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叔玉面之上也泛起了微微红晕,笑得却更加荡漾:“好啊。”
我使劲揉着眼睛看他们,竖着耳朵听他们,好奇着他们为什么会脸红,哪知父亲吩咐完了事,转头又要礼貌寒暄,不妨正扫着我咬手指的傻模样,一时惊住,脸色煞白。
我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后撤,后撤,撤到后台阶下,转身就跑。
一跑跑到小温湖边上,我才揉着胸口喘上来气:这可惨了,被爹爹撞个正着。赶紧回去吧。回去装睡,不,装读书,再被问起,给他来个抵死不认。
我从石头背后爬起来,刚要迈步,忽然眼睛溜过水面,却见小温湖中央有个黑发美人。他半身浸在水中,悠闲自适,随水漂游。秋波如雾,风光旖旎,他好似仙境中人,阖眸低歌,惬意无限。
这是谁啊?我呆呆盯着仙子,清晰的听见自己在咽口水的声音。
恬谧、静美,如梦如幻,令人不忍打搅,我连呼吸气大了都觉唐突,谁知湖中忽然响起一阵不和谐的波浪。
“啊?”那仙子惊呼一声,骤然沉落。
我一呆:出什么事了?
仙子忽又甩头出来,却不复方才安逸从容,他游动着,似鱼儿摆尾要奔逃,又似鸟儿展翅在挣动,下边却不知被什么绊住了。
涟漪急速绽开,湖面都被搅动,一个又一个漩涡包裹着他。一会儿探出个脚尖,一会儿又飞开缕秀发,他时而展开两臂,时而倒弯水中,时而翻覆着击打层层浪花,又被旋转着层层包裹,终于消失在了水底不见。
是不是有水鬼缠住了他?我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得去救,去救。我甩掉鞋子,绕开巨石,正一步步往湖边走,忽然间,仙子半身跃出了水面,似鱼龙般在翩翩炫舞,那乌蓬蓬的黑发倒浸湖中,白滢滢的水珠洒满他润泽的胸膛。
天!令人血脉贲张的美景只现一瞬,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见水中又冲起一人,挟着千缕细浪,万点水花,倾覆上仙子娇躯,把他压沉了去。
一阵绵长低吟,伴着一阵心得意满的爽朗大笑,自湖心深处渐渐涌出。
水鬼是个女子!我暗暗咬牙:也许很难对付,可我也得…….
还没想出对付的办法来,湖中那一仙一鬼已交缠着又钻出了水面,却不是我想的那样激烈斗战。他们贴面而舞,说不尽的缠绵缱绻,道不尽的恩爱绸缪,好似鸳鸯交颈,情丝勾连。
“好不好?”
“你真讨厌!”
这是怎么回事?我愣呆呆看着,看着他们从含情脉脉到紧相依偎,仙子微微仰颈,水鬼步步侵近,各偏一颊,就此吻在一起。
“啊?”我张大了口,瞪圆了眼,真真正正的呆若木鸡了。
“萧锐!”忽然间背后响起一声低笑:“原来你是个小子。”
我心中一紧,急忙回头:“花千慧!”
“哼!”小丫头舔舔嘴唇,邪气一笑:“你在偷看什么?”
“没……没什么。”
我被她一把推开,再看温湖水面,已是平滑如镜,仿佛刚才所见全是自己做的一场旖旎美梦。
花千慧皱了皱眉,回头审视着我:“你扮女装挺好看的,江湖上大概能排第二吧。”
我被气笑了:“第一是你么?”
花千慧绷着没笑,转而问来:“这是府上?”
“是。”我耸耸肩膀:“欢迎来嵘城萧家做客。”
“长辈让我客随主便,我记下照做。”花千慧话锋一转:“可你这主人在贵客内院四处窥探,是为什么?”
“呃。”我咧咧嘴儿:“是为找你。”
花千慧“噗”就一嗤:“好没意思的谎话。”
“看你家孩子多,我想同你们一道玩玩。”我只得换了个解释,虽然一样蹩脚:“那些都是你兄弟么?我数着得有十个。”
“不止。”花千慧背靠大石,盯着我看:“别绕圈子了,你干嘛来了?”
“我两个哥哥都出嫁了,家中只剩姐妹,没劲儿,所以…….”我哪里能说自己的真实来意呢:“你就一棵独苗?那可成爹娘的心肝宝贝儿了。”
“不是。”花千慧摇了摇头:“我姐姐们没来。”
“哦!”
“你捯饬成这样,是为偷看我爹爹们吧?”花千慧忽然言道。
“啊?不是不是。”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你爹爹们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他们不好看么?”花千慧眼睛转了两转,过来一拍我肩膀,嘿嘿笑问:“都看呆了吧?说话就要看到湖里喂鱼去了。”
我脸都发烫了,在她逼问之下也只得承认:“是挺……挺好看的……”
“还想看么?”
“不…….不敢看了…….”
“为什么?”
这怎么答啊?再看真要变傻柱子、呆石头了。
花千慧哈哈一笑:“晚上我帮你再看一次,不过你得先助我一事。”
“何事?”
她从怀里翻出个鼓囊囊的小荷包来:“你家有个叫小央的,认识么?”
那个小胖墩。我皱皱眉:“是我表弟。”
“我看他手里的弹弓很精致,顺过来玩了会儿,恐不合客道,把这个送他,聊表歉意。”花千慧把小荷包丢到我怀里:“再替我告诉他,他挺美的,变小哭包时更美。”
“…….”我正发愣,却见她已笑着扬长而去:“晚上什么乐音堂见,你先来找我。多说一句,爹爹们再美,也美不过我娘亲。不看会后悔。喏,就是你刚才盯着不放,想投怀送抱的那个水鬼。”
“啊!”我惊叫一声:她……她…….她怎么知道我叫那个女人水鬼,她怎么能说我想对水鬼投怀送抱,我明明是想…….可恼……可恼啊!
想要奋力追去,奶奶的,鞋子还没穿上。
注:(1-3)摘自古诗词文章,特此注明。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让我写这么多字,好累,立刻躺倒不想动了!没评论我不依,要拿小拳拳锤你们胸口哦!嗯嗯,哼哼,嘤嘤嘤嘤嘤!
前面珩这个音同恒了,所以改掉一个,花千慧的王族名叫紫璨。另外阿翘改成阿俏(因为亲们说不想联想到连翘),其它包子们的小名先这样用着,也可能以后再改。
躺倒,吃饺子,看比赛,等评论,嘤嘤嘤嘤嘤。
第782章 留与红芳待-1
上京禁城麟德殿东暖阁
紫衫军副帅齐晖及参将廖禾奉诏觐见,就上丰一线防务向武德帝详细禀告:“……德尧、丰宁早在督帅之下,今又将新通、会孜两地征用,进可攻玄龙,退可保上京,斜可入琅郡,增援赤凤并征粮屯兵,皆堪大用。”
“小廖今出紫衫军,谨遵英王令。”武德帝进一步命道:“这一次调兵布阵,皆属机密事宜,尔等奉令行军,动作宜速,无须来回向朕禀奏,以防泄露消息,延误战机。”
“是!”两将起身领命。
武德帝往下看了一眼,见齐晖眉头微皱,知有隐衷,便挥退廖禾,留她独在御前:“齐晖,朕看你还有犹豫之处?直言便好。”
“圣上,臣赞同英王增兵上丰防线之策,然,于此非常之时,此举似乎太过引人注目?”齐晖言道:“去岁秋狝,龙虎卫大将军晁珊就已建议在新通、会孜两处驻军,因其地百姓众多,遣散安置大费周章,故拖延至今。”
“卿是指迁民派兵难保机密?”
“是。”齐晖点头:“且会使玄龙有所警觉,不利两国盟好。”
“玄龙欲与青麒联姻,朕也无由坐视。”武德帝言道:“贯通上丰防线,也是给玄承璧一个警告。”
“圣上,臣就怕适得其反。”齐晖顿了一顿:“玄龙北疆大胜,西与雪璃攘和,正是国威军威盛之时,会否因我增兵之举,加快与麒结盟,对赤凤形成环压之势。”
“……”武德帝闻此,眉头也皱了起来。
“另外,臣还恐外敌揣测……”齐晖垂下头去:“上京局势不稳,圣上为防复陷前变,不得不增兵遣将。”
梁铸在旁偷眼瞧了瞧武德帝,见她端坐静默不发一言。
“玄甲军若破西川,则将长驱直入上京,这也是朝廷必须巩固上丰防务之因。”齐晖将心头所虑全盘讲出:“玄甲军若动,则麒、璃、龙并赤凤旧地必定相应而动,臣唯恐年余和平又告终结。”
和平终结,便是天下大乱!梁铸只觉脊背上隐隐生了寒气,望向窗外,已是七月流火。
半晌,武德帝压案垂问:“卿既见此,有何良策?”
“臣以为:若只是施压玄龙,可命傅帅分兵佯逼长阳。至于新通、会孜,则可徐徐布兵。”齐晖躬身施礼:“臣愚鲁,不明天下大势,唯以赤诚之心上对吾皇,下对大胤兵民。攻守良策,还请圣上垂询英王。”
“卿忠军爱民之心,朕所深知。”武德帝立刻降阶抚慰:“国家安稳昌盛亦朕夙愿。君臣偕志,将帅同心,何愁难关不过。”
“臣愿效死命。”齐晖跪倒一叩:“紫衫军全体将士心志如一,必遵皇命军令,伏请圣上安心。”
这是说无论同意不同意英王布置,她齐晖和紫衫军还是会遵令行事的。梁铸暗暗松下一口气:那便好。
武德帝亲手扶起齐晖,解下腰间一只玉佩赐下:“卿家那个老三,朕看着很好,即日起便入紫衫军吧。练练本事,日后也作朕的肱股。”
“谢圣上!”
齐晖去后,武德帝默坐许久,连贺兰后遣人来问是否去明光殿晚膳都没有理会。
“老梁你怎么看?”
梁铸没想到武德帝会问自己,愣了一下,赶紧垂袖弓腰:“齐帅都言不明天下大势,老奴又哪儿弄的明白?实不敢混淆圣听。”
“叫你说,你就说。”武德帝显得很是疲乏:“说的对不对,朕自会分辨。”
“是!”梁铸想了一想:“老奴以为:齐帅所忧之事,英王一定已经想过。”
武德帝正揉额角,闻言放下手来。
“想过之后,仍献增兵上丰之策,必有另外的道理。”梁铸接道:“老奴也请圣上详询英王。”
武德帝叹了口气:“你以为朕没有详询过么?她答复朕的话,朕刚才已经答复给齐晖了。”
梁铸一愣。
“天下欲逐鹿,总得先放出那么一只鹿去。”武德帝缓缓言道:“至于战局,瞬息万变,与其面面防备,不如立定宗旨,相机而动。这也是小七对朕说的。”
梁铸听得云山雾罩,不敢答话。
武德帝一下一下刮着案上一盏白玉杯身,眸光也是一瞬不瞬:“朕就怕她太要争强,反落了别人圈套。”
梁铸细思此言,已明圣意,大着胆子劝道:“有圣上为后盾,英王必所向披靡!”
武德帝指尖一顿。
已近黄昏,霞光微黯,晚风习习,满屋安静。梁铸在想是否罩灯燃烛,却听武德帝缓缓说道:“这个玉杯,你还记得来历么?”
“此先帝心爱之物,传于圣上。”梁铸恭敬答道。
“母皇生前……没有赐给过小七一样东西。”武德帝眸中也显出了一片晦暗:“因为小七落生之日,即是母皇与父后分别之时。”
梁铸无声叹了口气。
“这份遗憾,朕也替小七难过。”武德帝又是沉默半晌,指着玉杯言道:“赏与英王吧。告诉她,有三姐在,诸事勿惧。”
“是。”梁铸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玉杯,鼻中发酸,心内更是五味杂陈。
“下一挂银丝细面来当晚膳。凉拌就好,掺些姜醋。”
“圣上怎么改了口味了?”梁铸掩饰着哽咽,忙不迭笑道:“英王回来,该埋怨您抢她的食盒了。”
武德帝苦笑一声:“朕是想她了,所以尝尝她喜欢的东西。”
梁铸笑容顿敛,眼圈更红,却又强撑着言道:“还该上些荤菜和烫嘴皮儿的酸笋汤。”
“那些还是留给她吧,朕实吃不来。”武德帝摆了摆手:“先把折子呈上。今天密匣子里几件?”
“只有一件,是寿宁侯奏上。”
武德帝打开匣子,取出密折,一目即下,眉头又皱:“从贵金告假,请旨离京,送子求治……怎么锦衣郎还没有痊愈?”
……
清涟在寿宁侯府北大院西路角门下车换轿,迎面一座琉璃色影壁,转朱阁,穿绮户,绕游廊,庭院四合,不知深许;轩榭林立,瑶光映日。云开闾阖,雾锁楼台;花团锦簇,暗香袭人。独乐峰奇石堆就,照影谭流泉筑成,渡鹤桥精巧别致,倚松楼雅丽轩阔。又有“曲径通幽”、“吟香醉月”、“踨蔬圃”、“流怀亭”、“垂青樾”、“樵香经”等处(1),匾额高悬,时见御笔。
跟从而来的幸宁、庆余偷眼窥望,接连吁气,只觉此处与别家大不相同。
“怎么这样大啊?我看着比英王府都不差什么,还更精致些。”
“咱家老大人是承恩公,比她家爵位还高一等,房舍却没她家多,样式也没这儿气派,就这些仆从的衣着用度也都比不上。”
清涟淡淡一笑:“自然比不上。寿宁侯国勋世戚,赫赫威名,始代高祖乃国主最器重信用之臣,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劳。这里是孝惠太后的娘家,也是先帝龙潜之地,门阀昌隆,已历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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