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起居录(重生)》作者:绮里眠
文案:
原名:《五十弦(重生)》
长姐被皇后赐死之后,顾瑟被点进东宫做了继太子妃
太子夙延川护她五年太平安稳,一朝惊变,太子身死边城,帝都血染,她宗族离散,父兄皆亡
烈火中翻然惊梦,回首十年,这一次她决定改变自己的人生
而只有后来的燕中宗夙延川自己知道,他一生的青史碧血、拓土开疆,都付与少年时她高楼回顾的那一眼
重生软妹太子妃×外骄内宠皇太子
半世君恩如海,两生美人如玉。我为郎君一梦,归来犹正当年。
※披着庙堂权谋皮的正剧向甜文,为谈恋爱不择手段
※作者智商决定人物智商,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希望我们彼此愉悦,不开心就点叉,答应我么么哒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瑟,夙延川 ┃ 配角:顾璟,越惊吾,谢守拙 ┃ 其它:求收藏作者,隔壁接档预收文《初鸾》
第1章 楔子
顾瑟也还记得那是个天高云淡的秋日。
皇孙谨到了知稼穑事的年纪,大清早来问过安,便跟着太傅到到京郊郁川的皇庄上去。
谁也不知道这一天会发生什么。
顾瑟起了个大早,丈夫和外甥都不在身边,她也不觉得闷,使宫女搬了美人靠在廊下,慵懒地倚在那里。
太子崩的密信八百里加急,千里迢迢地进了京,撞上秦王兵谏的消息,一块儿传进了东宫。
好像整个皇城都陷入了嘈杂和恐慌里。
顾瑟却不为所动地撕着花瓣细细碎碎地丢进池子里,看各色的鱼争先来水面上唼喋。
掌事宫女玉暖劝了她一回,无果,不再说话,规规矩矩地垂着手站在边上。
顾瑟却指着池水面下鲜妍明媚的鱼群,笑道:“你看这人呐,其实还不如鱼,年年岁岁,有人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外头天翻地覆的,自过他自己的小日子,管他是河山浩劫,还是社稷清明呢?”
玉暖默然。
顾瑟自顾自地笑了半晌。
她撕完了手里的花,回过头去,柔声道:“玉姑姑,太子信任您,也关怀我,您在我身边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很感激的。可这原是我们家的家事,别的人我都放走了,也没有单留下您的道理。您就出宫去罢。”
玉暖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头:“太子妃娘娘三思。”她说,“来日方长,您还不到花信的年纪,殿下疼惜您,早早为您安排好了去路,娘娘何忍辜负殿下的一片苦心。”
顾瑟道:“我晓得玉姑姑衷心。”
她倚在美人靠上,抬头看着天。湛蓝而深邃的天空,连云彩都少,太阳明晃晃地挂着,洒过高大而轩伟的殿台楼阁,飞甍碧瓦,照着她身上正红缂丝的大袖衫,金线累绣的真凤,金红交映,像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
庆和二十二年四月,太子妃顾笙被皇后赐绫。八月,她被赐婚太子,顾氏女再度入主东宫。顾家的女儿从声名狼藉到重为世范,不过短短的四个月时间。
“我初次见到殿下,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秋日。”
她喃喃道:“那时我以为我快要死了,殿下却像天神一样提着弓出现,太阳那么烈,殿下弯弓射箭的样子啊,比太阳还要耀眼。”
玉暖深深地噤声。
继太子妃小顾氏入宫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她会悄无声息地凋零在深宫里。
太子元妃大顾氏做过的事,即使被封了口、扫清了首尾,但他们这些东宫的老人,都影影绰绰地有些了解。
连做吏部尚书的祖父、做天子近臣东台舍人的父亲都没有保下的人,乃至为她一人,传承数代、誉满士林的京城顾氏险些分崩离析。
顾氏旁支女中,因此大归、退婚的都不在少数。
这样情形下入宫的小顾妃,说一句四面楚歌也不为过。
可是太子夙延川对她的保护和照顾,却大大地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几年下来,连最憎恨顾氏女的皇后都退让和默认了。
虽然后来暗地里的流言就变成了小顾太子妃与太子早有相识,甚至当初求她为继妻的谕旨也是太子亲自求来,然而即使是一直在小顾妃身边侍奉的玉暖,也都是第一次在当事人口中听到一鳞半爪的往事。
顾瑟的目光悠远,忽而沉默,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嫁给殿下,也是这样一个秋日,也是在这上阳宫里。”
“我那个时候只是想着,总要代姐姐好好地照顾谨儿。”
那个时候,她尚且以为长姐固然有罪,稚子到底无辜。
“后来啊,我也想要好好地照顾殿下,与他凤凰于飞,白首共老。”
后来五年相伴,竟慰平生。
她话语间的不祥太过浓烈,让玉暖眼里滚下泪来,口不择言地道:“太子妃娘娘也说了要照顾谨皇孙的。”
——这话一出口,她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
她仓皇地抬起头来,看到顾瑟唇角一缕散漫而薄凉的笑容。
她神态平和,与玉暖的焦虑仿佛是鲜明的一双对比,淡声道:“姑姑也知道是秦王将要入主京城。那时姐姐的孩子总会有他自己的造化,何须我再多事。”
玉暖低泣道:“这都是造了什么孽!”
顾瑟微微闭上了眼,眼角被日光刺得沁出|水意。
太子代天亲征,身边扈从无计,却一朝身死万里。秦王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动宫变,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恐怕要笑煞天下人。
可惜,她看不到秦王引狼入室、遗臭万年的那一天了。
可惜,母亲大归江南,祖父壮年病逝,父亲不愿附逆,宁死刀兵之下,她最终谁也没能救下来。
她道:“玉姑姑,你走罢。”
“这是我和殿下的事,殿下都不说我什么了,姑姑何不歇一歇。”
“我福薄至此,不能尽孝双亲膝前,不能与殿下终老,但我这一生……也不欲再跪旁人的河山。”
※
庆和二十七年秋,秦王庚勾连羌狄,陷太子川于平明关,太子川斩狼骑千余人,力战不退,万箭穿心而死。秦王宫变京师,登基为帝。
太子妃顾氏既闻此讯,乃自执炬焚于上阳宫,其时光映半天,三日不熄,京畿百里见之而泪下。
第一卷 试香罗
第2章
※
窗外的海棠花树在烈火里蜷曲了枝干。
上阳宫的宫女、内侍们都被玉暖姑姑撤了出去,偌大的含光殿,只有顾瑟一个人的脚步声轻轻地回响着。
热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垂落的柔纱帐幔和木质的廊柱、横梁一起发出哔剥的声响。
这感觉可真是痛啊。
她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几乎是强撑着,才在窗边的罗汉床上坐下了。
桌上的轻纱罩里,还笼着一副下到一半的残局,纵横的线条微微地扭曲着,不知道是因为高温升腾的空气,还是她的眼睛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太子夙延川出征的前夕,他们曾手谈到夜深。
那个时候,太子对她说……等我回来,我们把这一局下完。
其实她早就该投子了,他愿意哄着她,故意让着她,她心里都知道。
可是那个说回来陪她终局的男人却失约了。
熊熊的火焰已经燎到了窗下。她喜爱的海棠花的灰烬飘进来,落在她执着棋子的手上。
她这一生,也如海棠余烬,开过盛极的年景,就随着枝干一起,在枝头上燃尽了。
百年顾氏、两代文宗的门庭,数代帝王称赞过的家风,嫡房受尽宠爱的掌中珠玉,当年在京城清流人家的女孩儿里,她就是顶顶让人称赞也让人眼红的一个。
而后来,胞姐顾笙做了两年的太子妃,有生育之功竟以罪获死,满朝都在看顾家的笑话,她却很快就被皇后亲点,成了新任的东宫女主。
世人都羡慕她。
顾瑟以手支颐,稀薄的空气让她的喘息愈发艰难,但她的腰肢依旧挺得笔直,像是刻进了骨子里,至死都不会变的一些坚持。
她垂着头,手中的棋子被摩挲得温热,但她已经感受不到那种触感。
——如果早知道会这么痛,她还会选择这样的赴死吗?
——还是会的吧。
眼前扭曲的光影里,模模糊糊地浮现起初见时那个男人高大的身躯,他戴着黑铁鬼面的脸,剑一般峭拔而锋利的肩脊,束进宽牛皮腰带里的精壮的腰,腰上悬着乌金的马鞭,猿臂轻舒,挽着柄兽口强弓,一手就搭上了箭。
那弓弦在他手里就像小孩子玩的弹弓似的,毫不费力地张满了。
追在她身后的悍匪被连珠般的三箭钉在了壁上。
她撞进他怀里。
他低头看她,鬼面具后面的一双眼深邃而沉静。
她握紧了他的衣角,喃喃地唤道:“殿下……”
※
夙延川看着昏迷中,被放进了床帐里,依旧紧紧牵着他衣角的女孩儿,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
顾瑟的侍女闻藤和闻音也有些无措。
她们在还真观中做客。
还真观被流民所围,观中决定将前山的屋宇舍给流民暂住。
姑娘在退回后山的路上遇到了趁机混入观中的巨匪,幸而被人所救……
姑娘在受惊过度而陷入的昏迷中,却抓着救命恩人的衣角不肯放手。
那个看上去就冷淡又酷烈的男人,竟然一声不吭地把姑娘一路抱了回来。
无论是哪一种状况,都让两个侍女无所适从。
夙延川沉默了片刻,抽出了靴筒中的短刃。
闻藤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地屈膝道:“恩公,不如奴婢服侍姑娘松开手吧。”
夙延川瞥了她一眼。
他只是想把衣角割开,让小姑娘抓着剩下的布料去。
他没有理会丫鬟的话,俯下了身去。
一声呢喃的“殿下”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耳朵里。
※
混乱幻梦之外似乎有一双凌厉的眼探究地注视着她。
顾瑟悠悠睁开了眼。
斗方净室之间,花梨柜格、桌椅,泥灰香炉,素青帐幔、椅袱、壶盏,临窗的棋枰上有副残局,连棋笥一并歪歪的放着,教人拿轻纱罩上了丢在那里。
像是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梦里浩浩神宫、煌煌烈焰,如日方升。
醒来素淡山水,不知是幻是真。
——火那样的大,燎在身上那样的痛,她该是死了吧。
临死之前,她好像还做了一个久违的梦,梦见少年时的太子,还会白龙鱼服,带着黑铁鬼面具行走江湖、十步杀人,少年意气如剑凌云的样子。
她其实也只见过一回。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就像是她年少时的一场英雄梦,年华过去,记忆都渐渐遗落,只有午夜梦回偶然记起。
她就看到了床边那个和梦里一样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笑了起来,轻声唤道:“殿下!”
这个梦,真好啊!
她还能再见到他一回。
虽然是少年时的他。
可是比起他死在遥远的西北边境,满身的血都流进冷冰冰的黄沙里,她还是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她专注地望着他,脸上、眼中都是笑意。
那笑容像一朵静悄悄开放的海棠花一样,温柔、直白、又纯粹。
夙延川心中克制的杀意就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他低着头,摸了摸女孩儿有些凌乱的丫髻,低声道:“好好养病,我派人送你回家。”
回家?
回那个主子们都各自凋零的顾府,还是被她付之一炬的上阳宫呢?
她有些黯然,也有些羞惭地偏了偏头。
她好像很对不起他……她把他们的家都烧了,不想留给那个篡位的奸逆。
可是这个时候,上阳宫好像还没有被赐给他呢!
想到这个,她像被赦免了似的,就重新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啊,一言为定!”
小姑娘的想法真是多。
夙延川垂着睫,又摸了摸她的头,手指拂在她手背上,展开了她紧握的小拳头,才起身出去了。
※
他出了门,房中的两个丫鬟才如释重负一般围在了顾瑟的床边。
顾瑟的目光从她们面上细细地看过去。
这梦境真实到栩栩如生。
稳重寡言而内秀的闻藤、伶俐活泼而直白的闻音,都是当年她的母亲云弗为她简拔的侍女,一直忠心耿耿地服侍着她——而在她被赐婚的时候,因为前路渺茫,吉凶不测,她坚持没有带她们入宫,而是托付祖母为她们定了婚事。
后来顾家出了许多事。
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闻藤。
后来闻音一身是伤地找到她,带来府中最后的消息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个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愧疚不已的闻藤,在祖父顾崇病逝以后,混进二房的内室,亲手毒死了她的二叔顾九枚。
闻音伤得很重,逆王夙延庚为了控制她父亲顾九识,在顾家下了重兵,连她派出去的、夙延川留给她的东宫亲卫都没能周全,何况是闻音这样一个弱女子。
她还记得闻音狼狈的,但带着笑望着她的脸。
发生过太多事,即使只是几年时间也恍如隔世,连她自己都很难回忆起这两个丫头正在花期的、年轻而生机勃勃的容颜了。
可是在这个梦里,竟然都纤毫毕现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柔声道:“你们辛苦了。”
闻音连忙摇头,道:“姑娘,您终于醒了!奴婢们都吓得不得了。若是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多挂心。”
顾瑟也有些茫然。
是啊。
远在江南的,大归的云弗,不知道会不会已经收到了帝都变故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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