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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小七还会去临渊呢？”紫云昂抬起头来：“她知道我设下死局，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呢？”
“因为她和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混账王八蛋不一样。”武德帝忍不住破口大骂：“她是舍己为国，要让你的死局变成我大胤的活局。”
紫云昂一怔，细想听来的那些捷报：对外，大胤从雪璃手中夺取了怀婳三城，从玄龙手中夺取了重镇长阳，从青麒手中更不知夺得多少疆土，现已兵临洛川城下。经此一战，紫云瞳不仅重创了三国联盟，还收拾了赤凤人心。对内，则拔除了自己这颗扎在武德帝心窝里的钉子。
“小七不动，你们没人敢动，只有她动了，你们才都会跟着动起来。”武德帝盯着紫云昂：“你以为她因中毒失子、阳寿将尽而心灰意冷，哼，鸿鹄之志岂燕雀可知？她同朕说，就是中了碧落十三香又怎么样？大不了一死。死，也要把你们这起渣滓一起拽入地狱，去给那些屈死的亡魂偿债。”
“原来如此。”紫云昂把嘴一撇：“我给她设局，她也给我设局。自己不明着掌帅印，假装寻路临渊，实则早就计划好一切，又封锁消息，用颜祺之名给我传递不实军情，让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而你，把紫衫军雪藏，调全種进京平疫，让龙虎卫晁珊主动和我联系，使我错判了局势。又故意将病患集中医治，弄得百姓们怨声载道，骗我以为时机已经成熟。还有那道母皇的遗旨，你早知道落在我手里了吧？却隐忍不发，等我当着群臣先拿出来，你再施以后手。三姐啊，三姐，若论韬光养晦、一矢中的的功夫，我哪里比的过你呢！”
“你说朕不信任你，不让你在朝中施展本领，压制了你要效法母皇，一统天下的宏志远图？”武德帝双眸大开：“朕自登基以来，一直等你交还母皇那张旨意。你有想过交还么？你有信任朕么？”
杨希每次见到武德帝发怒，都是心胆剧颤。他偷朝恭王瞄去，难得她也变了颜色。
“朕给你亲王爵一个‘恭’字，你不懂是什么意思么？”武德帝吼道：“朕让你当政之时，你又忙活了些什么？对朕阳奉阴违，对小七暗使绊子。在朝培植亲信，拉拢世族勋戚，和边将暗通款曲，结党营私。在外与青麒、雪璃、玄龙等私结盟约，吃里扒外。你在政事上毫不作为，却动辄假模假式的为民请命，博得个‘贤王’的名声，实则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为了一己之私，置国家利益于不顾，滥杀无辜，残害姐妹，散布鬼蛊，使一场大疫祸及上京百姓。你的所作所为，自己看看，哪一点贤，哪一点恭？有何脸面说是母皇的好女儿，紫氏的好女孙！”
紫云昂几次怒起要辩：“让我信任你？让我恭顺你？怎么信？怎么恭！母皇让五姐朝你低头，把玄甲兵权全交干净了，结果呢？我的这些事听来不齿，可你在四姐当太女时就没做过么？没有阳奉阴违，暗使绊子么？没有培植亲信，拉拢将帅么？没有和葛千华私定盟约，没有假装生病，让百姓笑话你是个‘庸（雍）’王么？我不过是效法你而已。”她伸出左手示意，鼻子夸张的抽了两抽：“你又欠了多少债？难道不是满手血腥吗？”
杨希等三人噤若寒蝉，就听武德帝言道：“你是披着羊皮为狼，念着佛号嗜血，而朕，朕以慈心顾万民，不吝重典治乱世。”
“嗬，我明白……”
“你不明白！”武德帝怒目大张，拍椅而起，却又极力压了压火气：“你不是要和朕谈条件么？现在是最后的机会。朕，只要小七无恙……”
紫云昂坐着没动，似乎在琢磨这句话能让自己信任几分，半晌，她轻轻叹了口气：“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宝宝年龄的问题，根据前文做了适当修改，但某些章节因为特殊原因还没改完，等修文时一起改。差不多他应该是六岁。
下章起开始写上部最后的段落——瑶山，还没想好怎么写，恳请大家宽限容几天思考剧情。不出大意外，今年一定能够更完上部。
昂昂的结局，留到下部再说啦。
第843章 审时度势
雪璃玉渊
晨曦初透，街市安静，一辆华丽马车忽然疾驰而过，卷挟起一团又一团青黄的落叶，直冲禁城后宫门。
“元寿宫主奉旨觐见！”
素问脸色惨白，神情惊惶，冷汗自额间层层渗出，大步冲向启明殿，途中几次踉跄。
“陛下怎么了？”
“陛下夜来吐血，太后急招太医诊治，说是……”
“说是什么？”素问的心一下子纠紧，几乎疼的不能呼吸。
“说是劳累太过，血未归经。”胜葆跟在身旁匆匆回禀。
“劳累？”素问脚下一停：“因为什么受了劳累？”
“陛下要强，读书刻苦，每每夜里才睡，四更即起。”胜葆叹道：“之后又要看折子，又要练骑射，还惦着和太后一起接见大小臣工，与闻政务。近来战事不利，上书房又挂了一张大舆图，陛下蹬着凳子找那些地名，一看就是半日。写字背书成了见缝插针，还一点不肯减免。昨晚上经太后好劝歹劝，比平时睡得早些，谁知又得了斯王传回的战报。太后怒极拍案，惊醒了陛下，一问缘由，竟是长阳已失，陛下又急又慌，当时就吐血了。”
“现在情况如何？”
“太医觉无大碍，但请陛下仔细调养。”
“太后还在里面吗？”
“听说宫主您到了，太后就先去处置军国大事了。”
素问脸色难看已极，也不再问他什么，急步走入雪扬寝殿。
“七哥……”龙床上的雪扬散着头发，勒着额巾，小身子蜷成一团，看上去无比虚弱可怜，见着嫡亲的哥哥，委屈难过无以复加，不等攀袖依怀已哇哇痛哭：“长阳丢了。”
“我知道了。”素问贴着床沿坐下，伸手在妹妹背上轻拍：“胜败乃兵家常事。”
“不止长阳，还有怀婳，休宜，彰罗……呜呜…….全丢了……”
素问只得柔声安慰：“只是暂时丢了，日后能赢回来的，陛下勿忧。”
雪扬哭着摇了摇头：“斯瑾提奏报里写，紫胤傅临大军十余万已经打到阳明关前了，要是再进一步……”
“进不来了。”素问赶紧说道：“阳明关坚固如铁，百年来都未曾失陷，傅临哪有攻破它的本事？”
“傅临没有，紫云瞳有！”雪扬抹了把鼻涕：“紫云瞳狡猾的像狐狸一样，把诱敌深入、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这些全玩遍了。葛绒、斯瑾提她们被她耍得团团乱转，束手无策。可恼，可恨，简直……”小皇帝越说越气，忽然撑身坐起大喊：“朕要御驾亲征，去会一会这个紫云瞳！”
“陛下！”素问被吓了一跳：“陛下还未亲政，哪能亲征？”
“就要去。”
素问唯恐小妹做出过激之事，身体再出什么岔子，便先矮下了声气：“那也等好些了去。你这个样子跑到阳明关，叫哥哥怎能放心？”
“七哥……”雪扬鼻中一酸，吧嗒吧嗒又掉下泪来，一头埋进哥哥怀抱：“我是不是个特别没用的皇帝啊？”
“当然不是了。”素问又说了许多安抚慰藉的话，让小皇帝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自碧落失国，六姓争霸，已经二百多年了，一直是互有胜败，雌雄难分。”
“可是赤凤已经被紫胤吞没了。”雪扬言道：“如今韩越的玄甲军又打到了青麒，谁知道以后……唉，等我长大，只怕已没仗可打了。”
青龙在旁，只觉此话不祥，却听素问言道：“四海升平，不是幸事？为何要你打我杀，使苍生涂炭！”
雪扬拧了小眉头，大约细想之后颇觉有理，这方释然：“那如今该怎么办呢？大璃也不能白白丢了四城，损折十万兵马。”
怎么办？素问一时也无头绪：“如此大事，且听一听群臣商议之果。”
廷议自日出东方直至日薄西山，是和是战，对垒分明。掌灯时分，兵部又接到斯瑾提自阳明关发回的战报，言傅临奉紫云瞳将令，主动请和，并邀雪璃共打青麒，而玄龙突进赤凤受阻，背后又与九戎一战，金乌已经公开声明支持紫胤，六国形势为之一变。经再三权衡，太后葛岩最终下了决断：与紫胤重申盟好，议定国姻，暗中又命斯瑾提与葛绒合兵一处，回援青麒檀岚州-嵘城方向，挡住势如破竹的玄甲军，并营救青麒皇族。
……
瑶山
云瞳行到一处断涧，失了道路，便命众人停步休整，自己拿出舆图来看：“好像地标有误……”
“主子，要记下来吗？”
云瞳点头：“它年等我闲了，就在六国溜上一遭，把这些乱七八糟不顶用的舆图全照着眼前山山水水改正一遍。”
“这可不容易呢。”有亲兵言道：“奴才跟人做过这事儿，大半年连个小山包都没画全。”
“那是你没跟对人。”旁边有人笑她：“这种麻烦事就得跟着主子干。”
“别当成麻烦事儿啊，不是顺道也游山玩水了吗？”云瞳先是哈哈一笑，而后又摇起头来：“哎，边玩边干，铁定不成。这种劳心费力的细致差事交给郝秀才倒合适。”
“主子，除了找水源，寻山头，画舆图还有啥用啊？”
“用处可大了。”云瞳便找了地方坐下，拿石头块儿摆好战场，用自己部署的这一次连环大战当了谈资，给大家讲解战法：“……从合江白云飞渡插过去，洛川在望……”
“天！”亲卫们目瞪口呆：“那就是说青麒快成咱的了？”
“还不能这么说。”云瞳从代表“阳明关”的小石头中扒拉出一块，丢到“青麒”国境里：“雪璃会出兵相救的。”
“为什么？”
“我夺了怀婳三城，胤璃就算真正接壤了。如果青麒再举国沦陷，雪璃南疆就又暴露了出来，这对她们不利。”
“可您刚才又说，雪璃会和大胤议和。”亲兵问道：“又要战，又想和，那不自相矛盾了吗？”
云瞳笑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由它去吧。”
“唉，要是能一举灭掉青麒就好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啊。”云瞳眯眼看着面前的“战”场：“雪璃想趁我大胤内乱，从虎头山进兵赤凤，结果中了埋伏，又被傅帅偷袭，丢了怀婳长阳四城，打没了十万精兵。一时惊慌失措，首尾难顾，所以着急与我攘和。我若不给葛太后这个面子，让他闹起胭脂脾气，令二嫂子出阳明关与傅帅决战，等于把我一半大军牵制住了。”
“万一傅帅胜了？”
云瞳微微摇头：“没有十足把握，现在就去硬碰硬，有些得不偿失。”
又有亲兵嚷道：“那些硬仗得主子带着我们去打，哪能都让别人打完了呢？”
众人都咧嘴笑了。云瞳暗道：大胤内患未平，外战不能冒进……不知三姐在上京胜了没有？她眼望高天密林，耳听风啸虫鸣，眉头渐渐皱紧：转悠了这么些日子，怎么此地仍无动静？像是她们在等什么……
“主子，您知道今儿是初几了么？”
云瞳一愣，掐指默算，忽然一笑：“这荒山野地儿谁还过生日啊。”
“别啊，得过。”那个问日子的亲兵凑上前来：“我都为您准备好生辰礼了。瞧…….”
原来她摘了一朵娇嫩嫩的小花。
亲兵们顿起哄笑，云瞳伸着指头点点她，接过花儿来在鼻尖一嗅：“香啊！”
过了几个生日了？她暗暗数着：从中毒那日算起，她还剩多少时间？还能完成多少梦想呢？
……
相府后院
素问枕着右肘，斜倚在床，举着一挂小怀表默默出神。锦幔扬枝，芙蓉坠玉，兽头小香炉吐着袅袅香烟。
“紫……云瞳……”
一声悠长叹息自男人美丽而薄凉的唇瓣漾出。
白虎听在耳中，有些疑惑，拿手摸了摸脸，不知不觉就红了起来。
又是婉转低吟一般的声音：“紫云瞳啊紫云瞳……”
白虎瞠目结舌，见青龙在对面瞅着自己，悄悄过去把他一拉：“怎么回事啊？宫主害起相思病来……”
“胡说什么呢！”青龙忍不住就要踹他。
“你听啊？”
“我听见了。”青龙哼了一声：“不知道我军被杀得大败么？宫主咬牙切齿，恨不能代陛下向紫云瞳讨还这笔恶债。”
白虎呆愣更甚：“我怎么没听出来这层意思啊？”
“你得仔细地听！”
“哦。”
“紫云瞳.......”素问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丝毫没注意自己两个小侍在门边上嘀嘀咕咕。他慢慢躺倒，闭上眼睛：连番设计，四路偷袭…….“你到底中毒没有啊？”
白虎吐了吐舌头：“柳总管以前教我一招，可以…….”他朝青龙比划了一下：“把你说的那个，实现出来……”
“我说什么了？”青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宫主替陛下向英亲王讨还恶债啊！”白虎压低了声音：“大璃不是和紫胤议定国姻了么？陛下还小，紫胤皇子更小，怎么成亲啊？不如让咱家宫主招赘英王，就在玉渊办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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