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郑嬷嬷又过来了。”正在她笑得欢快的时候,李福海掀开帘子进来轻声汇报。
“让她进来吧。”松格里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晾了郑嬷嬷半个月也差不多了,时间再久,怕是下面的管事和嬷嬷心里就该有想法了。
“把大阿哥抱去东厢吧。”
等郑嬷嬷进来的时候,西厢房已经收拾妥当。到处都是整整齐齐的,在四角冰山的浸润下,屋子里一点儿都没有炎热的气息,温凉如水。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奶香味儿,一看就是大阿哥才刚刚离开不久,郑嬷嬷对四爷的嫡长子还是很喜爱的,只是从回来后就一直没能见到,有些遗憾。
“奴婢给福晋请安。”郑嬷嬷周正的给松格里请了个安。
“郑嬷嬷免礼,您这是有事儿?”松格里侧坐在软榻上,面上云淡风轻的问。
“回福晋的话,奴婢是来给您汇报府里的情况。”郑嬷嬷低着头,比上一次见的时候客气了许多。
“我身子不爽利,这段时日精神是短了不少。可我瞧着,这半个月,府里头嬷嬷打理的很好,既如此,您好好管着就是,不必事事都前来汇报。”松格里漫不经心的推拒了回去。
“福晋说笑了,奴婢只是个下人,管家一事,也是爷心疼福晋身子不适,让奴婢帮一把手,这管家权还是该掌握在福晋手里才是。”郑嬷嬷板着脸很是严肃的说道。
“不知道福晋这半个月将养的如何了?可曾请太医过来诊治?爷虽然不在京城,可对福晋的身子,还是挂怀的很。”
“还是老样子,这天儿也太热了些,我又不能用太多冰,到底是吃用不香,睡不踏实,还是得多劳烦嬷嬷了。”松格里低垂着脖颈儿,温婉的笑着回道。
“那还是请个太医过来照看着才是,福晋是后院的主子,若是您身子一直不好,传了出去对您对爷都不好,怕是宫里头的主子们,也会责怪奴才们伺候的不精心。”郑嬷嬷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抬起头来看着松格里。
福晋比她印象中倒是长开了些,毕竟已经做了额娘,曾经还稍嫌寡淡的面容,现在也变得清丽了许多。
美目流盼间,带着温婉笑容的粉腮,一点儿都看不出虚弱样子,单说气质,都独有一股秀雅绝俗和轻灵之气,带着些初为人母的光辉,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太医照看与否,我都得养着才好,怎么,嬷嬷很着急回庄子上么?”松格里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郑嬷嬷,说不出是温婉还是哂笑。
“奴婢不敢,能为福晋分忧是奴婢的荣幸。”郑嬷嬷心头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短暂的麻木过后,有种说不出的微妙痛感。
她自是不想回庄子上养老的,她还有一年才到不惑的年龄,又在南三所和四爷府呼风唤雨了那么久,怎么甘心回去看着她那个丈夫看似唯唯诺诺,实则阳奉阴违的样子呢?
她是忠心于四爷的,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私欲,只要她一直忠心,对主子有用,她家里所有的人就都不敢怠慢了她,给她气受。
端看她回来前,她的丈夫和孩子那谄媚恭顺的样子,她就知道她绝不能就这么回去了。
福晋是真的厉害了不少,简单一句话就捏住了她的七寸。
可她未免太幼稚了些,郑嬷嬷心头升起一股久违的轻蔑之意,难道她以为捏住了自己的命脉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要知道她的主子可是四爷,只要四爷不允许,福晋还以为自己能翻了天不成?
“所以啊,本福晋还是得好好将养着,不过,毕竟嬷嬷是爷的奶嬷嬷,说的话,嬷嬷的话本福晋也不能不听。”刚一句话刺出去,松格里就婉转的又给了颗甜枣,让郑嬷嬷心头的不屑之意更重了。
“那管家权就还放在我这儿,只是我实在没精力去管家,就劳烦嬷嬷管着,若是有任何事情不妥,我只管找嬷嬷就是,您说这样可好?”松格里美目流转,笑得极为动人心弦。
郑嬷嬷到了嘴边的教导之语一下子就忘了个干净,她愣了一下,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嬷嬷管的好,等爷回来,本福晋亲自向爷给嬷嬷讨赏,若是有所差池,那本福晋也只管找嬷嬷算账,这样管家权还在我手里,也算是随了嬷嬷的愿。”松格里看郑嬷嬷有些不解的样子,好心的进一步解释清楚。
郑嬷嬷惊讶的抬起头,本就严肃至极的脸庞上,眉头都皱了起来。
“怎么,嬷嬷这是不愿意?”松格里直起身,做了九年皇后的气势,以一种温柔似水的方式铺展开来,看似温和,却带着万钧之力,冲着郑嬷嬷扑面而去。
“奴婢不敢,一切听福晋安排。”郑嬷嬷晃神了一瞬,仿佛又站在了孝懿仁皇后,也就是曾经的佟佳皇贵妃面前一样,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下意识的回了话。
话一出口,她又愣住了,她这些天愣住的时候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她不明白,要管家权却不愿意自己管着,福晋到底所欲为何呢?
“那就再好不过了,快到午膳时候了,就不多留嬷嬷,明谨,送嬷嬷出去。”松格里才不会给她解释自己的用意,扫了明谨一眼,温柔的吩咐道。
“……是。”明谨惊了一下,不敢说什么,低着头应下来以后,沉默了一下,咬着牙单脚蹦跳着往门口走。
好不容易蹦到门口,苦着脸掀开帘子:“嬷嬷请。”
要是寻常时候,见到这么不规矩的事情,郑嬷嬷铁定是要冷着脸训斥一番的,可是眼下郑嬷嬷心头千丝万缕还理不清楚,顾不上理会她,只记得行了礼慢慢退出去。
等送郑嬷嬷回来的时候,明谨已经是满头大汗。
“快,给你们明谨妹妹擦擦汗。”松格里看着明谨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也不说饶了她,只笑着对明微吩咐。
“主子,您说郑嬷嬷能想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吗?”看明秋和明实笑着去伺候明谨落汗,明微上前给松格里换了杯温茶,轻声问。
自打郑嬷嬷进屋后,一直没出声儿的常嬷嬷也关切的看着松格里,一脸疑问。
“她想不想得明白,不要紧,该明白的自会明白。”松格里喝了口茶,笑得一脸惬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有点儿慢,主要是四爷还没回来,主要还是要收拾四爷,等四爷领了功,就能体会到乐极生悲的赶脚啦~
郑嬷嬷还没发力呢,主要是旧有印象还没能转换过来,郑嬷嬷要是只有这点本事,怎么能成为下人里的No.1呢.
明天十二点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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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内里多狡(一更)
郑嬷嬷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想了大半天,也没能想明白福晋的用意。
毕竟对郑嬷嬷这样喜欢权柄的人来说, 把刀口放在别人手里, 只捏着个刀把儿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命人偷偷去请教了四爷刚请回府里没多久的幕僚——邬先生。
“呵呵……看样子,福晋是对咱们这位爷极为不满啊。”邬有道这会子还算是年轻,胡子也还没留长, 笑眯眯的饮着茶水轻叹。
“先生这话儿是怎么说呢?”被苏培盛安排到郑嬷嬷身边伺候的许大福有些迷糊的问。
“先说四爷这次随圣驾出征,是实打实的功劳吧?再说也不只是四爷一个人有功劳,这些年天灾**这么多,万岁爷是眼看着要大肆张扬这不世之功, 底下不管是臣子还是儿子不都得随着万岁爷的意思来么。”邬有道慢条斯理的说着。
“福晋这个当头病了, 那等这些爷们回来了,开始敲锣打鼓的时候, 谁出来迎来送往?府中的格格还是侍妾?还是郑嬷嬷能顶上?”邬有道越说越佩服松格里。
“可福晋不是突然病了,人家是操劳过度,郁结于心,是什么都做了, 还被人冤枉了以后,控制不了心里难受病下了,若是福晋挺着病躯出来应酬,到时候世人骂的是谁?若是福晋不肯出来,或者说,出不来,大臣和皇子们笑话的是谁?”邬有道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把许大福直接问懵了。
“再者说了,福晋管家的时候,府里跟铁桶一般严实,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这郑嬷嬷一上手,不管是因为什么缘由,被外人知晓府里的内情,你说到时候是谁的问题?”邬有道说到这里,摇了摇脑袋,就不肯再说了。
自己这位主子爷呀,政治敏锐度是够了,就是这眼光……还是有所欠缺,有这么个能干的福晋不敬着宠着,非得学那等子纨绔子弟的后宅行径,啧啧啧……所以说,还是太年轻啊!
等许大福摸着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回去跟郑嬷嬷一说,郑嬷嬷就急了,她说这段时间福晋折腾个什么劲儿呢,倒是在这儿等着呢!
“我还道福晋是个软弱不经事的,没想到也是内里多狡的,哼!”郑嬷嬷暂时放下了在福晋那里受到的打击,思忖了良久,对着许大福吩咐了几句。
一封家书快马加鞭朝着承德而去,后门的侧门里也走出去好几个奴才。
“主子,郑嬷嬷那边动了。”李福海在晚膳前过来给松格里汇报。
“知道了,明微你准备好外出的衣服,这几日怕是要进宫一趟。”松格里抱着弘晖,漫不经心的吩咐。
弘晖现在已经满了四个月,松格里记得从电视匣子上看过,可以开始尝试着喂一点点辅食了,虽然还有点儿早,奶娘并不认同,但松格里实在是太想参与弘晖的每一个成长瞬间,有些等不及了,也算是哄着他玩儿。
弘晖特别给面子,看着鲜嫩香甜的蛋羹,口水都快泛滥成灾,看的松格里脸上笑容端是明艳的紧。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明微一点儿都没多问,应下来以后扭身就进了卧房。
果不其然,第二天永和宫就来了人,说是听闻福晋身子不适,召福晋进宫给看看。
松格里客客气气送走了来传信儿的小太监,转脸就挂上了嘲讽的笑容。
她若真的身子不适,还让自己车马劳顿的入宫,又是跪又是站的,能好的了就有鬼了。
她并没有小瞧郑嬷嬷,前面两回能让郑嬷嬷吃瘪,不过是凭着她小瞧自己而已,若说郑嬷嬷就这点子本事,松格里自己都不信。
只是……让永和宫那位来压自己,可见郑嬷嬷脑子到底也没多好使。
伺候了四爷那么多年,还没看穿德妃娘娘的本质,既然郑嬷嬷这么不甘心,那她随了郑嬷嬷的愿又如何。
反正她想要的,从来也不是把郑嬷嬷打到尘埃里。毕竟作为一个下人,郑嬷嬷还是挺能干的。
她还得照顾弘晖,从来都没想过把所有的事情都把在自己手里,有郑嬷嬷这么好用的棋子在,自己何必事事都亲力亲为呢。
第二日寅时中,松格里就被明心和明言给喊起来了,松格里都有好久没这么早起床了,心情有些不大爽利。
只是没等她起床气发作,看到自己床上睡得香甜的弘晖小宝贝,她立马就高兴起来了。
“手脚都轻着些,别吵醒滚滚,等他醒了要是找我,就抱着他去后花园走走,让于宝根派人盯紧了,别让不相干的人靠近。”松格里轻声对着明心吩咐。
“是,主子放心,奴婢一定不错眼的盯着大阿哥。”明心也特别小声的回答,对明心松格里是放心的,也就没多说。
等收拾好了,简单吃了两个奶饽饽并着一碗血燕羹,松格里就带着明言和李福海出发了。
到永和宫的时候,才刚过辰时,明言上前汇报过后,立马就有小丫头过来迎二人进去。
小丫头并没带着二人去正殿,而是领着她们去了侧殿,德妃身边的窦嬷嬷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奴婢给四福晋请安,德妃娘娘这会子刚醒,还在收拾,怕四福晋身子不适,让福晋现在侧殿休息一下,用点热茶,主子收拾好了马上就召见您。”窦嬷嬷脸上笑得看起来很真诚,只是松格里很了解窦嬷嬷,这只能证明她演技好而已,眼神里面还是化不开的轻蔑。
要说德妃能以一个宫女之身爬到位列四妃的地位,自不是蠢的,所以自己并没有被人在门口为难。
不然若是松格里真的病了,有个一二,德妃的贤名和仁慈怕是就要毁之一旦了。
可若说德妃真的有多聪明……那也是没有的,不然也不会好好的皇帝亲娘,混了个郁郁而终。
松格里还病着呢,不管是什么病,只要用着药,就喝不得茶水,还热茶……这真是轻蔑自己到连心都懒得走一下。
“窦嬷嬷客气了,伺候额娘要紧,您先去忙就是,我在这儿等着额娘召见。”松格里温婉的笑,一如过去和上辈子,蠢笨又怯懦的样子,只眼帘低垂,掩饰内里的锋锐。
“那奴婢就先告退。”窦嬷嬷不走心的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热茶变成了凉茶,再没有人进来。
松格里低垂着脖颈儿,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明言更是随了主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怎么样了?”德妃慢条斯理用完早膳后,才悠悠问道。
“回主子的话,四福晋在侧殿坐着,一直没什么动静。”德妃身边的大丫鬟素馨上前一步轻巧的笑着回答。
“哼,现在倒是知道乖巧了,在府里怎么不知道老实本分,叫她过来吧。”德妃冷哼了一声,搀着窦嬷嬷和邓嬷嬷的手站起来坐到上首去。
等见到松格里的时候,德妃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看她这脸色……难不成是真病了?
“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万福金安。”松格里苍白着脸行礼的时候,不自觉晃了晃,明言眼快手快的扶住了。
“行了,身子不适就赶快坐下。”德妃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松格里顿了下,满满在下首坐了下来。
“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儿?可让太医看过了?”德妃看松格里坐下后,才假装温和的问道。
“回额娘的话,是儿臣不争气,生弘晖的时候……着了算计,因此一直是有些亏损的。额娘眼力好,您给爷挑选的格格很快就有了身孕,儿臣想着府里府外的……不平静,得多照看几分,竟是精神不济倒下了。”松格里垂着头,有些沮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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