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于是两个人这回真没话聊了,严简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跟他说,本质上就是不怎么熟的两个人,对方性格还不是外向型的。她看向窗外,已经进入市区,上车的人也多了,这时戚宁安站了起来。严简忙问:“到了吗?”也准备起身。
戚宁安摆手:“还没有,我让个座。”
严简看见他把座位让给了一位带着女儿的年轻妈妈,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虽然是件很小的事,也足以见出他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过了两个站,戚宁安朝严简示意:“到了。”
严简发现这个站是新大东门,她忽然想到:“你是在新大上的大学?”
“对,在新大医学院。这边有家餐馆还不错,我读书的时候偶尔和同学过来打牙祭。”戚宁安说。
“那味道肯定很不错。”严简想了想,问,“戚医生参加工作几年了?”
“四年。”
严简想了一下,医学本科五年,工作四年,十八岁上大学,戚宁安已经二十七了?
戚宁安带着她去了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饭店,店里环境非常不错。戚宁安将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
“你点吧,你常来吃,知道哪个好吃,我不挑食。”严简微笑着说。
戚宁安点头,便做主点了白切鸡、炒蛏子、手工鱼丸,还要再点,严简连忙拦住他:“够了,吃不了那么多。”
戚宁安看着她:“不要个蔬菜吗?”
严简含笑说:“你想吃就点。”
戚宁安合上菜单:“那不点了,就这些吧。”等服务员走了,他小声地说:“我也不爱吃蔬菜。”
严简笑弯了眼:“戚医生你好诚实。你们医生不是讲究饮食荤素搭配吗?”
戚宁安看她笑眼弯弯,鼻子上有点小小的褶皱,小虎牙都露了出来,显得格外可爱,忍不住说:“你们女孩子不是要少吃肉减肥?”
严简有些小得意地说:“我就从来没为这个发过愁。”她从小肠胃不太好,吸收比较弱,长得就比同龄人瘦小,青春发育期的时候还为体重过轻烦恼过,奶奶带她看过不少中医,在中药的调理下,她的吸收才好了些,身高体重才正常起来,否则考警校都通不过体检。
戚宁安看看她,确实是不需要减肥的体型:“也不是顿顿吃蔬菜,我爱吃水果。”算是回答了严简的问题。
“那戚医生都去哪里买水果?”她也是顺便找个话题聊。
“一般是水果超市。”
严简说:“我们一般去南城果蔬批发市场,那里的水果又便宜又新鲜,我和奶奶经常在那里买蔬菜水果。”
“是吗?下次我也去试试,我水果吃得多。”
严简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马路对面的新大东门,说:“戚医生你在新大上了几年学?”
“七年。不过后面几年都是在医院见习实习,在学校的时间比较少。”
严简暗暗惊讶,那他得将近三十了?看着真不太像,他的面相顶多也就二十五六岁,吃防腐剂长大的吗。“学医是不是特别累?”
“嗯。因为病人生病不会挑重点生,人命关天,所有的都是考试内容。”戚宁安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严简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如此。”还不被世人理解和尊重,她不禁想起了医闹,又联想起了他家人去医院闹事的情况,也就不再好意思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了。
这时菜上来了,一盘清清爽爽的炒蛏子,看起来十分鲜美可口,戚宁安抬手叫人送了两份米饭上来。正要吃饭,戚宁安身上突然响起了非常突兀的歌声:“彩云之南——”,声音而且还非常大,他尴尬地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严简看他掏出一个黑色的老人机,真的是老人机,她给奶奶买的那种,她惊讶不已,居然还有年轻人用老人机。
戚宁安没注意到她诧异的眼神,接通电话,神色严肃起来,跟那头说了几句话,很显然是工作电话。片刻后,他挂了电话,对严简说:“对不起,严警官,我有个病人出了点状况,我得马上赶去医院,不能陪你吃饭了。下次再请你吃饭。”说完匆匆起身。
严简知道救人如救火,赶紧说:“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戚宁安点了一下头,还顺手拿走了桌上的单子,严简迅速起身夺了过来:“你别忙了,我来结账,赶紧去吧。”
戚宁安脸上露出十分尴尬的笑容:“对不起,真是抱歉,下次我一定再请你。”他也没争着买单,匆匆离开了。
严简摇了摇头,一口饭都没吃就赶去上班了,真不容易,她拿出手机,给戚宁安发了条微信:“戚医生,别忘了吃午饭。”发完信息的时候,想起来他之前加自己微信用的是智能机,想来那个老人机是一个工作手机。
戚宁安很快回了消息:“今天实在抱歉,下次一定赔罪。”
严简倒是无所谓,她自己的工作也是一个电话就随叫随到的,所以相当理解:“没关系,救人要紧,下次一起吃吧。”
这店的口味果然如戚宁安说的还不错,但她胃口再好也吃不完三个份量十足的菜,勉强搞定了两碗米饭,一盘蛏子和手工鱼丸汤,剩下的白切鸡打包回去给奶奶尝尝,奶奶正好喜欢吃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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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互吹
严简提着打包好的白切鸡坐车回家。看着路旁逐渐泛黄的银杏树叶,意识到秋天已经来了,冬天也不远了,决定下午陪奶奶去买点新衣服。她平时工作忙,周末不是值班就是出去办事,真正陪奶奶的时间很少,奶奶虽然不介意,但她觉得歉疚。
车子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严简看见车道里忽然窜出来一个不超过十岁的男孩,他抱着一辆小车的后视镜开始说什么,明显是在乞讨,他抱着后视镜,红灯马上要结束,司机怕出问题,便打开车门递了一张五元的纸币出去。
小男孩拿到钱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又故技重施抱住了后面一辆车的后视镜。后车的司机则无动于衷,那个小孩便不撒手,直到红灯结束,司机启动车子,他不得已才松开手,站在白线上,任由两旁的车擦身而过,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种行为太危险了。严简眉头紧锁,市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小孩拦车乞讨的事了,有必要调查一下。这种乞儿通常也是他们关注的对象,因为很有可能是被拐卖儿童。
严简在下一站下了车,折回去找小男孩,他已经跑到另一条正在等红灯的车道上去了,依旧抱着后视镜在讨钱,看样子整个十字路口的八条车道都是他乞讨的地盘。
严简这边是红灯,过不去,等到她穿过马路去找那孩子的时候,那孩子似乎发现了她,钱也不讨了,放开后视镜撒开脚丫子穿过车流,一溜烟跑进了路边的巷子里不见了人影。
严简眼睁睁看着他消失掉,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警惕心未免太高了点,她又没穿制服,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个,看样子是有大人在指使。严简没追过去,决定跟交警部门的同仁们打招呼留意一下小孩拦车乞讨的事。
回去后,严简在同事群里反应了一下她中午在路口看到的乞儿,邓轩很快就接过话茬:“我认识交警队的队长,跟他说一声让他的同事留意一下这个事。”
陈伟虎说:“那你们就跟进一下,调查清楚是不是拐卖儿童。”
邓轩问:“我和严简一起跟进吗?”
陈伟虎说:“你不是要去出差吗?跟进一下交警队那边的进度就可以了,调查的事我另外安排人去。”
邓轩说:“陈队,我想和严简一起调查。”
陈伟虎说:“但是之前拐卖团伙的案子都是你跟进的,现在又转给其他人去负责?”
之前根据康康拐卖案,他们跟广东警方合作破获了拐卖团伙案,后续解救被拐卖人员主要由广东警方和买方所在地警方负责,但他们省也是被拐卖妇女儿童的最大买方市场之一,有几起案子最终去向都在本省,所以他们的工作任务也不轻松。
邓轩全程跟进了拐卖团伙的案子,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情况,他去调查被拐卖妇女儿童的下落再合适不过。
邓轩终于退让了:“那算了,我还是去出差吧。”
严简说:“我知道了,陈队。”
下午,严简拖着奶奶去逛街买衣服,奶奶不愿意去:“我有衣服穿,不需要买新的。”
严简说:“我要买衣服,奶奶你陪我去吧。”她单位女同事少,打拐办就她一个女的,虽然有两个中学同学在新市工作,关系本来也不好,是以也没什么亲密的女性朋友,平时逛街都找不到伴。
奶奶听她这么说,总算舍下了自己的拾荒袋,换了干净的衣服陪孙女去逛街。祖孙俩一起坐公交车去服装市场,路过那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严简还忍不住张望了一下,没有看到那个乞讨的小男孩。
说是叫奶奶陪自己买衣服,其实主要还是帮奶奶买,她自己有制服,穿便服的机会并不多,买多了也浪费。奶奶很节俭,不舍得花钱,一年也买不了两次新衣,想给她攒嫁妆,他们这边的婚嫁习俗重彩礼和嫁妆,女方嫁妆太寒碜会受婆家轻视。
严简倒是无所谓,结婚还是门当户对的好,要求太高的她不嫁就行了。两个人结婚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互相信任和理解?价值观也应该一致,如果这点基础都没有,那就没有结婚的必要了,结了也是自找苦吃。
一直到晚上八点,严简才接到戚宁安的微信,解释了今天爽约的原因,他负责的一个病人病情突然加重,要立即转到外科去做手术,他最熟悉病人的病情,所以不得不辅助这台手术。
严简问:“那你从回去就一直忙到现在?”
“对,手术刚刚才结束。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要看病人的恢复状况了。”戚宁安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那你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没来得及,现在准备和同事一起去吃饭。”
严简算了一下,从早上到现在,将近十二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都疼了:“那你赶紧去吃饭。”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还忙了一整天,铁人也扛不住啊,做医生太辛苦了。
“好,那我先去吃饭了。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严简发现戚宁安这人特认真,光请她吃饭这件事他就提了三次,想必是个言出必践的人,这是个不错的优点。
第二天是星期天,严简要去单位值班,她骑着电动车去上班,路过十字路口,发现对面路口围了一群人,出车祸了!严简顾不上红灯还没过,就闯了过去。
今天是星期天,没有早高峰,路上没有交警在指挥交通,司机们就有点懈怠,也比较容易出事故。严简赶到事故现场,停下车:“麻烦让一让,请问是怎么回事?”
人们看见她穿着警服,便主动将她让了进去。一个目击者说:“一个小孩讨钱,那个司机不给,把小孩拖行了,腿都轧断了。真是作孽!”
严简心里咯噔一下,又是乞讨的小孩?会是昨天那个吗?因为这里并不是昨天那个路口。
“叫救护车了没有?赶紧打电话联系救护车。你们散一散,别围得太近了。”严简一边指挥一边将围观的人劝开,蹲下一看,这孩子并不是昨天那个,比昨天那个要小一点,小孩的右小腿折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躺在地上哇哇直哭。
有人已经叫了救护车。严简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交警报警。挂断电话,她扭头看了一下,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揪着司机,涕泪俱下地让他负责,看样子这个男人跟这个小孩是一起的。她走过去问:“同志,请问你是孩子的家人吗?”
“对,是我儿子,他轧断了我儿子的腿!他得赔钱!”中年男人带着很重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司机满头大汗,但他的态度很强硬:“你们这是碰瓷、讹诈!是他自己吊着我的后视镜不放的,非要我给钱,凭什么?我有行车记录仪,让警察来判。”
严简说:“你们都冷静一下,交警会判断的。等交警来吧。”
交警虽然不在路口执勤,但周末还是上班的,严简一打电话,不到五分钟,交警便赶到了,拍照录像做记录。救护车也赶到了,小孩被送往医院。
严简想了想,骑着自己的电动车跟着去了医院,去的又是人民医院。
严简见小孩被送到急救室去了,便给陈队打电话汇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陈伟虎是个经验老到的刑警,直接对严简说:“小严你做得对,你先悄悄跟着,不要打草惊蛇,我马上安排人过来协助你。”
严简挂了电话,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等。
骨折是不会马上动手术的,为了保险起见,要观察几天,等消肿之后才会进行手术,医生很快将孩子腿处理好,打上石膏送到病房里。严简暗暗记下病房号,没有进去查探。
交警登记完案件情况,将孩子家长和司机都批评了一顿,然后就走了。司机不情不愿地交了一笔费用,也走了。病房里现在只剩家长和受伤的小孩。
严简知道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因为手术没做,医药费没结、赔偿款没到,对于一个让孩子去讨钱的父亲来说,这车祸无疑就是一笔横财,没拿到钱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跑路的。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严简下了楼,去楼下等同事。
戚宁安查完病房出来,一抬头瞥见了一抹深蓝色的身影,因为最近总看见穿警服的人,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没想到真是熟人。他心里暗自诧异,她该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他将病历夹收起来,走过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严警官。”
严简听见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一身白大褂的戚宁安站在走廊里,他的白大褂扣子扣得整整齐齐的,一颗没少,不像别的大夫那样潇洒地敞着,但也丝毫不能掩藏他玉树临风的气质,她脸上掩饰不住惊讶:“戚医生,你今天还在上班?”
“嗯,今天不休息。你怎么在这里?”他盯着严简问。
严简便把自己路遇车祸的事说了一下,当然并没有说是为了调查儿童拐卖事件来的。严简也很诧异,怎么每次都碰得到他,这世界未免太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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