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怕,继续走吧。”
姜黎强忍着扭头去找他的冲动,她抱住双腿,把头埋在膝盖里,她必须忍住。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他将自己救出来已经很好了,好在她还有钱,有产业,再不济将来招个上门女婿,她爹娘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姜黎胡思乱想着,捂住耳朵,不想听远处百姓惊恐的声音。
蓦的,马车停了。姜黎喊了声刘叟,外面没有回她,她心中一凛。接着,车门被推开,冷风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姜黎瞪大了眼睛:“萧晴!”
萧晴拆掉蒙面的黑布,虽是一身狼狈,但她看到姜黎就笑了:“找到你,我也不算输的太惨。”
姜黎厉声质问:“你把刘叟杀了?”
萧晴瞥了眼车外:“倒是没杀,就是打晕了,不过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在她的身后,站着数名黑衣人,这些人的刀都染了血。
被萧晴带上马,姜黎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晴笑了两声,她的嗓音清脆悦耳,此时却略带沙哑的在她耳边响起:“你也太小看我南疆的手段了。其实你当日被我带走时我就在你身上留下了花粉,这种花粉无色无味,遇水也洗不净,除非用特制的秘水清洗,不然你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本公主都能找到你。”
“你也知道我是被顾泽文带走的?”
“知道啊,你们夏朝人真是太狡猾了,那个姓顾的假装和我合作,实则暗地里和夏朝皇帝串通,将我精心培养多年的手下都杀死了,实在可恶。”提起顾泽文,萧晴恨得咬牙切齿,她转念冷笑了下:“不过还好,他们以为我是冲着宗阙来的么!不是!让他直接死掉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痛失所爱,他当年杀我的雷哥,理当也让他尝尝滋味。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狞笑声震得姜黎心口突突直跳,姜黎看着前方的城门,那是上庸城,此时城内不断响起爆炸声,百姓纷纷逃难似的涌出城外。城门口,到处都是被炸毁的城墙和流血而亡的官兵尸体。萧晴直接带着她入了城,这些年,萧晴暗中培养了百名死士,死了一半,剩余的在杀干净城内的官兵后,占据了城楼,将城门一关,只剩下城内遍地残骸还有没能逃出城去的夏朝百姓。
“公主,一切准备就绪。”
一名黑衣人上了城墙,跪在萧晴跟前。
萧晴忽的看向姜黎,她用着一种很温柔的话语说道:“你说,让宗阙亲眼看着你死去好不好,你说是将你从这高高的城楼推下去,还是……”说着,萧晴手中的长剑抵到了她的脖颈上,幽幽说道:“直接刺进去,让你流干了血。”
“可惜啊,原本我挺喜欢你,还想让你死前看一看南疆的花海,但是我等不及了。”
萧晴眺目远方,忽然一凝,哼道:“来的还真快。”
她看向下属:“你们去准备吧。”
萧晴正要转身,忽然顿住身形,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姜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萧晴垂下眼,看着抵在她脖颈的簪子。
姜黎的手还在抖,正因为颤抖,簪子的一部分刺入萧晴的脖颈,伤口渗出了血。
她抿唇,冷漠道:“萧晴,让城中百姓都离开,否则……”姜黎一用力,簪子又没入几分,她阴沉道:“我自知是活不下去了,但你也休想踏出上庸城一步。”
黑衣人踟蹰不前,萧晴不畏生死的说:“别管我,只要夏朝的皇帝入了城,立刻放出信号。这座城里都是炸,药,只要他敢来一步,休想活着走出去。”
“姜先生,你杀了我也没用,一旦我死了,你们都活不成。”萧晴的眼里俱是疯狂,她要看到宗阙死了,姜黎也要死,这里所有人都要陪葬!
“哈哈哈哈哈,宗阙,你看看啊,你最爱的女人就在城里,你来啊!哈哈哈哈。”
姜黎死死按住萧晴,她一挣扎,簪子刺入脖颈愈深,鲜血顺着姜黎的手臂不断的滴落。姜黎的力气已经不支,能控制住萧晴,全赖萧晴一时大意,若论力气和功夫,她都不及萧晴。
萧晴也不反抗,她毫不在意自己在流血,她斜睨着姜黎。
姜黎的脸色很难看,仿佛流血的是她自己。
是的,萧晴没说错,她根本出不了城。
“你疯了,萧晴。”
萧晴扯了扯唇,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我早就疯了,留着一口气到现在,便是杀不了狗皇帝,能带走你,我也无怨了。”
这时,上庸城外已经被黑衣卫围住,那个俊美郎君从人群里走出,他目光落到城墙上的姜黎,微微眯了眯眼。
姜黎这才发现,离近了一看,他憔悴沧桑了好多。她嘴里喃喃着他的名字:“阿阙,阿阙。”
宗阙站在城外,他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城楼,也传入了城中。
“萧晴,朕答应你,会放你离开。”
萧晴望着城下的宗阙,不为所动道:“好啊,夏朝的皇帝为了一个女人,连我这个逆贼都能放过。”转眼,萧晴笑的一脸得逞:“这样啊,我就更满意了,黄泉路上有她陪着我,我太欢喜了。”
几乎在她说要拉着姜黎陪葬时,宗阙的眼神透骨的冷。
他的目光移到了早已沉默下来的姜黎身上,宗阙喉咙动了一下,转眼,他又冷声道:“姜氏,你可知错。”
姜黎想着左右都是死了,她忽然笑了一下,眼中含泪,嘴里欢快道:“阿阙,我很喜欢你呀。”
宗阙:“……”
“这半年来,我太想你了。你不知道,好几次我都不想活了,可一想到你,我就想着,至少死前能见你一面,也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可不,让我死前还能见着你。”她明明还挺开心的,她很怕死,但是这一刻,姜黎突然释怀了。
如果活着,真要亲眼见着他娶别的女人,那会让她生不如死。
姜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说完那一番话,她原本想先把萧晴弄死,便在这时,宗阙喊道:“动手!”
萧晴表情微变,就连嘴边的笑意也消失。
姜黎还在懵着,忽然拿着簪子的手被人狠狠推了一下,金簪尽数没入萧晴的脖颈,她瞪大了眼睛,嘴里破碎的说着:“放,信号……”
只要她一死,上庸城里的火,药会尽数被点燃,将这片富饶的城池炸成平地。
然而意外发生,萧晴带上来的一名死士忽然动了手,飞快处理掉其他两名死士,那人放出一道信号,砰的一声在上庸城上空炸开。
意料之中的热浪和爆炸并没有发生,反而是无数个信号的回应。城中百姓没有得到死亡,只见城门开了,有官兵和陛下的亲卫涌入城中,官兵高喊:
“大家放心,反贼已被控制住,城内安全!”
“稍后会有人清理城中残留火,药,大家不必惊慌。”
一时间,城中百姓跪地叩首,大呼万岁。
城门上,还没回神的姜黎松开手,萧晴的尸体跌落到地上,她身上站着萧晴的血,手里也是血,她还没从死里逃生的喜悦中醒来。
突然,身后被人抱住,接着,宗阙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阿姊,你又想逃了是么?你这两天干的事都有人跟朕禀告,你看看你吓得,小脸这么冰冷。”他眯了眯眼,冰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若不给阿姊一个教训,你岂不是时时想着逃离朕。”
话锋一转,宗阙窃喜道:“不过,阿姊最后的表白,朕十分欢喜。原来阿姊爱朕之深,性命也可不顾。”
姜黎喃喃:“你,你早就有把握了?”
“嗯。”他轻轻说了声。
他原以为姜黎会继续追问,等了等,只听她说:“你,你不厌弃我?”
宗阙一怔,忽然将她抱的更紧了,叹息说:“那日你出现在岸边朕看到了,朕就是恼你宁肯让人传信给朕,也不愿意相见。”
“便是你真的出了事,朕也不会负了你。”
姜黎紧紧的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所有情绪都看在眼里,确定他并未说谎,她忽然叹息一声。好似多日的包袱终于卸掉了,又好似这般情意,她受之有愧。宗阙也不急着催促她,只等着她考虑清楚。须臾,姜黎终于笑了一声,眼底的阴霾终于散去,她扬起唇说:“阿阙,我信你,愿意跟你跟回去。不论未来等着我的是什么。”
是啊,历经生死,她反而是看开了。人生太短,何不及时行乐,更何况,她的郎君是这天下顶顶厉害的人物。
便是哪天他……
姜黎转眼就收起了思绪,这些事她都不暂时不想考虑了。
她主动走进宗阙,忽的亲了一口他干裂的唇。
“夫君,阿黎好想你。”
宗阙眼底的笑意愈浓,他说道:“阿姊决定了?”
她点了点头,眼底明快。
“夫君爱我至深,不会亏待我。”
宗阙忽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是,朕非卿不娶。”
在姜黎微微睁大了眼时,宗阙一把抱起了她。说道:“走吧。”
——完——
第85章 番外
转眼, 姜黎跟随宗阙回宫已有半月。
每天姜黎都会去跟太后请安, 宗阙登基为帝, 云妃晋升太后, 但她一点都不开心, 这种烦闷皆是因为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在消失了半年后,突然又回来了, 还就跪在她的宫殿外。
璃儿担忧说:“娘娘,阿黎姐姐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
“你倒是喊她喊的亲近, 哀家早就说了,要是没了她,你早就成了宫里的娘娘。现在好了, 陛下从南方剿匪回来,还把她带回来。她这半年也不知道去哪了,哀家想起来就生气。”太后慵懒的躺在贵妃椅里,依旧不停的说:“就她这样的,陛下还想立她为后, 也不怕朝野反对,反正哀家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太后娘娘虽是一刻不停的说着贬低姜黎的话, 可是语气倒有三分无奈。
璃儿说:“陛下喜欢她。”
一句话, 将太后娘娘堵死。
当今陛下的脾气朝野上下皆知,他还当皇子时候就得了个阎王的名号,当了皇帝后专断独行的苗头也显露了出来。并非单单只在立后这一个方面,这也是太后娘娘只动嘴却不太爱插手的原因, 实在是她管不动。
这个儿子是一颗心都扑在了姜氏身上,也不知道她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太后原本还指望着谢莹等贵女能吸引到陛下,可统统都是废物。
到头来,还让陛下把姜黎那个祸害带回来了。
为着立后的事,朝中官员没少来见她,都被太后拒了,那些老东西在前朝说不动陛下,妄想从太后这里下手。太后不想因为一个姜黎就和陛下冷了关系,于是前朝的请求一概不见,本着谁惹得麻烦谁去解决的原则,只安心在后宫颐养天年。
直到某天陛下身边的太监过来传话,说是立后的事宜已经交由下面去办了。
太后想了想,让人将姜黎传唤了过来。
宗阙一听太后传唤姜黎,他放下政务,带人去了太后的寝宫,太后原本是想让人教姜黎规矩,免得在当了皇后再出差错,让宫中人嘲笑。她前脚将人喊了过来,还没过多久呢,陛下就出现了,生怕来晚了会害了他的准皇后。
太后娘娘知道陛下这时在暗示自己姜黎对他的重要性。
看着二人亲亲蜜蜜的样子,太后突然想起了陛下漂泊在外的那几年日子,听说姜黎和陛下是幼年就相识的。也罢,随了他吧。
——
顾泽文拒绝了宗阙请他回去做官的要求,他这两年在外面自由惯了,而且他帮着宗阙处理掉萧晴的那批火,药不是因为他想要高官厚禄,他们顾家几代忠君,骨子里流着正气的血。
当日,他不想让上庸城无辜的百姓惨死,这些和谁都没关系。
宗阙离开汉中那日,顾泽文看了眼他身侧站着的姜黎,压住眼底的酸涩,顾泽文说:“以后我还做我的水匪,咱们道不同不相谋,以后可别再见了。”说着话,他看了眼姜黎。
这个女人终究只会在他面前露出那样的笑容。
其实顾泽文不说,姜黎也永远不会知道,那晚,他一直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仓皇失措的跑出密林,跑向河边的小船,看着她连同那艘船在河面上变成一个点,直到消失。
后来,寨子里的张婶给他相亲,问起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年轻的水匪头子想了想,笑了:“要念书好的,知书达理,总也不会太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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