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闻言,脸都青了。
她只是把头垂的很低很低。
顾泽文故意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见她拧眉抿唇,神情受辱一般,顾泽文哈哈大笑了两声,心情愉悦的吩咐:“出发。”
——
半个月里,汉地的多数河道上都出现了水贼拦截过路的商船案件,这群水贼凶狠异常,不但劫走钱财货物,但凡有不听话的客商,动辄就被乱刀砍死。
很快响动就惊动了当地的官府。
奈何官府兵力有限,几次围捕都不见成效,反而被这帮水贼将了一军,给把战船都烧了个干净。
这一路,姜黎可算见识了顾泽文和他的手下到底有多丧心病狂。
她生怕惹恼了性格大变的顾泽文,连话都不敢说,平时就躲在角落里自闭。这日,大黑船上来了客人。顾泽文并未禁锢姜黎的自由,她等到那群客人下了船,去找了顾泽文。
甲板上,顾泽文正倚着栏杆眺望远方。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情不错道:“萧晴要找我合作。”
前阵子,顾泽文就派人去北方打听消息,他何等聪明,从一些蛛丝马迹里就猜测出姜黎搞得这么惨,多半是和南疆公主萧晴有关。
她道:“萧晴心机颇深,你最好防着点她。”
顾泽文看向姜黎,似乎对她的提醒有些意外,道:“她开出了个让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要我交出你。”眼看姜黎依旧面无表情,顾泽文又笑了,他盯着河面,狂妄道:“她算什么玩意?还敢威胁老子。在这里老子让她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行了,你回船舱里,老子一会还有生意上门。”
“顾泽文。”姜黎叫住她。
他来汉中用了化名,顾泽文这三个字,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人叫起过了。他红着眼转过身,表情不善的盯着她。
姜黎站在甲板上吹着和风,淡淡一笑,道:“我想和你谈一笔买卖。”
闻言,顾泽文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姜黎笑容凝住,她喊道:“你就不听听么!”
顾泽文停下脚步,无情道:“你的生意,老子不做。”
姜黎:“……”
————
上次的买卖没有谈拢,期间,萧晴又托人给顾泽文带了话。这回顾泽文倒是没有杀前来送信的人,而是让他带了封信回去给萧晴。
姜黎不清楚两人私下里在搞什么名堂。
虽说她在大黑船上能自由走动,但顾泽文派了几个人盯着她,还有一名贴身侍婢,连她出恭都要跟着,姜黎就算想往外面递消息都做不到。
在河上飘了几天,这日,大黑船终于靠了岸。顾泽文带上几个得力的手下去了附近的城里,第一日,相安无事。第二日,他把姜黎也捎带上了。只是,顾泽文给她套了个斗篷,脚上还套了锁链,别说跑了,她就是稍微迈开步子就能自己绊倒。
进了城,姜黎眼珠四处转着,她还未放弃逃跑的计划,只是顾泽文看得她紧,她只能暂时老实点,静待机会。
“你听说了么,太子要娶太子妃了。这谢氏贵女素有才女之名,家世也是顶尖。陛下病重这么久,殿下是该娶一门亲事冲冲晦气,兴许陛下的病一夜之间就好了。”
“谁说不是,殿下早该娶妃了。”
街上,不时有人议论着近日里从北方传来的大事。
顾泽文听了,唇角扬了扬。他好整以暇的扭头看向姜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先生,原来太子殿下竟是要迎娶正妃了。”
他故作惊讶,眼睛一直看着她。
姜黎除了一开始身形站不稳似的晃了晃,此刻,她已经恢复了正常。闻言,她更是点头:“我听见了。”
“呵,”顾泽文收回目光,大步朝前走了去。
姜黎看了他一眼,心说:多半这人是昨天就听说了,故意把她带出来。
见她迟迟没跟上来,顾泽文心里发堵,发狠的道:“还不跟上来?”外人眼里,披着斗篷的姜黎就像是他的奴仆,被迫在主子的呵斥下快步跟上去。
姜黎行走间,掩在裙摆下的锁链晃动。
她心说:不行,必须想个法子脱身。
恰在这时,前方一辆马车飞快行驶过来,路人纷纷让开,顾泽文朝一侧靠了些。眼看马匹似乎受了惊横冲直撞的朝这个方向跑来,身后没有响动,顾泽文扭头一看,不见人影。当下他变了脸色,喝道:“你过来!”
他朝着姜黎喊。
只是人群被马车冲开,待顾泽文分开人群冲过去,姜黎已经跳上了马车,车夫给吓了一大跳,姜黎厉声道:“缰绳给我。”她夺过绳子就架着马车往城外跑。
只是还没跑出多远,就被顾泽文给抓了回去。
这一次,姜黎被关在屋子里三天,没有食物,只是每天的清晨会有人送水进去。
浑浑噩噩的,姜黎醒来了。
她跟前站了个人。
看清来人,姜黎面无表情的别开视线,道:“顾泽文,你就这么恨我?”细细想来,她当初是算计过他,可也不至于这么玩她吧?
她甚至想说,要杀要剐给她来个痛快的!
一想到宗阙要娶妃了,姜黎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就这么样了。她还想到,这次顾泽文没弄死她,要让她缓过神来,也会报复回来!
她眼珠动了动,此刻才有些活力。
“吃了吧。”
顾泽文把一碗清粥放到她面前。
姜黎警惕的看着他。
顾泽文冷笑,起身就往外走。
没有听见锁门声,姜黎眼珠子转到了手边的碗上,她艰难的坐起来,靠着墙壁端起那碗粥吹了吹。粥还是热的,姜黎吹了几下就迫不及待的吃下去。
顾泽文要是想让她死,她也活不到现在,是以姜黎并不担心粥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吃完粥,体力恢复了一些。她没有出舱门,而是爬到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一直到了晚上,姜黎被外面的响动惊到了。
她出去一看,发现船靠了岸,岸边还停着一艘商船,空气里漂浮着一股异味。姜黎很熟悉,是硝石特有的味道。
夜色下,整座大船溶于黑暗中。
不知不觉,顾泽文走了过来。
他抱怨:“真是一群怪人,大晚上的装货。”
看样子,他似乎不清楚船里装的极有可能是制作火药的硝石。姜黎眼神动了动,问:“这船是哪家的?”
顾泽文嗤笑:“谁知道?老子只是收人钱财,帮人办事。不该管的,绝对不问。”
第82章
姜黎不信顾泽文不知道船上都是硝石, 那么大的量足够炸毁一座繁华的城池。大夏硝石的交易都要经由官府审批, 数量越大, 审查越严, 显然这一船硝石是私下交易的, 不然也不会选在夜黑风高的晚上,目的就是避人耳目。
顾泽文故意装傻,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我困了。”姜黎被河上的风吹了一会儿, 头发丝都吹乱了,她转身要回船舱。
“明天有贵客要到, 你老实点。”他冷不防说道。
姜黎明白顾泽文的意思是让她乖乖在船舱里呆着不要出来,她老实的嗯了一声。第二日,果然船上来了客人, 顾泽文的几个得力下属把大黑船的各个重要通道都看守起来,姜黎想要打探对方是谁可太难了。
等了一个时辰,谈完了对方带着人正好下船。姜黎听见甲板上的响动,她走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拉开个门缝。
一开门,门口就站着个大高个, 把外面堵的死死的。
那人笑说:“老大就猜你会不老实,让我看着你。”
姜黎:“……”
她面无表情霍的就把门关上了。
姜黎只看见了对方的背影, 为首的身形似是女子。
不会是萧晴吧?
她在狭窄的船舱里来回走动, 没过一会儿,顾泽文就派人来传话了。姜黎往甲板上走,边走边在猜测对方是萧晴,若真是她, 要那么多硝石做什么?她想的入迷也没听见顾泽文说什么,等她察觉不对劲,已经被顾泽文双臂撑墙锁在狭隘的墙角里。
“你想什么呢?”顾泽文低下头,眯着眼。
姜黎过分乖巧的垂下头,没吭声。
顾泽文一脸不耐烦,抬手粗鲁的拨拉几下她散落颊边的碎发。这个举动可把姜黎吓了一跳,她想躲,他状似生气的道:“再反抗我,就把你丢河里喂鱼。”
姜黎这会儿可是不敢再动,这水匪头子连官府的船都敢劫,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
这么多天了,她清楚如何在顾泽文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
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可怜世人都被先生的表象蒙蔽,你哪点恪守知礼?那群儒腐就教你这么盯着男人的?”顾泽文呼吸加重,呼吸声都喷在了她脸上。
姜黎一脸羞辱的别过头:“你就不怕他找来了?”
他?
顾泽文冷笑:“你还不知道吧,远在京都的陛下薨了。”
老皇帝死了?
姜黎一直被顾泽文的人看着,别说打探消息了,外界的信息也很难传入她的耳朵。眼看姜黎脸色都白了,顾泽文无情道:“你可以等几个月,他呢?怕是到时候皇后都娶了,你对他动情,简直是不知死活。”
姜黎垂眸,安安静静的道:“顾郎,你可有爱过一个人?”
顾泽文蹙了蹙眉,审视的盯着她。
“我爱的那个人啊,专情又温柔,是世间最好的郎君。他既信我,我便也信他。”姜黎抿了抿唇,语气肯定:“他会来找我的。”
“荒谬!”顾泽文气着气着笑了,拂袖道:“那你且等吧。”
他大步往船舱外面走,直到脚步声都消失。姜黎收回目光,敛眸,袖里藏着的拳头紧了紧。眼下她绝不能在顾泽文面前弱了去,不然她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至于宗阙会不会找到她,姜黎望了眼远处不见岸的河面,轻轻叹息了一声。
半个月后,大黑船在岸边停靠。
最近又劫了几艘来自江南的大商船,这些水匪大获而归,带上战利品和女人回了寨子。
姜黎在外人眼里已经是老大的女人了,这里大多数人也都只敢看看这么漂亮的女人。
“当家的回来了,快收拾收拾一会出来吃饭!”一名壮实的妇人擦着手走了过来,她目光落到姜黎身上:“哎呀,这小娘子生的真标致,当家的是动了心,准备娶了当压寨夫人!”
四周有人开始起哄,姜黎看了顾泽文一眼,他厚脸皮道:“张婶,你说得对,这么漂亮的娘们打着灯笼找不到,当我的媳妇正合适。”
张婶笑呵呵道:“行,我给你们端饭去。”
等众人散了,姜黎小声说:“谁答应了,你别以为我就被你囚的死死的。”
顾泽文收起笑意,冷冰冰的打断她:“我知你想什么,趁早收心。屋里已经抬了热水进去,洗个澡出来,跟大家开开心心吃个饭。”
姜黎闻了闻自己的衣裳,确实是该洗个澡。
她朝着顾泽文说的房间走去,里面有个盛满了热水的木桶。姜黎把门锁好,这才开始脱掉衣服。水温合适,姜黎整个人钻进热水里,她太需要放松了。
靠着木桶的边沿,她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直到门外的张婶喊她,姜黎才回过神,睁开了黑漆漆的眼。
晚上,寨子里热闹的像集市,姜黎被张婶拉着聊心事,她方才得知寨子里有很多妇孺都是前两年水灾活下来的难民,他们热爱寨子,有的还在寨子里成了家,让寨子里充满了孩童的欢声笑语。
“张婶,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寨子?”姜黎瞅了眼篝火前和一众寨子兄弟饮酒的顾泽文。
张婶:“当家的两年前就来了,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是我把带回来养伤的。小娘子怎么称呼?”
姜黎说:“张婶喊我阿离吧。”
张婶问:“阿离不喜欢当家的?”
姜黎没吭声,盯着脚面看。
寨子里的篝火映照着她无暇的脸蛋,她的美好似并不属于这里。
张婶也发觉了,她没再继续劝说,而是拉着姜黎去吃烤好的野猪肉。
寨子民风粗犷朴实,汉子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妇孺们则在烧饭闲聊。张婶被一对小夫妻喊去了,姜黎坐在篝火旁,手里端着一杯凉酒。不知什么时候,寨子里一名黑面少年走到了她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姜先生?”
姜黎暗暗一惊,她下意识的抬头,确定顾泽文和胡老二他们在喝酒,尚未注意到这里。她侧头看去,发现是一名少年。少年又低声说了句:“先生莫怕,我是陛下的人。”
说着,少年的手掌里出现了一面黑色令牌。
姜黎微微睁大了眼,她识得,那是黑衣卫的令牌。
她抬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借着喝酒的掩饰问道:“他派你来的?”
这话说出来,姜黎的声音都有些抖。
她漆黑的眼眸里亮起一簇簇的璀璨星火。
时间紧迫,少年强调道:“陛下给我等下了命令,发现先生要施计解救。后日,寨子里有一对新人举办酒宴,傍晚,先生等我消息。”
姜黎声音颤抖:“好。”
少年撕扯掉一块野猪肉边吃边走了。
得知宗阙还未放弃自己,还在找她,姜黎安心不少。
她原本没什么胃口,这会儿她的目光落到烤的滋滋滴油的猪肉上,喉咙动了动,姜黎刚要撕下一片猪肉,忽然一把匕首刺向手里的猪肉,姜黎侧头看去。
顾泽文端着一个碗走了过来,朗声笑道:“你多日没怎么进食,突然吃的太油腻,肯定会生一场大病。给你,这是张婶煮的粥,先喝了填填肚子。”
姜黎顿了顿,接过粥碗。
碗里盛着的是肉粥,虽然不及猪肉补充体力,但顾泽文说得对,她要对自己的胃好一点。
看着她喝完,顾泽文满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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