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轻殊怔住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摆了一道,噘了噘嘴,这人是以忽悠她为乐了!
扶渊托起她搭着书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膝上,不打算今日继续教她,将书合上缓声道:“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可是有心事?”
“没……”轻殊垂着头轻轻低吟了声,手落在他的膝上,忍不住抬指戳了戳,半晌后轻叹道:“……我就是觉得很可惜。”
“嗯?”扶渊轻柔地替她拢了拢长发,“有什么可惜?”
轻殊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天帝陛下和岑笙宫主,分明是有情谊的,可两个人到死都不表明心意,难道不可惜吗?”
扶渊面上未见任何情绪,片刻后才淡淡一笑:“有的时候造化弄人,尽管两厢情愿,却是相爱莫及,昊天是天帝,他有他的职责,岑笙是仙界后人,她也有自己的族人要守护,其他所有,既然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轻殊静静听他说着,忽然眼波微漾,轻轻看着他,“那师父也是一界之主……会不会……”
她突然没再继续说下去。
扶渊瞧了她一眼,声音轻却让人安心,“不会。”
轻殊疑惑看他,她都还没说会什么,他就知道了?他一定是在敷衍她,轻殊责问道:“我还没说完呢?”
扶渊眼角微挑,浅勾唇畔,似是早已预料到了一切,“你是想问,冥界和你,我选哪个,对不对?”
他简炼又精准的话语,听得轻殊心间顿然窒息,不可置信地撑大了眼睛,“师父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读心之类的术法?上次四界考核的也是,怎么可能看一眼就什么都猜得出来,太奇怪了……”她什么都不必说,就总能被他看得透透的。
扶渊失笑,“你这喜形于色,藏不住的心思,我若还看不出来,才值当奇怪。”
“哼……”她倏地抽回手,娥眉不满地皱起,红嫩双唇紧紧抿着。
扶渊蕴着笑意,俯身平视她,“还没嫁给我,就已经像个怨妇了?”
轻殊撇了撇脑袋,不回答他。
“既然你这么担心,那不如……”他顿了顿,半是正经半似玩味,“以后,冥界都由你说了算,如何?”
“……”轻殊总觉得他话里又藏着阴谋,警惕道:“那……你干嘛?”
扶渊坦然一笑:“我这冥帝也当了千万年了,怪累的,以后在这儿享享清福,还不错。”
自从他受伤以来,冥界大小事小黑小白都直接找轻殊打点了,他可不就是一直在享清福吗,如今他竟还想直接当个甩手掌柜,难不成是懒瘾上身了……
扶渊倒是轻描淡写得很,神情不以为然,一副“我有媳妇养”的舒坦表情。
扶渊突然笑了笑,起身径直往屋外走。
她陡然一惊,跟上他的脚步,“你去哪儿呀?”
她方跟上他两步,就被扶渊按坐了回去,只见他从容浅笑:“在这等我。”
“……”?棠?芯?小?说?独?家?整?理?
轻殊当真听了他的话,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却还是乖乖坐在他屋子里等着。
一开始还是安分的很,可过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轻殊实在是坐不住了,经过几番心理斗争后,最终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寻了整个冥楼宫,让她全无预料的是,扶渊竟是去了厨房。
因着老远处就能闻到的那股米焦味,轻殊才嗅着味儿去了厨房,一进屋子就看见另一边的灶台上,正冒着滚滚热烟,火势隐有壮大的迹象。
轻殊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灭了火,打开木盖,一阵浓烈的焦味扑鼻而来,果不其然,锅内已是不堪入目,地上尽是煮饭之人落下的木屑和米粒,狼藉不堪。
迎上轻殊目瞪口呆的表情,淡定在一旁的扶渊轻咳一声,犹豫片刻上前两步,难得有些哑口,“煮粥,还不太容易……”
眼前这个被炭熏的灰头土脸的俊朗男子,突然让她觉得甚是可爱,与平常全然不似一人。
轻殊讶然半瞬,噗嗤一笑,“原来师父是特意跑厨房煮粥来了?”
“……”扶渊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厨房,像是碰到了件麻烦事,束手无策,一时无语。
轻殊看了他的表情,起了个念头,秉着报复的心理笑道:“在人界,都说男主外女主内,以后我替你管冥界,那师父是不是就得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呀?”
扶渊原是只是想煮碗甜粥哄哄她,不料居然被她顺势调侃了一番,伸手捏着她的鼻子,“还学会取笑我了?”
轻殊笑着躲开他的手,“师父难道学不会?我还以为师父无所不能呢!”
明知她是故意如此激他的,扶渊却是甘之如饴任她得逞,挑了挑眉隐笑道:“可以,只要你敢吃。”
堂堂冥界鬼帝给她做饭,照顾起居,轻殊不禁觉得好笑,又倍感欢心,抬手替他擦去了脸上的黑灰,“脏……”
轻殊温柔的手在他脸上轻拭污垢,笑意嫣然,扶渊静静感受着脸上温暖的触碰,凝了她许久,忽地,顺势握住她的手,轻殊愣然看向他。
两人如此对视良久,没有动作,没有人说话,只有柴火偶尔滋拉一声的微响。
不论见过多少次,只要被他情深似海的双眸凝视,轻殊总能心头颤动,瞬间脸红。
好一会儿,轻殊回过神,面若桃花般发烫,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神色不自然地指了指一边的灶台吞吐道:“那个……粥……还、还煮么?”
“不煮了。”
他目光不移,沉声说了句。
“嗯?”轻殊想要抬头相询,便见他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她一会儿,渐渐低下了头。
他缓缓的动作,呼吸越来越近,轻殊密长的睫毛忍不住一颤,如万只蝴蝶在心上跳动,世间一切都清柔似水。
在他的唇落下的那一刻,她无从抗拒地闭上了眼……
幽冥地狱,最是阴暗之地。
地牢外本该是有阴兵鬼将把守的,可此时,他们却是倒了一地,有道纤瘦的身影轻而易举的就入了去。
踏进这潮湿又可怖的地牢,眼前昏暗一片,偌大的牢狱,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烛火随时灰灭。
那人一步步往深处走去,却没听到一丝其他的声音,整个地牢似是空的,只有自己似有若无的脚步声。
那人皱眉,此处太昏暗,完全看不清周边,甚至伸出手去都看不到手在何处。
昏暗的阴牢,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空气里满是森然。
直到摸索到最深处那间牢房角落,一个枯瘦的身影蜷缩着,他四肢经脉皆断,早已是个废人。
来人踏至牢房前,漠然看了他半晌,发出轻锐的声音,“还活着?”
已是半死不活的于昭影闻声顿了顿,挣扎着看了来人一眼,干枯的嘴巴微动,发出嘶哑无力的声音:“哈,哈哈哈,你来了……”
未来的日子。
轻殊吃着扶渊做的饭菜,难以下咽,又不忍心打击他,痛恨自己为何当初要让他主内……
扶渊喜提悠闲的养老生活:我媳妇真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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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第58章
“人间鬼王于昭影,竟然落得这般田地,”方才进来那人轻轻开口,似笑非笑般,缓缓拿起边上那支昏暗的残烛点亮了手上的提着的灯,狱中忽地明亮:“呵,鬼王莫不是浪得虚名?”
在晦暗阴冷的牢狱,乍现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琳琅一身暗黑长袍,露出的唇虽勾着笑,却异常无情。
于昭影瘫在冰冷粗糙的地上,气若游丝,“每天历经一遍十八层地狱的酷刑,你试试?”他挣扎着撑了撑身子,“你能进来这里,看样子,是东西偷出来了?”
“偷?”琳琅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我拿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偷?”
于昭影眸色一暗,很快便明白了,幽冥死狱,她能肆无忌惮地进来,除非拿到了玉清珠。
玉清珠是仙族至宝,为百花宫宫主所有,可短暂抑制修为,世间能破其压制的人寥寥无几。
“那女人放着自己的女儿不管,还将宫主之位传给你?”
琳琅冷哼一声:“死人没有选择的资格。”
于昭影怔默一瞬,突然笑了起来,牵扯了身上的伤痛也浑然不觉,“琳琅啊琳琅,你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毒妇。”
她斜睨他一眼,“你同我,又有什么差别?”
“哈哈,这就恼了?”于昭影收了笑,“不过你这话倒是说对了。”
琳琅冷眸,“我救你出去,你得替我办件事。”
于昭影闭了眼,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千年前在北俱,如果没有我,你早被怖灵吞噬了魂魄,还能有今天?你现在要跟我谈条件,威胁我?”
“你当时救我,是以为凭我的仙族之躯能献祭血神子,唤醒长麟灵识,重振修罗道,你当我不知道?只可惜,我不能,”琳琅慢慢走近两步,“威不威胁的,说的太难听,我们也相识千年了,我要你做的事,你一定也有此意。”
于昭影缓缓睁开眼睛,漠然凝向她,“又是白轻殊?”在太虚幻境时,他早帮她去杀过轻殊,只可惜那回江无妄在,他未能得手。
昏暗火光下她的眼更冷了几分,“这次我要她,生不如死。”
于昭影扫她一眼,“她和扶渊寸步不离,你若还想让我杀了她,可不容易。”
“鬼王也是谦虚了,没点本事,你又如何能入修罗道,”琳琅低着嗓音,“我有办法不动声色地救你离开,其他的,就不必你操心了。”
……
“啊疼疼疼!”小白眼鼻都挤到了一堆,右手用力夹在两腿之间,嘶声不已。
小黑刚才这掌打下去,可把他眼泪都疼出来了,这厮,绝对是报复!
此时,阎摩殿上,阴兵鬼将整整齐齐列了长长一排,都在等着轻殊大人替自己疗伤。
殿首,扶渊闲闲坐在轻殊身旁,往后靠着,凤眸蕴笑,静静看着她略显稚嫩又极为认真地施展疗伤之术。
轻殊照着扶渊教的,指尖流淌过光韵,扬过阿傍伸出的手腕上,在多次尝试后,光韵消散,手腕上的红肿才总算不见了。
阿傍反应得快,立马就夸上了,“我好了,大人厉害,疗伤之术出神入化呀!”
轻殊又惊又喜,摇了摇扶渊的手臂,笑逐颜开,“我会了!师父我会了!”
扶渊笑而不语,轻殊又挥挥手,迫不及待地要再试一试,“下一个下一个!”
学会了疗伤术,她太过欣喜,也顾不得思考为何今日突然有这么多人同时受伤,只不厌其烦地治疗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外伤。
排在队尾的小白刚被小黑无中生有打出来个伤,忍不住想自己施法缓减疼痛,却被小黑狠心拦下,“干什么?你自己治好了还用得着轻殊大人?”
他一提醒,小白想了想,只好作罢,君上就在那看着,如果自己现在治好了,等会儿轮到他,身上无伤可治,不得叫轻殊大人难堪了去。
小白绝望一叹,为了让轻殊大人练手,这满殿的兄弟们,皆是新伤在身,他们太苦了,委屈……
扶渊在一旁抿了口清茶,在他不言自威的压迫下,所有人都乖乖地等着被治疗。
不知折腾了多久,轻殊总算是累了,反反复复也很无趣,她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困倦道:“师父,我已经练熟了。”
扶渊清淡一笑,轻轻抬手弹了下她的额角,“还差得远呢。”
轻殊黛眉轻拢,欲反驳,却无言以对,便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嗔道:“下回吧,我倦得很,想回去了,好不好?”
在她蕴着娇柔的注视下,那双清丽的眼睛总能让他屈服,扶渊静静一笑,“好。”
殿中鬼差们无不惊叹,他们不可一世,气势逼人的君上,居然如此温柔,不仅如此,满殿的男人面上皆是羡慕,除了羡慕,他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万鬼血书上谏,君上都有女人了,敢问他们何时能有妻儿?
轻殊依在扶渊身边,手被他握着,一道不急不缓地走在回冥楼宫的路上。
她心里总想着那事,虽与她并于太大关系,“师父,我听说黎玥仙子还未从人界归来,这都好几日了。”
扶渊以余光在她脸上一转,淡淡笑道:“你对这事倒牵肠挂肚。”
轻殊侧头自顾思量,“天帝陛下明明早就赦免了黎玥的罚,可又莫名一直耽搁到现在,师父不觉得奇怪吗?”
扶渊眸色静默,未作声,叫人看不出心思。
“轻殊,帝君!”
这时,一道清灵的声音响起,两人循声侧头。
向他们跑来的,是许久不见的郁瓷,似乎那日她从云水台跑掉后,轻殊就没再见过她,只听说言烬追回了她后,郁瓷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不出。
“郁瓷,”轻殊见她如从前那般笑盈盈的,像是心情极好的样子,“你来找我的?”
郁瓷笑着递给她个东西:“给你。”
轻殊奇道,“什么?”她看了眼郁瓷手中的红帖子,好奇接过。
郁瓷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喜帖呀,我亲自来给你,够意思吧!”
在她说话的功夫,轻殊翻阅了喜帖上的字墨,惊呼,“你和言烬?!”
“嗯!”
分明上回在云水台,天帝还要将她许配给墨久陵呢,怎么忽然不声不响就改变了主意,虽说是替她开心的,但轻殊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他……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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