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顶在那道松鼠桂鱼和另一盘菜上边。
池以歌:“……”
宋远琛:“……”
迎着池以歌的眼神,季铮纵容地笑道:“知道了,不愿意自己动手,想让我剥给你,是不是?”
池以歌:???
我不是,我没有!
季铮已经拿筷子夹起一只大虾,细心为她剥去虾壳递到她嘴边,一面不忘略带歉意地与宋远琛讲:“不好意思,她被我惯坏了,让你见笑。”
南岛的油闷大虾做得向来很是地道,照说该是油润适口,浓香四溢,但放在这种情景下,池以歌是怎么吃也吃不出个味道,甚至很想有什么突发事件好让她快快结束这个越来越不对劲的饭局。
这种充满正宫气场的口吻究竟算怎么回事啊。
这位先生您真的不是在医院里吃错什么药了吗?
也许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她的祈祷,宋远琛擦了擦嘴,道:“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忙,不能继续坐下去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池以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无力地朝他摆了摆:“谢天谢地,你可赶紧走吧。”
宋远琛拎起放在椅背上的外套,走过池以歌身旁时,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你这是什么态度,再给我说一遍。”
季铮目光一凛,眼里的凉意几乎要化作实质把对方那只不规矩的手给冻住,他截住他的手,厉声道:“你做什么……”
“哥您慢走,注意身体路上当心!”池以歌无奈道,“这下满意了吧?”
“这还差不多,没大没小的,下次不许了。”
季铮:“!!!”
等等,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季铮喉头一哽,说了半截的话硬生生给他咽了回去。
先前种种言语被他串联到一起,季铮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整个人都要僵成一座冰雕。
“对了,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宋远琛回头与他道,“刚刚被以歌这么一打断,我没听清。”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了季铮的身上。
在没有人留意的地方,季铮几乎要把桌板抠下一块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挤出一个从进餐厅开始最真诚的笑容:“我也是想这么说的,大哥您慢走。”
“那你抓着我的手做什么?”宋远琛幽幽道。
季铮:“……”
“我是想说……”季铮急中生智,他将宋远琛的手翻转过来,盯着他的掌纹道:“其实我对看手相也很有研究。”
“原来是这样。”宋远琛眯了眯眼,“那季先生可看出什么来了?”
“您这手相生得可真好。”季铮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前边局里捉到的那帮街头骗子的言语,“一看就是长命百岁大富大贵的命相,做任何事都能顺风顺水马到功成,不必劳心。”
“是吗?”宋远琛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成你吉言,不过这种老迷信的东西,我是不信的;再说了,咱们非亲非故的,这声大哥就不必了,我可担当不起啊。”
他特意在“非亲非故”这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池以歌无力地捂住了脸。
明明是在秋天,餐厅里又开了恒温空调,季铮的手心却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直到目送宋远琛走远,季铮挺直的脊背才松下来,他艰难地开口:“那是你哥哥?”
他记得她明明是独生女啊。
池以歌摆了摆手:“是啊,那是我表哥,他主意最正了,打小就老成持重,对我们管得可严,活像我第二个爹。”
“别说是我了,就连我妈都拿他没办法,活脱脱是我们家的大家长。”
季铮:“……”
他顿时两眼一黑。
第31章
季铮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宛如老僧入定,池以歌都在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突然一挥衣袖站起来,朝天大笑三声,从此抛却凡尘遁入空门。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要说此人先前还是一只张扬大孔雀的话,那么现在,这只孔雀活像是给人揪秃了羽毛,沮丧到恨不得从地上刨出个坑来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去啊。
季铮游魂般回应了她一句:“没事。”
顿了顿,他又打开手机备忘录,殷切地向她打听:“表哥这次回国要呆多久,他爱吃什么菜,有什么忌口的,不如我们抽时间再请他吃顿饭吧,我来挑地方,怎么样。”
“表哥平时有没有什么爱好,他喜欢什么东西,有什么忌讳,他——”
“打住!”池以歌被他绕口令般的一长串话念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问这些做什么,我哥这趟回国呆的时间不长,又还有不少事要忙,就不要打扰他了。”
季铮眉头紧锁,眼神飘忽不定,他含糊道:“那……你觉得,我刚才在你哥哥面前表现得,怎么样?”
池以歌:“……”
您是指您那处处和他对着干的表现吗?
她沉吟了片刻,郑重地问他:“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季铮摸了摸鼻子,颓唐地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
男人蔫巴巴地坐在轮椅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食指与中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看样子还是在琢磨该怎么补救和她表哥之间的关系。
毕竟那可是大家长啊。
池以歌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想这些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走?季铮眼里透出少有的茫然:“去哪儿?”
真是没救了啊。池以歌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腿,无奈道:“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回医院了。”
“怎么,你这腿真不想要了?”
她说着,就打算去推他的轮椅。
“欸欸欸,这轮椅还是我来推吧,从医院里借的轮椅,沉得慌。”江印憋着笑从后边那桌蹿出来,从池以歌手中接过季铮的轮椅。
他是不敢当面看他季哥的笑话,刚一落座就找了个借口溜到了后边,一边支起耳朵暗戳戳地把整件事听了个彻底,这会儿正一个劲儿地咬着腮帮子,好忍住不在季铮面前大声笑出来,以防他秋后算账。
好家伙,认识这些年,他还是头一回看他季哥这副表情。要不是怕被他发现,他还真想拿个手机偷偷把那一幕给拍下来。
江印同情地拍拍季铮的肩膀,第一次见面就那么得罪了未来大舅哥,等以后上门,可有的苦头吃喽。
江印的车和季铮那辆是如出一辙的惹眼,相比起季铮一路上的沉默,他倒是活泼得很,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叫江印,跟季哥也算认识有几年了,你是季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对了,刚才听他们喊你以歌,我想想,你是姓池对吧,池以歌?”
“久仰大名,这回我可总算见到真人了!”
池以歌疑惑道:“我是……不过,你之前听季铮提起过我吗?”
“那当……”江印一拍方向盘,他正要开口,就听见季铮重重地咳了一声。
“闭嘴!”坐在后排的季先生目光如刀,“安静开车,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江印缩了一下脖子,他小声念道:“池小姐还在这儿呢,那么凶干什么,也不怕吓到人家。再说了,池小姐肯定很好奇的,对吧?”
趁着红绿灯的档口,他扭头期待地看向池以歌。
池以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拽了拽季铮的衣袖:“我可以知道吗?”话说了一半,就像有只小猫在她心尖上挠爪子,勾得她心痒得慌。
女孩子那双眼晶亮地看着他,眼底波光流转,像含着三月春水,柔和温软得不像话,让季铮拒绝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他顿了一下,懊恼地抓了把头发,把脸别了过去,自暴自弃地道:“随便吧。”
他总是拿她没办法。
江印打了个响指,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以歌你是不知道,季哥这人真是神叨叨的,哥几个在国外那会儿,每次喝醉了酒啊,他也不闹腾,就坐在那儿没完没了地喊你的名字,简直就是个标准的怨妇,我想想,他那腔调是怎么着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季铮说话的声音:“池以歌,吃干抹净你拍拍屁股就走了,连个信儿都不给我留,电话也换了,家也搬了,还瞒着我,你就是个没良心的!”
“这也就罢了,我们但凡顺着他的口气说上两句你的不好,好家伙,立马跳起来就是一顿揍,我好几次都怀疑他到底是装醉还是真醉了。”江印诉苦道。
他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望向肩并肩坐在一起的那对男女,眼前不知怎么的,却浮现起六年前季铮的模样。
他这个人,开始的时候活得就像是个庙里的苦行僧,什么消遣的东西都不放在心上,整个人像是把失去了刀鞘的利刃,身上属于少年人的热血,都随着什么东西的消失,被一并给抽走了。
直到现在,才终于又给找了回来。
池以歌凝望着季铮的侧脸。
底儿被江印掀了个干净,季铮破罐子破摔地坐在那里,他面色如常,甚至比往常看起来更严肃许多,好像不是在去医院的路上,而是赶着要去参加什么了不起的大会,他好像一句话都没听到耳里,只有乌发掩映下那微微泛红的耳垂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出国的时候,池以歌曾以为,他们是不适合彼此的那个人,就算继续勉强纠缠在一起,那最后也只会伤人伤己,季铮从来不缺漂亮可爱的女孩子看向他,等时间一久,该忘的,他肯定也就忘了。
而季铮,他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以为的那些事,从来就只是,“她以为”。
*********
送走了店里的最后一批客人,方晓楠收拾好东西,又绕回池以歌面前,好奇地看着她:“以歌姐,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
池以歌拍了做好蛋糕的图片传到微博上,闻言揉了揉自己的脸,笑眼盈盈地看向她:“有吗?”
“当然有!”方晓楠笃定道,“你从下午回来起,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到底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池以歌将脸一板,推着她就往外走:“没什么,是你想多了,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方晓楠:!!!肯定有猫腻!
池以歌这次做的是一款白巧克力蛋糕,切开来层次分明,里边是慕斯和新鲜的时令水果,蛋糕表层还贴上了一层玫瑰花瓣做装饰,盯上则选择裱上一朵朵奶油做的白玫瑰,看上去好吃又好看。
她回复了几个小粉丝对蛋糕配比方面的问题,又向她们介绍了几个裱花上的小技巧,刚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后台又冒出一条新的私信。
兔子爱吃窝边草一改往日积极活泼的形象,一连给她发了整整一场串的哭脸表情。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池以歌心里一紧,想起这位小粉丝之前跟她诉说过的种种,忙发去私信问她。
【兔子爱吃窝边草:我今天,和我未来对象吃饭的时候,得罪了对象的姐姐,把她好一通怼,怎么办啊(大哭)(大哭)】
【兔子爱吃窝边草:完了完了,那位大姐一看就很不好惹,没准等我进门以后还会让我跪钉板床!】
【兔子爱吃窝边草:革/命尚未成功,就被凭空出现的一块大石砸死在了路上】
池以歌失笑,只好安慰她:“也没有那么夸张,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至于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季铮现在在做什么?
池以歌趴在柜台上想,该不会也和兔子爱吃窝边草一样,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急得团团转吧。
想起上午他的反应,再想想她走的时候那一瞥,季铮的手机上分明是在搜什么《婆媳相处十大妙招》《如何营造和谐家庭》之类的书,池以歌脸上笑意更胜,唇角荡起一枚小小的梨涡。
她有些好奇地问:“说来,你是怎么得罪她了?”
那边输入了一会儿,消息才发了过来。
【兔子爱吃窝边草:说来惭愧,本来以为是去捉奸,没想到……哎。】
池以歌:“……”
要不是理智尚存,她都想让季铮和这位窝边草好好接触一下了,在这一方面上,这两人今晚一定会很有话聊!
【兔子爱吃窝边草:睡不着了,感觉自己前路迷茫,人生一片灰暗。】
【兔子爱吃窝边草:需要小姐姐亲亲抱抱才能好。】
池以歌发了两个拥抱的表情包给她。
她想了想,又回道:“别那么担心,你这么讨人喜欢,她一定不会真的讨厌你的。等以后时间久了,再多接触接触,一切都会好的。”
【兔子爱吃窝边草:你觉得,我很讨人喜欢吗?】
【兔子爱吃窝边草:那小姐姐你喜不喜欢我呀】
寂静的病房里,季铮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晃荡着手机,等待那头女孩子的回复。
提示音响起,他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句简短的回答。
【当然啦(亲亲)(亲亲)】
“好啊。”季铮轻轻地笑出声来,“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的,这话一说出口,我可就不许你反悔喽。”
第32章
虽说不论是医生还是周围的亲友,都希望季铮能在医院再多住两天,不过他坚持要出院,医生也拿他没办法,确认过他的腿没有大碍后,就同意让他回家休养了。
“明天下午我出院回家,有几个朋友要来家里帮我庆祝一下,你也一起好吗?”
池以歌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把大梳子给戳戳梳毛:“这么快出院,你的腿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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