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不就是‘贼喊住贼’的戏码?
三当家原本平静的脸,忽然间没崩住,阴沉了一大半。
“摄政王,小皇帝年幼,说话可不能当真——”三当家眉峰深拢,事到如今,不停为自己辩解。
如今摄政王手执政权,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跟江玄离有丝毫冲撞。
江玄离抱起了小皇帝,轻轻捏玩细嫩下巴,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只有稚童才不会骗人。”
他微微侧身,一双眉眼深沉似海,声音透着不怒自威,冷冷道:“本王念及魏老的名声,也心里钦佩魏老,这些年,本王也没动扬州城丝毫。”
“看在已故的魏老份上,本王这次饶过你。”眉目辗转间,神情阴冷,语气更冷,“三当家可记得你说过的话,既然已经离开了江湖,就别不服气了。”
“再有下次,本王定让你去慎刑司走一遭,到时候,你可就出不来了——”阴鸷的声音落下,强大的气场逼近,连这个见惯了世间的三当家,心下也不由一颤。
江玄离心知肚明,这件事情,源头不在三当家这里,而在宫里那位尊贵非凡的秦太后身上。
“祟元城太乱了,不比扬州城清静,魏三爷还是早些回去养老罢。”
江玄离落下了一句话,怎么听都像是一道逐客令。
逼着三当家离开祟元城。
三当家气得面色青紫,心下难以甘心。
可这祟元城是江玄离的执政之地,到处都是江玄离的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灵南和江占峯顿在角落之处,听得那是云里雾里。
江玄离单手抱着小皇帝离开,路过双扇门之时,瞧见苏灵南没有动静,用右手轻轻拉了她一把,温声提醒道:“阿南,走了。”
苏灵南抬眸,满脑子全都是江湖、攫命门、魏三爷还有魏子汲,还未回过神来。
直到温柔的指腹轻轻勾住微凉的指尖,苏灵南猛地一惊,连忙甩开了江玄离温热的双手,自顾自的往前走了几步。
江玄离单手抱住了小皇帝,往马车走去,打算回宫。
苏灵南却半点想回宫的意思也无,她还想去魏宅,问问魏子汲怎么回事。
江玄离见她顿在原地,也不过多阻拦。
她想去问魏子汲,还不知道魏子汲会不会说清楚。
江玄离轻叹了一口气,一次又一次妥协道:“再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若是再不回宫,我可要亲自来接你回去了。”
苏灵南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
回到宫中时,已经近后夜。
冷气逼人,煜龙宫已经烧起了红萝炭,就等着江玄离回来。
谢云霞笑脸盈盈的迎上来,直到见到江玄离怀中抱着的小皇帝时,一时半会儿惊讶的不成样子。
不过很快,恐惧占据了一切。
她用余光细细打量着江玄离的动静,见他表情平静似水。
这才是最可怕的,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谢云霞心下不由一颤,端来一杯茶水,也被颤抖的指尖洒得满地都是。
江玄离凝视了她几眼,“行了,别忙活了,你是不是该通知你背后的那位主子?”
谢云霞吓得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道:“奴婢的主子,只有摄政王,哪里还有其他主子。”
江玄离冷笑了几声,转身抱了小皇帝入正殿歇息。
翌日,天还未亮,秦云素听到了风吹草动,连忙赶到了煜龙宫。
江玄离已经提前将小皇帝送入了宁太妃的宫殿。
先帝后宫美人稀少,除了独宠的秦云素,便只有这位宁太妃能得先帝几分薄面了。
小皇帝已经托付给了宁太妃代为抚育。
也正是听到了这条风声,原本打算冷静对待的秦云素,也忽然间难以冷静,连忙赶往了煜龙宫。
江玄离似是知道她会来,早就端坐在正殿,饮用着早茶。
秦云素故意将自己弄得狼狈了一点,凌乱的发丝垂落,看起来楚楚可怜。
江玄离修长的指骨端起茶樽,瞧着秦云素憔悴的模样,眼中的神情更厌烦了。
“堔儿回宫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秦云素轻抬衣袖,一脸委屈道:“这段时间,我可担心极了堔儿。”
江玄离轻轻放下了手中茶樽,目光冷冽似寒冬,“太后,事到如今你还要再做戏么?”
“你当本王是傻子?”
秦云素眼中泪光盈盈,凑到江玄离身边,做足了苦情母亲的形象,小声啜泣道:“阿离,你可冤枉我了。”
这声听起来无比亲切的‘阿离’,却是让他无比深恶痛疾。
他眉峰紧皱,眼中寒光更加犀利,犹如冷霜。
秦云素彻底放下了尊严,凑近了江玄离身边,哭得楚楚动人。
一股熟悉异香从秦云素腰间的荷包溢出。
江玄离神情恹恹,捂住了口鼻,一把抓下她腰间的荷包,用力丢向远处,语气冷漠至极:“这香刺鼻,太后不宜多用,更不宜放在明面上。”
她做事一向隐蔽,这用来勾人心魂的香,更是用浓郁的沉水香隐藏,他是如何发现的?
秦云素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哭腔薄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深不见底的恐惧。
她本想用这香暂时勾住他,如今见他整个人软硬不吃,永远都是那副冷漠神情,心底凉了大半。
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眸,也不禁焦虑起来。
“堔儿什么都说了,孩子是不会骗人的......”江玄离双眉紧皱,狭长眼眸弯曲,瞳眸深不见底,“太后不必再做戏。”
秦云素顿了顿,咬紧下唇,想继续辩解几句,可看着江玄离那颇具威严的阴冷神情,却是连哭都不敢放肆的哭了。
她沉默下来,双手不自然的搅弄着袖袍。
“魏三爷是做什么的,太后应该清楚。”江玄离眼神冷漠至极,“堂堂太后,竟然跟江湖势力有勾结,你可知是这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江湖势力一直是朝廷难以解决的隐患,一直与朝廷处于敌对方。
秦云素在背后勾结江湖势力颇盛的魏三爷,这不摆明了与朝廷为敌?
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更会连累整个秦家。
秦云素只能咬紧牙关,否认道:“没有,本宫没有与江湖势力勾结!”
“是吗?”江玄离转身,眼中除了凉薄之意,未见丝毫波澜。
他背对着她,冷冷道:“堔儿本王已经交给了宁太妃养育。”
“太后,”他语气不紧不慢,冷冷下令道:“去宗人府走一趟罢。”
“没有,本宫没有勾结魏三爷!”她慌了神,哭得歇斯底里。
“宗人府会还太后公道,”江玄离懒得再看她一眼,背过身去,面无表情的下令道:“当然,做错了事也是严惩不贷。”
直到被侍卫押到了一座黑漆漆的屋内,看见了那冰冷的‘宗人府’三个字。
秦云素这才意识到,不仅仅是她完了,整个秦家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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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他是魏爷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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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南不紧不慢的走回了魏宅。
一路上,她的脑中不停浮现魏子汲那温柔谦逊的书生面容。
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白衣书生, 为什么会被姬姐姐称为‘魏爷’, 而跟在魏子汲身边的人,貌似都很怕他。
她从来没有比这一刻, 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魏子汲的真实身份。
他又跟这位魏三爷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也是混迹江湖的人士?
苏灵南眉心不由紧皱, 捂着太阳穴,还是丝丝头疼。
双腿就像被捆绑了沉重的石头。
离魏宅不过几条小巷的距离,却像一条难以到达的彼岸,她走得很慢。
灵羽收到了消息,早先就在祟元城的东街接苏灵南。
深冬来了, 又是深夜, 街巷冷冷清清的,一股冷风灌入,凉飕飕的。
不远处的一棵枯树, 落下了枝桠上最后一片枯叶。
灵羽站在枯树下, 瞧见苏灵南来了, 连忙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棉衣, 披在苏灵南身上。
“我以为苏小姐今晚要跟着王爷回宫呢,”她走近了,往苏灵南手里放了一个热乎乎的暖炉,“后来王爷派人来通知,让奴婢提前来接你。”
苏灵南不由自主的咬紧下唇,脑中被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交织, 快要爆炸了。
她逼迫着自己不要乱想,一切等魏子汲亲口解答。
灵羽见她失神许久,弓着身子凑到跟前,挑眉问道:“苏小姐,你怎么了?我们是要回镇国公府吗?”
苏灵南眨了眨眼,回过神,咳了几声,“不了,先去魏宅。”
“魏夫人病还没好。”灵羽轻启双唇,小声应道:“奴婢先前路过了魏宅,里面气氛诡异着呢。”
“怎么诡异了?”苏灵南两条柳叶眉再次弯皱,双唇紧抿,不自然的压低了声线。
“不知道,”灵羽玉手轻扶下巴,喃喃低语道:“以前魏宅华丽大气,现在看起来萧条极了,就像......”
“就像......要死人了一般。”
苏灵南瞟了她几眼,厉声道:“别乱说话。”
可灵羽也不是说话没有分寸的人。
这样一想,她那双秀气的眉目更加深拢。
不知不觉见,她已走到了魏宅下,盯着那张鎏金精心雕刻的‘魏’字,忽然间只觉得陌生极了。
果真如灵羽所说,魏宅还是那个魏宅,却多了几丝萧条落寞的意味。
微风吹过,吹翻了朱门上紧贴的大红福字。
福字在空中随意吹拂了几下,随后僵硬的落在冰冷地面。
随风翻滚的,还有那些残枝败叶。
确实空虚萧疏。
灵羽乖巧的跟在苏灵南身后。
“苏小姐,你可回来了,魏夫人就眼巴巴的等着你呢。”小翠守在朱红门墙,双眉紧皱,瞧她心急如焚的样子,定是在魏宅门口等了苏灵南许久。
苏灵南迎上去,眉心亦不由紧皱。她疾速跨入了姬沉霜的房间。
小产过后的姬沉霜,身子虚弱极了,本就瘦弱的娇躯靠在床头,眼帘半掀,眼中疲惫展露。
“回来了?”姬沉霜捂嘴轻咳了几声,雪白胸膛猛烈颤动。
雪白的绢帕溢出了几丝血红,她慌张的藏在了身后。
苏灵南还是一眼瞧出了绢帕中的血液,一时间哽咽无言。
小产而已,即便出血过多,也不可能会呕血。
再加上之前大夫不是说了,出血已经被控制了吗?
苏灵南火急火燎的凑过去,随意坐在床边,着急问道:“姬姐姐,你究竟怎么了?”
“无恙。”姬沉霜唇角微扬,两片唇瓣无比苍白,喃喃道:“休养一阵就好了。”
“夫人......”跟在身边伺候的小翠忍不住插了一句,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哽咽:“你怎么不跟苏小姐说实话呢?”
“魏爷哪儿,你也不说实话,”小翠眼神黯淡了几分,小声啜泣道:“你明明已经......”
“够了!”姬沉霜冷冷打断,情绪忽然激动:“就你话多!”
苏灵南两条秀气的柳叶眉弯皱,琥珀瞳眸骤然深沉,她不停翻滚喉结,艰难问道:“姬姐姐,你究竟怎么了?”
“魏哥哥不在府中吗?”
小翠咬紧了下唇,多嘴道:“魏爷今早就走了,说是要去请这世间最好的大夫,来给夫人瞧病。”
“明明夫人这病......”
姬沉霜面色苍白,不见丝毫气色,轻启两片苍白的唇,再次情绪激动的打断道:“小翠,你给我出去!”
小翠瞬间泪眼娑婆,用袖子猛地擦了几下眼角,带着哭腔出去了。
苏灵南凝视了面无人色的姬沉霜几眼,心下忽然溢出几丝不好的预感。
她咽了咽喉,许久后才开口问道:“姬姐姐,你究竟得什么病了?”
姬沉霜扬起一个不自然的笑容,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探出一双柔荑玉指,白生生的指瓣轻轻撩过苏灵南额间碎发。
一路只顾着忙事情,苏灵南半点都顾不得凌乱的碎发。
“除了五岁前,养母给你梳过头,”姬沉霜再次捂嘴咳了几声,待气息平稳了许多,才继续说道:“这么多年,都没有亲人替你梳过头吧。”
“阿南,”她指了指梳妆柜前的梨花凳,“你坐在哪儿,我给你梳发.......”
长兄如父,那她应该勉强能算得上半个亲人吧?
苏灵南明白姬沉霜的意思,不过她瞧着姬沉霜虚弱的面容,心疼不已,温声细语道:“姬姐姐,你还是好好休息,别起身了。”
姬沉霜摇了摇头,扶着床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几次站立不稳,全凭坚强的意力强撑。
姬姐姐也是个倔强耿烈的人。
苏灵南心里明白劝说不了,只能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梳妆柜边。
她让姬沉霜坐上那根梨花凳,自己则重新端了一根更矮的小凳子,方便姬沉霜坐着梳发。
姬沉霜白皙的指尖穿过三千乌黑秀发,她取下了苏灵南头顶的那根朴素木簪。
一头柔顺光滑的黑发披落,落在那方寸腰间,姬沉霜用鱼骨梳顺了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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