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牛奶分你一半——嘉予

　　杏眼弯弯，眼底如盛了一整个银河的星星, 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温暖。
　　没有语言能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但周时忆明白, 这天的大雪，这晚停车场的灯光，他这一生都不能忘。
　　他喉结滚了滚, 缓缓地呼了口气，将陈陈紧紧箍在怀里，恨不能将她就此揉进自己的心脏中去，骨血融为一体。
　　沉默的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蜜的味道，不知过了多久, 藏在后排的两位“群演”终于忍受不住，偷偷冒出了脑袋。
　　张莫：“你俩还要抱多久, 我饿得肚子都叫了。”
　　曾嘉：“这一大盆狗粮都喂不饱你？”
　　周时忆眼皮眨了下, 抬起右手，不动声色地遮住发红的眼尾。片刻后，他抬起头，脚步微动, 抱着陈陈微侧身子，用自己的背影挡住身后吃瓜群众的视线，在她额头印上一个吻，缱眷又怜惜。
　　在曾嘉和张莫起哄的鬼叫声中，陈陈恍惚中听到周时忆低哑的声音：“我爱你。”
　　那声音又低又沉，在耳边滚过，犹如一个错觉，陈陈还没分辨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周时忆已经站直了身子。
　　她眨了眨眼，耳尖烫起一片。
　　******
　　四个人开车前往陈陈预订的餐厅，一起吃了顿生日晚餐。
　　晚餐到最后，曾嘉喝得有点忘乎所以，端起自己盘子里的蛋糕就想往寿星脸上砸，视线触到周时忆的目光，她瞬间清醒了一半，另一半尚未清醒的意识怂恿着双手一个急转弯，不由分说将蛋糕拍向身侧的张莫。
　　张莫被她抹了一脸花，又不好如法炮制地反击回去，只能用手指戳一点奶油，按着曾嘉象征性地给她抹了几根胡须，小猫似的。
　　两个人又闹又叫，到最后，张莫那张诙谐的奶油脸直接逗得陈陈笑出了眼泪。
　　两个人一前一后去洗脸，包厢里只剩下陈陈和周时忆。
　　陈陈用手指戳了一小块奶油，跃跃欲试：“失忆，今天你生日，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吧。”
　　周时忆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人干净到几乎到有洁癖的程度，陈陈也没打算真给他抹成张莫那种京剧脸。
　　她象征性地逗了他两句，抽出张纸巾打算擦净手指，周时忆却忽然笑了下，眼睛一亮，偏头将脸侧过来：“抹吧。”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别后悔。”
　　陈陈立即又戳了一大块，毫不犹豫抹上他脸颊。
　　“嗯，不后悔。”
　　周时忆低笑了声，眼底光华流转：“可是浪费粮食是不对的。”
　　陈陈：“……”
　　所以呢？
　　他又向她旁边凑了凑，鼻息轻轻喷在她脖子上，惹得脖颈上那块皮肤又痒又麻。
　　男人的声音带着蛊惑和诱哄：“你要负责把它吃掉。”
　　陈陈脸颊忽的一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皮肤冷白细腻，脸颊上涂着层浅浅的淡粉色奶油，像云朵上自然铺洒的红霞。
　　她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人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他猝不及防掰着脑袋，嘴巴冲着他的脸颊直直贴上来……
　　布着奶香的清甜味道在口腔里浅浅散开，陈陈专心致志地“吃”着那层奶油，耳侧男人的呼吸声渐沉。
　　好不容易把自己浪费的粮食吃得七七八八，她正想抽张纸巾帮他把残留的奶油渍擦掉，却又被他掰着后脑勺，双唇压了上来。
　　“你嘴巴边有奶油。”鼻息相闻间，周时忆悠悠说道。
　　……
　　等曾嘉和张莫好不容易洗净了脸回到包厢，曾嘉一眼看到陈陈绯红未退的脸颊，“你刚刚喝酒了？怎么脸那么红？”
　　陈陈悄悄去瞥身侧的周时忆，看到罪魁祸首正若无其事地擦着手，唇边噙着丝不甚明显的坏笑，她清了清嗓子，没抬头：“嗯，喝了杯红酒。”
　　“你这酒量可得悠着点……”曾嘉话说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什么，嘿嘿一笑，笑意逐渐猥琐：“红酒没关系，今天开心，我再给你倒一杯？”
　　陈陈：“……”
　　******
　　散场的时候，前一秒还口若悬河的曾嘉突然噤声，下一秒，拽住了张莫的衣袖，“我喝醉了，头好晕，你送我回去。”
　　张莫：“你刚刚不是还……嘶……”
　　他在曾嘉的高跟鞋鞋跟下艰难地动了动脚趾，确定了没骨折，这才眼观鼻鼻观心地答应：“好，好，我送你。”
　　曾嘉顺势扶住额头，脚下虚晃着跟周时忆他们告别：“时忆哥，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开车注意安全。”
　　“开车”两个字她咬得极重，转身前遮住侧脸偷摸冲陈陈飞了个媚眼。
　　陈陈看着两人摇摇晃晃上了出租车，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们俩行不行啊？我觉得还是你送他们回去吧。”
　　“没事。”周时忆随手打开副驾车门，眼睛望着出租车远去的方向，勾出一个了然的笑。
　　这小傻子，有担心他们的功夫，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陈陈乖乖爬上副驾驶，扣好了安全带，周时忆随即上车，捏着她的下巴看她越发明亮的眼睛。
　　“你没事吧？头晕不晕？”
　　“不晕。”陈陈摇摇头，困意悠悠爬上来，笑得乖软：“就有那么一点点点飘。”
　　她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凑到他眼前，努力比划着。
　　临散场前，曾嘉哄着她喝了杯红酒。
　　周时忆了解陈陈几乎为零的酒量，不过她晕得快，醒得也快，只要不多喝，稍微睡一会就能缓解个大半。
　　他用掌心盖住陈陈的眼皮，“睡一会吧。”
　　她睫毛又密又软，在他手心蹭着，勾人似的痒，却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那我睡会，你把我送到可爱岛门口就好。”
　　******
　　等陈陈再睁开眼时，发现两人已经到了她家楼栋下。
　　周时忆将车靠边停着，车里灯全熄了，只有一簇路灯幽幽洒进来，贴着他挺直的鼻洒下一片光亮。
　　陈陈揉了揉眼睛，酒意散了大半。
　　手机在包里响了声，曾嘉给她发了条微信：【安全到家。】
　　难得的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
　　陈陈回复完她的微信，突然想起来件事。
　　“失忆，嘉嘉说她送了你一件很棒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周时忆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轻道：“香水。”
　　“哦。”陈陈抓了抓头发，一头雾水：“那有可什么厉害的？”
　　她还以为曾嘉想到了什么特别的创意呢？
　　“香水名字有点厉害。”周时忆突然起了点逗弄她的心思，瞥她一眼，但笑不语。
　　陈陈果然被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什么名字？说来我听听。”
　　她母胎单身了二十多年，陈建国平时也不用香水，认真说起来男士香水还真是她的盲区，一时间也没想出来哪个特殊的香水名。
　　冥府之路？
　　特别是挺特别，可是作为生日礼物送人大概会被当场打死吧？
　　周时忆侧身看她，手指勾着她脸侧的一缕乱发，在指腹上慢慢地绕着，直到她眼巴巴一脸渴求地盯着自己，才低声吐出几个字：“事后清晨。”
　　“……”
　　是挺厉害，陈陈慌乱地眨了眨眼睛，视线偏向一边。
　　周时忆也不说话，存了份逗弄她的心思，唇角微勾，静静欣赏着她的慌乱。
　　陈陈解开安全带，试图转移话题。
　　“哦，我突然想起来早上曾嘉好像往我兜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像个耳机袋。”
　　她边说，边将外套拎到腿上，去摸曾嘉早上顺手塞进她衣兜里的小布袋子。
　　她衣兜深，摸了好半天才摸到，“找到了！”
　　陈陈顺手拿出那个粉红色的小袋子，拉开抽绳打开，袋口朝下，顺势往下一倒。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陈陈低头看看直接掉在周时忆腿上，那个四四方方的塑料包装的某物，那排淡淡的“冈.本001”字样像是一排钢针扎进眼睛里，扎得她双目泛红，头皮发麻，只想找个缝隙钻进去藏起来。
　　沉默半晌，陈陈机械地慢慢抬起头，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在轻轻颤抖。
　　四目相对，像是听到火花轻呲，陈陈猛然伸手，在周时忆的手指触上那个塑料包装的瞬间飞快拿起来，顺手塞进裤子后兜里。
　　头顶传来周时忆一声低笑，意味不明，却让她更觉窘迫。
　　让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很怂，又怂又没有底气。
　　大概是体内那半没来得及挥发掉的酒精在作祟，她脑子一热，抬头问了句：“要不要……上去坐坐？”
　　周时忆下颌线猛得一绷，本就黑沉的眸底像是染了墨，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
　　******
　　这句话无异于一句邀请，陈陈反应过来时已经覆水难收，只能打开车门就跑。
　　外面的冷风吹来，她吸了几口冷空气，发胀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
　　耳后传来“砰”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紧接着是车门上锁的声响。
　　陈陈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表情，扯出从容的笑容回头去看周时忆，那眼神里明晃晃表达着：没在怕的。
　　两人并肩走进大厅，各自“心怀鬼胎”，谁也没有说话。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心跳加速，心里搅着难言的焦灼和隐约的期待，手心都开始发烫。
　　旖.旎的沉默最终被拐角处迎面跑来的一只巨型金毛打破，那只半人高的金毛抖着一身威风凛凛的毛，突然从拐角处跑出来，险些和陈陈撞了个满怀。
　　陈陈正心思乱飘，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啊”一声叫了出来，双手下意识耷拉着，像狗狗般举到胸前。
　　金毛主人抱歉地训斥了金毛一句，那金毛大概是不服，跑出两步又跑回一步，冲她生气地呲了呲牙。
　　陈陈还未从惊慌的余韵中出来，微醺的头脑被冷风吹得发懵，毫不犹豫地一个起跳，跳进周时忆怀里，两腿紧紧盘在他腰间。
　　她又怂又乖的样子真的可爱极了，周时忆一颗心比金毛蓬松的毛发还要柔软，低笑着哄她：“它逗你呢，别怕别怕，好了好了。”
　　哄小孩似的。
　　陈陈委屈地嘤嘤两声，脑袋在他脖侧慢慢蹭着。
　　半晌，她抬起头，目光撞上正拐弯迎面走来的两人，再次石化。
　　僵硬了足足三秒钟，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老爸，老妈……”
　　周时忆：“……”
　　陈建国、陈美芽：“……”
　　陈陈泥鳅似的秒速从周时忆身上秃噜下来，边往地上跳边呵呵挠头：“刚刚那只大金毛你们看到了吗？吓得我险些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陈建国心说：我才是要被你们吓得险些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没等他做出反应，陈陈已经讪笑着站直，与她的脚底同时应声落地的，是裤子浅浅后兜里被她大起大落的动作折腾出来的冈.本001。
　　大红色的包装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红艳艳的光，落地的声音像惊堂木的一声宣判。
　　世界在这一刻被按下暂停键……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太修罗场了，我这一刻竟不知道该同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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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八十三瓶甜牛奶
　　诡异的安静中,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片刻后, 周时忆脚步一动, 下意识向前一步, 将陈陈挡在身后。
　　陈陈浑身一抖, 僵硬地扯了扯唇，她慢吞吞从周时忆背后探出头来，对上陈建国仿佛在无声喷火的眼睛。
　　周时忆清了清嗓子, 主动开口：“叔叔，阿姨……”
　　“爸妈, 你们要过来怎么都没提前说一声？”陈陈突然干笑两声，打断他的话。
　　陈建国的眼睛还牢牢胶着在地上的红色“001”上，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陈美芽看看陈陈，看看陈建国，又看看周时忆，最后视线也落在地面上。
　　陈陈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而后, 她硬着头皮，假装若无其事地将“001”捡起来, 边往兜里塞, 边僵硬地扯着唇干笑：“你们别误会啊，这个就是包辣条，上午嘉嘉买的。”
　　她轻呼口气，转身去按电梯：“嗨, 现在的厂商为了吸睛，真是什么恶俗创意都想的出来。”
　　“哦，辣条啊？”陈建国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勉强维持住表情，冷哼了声：“好吃吗？你吃一个我看看。”
　　“……”
　　陈陈按电梯的手指在半空中僵住，宕机的大脑仿佛发出“嗑嗒嗑嗒”的声音，她僵硬地按下电梯，这才回头：“我晚上吃撑了，现在吃不下，呵呵。”
　　陈建国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陈美芽一个眼神制止住。
　　电梯门开，陈陈率先逃也似的跳进去，周时忆主动伸出手臂挡在门边，等陈建国和陈美芽走进去后，礼貌颔首道：“叔叔阿姨，我就不送你们上去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陈陈在陈建国身后偷偷对他抛了个飞吻，他一本正经看着，表情没一丝松动，眼底却溜出点懒散笑意来。
　　“别急着走。”陈建国面色稍缓，而后拍了拍拎在手里的袋子：“你阿姨听说你今天生日，特意给你做了蛋糕，煲了排骨汤，天冷，喝碗汤再回去。”
　　周时忆眼皮轻眨了下，蓦然抬起眼睑，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他舔了舔唇，许多话在脑海里来来回回，最后也只说出一句：“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倒是陈陈第一时间就展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了陈建国和陈美芽，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风波，笑嘻嘻地撒娇：“老妈，老爸，你们真好。”
　　陈建国眼神有多软，说出的话就有多硬：“没你的份，你就吃你的辣条吧。”
　　陈陈：“……”
　　******
　　陈美芽自己在家用烤箱帮周时忆烤了蛋糕，特意多放了些奶，少放了些糖，味道微甜，刚刚好是周时忆的口味。
　　“陈陈说你不太喜欢吃甜的，阿姨就没敢弄太甜。”陈美芽打开保温桶，帮他盛了一碗排骨汤，清清凉凉的汤水从下午就用小火炖上了，小排骨都已炖得软烂，入口轻轻一抿即化。
　　周时忆连喝了两碗，汤喝完，他主动收拾起碗筷，语气郑重，又重复道：“谢谢阿姨，谢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