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兴鄙夷的望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俊哥儿,手握长剑直指他的胸口,道:“小哥儿,你若是扔下长剑,自缚双手,我还是可以饶你一命。不然,你且问问我这把苍穹剑饮了多少人的喉头血?”
沈曦身后的几个士兵握着剑柄的手开始颤抖,都拿目光看向世子,不知道此刻是该战还是该降,毕竟拓跋兴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
沈曦扬唇冷笑,清明的眸子透出几分超出年龄的淡然,朗声:“我沈家,从来只有战死的士兵,却没有投降的痨种,你的苍穹剑纵然饮血成性,我这把玉华剑却也不是玩的!”
拓跋兴看到他的剑,银白的剑中间竟镶嵌着璧玉,怪不得叫玉华剑,不由得仰头大笑:“果然是个纨绔公子!这样的剑,你确定不是个玩具么?”
沈曦磨牙道:“是不是玩具,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听了这话,拓跋兴倒是对眼前这小子有些刮目相看,明明是个精致俊俏的少年,遇到他这样的人物眼底竟没有惧意,还真是少见的很。
他笑道:“不愧是沈宽的儿子,倒是有几分气概!只可惜,啧啧……毛头小子!光有气概是没用的!”
话音落下一剑刺来,沈曦一个纵身,“锵!”的一声,两剑相击,斗在了一起。
令拓跋兴诧异的是,他居然低估了这个小子,他的剑术看起来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缠斗之际,脸颊上一痛,沈曦蓦地后退,抹了一把脸颊,低头看,手指上都是鲜红的血渍。
他眼眸一冷,转头见拓跋兴又是一剑刺来,一个闪身向着山洞外跳去,拓跋兴以为他怯了,飞身追了出去,谁想到,前面那人才跑了几步,蓦地回身,动作快如闪电,一闪身到了他的身后,一剑飞快的向着侧腰刺过来,既准又狠,偏偏还是甲胄无法遮挡之处。
“嗷!”拓跋兴捂住腰眼,顿时血流如注,他再也想不到,竟然会被这小子算计到,气的大叫一声如同狮吼。
沈曦抽回宝剑,银色镶嵌着碧玉的长剑之上,鲜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冰冷却愉悦的淡笑,这是拓跋兴的血!
他扬起长剑,再次刺了过去,拓跋兴用尽力气腾身而起,到了一旁的高石上,只是伤口剧痛一个没站稳差点滚下来,幸亏被身旁的士兵扶住。
他咬牙喝道:“给我射死他们!一个不留!”
本想活捉沈曦,现在这小子已经成功将他激怒了,没有必要留活口了!
沈曦抬头,只见高石之上,竟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黑甲士兵,个个手挽满弓利箭,冷森森的对着他们几个人。
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玉华剑,凝眸看了一眼剑身上的血痕,可惜此时,便是玉华剑再锋利,却也无能为力了。
他心头升起一抹苍凉,难道他沈曦初上战场,便有葬身于此了吗?心中不甘,可这偏偏就是残酷的现实。
他仰头叹了一声,合了合眼,又睁开了明眸,放下了手中的长剑,转头看向身旁几个士兵道:“对不住你们,还得你们同我一起受死。”
士兵们万万料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方才他重伤拓跋兴,已经叫他们对世子刮目相看了。
几个人激动的热血澎湃道:“我们陪着世子死是我们的荣光!来世,我们定然还是追随世子殿下!”
沈曦抿了抿,点了点头,抬头望着拓跋兴,高声道:“你既要杀我,只射我一个便是,他们都是无名小卒,不若叫他们回去报信!”
拓跋兴扬唇,对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好!沈世子,今日,看在你这份气概上,我便成全你,有人去报信也好,叫沈宽知道,他的儿子是死在我的手上!”
“世子……”几个人万万没想到沈曦竟会为他们保命,激动又难过的齐齐喊了起来。
拓跋兴望着沈曦,唇角绽出冷笑,不紧不慢的扬起了手臂,眼底划过两道厉色。
“放、箭!”就在他手臂落下之际,一道罗网从天而降。
那罗网铺天盖地的撒落下来,将前面放箭的几个士兵统统罩入罗网之内。不说放箭了,那些士兵被罗网兜住,连腿脚都站不住,互相绊绕着纷纷从大石上滚落下来。
“大哥!”沈曦看到山石上的银甲人时,禁不住双瞳放大,满眼的惊喜。
“大公子!是大公子来了!”几个士兵们纷纷欢呼,仿佛救星临世一般。
沈胤带着人马已赶到,他身着白衣银甲,戴着银色半面面具,手持银霜剑,连挑七八名持弓兵士之后,一个飞身直刺拓跋兴。
“沈胤!”拓跋兴大惊失色,拓跋煌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又如何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他受了伤。
拓跋兴连连后退,沈胤的剑却快如流星,一招紧似一招,拓跋兴完全招架不住,一个不小心,被对方一剑挑落了头盔,长发披散满头狼狈不堪,措手不及之际,又被沈胤一剑刺中肩头血流如注,痛的惨叫一声。
“走!”拓跋兴落荒而逃,借着地势的险峻和兵士的掩护急匆匆的逃进了山坳。
沈胤回剑入鞘,转头看向大石下的沈曦,跃了下来,到了他的跟前,一如往日般淡然,问:“没事吧?”
沈曦这时才怔然回神,方才看他连挑七八名将士,眨眼之间挑了拓跋兴的头盔重伤拓跋兴,动作竟如行云流水一般,快若闪电翩若惊鸿,似战神临世一般,如此架势,世间有几人能挡?
他这时才明白,为何父亲对他如此倚重,为何将士们对他如此敬重,为何他被人称为“麒麟子”!
见识了今日情形,他才真正明白,原来沈胤真的是名副其实麒麟之子啊!
沈曦在心中叹了一声,缓缓摇头:“我没事。”
身边几个士兵都围了过来,齐齐地跪在了他的脚边,含着眼泪恳切拜道:“世子今日如此看重我们几人性命,小的们决定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都誓死为世子效力!”
沈曦转头,将几人一一扶起,郑重道:“你们今日既愿认我为主,他日,我沈曦亦不负你们!”几名士兵连连叩头感激涕零。
沈胤在一旁看着他,唇角微扬,不愧是英武侯的儿子。明明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的儒雅公子,即便是第一次上战场,表现亦是让人意外,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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坞城正在激战,而晋安依旧一片太平盛世,繁华不减。
洛梨挑着梨花灯同凌波等人一起在街上随着人潮慢慢走着。凌波买了一盏鸳鸯灯,一对儿鸳鸯,五颜六色倒是十分好看。但凡小姑娘家,都不好意思买鸳鸯灯,倒是她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喜欢便买了,只因为好看,管他好意思不好意思。
洛梨瞧着她手中的鸳鸯灯也觉得十分有趣,不畏人言,倒也是一个优点呢。
“看那边!有灯塔!”凌波指着不远处灯光璀璨之处。
灯塔,是用花灯扎成的高塔,聚集了各色花灯之光华,璀璨无比浪漫无比,每每都是灯节的焦点。
几个人兴致勃勃的过去看灯塔,偏生不少人也往这边挤,那灯塔乃是木架子搭起来的,四面八方的人都往这儿挤,不知道是谁挤动了支撑灯塔的木架子,只听到“轰”的一声,木架子竟往一边倒去。
人群一时大乱,洛梨唬的赶紧牵好阿元,生怕他被人踩到了,明月紧急之中连忙将阿元抱了起来,又去遮挡挤洛梨的人,红豆紧紧跟在两人身边,等的人群不涌的时候,再回头看,却不见了沈凌波。
“凌波!”洛梨着急起来,可是前后左右都是人,哪里看到半个凌波的影子?
她一个小姑娘,单独一个人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一时间,几个人都心急如焚,在人群中不住的喊着凌波的名字。
沈凌波这会儿被挤得七荤八素,等站稳脚跟时,周围都是人,唯独没一个脸熟的。
“表姐!”人声嘈杂,她听不到洛梨叫她,她叫了人,也没人回应她。
凌波有些焦急,拎着鸳鸯花灯左顾右盼,冷不丁的被人绊了一跤,猛地后退,踩到了一人的裙角,她一个回身,却将手里的花灯落到了那人月白色的裙角上,花灯倾倒,顿时那人的裙角着了火。
“啊呀呀!”凌波吓了一跳,慌忙去踩火,将那人的裙角踩的黑不溜秋,火星子才被她给踩熄了。
“好险!”她拍了拍心口。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的人身量甚高,修眉俊眼,鼻梁高挺,脸儿尖尖,长得十分美丽,穿着月白色的衣服,披着雪白滚毛的披风,兜帽兜着头,只露出了一张白皙俊俏的脸庞,额间戴着双龙抢珠的绛色抹额,脸颊上几抹薄红,此时正一脸无语的望着自己的裙角。
凌波看清对方的面容,不由得一怔,心道:好漂亮的姐姐!真是个美人儿呢!
“姐姐,对不住!”她连忙乖巧的道歉,“我也是被人绊了,这才不小心踩到你的裙子,幸亏这花灯没有烧起来,不然,烧光了你的裙子可如何是好?”
对方目光缓缓抬起,转到了她的脸上,嘴角微微抽搐,眼底显出更深的无奈。
“我不是姐姐。”清朗好听的男声在她耳畔响起。
凌波:……
“我穿的也不是裙子。”他掀开披风一角,里面分明是一件月白色的绣云纹锦袍。
凌波抿了抿唇:……
第48章 喝酒
男子摘下兜帽,露出了天青色岫玉发冠,眉间双龙抢珠的抹额上,那颗赤金包裹的淡蓝色明珠尤其醒目,他虽然花貌玉颜,却着实是个身材高挑修长的青年。
凌波一阵窘,垂下头,低低说了一声:“对不住。”正想转身离开,冷不丁,又被后面的大婶撞了一下,她身子娇小力气不济,一个站不稳蓦地向前扑去,正好扑进了青年的怀中。
“对不住……”她双手趴在男子胸前,努力的想撑起自己的身子,奈何身不由己,被人挤挤挨挨的不能动弹。
“往那边走……”
清悦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拨开人群向着明渠的方向走去。
渐渐终于离开了人群,男子放开了她的手,凌波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转眼看他,倒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
男子嘴角浮起一丝戏谑的笑意,抬眼望着明渠边随风拂动的碧柳,“小姑娘,你跟着我走,就不怕我将你拐去卖了?”
凌波打量着他,这人衣着华贵,一身的优雅和从容,又怎会是人贩子?
她嗤笑了一声:“你额头上那颗明珠都比我这个小丫头值钱,何苦还费那个力气?拐了我还得卖出去呢,可不是要花老大功夫?”
男子转眼看她,觉得她说话有趣,笑道:“那倒也是,这个买卖真不划算,不过,你眼力倒是不错。”
“那自然。”凌波心中得意,也不看她是哪儿长大的。
“你可是跟家人走散了?”
凌波沮丧点头,回头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要找到洛梨她们,简直如同大海捞针,隔着这些人群,仿佛隔着高山大海一般。
“我也是。”男子道。
他转头,明渠边一个小酒肆,正对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开着,老板不遗余力的在门口吆喝。
“上好的梅子酒!上好的石榴酒!上好的葡萄酒!还有各种果子酒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保证你喝的痛快、喝的尽兴!”
他心中一动,对凌波道:“你若无事,陪我去喝酒如何?我们在酒肆等待,或许一会儿他们就找过来了,总比瞎走的好。”
凌波一听,有些心动,又那老板喊着什么“石榴酒”“梅子酒”的,馋虫便涌了出来。
“好,走!”她兴致勃勃的率先向着酒肆走去。
男子看着她娇巧的背影,不由得摇头:“这个小丫头!胆子倒是大!”
大家都忙着看花灯,酒肆中人少,凌波捡了中间一个位子坐下,小二立即迎了过来,“二位喝什么酒?”
凌波眼珠一转:“我要一壶葡萄酒、一壶梅子酒!你呢?”她问对面坐的青年。
青年笑道:“我也是。”
凌波摆摆手,嫌弃道:“没新意,学我。”
青年微微一笑,改口道:“好,我要石榴酒和李子酒。”
凌波拍手:“太棒了,待会我让你见识一种新的喝酒法子。”
青年摸了摸下巴,好奇的问:“你一个小姑娘家,怎的喜欢喝酒?你娘不管你么?”
凌波调皮一笑:“管自然是管的,但是也有她管不着的时候,比如现在。”
青年笑起来:“可见你十分不听话,不是一个好孩子!”
凌波没见过像他这么爱笑的男子,偏生他笑起来时,真如三月春风吹过百花,同他的笑容相比,恐怕连百花都没了颜色。
凌波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淡黄的灯光下,他的脸庞洁白如玉,散发着琉璃一般的光华,眉目竟比她见过任何一个男子都要漂亮。她依稀记得大堂哥从前也是长的很好看的,只是他戴面具的日子久了她已经不记得他啥模样了。二堂哥斯文儒雅中带着几分俊逸,到底是有些英气的。可眼前的这个公子,当真是面胜芙蓉,雌雄莫辨。
她支着下巴看的发呆,心想,若是这么一个玉人儿摆在家里,可是怎么看都看不腻呢。
这时,小二将酒送过来,凌波恍然回神过来,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一个男子看了好一会,眼珠子都没眨一下,真真是叫人汗颜。
“我在家中是不被允许喝酒,今日可算是破戒了。”男子轻笑道。
“为何?你可是男子。”凌波不解,不许女子喝酒也就罢了,男子为何不能喝?她看伯父他们都喝酒的。
青年淡笑不语,自己在白瓷杯中倒了一盅石榴酒,淡淡的红色,带着果子和酒浆的香气,他嗅了嗅,抿了一口,不由得十分赞叹。
“虽然是路边的小酒肆,着实味道不错!”
凌波笑着叫小二拿来了一个酒壶,道:“你看我的!”
她将葡萄酒、李子酒、石榴酒、梅子酒,各倒了一些,混合在一个酒壶了,然后摇晃了好一会,倒在了一个白瓷杯中,递到了他的面前,兴致勃勃道:“你尝尝这个,我跟胡人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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