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听了这话,心里总算松快了些,问道:“那金矿地图在哪儿?”他们逃命这么多天,衣裳都换了好几套,可从来不见傅周身上掉出过藏宝图啊!
听了这话,傅周下意识摸了下自个儿屁股。
傅家宝的目光也跟着移到他屁股上,却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崩腾的动静,当先一人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快要到眼前。
傅家宝和傅周连忙滚进草丛深处猫着,刚刚躲好,就听一匹快马哒哒哒从他们面前附近奔了过去,过不了一会儿,又有人骑着马过去,听动静少说有十匹马。
见那些人没有发现他们,两人悄悄抬起头,借着朦胧月色,瞧见骑马行在最后的那两人身形健硕高大,明显不是普通人。
傅周小声道:“瞧他们骑马时的架势,应当是军伍中人。看来应是追捕咱们的那伙人。”
傅家宝点头,趁着那些人远去,两人赶紧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不过须臾,那群骑在马上的人就放缓速度,只因领头的那人忽然勒马停了下来,她一身骑装,长发利索地束起,眉眼在月光下更显清冷,“你们方才,可有瞧见什么?”
第106章
听到林教头询问,跟在她身后的兵士纷纷摇头。他们出了乐平县后没多久,林教头就发现乐平县郊外有大批人马经过以及打斗的痕迹,他们搜寻一番后还在地上发现了一块玉佩,林教头认出那是她丈夫的东西,于是众人便沿着痕迹一路追到了这里,却什么人都没瞧见。
林善舞调转马头往回望去,只见月光下的郊野荒草萋萋,一片寂静,不时有冷风刮过,吹得枯黄野草不住倒伏。
方才她奔得太快,倘若那些半人高的野草里藏了人呢?
她道:“掉回头去的,先搜搜这处地方。”
手下兵士立刻朝不同方向散开搜寻,没过多久,便有人找到了一处山洞,那洞口有布置过的痕迹,洞内还有人捡来的柴禾,只是洞里一片湿冷,那柴禾散在地上,没有被点燃过,还有新鲜的脚印。看来洞里的人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林善舞微微拧眉,那在洞里待过的人,会不会就是傅家宝和傅周?
手下兵士问道:“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善舞沉吟片刻,翻身上马,“往回追。”那山洞的痕迹明显是新的,洞里的人离开并不久,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林善舞骑马跑过去时,其实余光隐约瞥见点东西,却以为是看错了,如今想来并不是眼花,也许在她带人骑马经过时,那两人就躲在那荒草之中。
一行人骑上马往回找时,傅家宝和傅周两人已经跑出去了许久。
两人满心以为那队匆匆奔过的骑兵是前来抓捕他们的人,因此跑得毫无顾忌。一直到跑得精疲力尽后,两人拐了个弯跑出那座山谷,正正和另一支骑着马儿的队伍遇上。
月光暗淡,一开始双方都没意识到对方是什么人。
傅周有些警惕地放慢了脚步,傅家宝却觉得:追捕他们的人朝着反方向去了,他们这回遇到的指定不是那一批人。于是义无反顾地拉着傅周继续往前跑。
而那批骑马的队伍,远远瞧见有两个人影朝他们这处跑,还有点不敢相信。
一个小喽啰凑到为首的大汉身边道:“老大,那两人该不会就是……”
大汉敲了他一脑门,“做梦呢你!那两人好容易跑了,怎么可能自投罗网?这两个肯定是避难来的,别管他们,赶紧找人去!”
下一刻,那两人跑近了,借着月光一看,嘿,不就是他们要抓的那两人!
狭路相逢,傅家宝与那带头大汉面对面,瞪着眼,双方都对眼前的事实感到不可置信。
须臾,傅家宝从震惊中回神,拉着傅周拔腿就要往后跑。
须臾,大汉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中回过神,眼见到嘴的鸭子妄图飞走,立刻手一挥,“弟兄们,将他们拿住!”
哗啦啦,一群大汉祭出了手里的兵器,锋利的兵刃反射月光,傅家宝回头看了一眼,被那群凶神恶煞的大汉以及他们手里的兵刃吓得险些踉跄。
虽说傅家宝反应快,跑得更快,奈何他旁边有个拖后腿的傅周,因此跑出去没多远就被人给追上了。
兄弟俩看着骑马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一群大汉,傅周愧疚道:“大哥,又是我连累你了!”
傅家宝也想这么说,但事到如今,怨怪对方连累自己又有什么用呢?索性牙一咬,再充一次好人,说道:“没事,一想到你不是我亲弟弟,将来没法跟我争家产,再苦再累都值了。”
傅周:……
领头那大汉听见他们的对话,哈哈一笑,“还说你不是周延宗的儿子?这不就承认了?”又对傅周道:“主上说了,要带回去的只周缚一人,你到了黄泉路上,别怨怪我等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爹不自量力,竟然敢收留周家的孩子。”
傅周:……
傅家宝:……
这瞎了眼的竟然到现在都没分清谁才是正宗的傅家少爷!难怪在英王手底下混了那么多年还是只能当个跑腿的!
大汉打定主意,这次绝对不会叫周家这棵武艺惊人的独苗再次逃走,当下也不敢再废话,拔刀亲自冲上去抓人!顺便将那个碍眼“真”傅家少爷给杀了。于是他的第一刀是直直冲着傅周去的。
傅周虽说是周家真正的子嗣,从小也偷偷练武,但他到底年轻,学的那点武艺也只够强身健体,甚少跟人动手,更何况这几日狼狈逃窜形容憔悴浑身无力,此刻被一柄浸满杀意的刀锋逼到近前,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压根来不及应对,像他这样书生,就算练得再厉害,又哪里比得上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兵士?
那刺眼刀锋袭来的瞬间,傅周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谁知下一刻,身上一痛,他就被人给一脚踹了出去。
傅家宝这一脚可没留手,一脚将呆愣住的傅周远远踹到远处的草地上,他才喊道:“赶紧滚远点,别拖累我!”
下一刻,他就用自己稀薄的实战经验跟那些人打了起来。
这些被英王派来抓捕周家子嗣的人都是军中练了几年的好手,但傅家宝自认自己也是不差的,况且他们的目的是活捉,而不是杀人,动起手来难免束手束脚,这就更方便了傅家宝。
只见他身体灵活地在几名大汉的围攻下辗转腾挪,围住他的那些大汉过了几个来回,却愣是没叫人捉住一片衣角。此时他万分庆幸,幸好幸好,这些人的刀没有娘子的擀面杖快!
见状,为首那汉子眼神沉了沉,心中对于傅家宝的身份却更加坚信不疑,除了那个人称战神世家的周家,谁家能生出这样的子嗣?可惜了,还只是个少年人。
幸好只是个少年人,若是叫他成长起来投向皇帝那边,那还得了。
念头转过,大汉怒吼一声,冲上前去,蒲扇般的大掌便朝着傅家宝拍了过去。这少年人不过是练得身法灵活罢了,这一掌下去他肯定接……念头还未转完,他拍过去的一掌就被傅家宝接住了,下一刻,一股钻心痛意从掌心传来。那少年人的拳头上似乎蕴含着滔天巨力,不止是他的掌心,他整条胳膊都被这一掌震得发麻发颤。
等傅家宝收回掌,他的整条手臂都软软垂了下去,好似废了一般,而傅家宝却趁此机会夺过了他另一只手里的长刀,微微喘口气紧张地面前其他围攻的人。
大汉自然不晓得傅家宝身怀内力,他以为傅家宝就是周家那个今年才十六岁的儿子,觉得这少年人不止武艺高强,还天生巨力,若是再叫他练两年,岂不是会成为主上的劲敌?
想起主上当年对周家几乎赶尽杀绝,再看看眼前这少年人还略有些单薄的身子,大汉的眼底终于泛起杀意来,吼道:“砍掉他的双手双脚!留口气带回去!”
主上说了要活捉,这少年人已经跑了两次,决不能叫再有机会逃走,更不能叫这少年人成长起来!
听了命令,那些原本束手束脚的手下立刻目露凶光,出手再无顾忌!
这几日他们在这小子手下吃了不少亏,此时不必憋屈地留手,出手比往日更加狠辣了几分!同将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相比,这种只需留口气的做法简直再简单不过。
傅家宝输就输在年纪还小经验不足,再加上逃命几天缺衣少食的,本就对付得艰难,靠着内力才勉强跟这些人打个平手,但此时他们不再留守,傅家宝的处境便凶险起来。
傅周远远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喊了好几声他才是周家的儿子,他身上有英王要的东西,然而打红了眼的人谁也没有理会他,他们根本就不相信。
一个商贾之家能生出这般勇武的儿子?骗谁呢!
大汉拔出另一把刀,趁傅家宝应付其他人时,抬手就朝着他毫无防备的后心砍去。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袭来,闪电般穿透了那大汉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手中刀刃应声而落,捂着手腕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傅家宝似有所感,回头朝着山谷出口望去,就见月光下,一个模糊的身影骑在马上,正一边挽弓搭箭,一边催着身下骏马卖力奔来。
目光遥遥相对,傅家宝的眼圈倏地红了。
哎呀娘子你来得不是时候!为夫现在可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别重逢,林善舞: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傅家宝:蓬头垢面几天没洗澡
第107章
林善舞骑在马上,手中箭矢流星一般穿透了好几人持着兵器的手腕,箭箭命中,例无虚发,她还骑在马上!
这些英王的部下见此,俱都生出了几分惧意,再看那人身后还跟着一队骑兵,愈发没了再战的勇气,只想赶紧抓着那周家子离开,可那周家子也是个不好沾手的刺猬,众人周旋一番,不但没能活捉那周家子,反而被对方的援兵围了个彻底,成了他人刀下俘虏。
为首大汉气急,却也没有办法,他们是绝对忠于英王之人,宁肯丢了命也绝不想成为他人威胁英王的把柄,干脆想要咬舌自尽,未料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人塞住嘴巴捆了四肢丢到了一处,大汉气得青筋暴突,却没有办法。
跟随在林善舞身边的人查看一番后回报道:“大人,此人名为常虎,是英王手下战将之一。”
林善舞颔首道:“派几个人押送回去。”
等处理完毕,林善舞立刻回身看向傅家宝。
夫妻俩数月未见,林善舞心里又藏着事,纵然平日里再冷静,此时见到傅家宝,也难免心情激动,她甚至有些担心傅家宝会觉得她冷落他,毕竟以往两人每次见面,傅家宝都会扒到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脑子里的乱七八糟全是将来的安排以及原身要拿回身体的那些话,该怎么同傅家宝说,该怎么让傅家宝相信……
然而她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棵歪脖子瘦树在风中微微发抖。
林善舞:……
夫君呢?
还是身边兵士提醒,林善舞才找着。原来人正趴在远处一个小谭边洗脸。
林善舞走过去时,傅周无声冲她作揖,面上满是歉意,而傅家宝仍无知无觉地趴在小谭边,把他那张脸当脏衣裳似的埋在那里搓,也不怕被这冷风里的寒气冻着。
又过了一会儿,傅家宝抬头问傅周他洗干净没,完全没察觉他家娘子就立在他身后。
傅周隔着小水潭站在傅家宝面前,闻言他眼神往林善舞那边漂了下,才对傅家宝道:“洗净了。”
傅家宝:“快来帮我束发!”
傅周又朝林善舞飘去一眼,略有些踌躇。
傅家宝凶神恶煞状,“这一路都是我背着你,跋山涉水泥里打滚,你连给我束发都不肯?”
傅周连忙道:“大哥误会了,我这就来。”
傅家宝蹲在小谭边动也未动,一直等傅周帮我束发完,才问道:“我娘子办完事没?”
傅周顿了顿,“办完了。”
傅家宝立刻道:“快快快,你我换下衣裳,我衣上都是泥和血。”
傅家宝话音刚落,就觉得身上一暖,有人将温暖蓬松的斗篷盖在了他背上。
他一愣,缓缓回过头,就见没了斗篷的娘子正站在身后低头看着他。
她的模样和从前似乎一样,又似乎不同了,月光浸染她眉梢眼角,温柔得好似泉中一捧温水。
傅家宝愣住了。其实,方才娘子骑马冲过来时,他没敢凑近去瞧,准确来说,这是他俩重逢的第一面。他下意识擦了擦衣角沾上的血迹。
下一刻,林善舞就弯腰抬手,把他拉了起来。
“这水那么寒,你洗着不冷吗?”她的语气里有几分心疼的责备。
傅家宝嘿嘿笑了下,“不冷不冷。”
林善舞冲傅周点了下头,就拉着傅家宝远远走到了另一边。
那处有座小山挡着风,还有下属升起了火,火焰映着眼瞳跳动,只是看一眼便觉得温暖。
见两人牵着手走近,下属动作极快地搭起了个帐篷,而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林善舞拉着傅家宝走进帐篷内,她在里头又生了个小火堆,明亮的火光下,傅家宝那一身仿佛泥里滚过的脏污更显眼了。
他用力擦啊擦,就是没擦干净,索性不再理会,见娘子在火堆旁坐下,他也凑过去,往她身边挤。
林善舞嗅到他身上血和泥混着的臭味,嘴上嫌道:“臭烘烘的,你现下怎么不收拾了?”
“反正已经被你瞧见了。”傅家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张开斗篷搂住她,“你是我娘子,你可不准嫌弃我。”
林善舞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开始查看他身上的伤口。
傅家宝这一路逃得有多辛苦,林善舞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就能瞧出来,这里头有擦伤、摔伤、撞伤,还有因为拉扯缰绳太久而被磨得通红一片的手掌。
幸好没有大的伤口。林善舞让他脱了衣裳,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责备他不小心。
傅家宝很不服气,说道:“娘子你是没瞧见这一路的凶险,追杀我的人可多了,要不是你夫君我天赋异禀一日千里,只怕你就见不着我了。”说着抬起手示意娘子探他脉搏。
林善舞按住感受了一会儿,发觉傅家宝的功力果真进益神速,比得上常人修炼好几年的成果了,不由又是惊异又是欣慰,高兴得一连夸了他好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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