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一呆。
“办完喜事,英王住在相府,被咱宫主牢牢看住,既不能上阵,也不能领兵,她想到后院看花,都得先瞧宫主的脸色。”
“这是柳昔出的主意?”青龙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一般:“想得倒美!紫云瞳也得来啊?”
“想法子把她诓来。”
“什么法子?”青龙瞅瞅白虎光亮的脑门:“你那里面全是浆糊,还能想出法子来?”
“让宫主给英王写信。”白虎自以为得计:“柳总管说了,英王本事很大,可独独禁不住美人对她殷勤…….”
青龙咬咬后槽牙,就要上手给这愣头青一个爆栗,忽听身后素问叫他:“预备笔墨纸砚,我要写信。”
“是。”青龙刚应声,就听白虎多问了一句:“宫主,您要写给谁啊?”
“紫云瞳!”
“哈?”
作者有话要说:
眸眸啊,你把小雪扬气成这样了,小心素素让你跪搓衣板哦。
第844章 晴雨山庄-1
给英王写信?
青龙、白虎惊讶万分,双双围到了素问身边,一个抢着磨墨铺纸,一个跟着端药捧汤。想看,又知不能看。只能在旁猜测宫主写了些什么,胡思乱想之中,愈发抓耳挠腮。
素问提笔落下一行字,自己瞧瞧,眉头大皱,直接揉成一团,扔落案下。重写,笔又停住,似在思索之中。许久方要继续,却见墨汁调皮,先浸纸上,勾画了两三个黑点出来,好像柳昔那张麻脸一般。素问一咬唇,吩咐白虎:“撤下这张来。”
“是。”白虎趁机又往宫主身旁凑了凑。
“挡我的光亮了。”
青龙闻言想也未想,放下汤碗,抄起烛台,举到素问侧方头顶:“奴才给您照着。”
素问被他两个挤在中间,拐肘都觉费劲儿,写出“英王台鉴”四字竟是歪扭的。还未发作,又被白虎着急撤换纸张,不小心带倒了汤碗。这下热闹了,水墨交融四流,案上狼藉一片,有两滴溅到了素问手背上,好似给白雪地里添上了一株盛开的墨梅。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素问大怒。
两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手忙脚乱的收拾。
素问擦净了手,把沾着墨汁的素巾甩到青龙的脸上:“出去!”
“宫主,都换好了……”
“叫你们滚出去!”
“……是。”白虎闷头跟在青龙身后,到了门槛外边,把他使劲儿一拉:别再下阶去了,万一里面还有吩咐呢?情话绵绵,衷肠曲曲,我看那叠子纸不够宫主写的。
青龙的心思却与他相反:宫主怎么能私下里给英王写信呢?若叫太后知道,不是玩事。
素问接连写了三四张,都觉不满意,这一张语气软懦了点,那一张又太刚强了些;这一张废话稍多,那一张又关怀不够;还有嫌字不好看,或有涂抹的,写不几行,俱都废弃……书案下纸团渐次成堆,好不容易才写就一封。
朱雀从外面回来,见青龙、白虎矗在门边,偷着向里窥望,大生好奇之心:“咦?二位门神刚上任的,请问贵姓?”
“嘘!”青龙一回头,半边脸上还留着墨渍。
朱雀“噗嗤”就笑了:“我以为柳大总管又回来了呢?还换成了一张阴阳脸儿。”
“喂,来的正好。”白虎把他拉到一边,嘀咕两句:“你进去看看……”
朱雀听他添油加醋一说,好悬张掉下巴,忽听素问在里叫道:“来人。”
朱雀被那两人一推,急忙进屋:“奴才在。”
素问已将信函封好:“送进慈宁宫,请太后过目。”
“啊?”朱雀一呆,见素问冷眼瞪向自己,忙又改了声调:“哦。”
素问等他把信接走,已觉劳累,便躺回床上,淡淡问道:“有柳昔的消息么?”
朱雀摇了摇头:“只知谢四太太已到青麒了。”
青麒……素问默默阖上了眼睛,手里摩挲着那块小怀表:青麒快要打没了啊。人家都在躲,你还往里钻,柳昔,你自离了我身边,真是越来越笨了……
……
青麒嵘城
柳昔一样躺在床上,又在费劲儿的想戴上那只冠冕戒指:“你说你给我的这破玩意儿,圈这么一点小……”将将压到指节间就卡住了再下不去。“奶奶的,真想扔到大街上喂狗去,狗都不稀罕呢。”
这话听来像骂自己:狗都不看一眼的东西,你戴不上,还怕丢了,每天三遍五遍的伺候它。
柳昔咬牙切齿,一骨碌坐起身来,换过一条挂绳,重新穿好戒指,掉在脖下,熨帖在胸前:“走了好几家首饰铺才买到条颜色式样都相配的,花了我好多银钱,费了我无数功夫,都耽误我从谢家跑路了,死冰块脸,你知道么?”
自离玉渊相府,他一直待在谢曼曼的车队之中,问是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大约想看看亲娘是怎么给其它兄弟当母亲的吧。谢曼曼总说要去紫胤,实则毫不着急。一路走亲访友,兼做生意,探望已经外嫁的儿子,并顺道给身边的几个宝贝儿相看妻家。天伦之乐,融融自得。
柳昔冷眼旁观,不时嫉恼起来,张口就叫:“母亲大人?”
谢曼曼被吓了一跳:这小子倒不见外,还没同我儿成亲呢,就先“孝顺”起婆婆来……
“您说二小姐会喜欢我么?”
“呃……”谢曼曼暗道:铁定不喜欢…….
“万一她说个‘不’字,我可怎么办呢?”柳昔假意落泪:“呜呜,我还是走了吧……”
“别,别别!”谢曼曼赶紧拦住:你走了,我的“金翅鸟”怎么回家啊?我谢氏的灾祸又怎么化解啊。“大总管切莫担忧,小女晴瑶并非以貌取人之辈。你有本事,她就喜欢。”
“哦?”柳昔勾唇一笑:“那就好。”
他有本事么?除了算卦、神侃,哄人开心,还真有一样,就是善于和人做交易。几个小弟弟为了嫁人以后能当好家,在母亲教导下学着记账看本册,他不用学,脑瓜儿一转,全在里面,专挑谢曼曼考问儿子,儿子又答不上来时从容接个下茬儿,屡屡让人刮目相看。玩买卖游戏,他一人一头,弟弟们搭伙一头,结果一晚下来,他赚了个钵满盘满,弟弟们一样没卖出去。几个小郎不服,拿衣衫首饰和他做赌,不到一个时辰,输的连裤头都要被扒下来了,只好赖账,跑到母亲跟前大哭特哭。
“大总管,行啊?”谢曼曼惊讶已极:“您是行家里手,以前做过生意?”
柳昔这方觉得心里顺气了些,摆手笑道:“母亲大人谬赞。我不过是玩。玩,嘿嘿,罢了。”
谢曼曼暗自咂舌:玩着就把钱赚够了,这才是能耐呢。
此后遇有生意,便从小有试探,到偶尔询问,再到常来商议,直至在青麒嵘城,柳昔大显身手,帮晴雨山庄少庄主萧易扬卖掉了一批因战乱积存的押货,交了皇差,还发了比横财……谢曼曼对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女婿”是越来越“倚重”了。
“小柳啊……”慢慢的连称呼也变了。
再被叫“母亲大人”,谢曼曼如沐春风,答应的无比畅快:“好,好……”
好个屁!我欠你家的不成!柳昔连翻白眼,认真计划起如何逃跑。本想着胜过诸弟,出掉一口自幼被嫌遭弃的恶气就溜,谁知竟变得越来越不容易了。
这地方要说也住的挺舒坦,楼阁亭台别有韵致……柳昔爱上晴雨山庄的一座五角小亭,黄昏时抱膝靠柱,迎风听雨,看亭下涟漪遍染金光,会想起当年在大名城跑街串巷追着姐姐的美好时光。每每让他流连忘返。
有时,也会想起素问:“可比你那光秃秃的后小湖有趣儿多了。”
为何小湖里是光秃秃的?因着自己把他那些盛放的荷花全卖掉了。柳昔回忆往事,忽然捧腹大笑,笑得眼角都滑出了泪水。
“二……二姐夫?”谢家小弟盯着他看:“你怎么了?”
“没怎么!”柳昔笑岔了气,一个劲儿揉肚子。
“你多这样笑一笑的好。”小弟懵懂言道。
“为什么?”柳昔瞥他一眼。
“这么笑的时候,不觉得你难看了。”
柳昔僵了一下,瞬间收回笑容。小弟只道他是因这句“真话”难过了,以后不再给自己买新鲜玩意儿,赶紧又道:“你别着急,我听十哥跟母亲说,庄子里来了一位名医,姓什么……哦,姓谭,人称药圣老爷子。母亲要请他给你看一看呢,说会有法子把你脸上那些麻点去掉。”
“啊?”柳昔一惊。
“郎君在这里呢。”萧府大管家随着谢家另外三个小郎找来,看见柳昔,十分恭敬:“我家少庄主和主君请您到堂上做客。”
“客气客气。”柳昔赶紧推辞:“我一个外人,不便……”
“哎,郎君这话儿说的,明明是一家人嘛。”管家笑着再三邀请。谢家第十子晴玫嫁到了晴雨山庄,现正怀孕。“今儿请的客难得一见,也都是男子,并无不便。”
柳昔暗想:不会真是什么药圣吧?那我怕不要露相。乖乖啊,万不能去。
“我还是……”
“二姐夫,是来了大夫,专为给你治病的。快走,快走吧。”几个弟弟不等柳昔想出法子溜走,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拽出小亭。“还有一个跟着来的老头,沾了半边胡子,滑稽的要命。咱们看看去。”
天啊,不去!
不去不行。
等柳昔到了后堂,阶下就听谢曼曼正朗朗和人说笑,往旁看去,主宾位上坐着一位老者,虽然满脸堆褶,眸中却是精光四射。另一旁坐着晴雨山庄少庄主萧易扬妻夫,俊美雅逸,风彩翩翩,对这老者和谢曼曼持礼甚恭。另有一个老头却是坐在边角上,正拿个小梳子在捋自己的白胡子,胡子果然只有半边。谢家小郎们一见了他,就都围上去,“美人爷爷,美人爷爷”的大叫大笑。
这两老头儿加上我那十嫂子武功都极强悍,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硬跑……柳昔掂量掂量,自觉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儿。就在这时,他忽觉有人盯住了自己,下意识便转眸迎了上去。却见斜边儿站着一人,打扮素净,其貌不扬,仿佛是个跟来的小厮,手里抱着药箱和一架铁算盘。见着自己,唇角微勾,又极迅速的把那缕诡异笑容抹掉,变成个安静乖巧不知世事的模样。
“呀!”柳昔忐忑之中更发寒颤,暗叫:坏了!这人好像认识我,可我……怎么想不起他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柳柳啊,恒恒当然认识你喽。
第845章 晴雨山庄-2
因着柳昔的好点子,晴雨山庄摆脱了一场交易麻烦,萧易扬妻夫对他十分感激,见人到后堂,便先来招呼,又带着他拜见药圣谭知深:“这就是才刚说起的……”
“是他?”张小满大感诧异,甩开围着自己的几个小郎,盯住柳昔左瞧右看:“谢晴瑶娶这么个小丑八怪,白风荷能同意么?”
白风荷是谁?谢曼曼闻言一愣:怎么女儿娶亲,不听娘的,倒听别人的……这是何道理?
萧易扬见她茫然,低笑解释:“原来谢二姑姐是白老侠门下高足,怪不得能在真武盛会一鸣惊人呢!”
听她语气似含艳羡,谢曼曼很快明白过来:这白老侠白风荷只怕是江湖中哪一门派的宗师,是我儿的师傅……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师门栽培,乃晴瑶之幸。我早就嘱咐过她,无论在家还是差外,娶夫还是纳侍,按着礼节都该及时向师尊禀告。”
既这样说,这小丑八怪在谢家名位不高。堂中众人都已明了:谢晴瑶夺得真武盛会魁首,名扬天下,前程似锦,娶夫自然不会潦草。
柳昔垂着脑瓜,装出一副自惭形秽之态,见半拉胡子老头对自己没了兴致,只道他也是另眼看人,暗中一嗤:这回好了,你们瞧不起我,我也就不用动心眼儿骗你们了。大家都安生。
他正要默默退出堂宴,不妨竟被谭知深出言叫住:“你过来,让老夫撘一撘脉。”
“啊?”柳昔一怔。
谭知深一行自离惜花山庄,一路向西,欲回安城凌藏谷,途中采集药草,调治叶恒,为着一味藿灵补脂子,求到了晴雨山庄。
萧易扬虽然年轻,但为人豪阔爽朗,见药圣登门,二话不说,就将仙药奉上。谭知深却不愿欠她的人情,必要当时补报。萧易扬推辞不果,想起柳昔因病致丑,唯恐嫁后不得妻主欢心,常怀戚戚。因他对山庄有恩,又受岳母谢曼曼重视,便与夫婿商量,劳烦药圣为柳昔诊治一番,权当酬谢。事前也已说好:“有效没效不打紧,老爷子给个确论就是。”
这于旁人而言已是想不来的好事了。因谭知深性情乖戾,虽负药圣之名,却没有悬壶济世的心肠。时人称医仙有“三不看”,称他则是仅有“三看”,即有意思的病才看,合眼缘的病人才看,欠了人情债要当报酬还的才看,如枯藤岭下救韩越,答应惜花山庄治叶恒,此次又主动给柳昔把脉,都是如此。其它的,任你天王老子,玉帝神仙,在膝前下跪哀求,磕一千一万个响头,他连眼皮也不掀一下。
柳昔只怕被他看出什么来,磨蹭着不愿上前,又听谢曼曼连声催促,无奈先作怯懦:“都说人命天注定,我早认了的,就不劳动谭老爷子了吧。”
这种话是谭知深最不耐烦听的,说这种话的人也是他最鄙夷不愿搭理的,若非是为酬谢晴雨山庄,只怕马上就要拂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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