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怒万骨枯。
她,一笑天地清。
战场上的生死相搏也渐渐在燃燃之火中停了下来,有人面目悲怆,不敢置信,有人震惊,出乎意料,便连昊天,墨玄,沧易,全都一时失了声色。
意识慢慢消散,随着神火灼烧,她也渐渐化为灰烬,她听见了弥尘的嘶吼,看见墨久陵的绝望,还有小黑小白,和那些冥界可爱的阴兵鬼将……
还有,她心心念念的人,不顾她烧遍她全身的焚火,毅然决然地扑向她……
他眸心骤变,神情震动,眼中是从未有人见过的惊恐,撕心裂肺如刀割的恐惧。
别打我……下一章就甜!!!
我保证!!!!
绝对HE!!!!
第68章
“轻殊——!”
这声呼唤,是她最想听见的声音。
她爱的人,有着温润如玉的嗓音,有着似水沁心的柔情,偶然又会慵懒低哑,蛊惑着她。
最后的一眼,是他,就够了。
轻殊闭上了眼,抿着清浅笑意。
神火灼灼,被他掌力逼散,纵然为时已晚,但凡还余半点星火,他也不惜耗损修为,将这该死的火焰殆尽。
眸底烈焰散尽,那抹红裳也随之散尽,千丝万缕的荧光自扶渊掌心穿梭而过,诡如魂魅,又美似娇花,原本嘶鸣不断的夜色,陷了一片清净。
他几近颓然,单膝跪地,不断颤抖,眼看着手心的点点荧光,纷然四散,如千丝万缕的网,敛向他骤紧的心。
他没有半分犹豫,在这光辉消逝之前,真气透体,玄光一闪,将其笼入袖中。
此时,无人敢靠近他半分。
昊天抬了抬手,众将士便无声收了兵器退后。
他上前两步,扶渊的背影如此悲怆,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突然有了几分惋惜,几分后悔,失去挚爱的痛,他又何尝不知。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杀害岑笙的琳琅,有何区别?
昊天顿了顿,“扶渊……她既然已经去了,以后……”
“从此你我,再无情义可言!”
扶渊声色极冷,眼底是望不尽的森然,一语落地,便撤袖离身,连一眼也未曾看他。
……
日月既往,即便并无欢愉,一百年,还是悄然过去了。
自从那场大战之后,天冥两界便就此决裂,或者说,是冥界断了和他界的任何联系。
众生看来,这世间依然盛年,而有人,这百年来,那么难捱。
又是一年春夏。
忘川河畔,扶桑树下,些数冥界阴帅将士席地而坐,每个人都揽着酒壶。
小黑默默倚着树,提起酒壶仰头灌入。
罗刹翘着二郎腿,望天感慨,“自从开始日夜监管那对狗男女的刑法,就没这么清闲地喝过酒了,舒服!”
阿傍一大口烈酒下肚,满足一叹,“哎,谁让他们惹了君上,活该!不过幽冥地狱里那没日没夜的刑法,我看着都觉得惊悚,活着还不如死了,偏偏还死不了,你说是不是比吃屎还难受?”
此话遭到了正在喝酒吃肉的兄弟们齐声咒骂,“去,真恶心你!”
阿傍轻嗤,“恶心个毛!能不能威武霸气点,学学我!”
小白颇为嫌弃地瞅他一眼,“啧啧啧,瞧你这凶煞的样儿,嘚瑟什么劲?”
不过这于昭影和琳琅一同受刑,小白倒是觉得解气得很。
阿傍啐了一口,丹凤眼睨他,“呸!就你小子屁话多,大人还夸过我可爱呢!”
这一句,所有人刹那就陷入了沉默。
年年复复,这称呼,都快有些陌生了,却又随时能勾起心底难过。
大人,有多少年,他们没叫过了。
那个不忌讳身份尊卑,同他们混在一处醉酒展笑的女子,那个还未来得及成为他们帝后的女子,百年来他们放在心里不敢去想,生怕一触碰,就抑制不住极度的伤怀。
当然,比起他们,有一个人,更是肝肠寸断千千万万倍。
小黑眸色一黯,“啪!”他这一巴掌,使尽了力道,甩在自己的脸上。
“小黑……”小白知他懂他,无声哀叹。
小黑猛然灌了半壶酒,眼眶忽然丝红,“我当初,就该把话烂在肚子里!”
只要他不说,她就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回去,不回去……就能好好活着。
天地大战又怎样,也好过如今自责百年,也好过君上日夜漠然,心神寡淡。
“是我,是我害死了大人,是我害君上修为尽失……”一个冷漠的大男人,此时竟然哽咽了起来,小黑说着,痛苦地埋下了头。
小白缓缓放下酒壶,“小黑,这事不怪你,就算你不说,无妄神君也会告知,只要大人想回,没人能拦得住,而且君上……那是他的选择,你不必内疚。”
小黑闷声道:“我愿以死相抵,只要大人能回来。”
所有人也都低下了头。
小白无声抹掉眼角泪珠,抽了口气,挤出个难看的笑,“来来,喝酒喝酒!”
……
冥楼宫。
即便过了这么久,万物更迭交替,这里的一切摆设,却从未变过分毫。
赎魂灯在案上,夺目的玄光亮了整整百年。
而边上那面铜镜,也暗淡了百年。
案上还摆着块丝帕,绣着不太好看的并蒂莲。
并蒂同心莲,相对绾红妆。
那同心的另一半莲,相守了百年,也分离了百年。
屋里无人,赎魂灯的玄光恍如错觉一般,忽然亮了些,盛了些。
又像是隐有光影,流入那暗沉死气的铜镜。
“咳咳……”
曦池,迷蒙在微风花影下,池边褪了件月白华裳。
“咳……”扶渊靠在池边,水雾朦胧着水中的身子,几声轻咳,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剧咳。
他唇色略显惨白,缓了缓,阖目平复心神,似在浅眠,脸廓削瘦了不少,面色清淡浅薄,过了许久,恍若沉沉睡去了。
轻盈的脚步悄然而来,他却未曾听闻。
他从前不会这样的,一丝一缕的声响都绝无可能逃过他的耳朵,可是为什么,他此刻半无半点察觉?
脚步靠近了些,忽又一顿,骤然捂住胸口,一股暖流充盈着心脏,渐渐又蔓延至全身。
这股力量,好熟悉……
有着气吞万里的磅礴,锐不可当的气魄。
可这绝后空前的真气,怎么会出现在她体内?
几滴水珠自眼前那人的肩头滑落,如同往日重现,她愣愣地看着,一时忘了这百年来的第一句话,应当说什么。
真气势如破竹在她体内流转,眼波一明,一眯,望着他的眸底,忽然生出了许多画面。
这股力量竟唤醒了溯镜透析过去之能,但凭她的修为,为什么能看透他的……
眼前画面开始凌乱。
试剑宫中,白隐故去,欲救挚友却无能为力。
噬人窟前,挚友之子为血神子夺魄,他未出手相救,挚友之妻决绝了断,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魂飞魄散,永无生还的可能。
他将白隐的亡魂封入阴阳镜,以自身修为滋养着溯镜,只为了等那一天,祭镜重生。
可意料之外的是,他对这个自己亲手唤醒的溯镜灵仙动了情。
不舍她死,北冥之境,他以玄通之术,一人战女婴,只为了那一盏赎魂灯,以重聚白隐的碎魂。
原来,那夜她喝醉后,他早已问过她的心意……
原来,那么多痛不欲生的过去,他在心底深藏了几万年。
原来……她这一身莫名而来的真气修为,并不是莫名而来……
是他用了赎魂灯,将她的碎魂重聚,是他用自己最后的那华丹,让她仅用了百年,便能重生。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没了这华丹,他这百年是怎么过来的……
原来的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未镜看到了结局,但他还是奋不顾身,为了她。
……
听见了轻微的抽泣声,扶渊下意识皱了眉,缓缓睁开眼,神色阴沉地侧过头,却在视线触及池边那个泪流满面的红衣女子后,瞬间怔愣了。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分不清,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虚是实。
有多少个夜晚,她从梦里消逝,抓不住,留不住。
轻殊泣不成声,泪如泉涌,这个愿用一切守她护她的人,心里藏着诸多事,多么让人心疼。
她哭着,扑过去抱住他,也不管他还在池中,栽进了水里也还紧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一松开,他就不在了。
百年来,日夜牵挂的,又岂止他一人。
曦池溅了水花,扶渊稳稳拖住了她的腰身,怀里是真切的温度,他才缓缓回过神,她回来了。
一百年了,她真的回来了。
“为什么连华丹都给了我,”轻殊埋在他颈窝里哭,“你不要命了……”
不必再问,一语了然。
扶渊几乎忘了如何笑,但此刻,他唇角缓缓漾出弧度,这是他百年来第一个笑。
被水浸湿的手掌拂过她的发丝,将她的脑袋轻微用力按住,声色沙哑,甚至有些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池中相拥,仿若回到了化为人形初见时,他也在这里,湛金凤眸,一眼便望进了她的心里。
她哭了好久,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此刻,无声胜有声。
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发丝染上了湿意,眼睛也是湿的。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两人皆是未作多想吻了上去。
这百年来的思念,又岂是言语能道得清的。直到呼吸末了,他们才不舍分开。
轻殊静默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清瘦了不少,她吸了吸鼻子,心疼又生气地瞪他,“我师父,原来是个死脑筋。”
扶渊不以为然地一笑,轻柔摸着她的脸庞,一点一点仔细看着她。
死脑筋便死脑筋吧,又有何妨,谁让她就是他的死结。
“伤了几回不够是不是,还不知道顾着点自己,我非把这世上最苦的药都给你喝一遍,让你涨涨记性不可!”
等了会儿,也不见他出声,只是一直浅笑凝望着自己,轻殊抿了抿唇,“怎么不说话?”
他轻声低柔,“在听你说。”
轻殊看着他,一时间眼眶又湿润了,伸手抱住了他,“这一百年,我虽然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但我能感觉到,你一直在我身边,我还未完婚的夫君,在等我回来,所以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他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其实他很孤独,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她一字一句敲打在心上,扶渊的眸中染上了层薄雾,无声拥紧了她在怀里。
说加更就加更,被锁了也要加更!
小声bb,在这里吐槽审核会被锁吗?┌(。Д。)┐
这章亲亲,我小心翼翼,尽力了……
第69章
一切都似骤雨初歇,继而春光温和,日华暖煦。
沉寂百年,死而复生,轻殊却是哪儿也不去,一连几日,只想和他单独待在一处。
清净的后院,花林锦簇,扶渊闲闲倚着树,轻殊就枕着他的腿,舒服地合目躺着。
正值梨花盛开的季节,风一吹,花瓣漫天地飘,掉落在她肆意披散的发间。
他轻轻捏起一朵,含笑别在她耳后。
耳边微凉的触感,轻殊睁开眼,便见他低头目光不移地看着自己,一副欣赏的姿态。
轻殊秀眸一眯,抿着笑,“说好了小憩的,你不在这睡我可拽你回屋子里睡了。”
扶渊轻轻一笑,字字轻柔,“想看看你。”
“我脸上有花儿呀,”她笑了出来,明艳动人,“天天看着,还没看腻?”
他也笑了,“嗯,比花还好看,恐怕没有看腻的那天了。”
失而复得的人陪伴身侧,他苍白的气色也好转了许多,身伤难愈,心病总归是得医了。
轻殊浅笑,伸手摸了摸他骨感的下巴,心想,日后一定要一日六顿地给他补补。
扶渊握住她颔下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低声道:“还没陪你去试剑峰看海棠,看星河,想去吗?”
上回他这么说,却是结结实实骗了她。
她静了静,“冥楼宫的梨花也很好啊,海棠哪有梨花好看。”
知道她在想什么,扶渊薄唇弯了弯,“我陪你一起去,冥楼宫可看不到万顷的星河。”
“星河有什么好看的,”她偏过头闭了眼,赌气道:“我就喜欢听鬼哭神嚎,看野火孤明!”
扶渊被她逗笑,“胡闹。”
轻殊轻哼了声,瞥他一眼,“你以后,别想离开我寸步。”
以后不许离开我身边寸步了。
这话,他也曾说过。
“好。”
听他温柔应了,轻殊才满意漾出笑意。
星河虽万顷,也只想为你袖挽宫灯,照亮冥界的一亩三寸地。
“怎么这几日,都没见着小黑小白过来?”她把玩着他垂落的墨发。
话落,却半晌也没听到他的声息,轻殊看了眼他的神情,微顿道:“不会这一百年,你都是一个人闷在这儿吧?”
扶渊若无其事一笑,“清净。”
轻殊倏地坐起,直直盯着他,“你不让他们来,生病了怎么办?”
没了华丹,百年间,他生过不少次病,但还算扛得住,难熬的也不是病,是等,永无止尽的等。
他拍拍她的头,“以后不是有你照顾我了吗?”
52/54 首页 上一页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