那离去的背影,摊开着的手逐渐握成了拳头。
真是过分呢。
虽然梅英内心难以接受这种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等级制度,然而,在人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哎呀,忘记问他又没有找回玉佩了。梅英突然想起重要之事。
回头,人已走远。
算了,下次若是见到他再问吧。
梅英刚转身准备去马厩喂马,就被一股黑影挡在了眼前。
梅英刹不住脚步,于是便直直的撞了上去。
“他奶奶的,你这小姑娘走路咋不长眼的!撞死大爷我了!你看看,看看,大爷我的下巴都被你撞歪了……”
看着将下巴凑过来的陌生男子,梅英尴尬地直往后躲,后定了定下神,才看清那一口一句他奶奶的,一口又一句小姑娘的陌生男子不过是位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年纪顶多十七八岁年纪的男子。
梅英被他如此“豪爽”的做派给惊着了,一时讷讷无语。
蔺辰见梅英无动于衷,故将脸垮下,开始耍无赖起来。
"哎呀,你这小姑娘撞了人也不道歉,难道你爹娘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吗?真是的,一点礼貌都不懂,还有啊……”
听着他在那叽里呱啦地在那长篇大论,梅英只得打断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蔺辰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大笑拍手起来,露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这样才对嘛。”说着便要伸手拍梅英的肩膀,却被梅英躲开,尴尬地手绕了个弯回到自己的脖子上,搓了搓,才放下。
“若无其他事,我要走了。”梅英微皱眉道。
“小姑娘……”蔺辰刚想要问问她这是哪里,梅英却已经径自绕过他身边,扬长而去。
“哎哎……我话还未说完呢,你这小姑娘懂不懂礼貌啊!”蔺辰嚷嚷道,奈何前方的女子像没听见似的,反而越走越快起来,瞬间没了影。
* * *
沈柔君独坐于琴案前,一双柔荑轻轻放于瑶琴上调弦转轸,紧接着左手按弦,右手慢慢拨弹起来。
轻柔飘逸的音律便随着她纤纤玉指一拨一挑,从琴弦上流淌而出,将带人进入了一个碧波荡漾、烟雾缭绕的意境中。
曲到高潮,本该风起云涌,满怀忧愤之时,却被她以哀婉凄凉的别样情感演绎出来,更让人感慨动容,心生不忍。
一曲罢,沈柔君微抬起细长而秀丽的眸,看着这满庭的似锦繁花,心中忧闷,不由得怆然泪下,从怀中取出一方白绫帕拭去因不胜感慨而流出的滴滴珠泪。
"小姐,你怎么又哭了?"她身旁的侍女锦儿担心道。
"无事,不过看这满庭的似锦繁花,清溪云影,略有些感慨罢了。"
"奴婢不懂,这有何感慨的?"
"好花易过,东风无情。你不懂。 "沈柔君叹息道。
"我是不懂,不过王爷懂你就好了。 "锦儿打趣道。
沈柔君羞涩起来,"锦儿,你再开我玩笑,看我不打你。"
"别打,别打,奴婢知错了。 "锦儿笑着讨饶。
沈柔君犹豫一会儿,道:"对了,锦儿,你不是说你打听到表哥今日回府么?怎么还不见他的身影? "
"王爷是今日回府了啊,或许他是去老太妃那请安了,小姐,你别着急,王爷一定会从此处经过的。 "
沈柔君微微低头,小声地道:"谁着急了…… "
正在此时,花洛经过锦香亭处的走廊,看到沈柔君,花洛隐生退却之心,然沈柔君和锦儿却看到了他。
"王爷……"锦儿率先唤道。
花洛只好停下来,注视着沈柔君,沈柔君抬眸看了花洛一眼,脸不由微微发烫。
花洛此刻长发笼冠,一袭红衣,妖娆无比,而他光是长身玉立于那,也是一道绝美绝伦的风景。
"表妹,你怎么在这?"花洛温柔笑道。
沈柔君细语道:"一直待在屋子里,有些闷,便出来走走。"
花洛关心道:"你身子骨向来弱,此时虽是春初,但这锦香亭的风大,你还是快些回房吧,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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