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起初还高兴呢,可看着娘子借着火光给他上药时温柔的眉眼,又隐隐有些别扭起来,“娘子,你怎么怪怪的?”
怪怪的?林善舞一愣。
傅家宝实话实说,“就是跟以前比,好似换了个人,从母老虎变成贤妻良母了。”
林善舞:……
她掐了一把他胳膊下的软肉,见他疼得哎呦叫唤才停手,说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傅家宝立刻挤眉弄眼地讨好道:“娘子厉害娘子厉害!为夫方才说错了!娘子是我见过最贤良淑德的!”
林善舞瞪他一眼,继续给他上药,等将他身上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了,才摸摸他身上凸出的骨头说道:“怎么瘦这么多?”
傅家宝也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胸口微微凸起的肋骨,笼上斗篷道:“没瘦多少,最多五斤。”
林善舞瞪他一眼,不相信,“才五斤?”
傅家宝怂了,“十斤。”
林善舞又冷冷地瞪他,“又骗我。”
傅家宝连忙求饶,“娘子娘子,我这一路奔波,哪儿有功夫称重啊?”
“这倒也是。”林善舞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双手掐住傅家宝腋下,在傅家宝震惊的目光中把他抬了起来。
傅家宝:……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家娘子还把他掂了两下,掂完后皱着眉道:“你这起码瘦了十五斤。”
傅家宝:……
等娘子放下他,他立刻捂住脸,只露出两个红通通的耳朵。
林善舞问他怎么了,傅家宝一脸羞愤,“娘子,这事儿咱们关上门自个儿做做成,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做。”
林善舞见他大男子主义在这会儿发作,忍不住噗呲一笑。
傅家宝见她还笑,面上羞愤愈甚,说道:“到底你是娘子,还是我是娘子?”
林善舞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说呢?”
傅家宝一秒怂了,抱住她道:“娘子说我是娘子,我就是娘子。”
林善舞屈指弹了下他的脑门,“你现在功力已经有我的一半了,天分比我想象中高很多。”
“那是自然。”傅家宝哼了哼,简直骄傲自满极了,“娘子,要不了多久为夫就能胜过你,到时候……”想象了一番他以一敌百,而娘子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怀里的情景,傅家宝就乐了。果然还是习武好,比读书容易多了,要不跟娘子商量下,不考文科了,该考武科,说不准还能得个武状元,到时候娘子可不就是状元夫人了?
傅家宝越想越觉得可行,毕竟要是继续考文科,他可能一辈子都摸不着一甲。
正要跟娘子商量,却听娘子道:“如此就好,将来就算我走了,也能安心。”
傅家宝疑惑地看着他家娘子,走?去哪儿?
第108章
对上傅家宝疑惑的眼神,林善舞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跟傅家宝说起原身的事。
跟她不同,傅家宝切切实实地这个世界的人,就算她跟他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他能理解吗?
林善舞心底的纠结,傅家宝一无所知,他拢着蓬松的斗篷昏昏欲睡,却仍强打起精神跟林善舞说话,一会儿问她在京城过得怎么样,一会儿问她有没有收到他的信,一会儿又问她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林善舞一一耐心答了,她看见傅家宝哈欠连连却仍不肯入睡的模样,微微叹气,“你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先睡一觉,睡醒了再说吧!”
傅家宝用两根手指强硬撑着想要闭上的眼皮,声音因为困倦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成,我们分开这么久,重逢的第一晚不说干柴烈火,若是连闲话至天明也无,那你也太可怜了。”
这不是林善舞第一次从傅家宝口中听到“你也太可怜”这句话,无论林善舞做什么,傅家宝似乎总对她充满怜惜,他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为人夫君的典范,他似乎一直在拿着一根尺子在衡量他自己,要是有哪点做得稍稍不符合一位好夫君的标准,傅家宝就会对她充满同情并说出“你也太可怜”这句话,仿佛她林善舞真的成了个惨遭丈夫虐待的可怜妇人。天知道傅家宝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林善舞每每听到这句话,都觉得又暖又心疼,见傅家宝还在跟自己的眼皮较劲儿,她满腹的思量顷刻烟消云散,轻轻拉下他撑开眼皮的双手,劝道:“先休息吧!等明日精神饱满,我再同你说。”
傅家宝不想睡,他扭捏了一下,“那我去睡了,你会不会半夜就走了?”
林善舞摇头冲他笑,“我丈夫在这里,我还能走去哪儿?”
傅家宝听了这话,顿时心里甜滋滋的,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了林善舞方才的话,不放心道:“那你方才还说什么走不走的?”
林善舞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如果我能做到,我绝不会离开你。”
傅家宝这阵子确实过得辛苦,整个人也变了不少,但在林善舞面前,他似乎还和从前一般无二。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后又凑近林善舞蹭了蹭,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仍黏黏糊糊地不肯去睡,生怕一入睡就少了和林善舞相处的时间。
林善舞好说歹说劝不住,只能板起脸掐了他两把,“睡不睡?不睡我抄棍子了?”
似乎是终于从林善舞这凶巴巴的语气里找回了熟悉感,傅家宝终于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林善舞心里萦绕着原身在梦境里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本也想正正经经地思量对策,但是一对上傅家宝的睡颜,竟跟中了蛊惑似的,脑子里困成一团,便也挨着他睡了过去。
次日天亮,傅周过来寻他们,顺便说出了当年周家被灭门的惨案。
林善舞在京里呆了数月,又常与裕王接触,自然是知道这事儿的,只是他没想到傅周竟然就是周家的孩子,她想起傅家宝和傅老爷之间的隔阂,不由看了傅家宝一眼,傅家宝显然也有些不自在,说道:“等我回家,一定要好好跟那老头子干一架,哼,瞒了我这么多年!”
林善舞想到他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的委屈和愤懑,心疼地握紧他的手。
昨晚的帐篷已经收到了,此刻他们俩前面站着傅周,身边不远处还有一队骑兵,傅家宝原本还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跟老头子讨要说法,忽然见娘子众目睽睽之下握紧了他的手,耳根顿时红了,哎,这还是娘子第一次当着为人的面主动牵他呢,那再过阵儿,娘子是不是还敢当着外人的面亲他了?
傅家宝越想耳根越红,甚至还在心里开了辆小车。
林善舞并不知道傅家宝的神思已经飘走了,她听完傅周的身世,若有所思道:“难怪公公和婆……”顿了顿,对傅周道:“和你娘要出去避祸。”先前她不知原因,现在却明了,英王造反,傅家又与当年周家之事有关,傅老爷和周氏估计也是怕被英王的人查到,才提早出去躲起来。
“避祸?”傅周惊诧,傅家宝也被这两个字唤回了魂儿。
林善舞颔首道:“我之前会了宅子一趟,管家说他们早就外出避祸去,却不知晓具体去了哪里。小叔可知道?”
傅周皱眉沉思半晌,还真想出了一个地方,眼睛一亮道:“有了!我带你们过去!”
林善舞却拒绝了,只说派人按着傅周给出的几个可能的地方去找,“你身上带着周家当年辛苦隐瞒下来的秘密,我必须送你入京。”
傅周闻言一怔,片刻后点头,眉眼间染上一层阴翳,这些年,他发奋读书考取功名,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入京面圣,将当年周家的事统统告知圣上,现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肯放过。
想明白了这点,傅周忽然一撩衣摆,对着傅家宝和林善舞二人深深一拜。
夫妻俩没有料到傅周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都是一愣。须臾,傅家宝摆摆手,有些嫌弃地把傅周从地上提起来,说道:“这一路上我为了带着你逃命可受了不少罪,你可别以为拜一拜就能还完债啊!”
傅周一愣,随即笑容温和道:“自然不会,将来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大哥尽管说!还有……”傅周看向林善舞道:“我这条命,也被大嫂救了一半,今后但凡有什么事,大嫂都不客气。”傅周虽然不清楚林善舞和傅家宝分开这些时日都做了什么,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成了新皇的臣子,但是大嫂的本事,他昨晚已经见识到了,他这人还算是知情识趣,有些事倒也不必追根究底。
听他说完,傅家宝翻了个白眼,“就你这跑不了多远就大喘气的身子,我还能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听了这话,傅周仍是好脾气地笑着,半点不在意的模样。
林善舞瞥了傅家宝一眼,心道傅家宝还没习武的时候,那体质还不如傅周呢!才练了多久武功,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一行人收拾妥当便往京中赶去。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仍是平州府境内,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至少也要十日,但是他们想要见到皇帝,不必入京,直接上前线朝廷的军营就行。这一路赶过去,约莫也就五日。
五日……
林善舞骑在马上,忽然侧头对傅家宝道:“五日后,如果你发觉我有不对劲的地方,就同我和离吧!”
傅家宝:???
他脑子里也不知转了什么东西,问道:“和离后呢?什么时候再成婚?”
林善舞:……
第109章
林善舞说出那句话时,心情原本十分沉郁,那句话出口之时,她甚至想过种种可能,觉得傅家宝可能会不敢置信,可能会质问她,可能会问她发生了什么,甚至想到傅家宝扒着她让她不要胡说……唯独没有想过傅家宝居然把这当成了夫妻间的情趣,还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时候复婚。
林善舞满腹愁绪被他这句话冲了个一干二净,她看着傅家宝兴奋的模样,甚至开始觉得,在这种时候若是苦大仇深地跟傅家宝讨论生离死别,会显得十分做作又生硬。
跟着她来的那些骑兵已经乔装打扮后带着傅周上路了,他们急着要去见新皇。扬鞭策马后没多久就失去了身影,而傅家宝和林善舞则各自骑在马上,身上裹着厚厚大氅,在冬日里霜冷的风里慢慢前行。
林善舞心想:倘若她心里的猜测是错的,倘若五日后原身真的强到能直接驱逐她。那这五日就是她最后和傅家宝相处的时间了,其实他们应该找辆马车,暖暖地靠在一起互诉衷肠,而不是顶着寒风这样不紧不慢地赶路。
可是两个人分开那么久,好不容易重逢,她看着傅家宝这会儿高兴的模样,又不忍心叫他难过,只好道:“我跟你说和离,你怎么……”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傅家宝驱马朝着她靠近了些,冲她眨眨眼道:“什么怎么?”
两匹马撞在一起,几乎只能挤着往前走,傅家宝身下的马儿不耐地打了个响鼻,拒绝和另一匹公马贴得太近,频频想要走到另一边去,奈何它的主人牵制着它,令它只能无奈地挨着另一匹马走,真是惨无马道。
然而它的主人这会儿心情好得很,确切地说,自从和媳妇儿重逢,傅家宝的心情一直很好,简直想给他家娘子唱个歌儿,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一边道:“你是我娘子,咱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跟我和离了,你还上哪儿找一个像我这么好的夫君?”
林善舞听他如此自夸,忍不住笑道:“你知不知羞?哪儿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傅家宝理直气壮,仗着旷野无人大言不惭,“不成你出去问问,看看有谁家夫君能像我这般好。”见林善舞还在笑,他又道:“娘子你别笑,可真不是我自卖自夸,你要是与我和离,将来肯定会忍不住再来找我的!”
林善舞反问,“找你干什么?再成婚?”
傅家宝坐在马上摇头晃脑,“那可不。”他信誓旦旦,甚至开始规划成婚的事宜了,“等我们再成婚,可不能像上次那么寒酸了。”傅家是乐平县首富,其实当初傅家宝成亲的排场已经是县里的头一份了,奈何后来傅家宝走的地方多了,见识过了世面,此时再回想当初成亲的情形,便觉得寒酸又简陋。更何况,后来他跟娘子好了以后,其实心里一直觉得有些愧疚。因为成亲当天,他闹着说换人,吵得阖家上下人人皆知,第二天还跟娘子针锋相对,想来娘子当时一定觉得分外难堪。
傅家宝一边跟娘子说着要如何操办一场盛大的亲事,一边暗暗想着,当初连洞房花烛都没有,合卺酒结发囊更是没有了,这次一定要全都给娘子补齐咯!别家新娘子有的,他家娘子也一定要有!
他一边说,一边想着将来娘子那惊喜的模样,自己便乐了起来。
林善舞侧头瞧他,见他被寒风吹得鼻头微红,整个人却兴奋不住摇头晃脑,双眼还晶亮晶亮的,她眼眸也不由微微弯起,被他感染得也跟着开心起来。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倘若五日后她赢了,她和家宝的日子自然越来越好,那些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要紧,倘若五日后她输了,那即便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至于眼下,只要傅家宝是快乐的,这便够了。
因为这样的想法,林善舞在接下来的四天里无微不至温柔无比地照料傅家宝,或者说是她和傅家宝相互照料,两个人就跟成婚了好几年依旧如胶似漆的夫妻一般,就连住个客栈,也能吸引一大波人钦羡的目光,最有意思的一次是,街上一对夫妻吵了起来,都闹到要去衙门公证和离的地步了,结果在无意间见着了傅家宝和林善舞的相处之后,竟然有所动容,两人追忆了一番往昔后,竟然又和好,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对此傅家宝非常高兴,对林善舞道:“娘子你瞧,他们一定是嫉妒我们了!咱们要过得更好,最好成为典范,决不能叫其他夫妇给比下去!”
林善舞:……
几日来唯一一件不和谐的事儿,就是在他俩在这座小城中盘桓几日以避开外头风雪时,傅家宝夜里数次求欢都惨遭拒绝。本来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早就开过了荤,夜里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能没有点想法。
换做平常人,接连被拒后可能会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了娘子不高兴,傅家宝却第一时间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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