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蹲在那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便直接命令着他们转向,前往了大理寺来,谁成想,一进门就遇到了刺杀?
真是流年不吉啊……
而魏若水呆愣愣的看着那抹雏菊,认真的想了想那时的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大理寺卿……也挺可爱的嘛。
第二日,果不其然的,魏若水被刺杀的事情迅速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一连着上午接待了三位贵客的魏若水,笑容险些都快要支撑不住了。
鬼知道她一个原本无亲无故,即将秋后问斩的小宫女,怎么会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刚遇到了刺杀之后,第二日便有丞相大人、丞相夫人、连带着大理寺卿的母亲隆重的前来探望啊!
她也感到匪夷所思好嘛!
话说,丞相和丞相夫人来看我,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他家儿子平反。
可是,你个乾夫人来凑什么热闹啊?
怎么哪里都有你?
细嫩的小手被乾夫人仁慈的拉着,轻柔的抚摸着手腕,那越看越温柔的目光,让魏若水心尖一颤一颤的。
这眼神,怎么越看越有种把她卖了献、祭的一种感觉呢?
让她浑身感到不适。
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下午的时候乾荒终于带过来了一个好消息。
长安萧家的大公子表示,可以来出席审问了!
没错,就是和二皇子当初抢第一名妓戈薇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但凡是三大家族,审问完一个就多了一份排除的可能性,最后留下的范围自然也就越小,而哆哆嗦嗦藏到最后的人,自是有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凶手。
这长安萧家,别说看女人的眼光没有,倒是挺会看眼色,知道识相,还懂得配合的越快越极早脱身嘛。
魏若水一高兴,不禁就有点发飘,看着乾荒包扎的乱七八糟的手臂,心里便乐的有点想要上手。
要说魏若水,当初第一志愿虽然是警察,可梦想却不是这个,自小的时候长起来,她心心念念的便一直是学医,本来想当一名医生来着,可惜却对治愈他人实在是没什么天分。反而对打人、让人受伤更有天分一些,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梦想,转而去当了警察。
真的,上天若是有灵,实在是替大多数逃过一劫的病人感到感恩。
但是,魏若水这么多年却还是没有改变这么一个习惯——喜欢给别人包扎伤口。
在现代的监狱里的时候,她唯一的乐趣便是看着那些犯人越狱受到警告之后,或者殴打被关了禁闭之后,自己屁颠屁颠的去给他们亲自包扎,以此来圆自己多年未遂的梦想,训练自己的医术能力。
很庆幸的,得亏魏若水的不辞辛苦,禁闭室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不少的犯人都安生了许多,不再有任何冲动的想法,这让她好一段时间都没什么乐趣可寻。
于是,看着这个包扎的乱七八糟的伤口,魏若水自然是忍不住了,便兴冲冲的要替乾荒再次包扎一回。
身后的胡嘉想要开口说什么,被乾荒一手挡住了。
“无妨,正好我也要换药了,那便辛苦魏姑娘了。”乾荒清冷的说道,仿佛受伤的不是他,而是一个木头人一般,十分冷静而镇定。
魏若水将他胳膊上乱缠着的纱布解开,露出鲜红的一道血印,也许是上了药的缘故,伤口已经微微结痂,并不算是很深,但还是看起来微微有点狰狞,格外吓人。
“疼吗?”
魏若水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突然间心里就有点内疚起来,不是特别敢下得去手了。
毕竟……再怎么说,这伤也是跟自己有点关系的说。
“无妨,你上手吧。”
乾荒淡淡的说道,并没有看她一眼,反而淡定的倒了杯茶,细细的饮着。
魏若水颤颤巍巍的将药撒到伤口上,动作仔细,却不小心手一抖,将药粉撒了出来。身旁的胡嘉被乾荒轻轻地瞪了一眼,收回迈出的腿,乖巧的站在身后,不再言语。
魏若水睁大了眼睛的看着伤口,那表情严肃的,仿佛像是在做一个什么特别复杂的手术一般,摒着呼吸,极为严谨认真。
乾荒虽然在喝着茶,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眼角却一直在关注着魏若水的表情,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感到想笑。
“呼呼”
魏若水心疼的凑近伤口,轻轻的吹了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乾荒受伤的胳膊上,让他的整个脸颊迅速变得通红起来。
慌张的一把抽出自己受伤的手,乾荒如同一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一般,红着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你做什么?”
“吹……就吹一吹啊。听说,吹一吹就不疼了。”魏若水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脑袋,为自己吓到了一个古代保守的人而感到内疚。
毕竟,习惯成自然……木的办法。
乾荒听到解释才微微松了口气,犹豫的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伤,似乎有点纠结的样子,表情愣愣的,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一般,良久之后,将手臂再次伸到了她的面前。
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怎……么了”魏若水呆呆的问道,看着眼前身处的胳膊愣愣的眨眨眼。
“疼。”乾荒弱弱的说道,濡湿的双眸中有种如同小狗一般的光盈,在他浑身淡淡的乳白色光芒包裹下,显得分外乖巧而委屈巴巴,他睁着眼睛认真的看着魏若水。
萌的对方瞬间有点上头。
身后的胡嘉简直要惊掉眼睛一般,愣愣的看着自家的大人装可怜卖萌的样子,欲言又止。
好吧,这大理寺卿的形象什么的,都要调到城门外去了。
总算是艰难的上好了药,重新包扎的整整齐齐,魏若水欣慰的看着对方胳膊上的蝴蝶结,笑的开心。
“好了,就这样吧,我的本事还不错吧?回头换药的时候,如果没有帮你,可以再来找我啊!”魏若水笑的开心,一脸得意的模样,而一旁的胡嘉看着地上落了一地的药粉,和窗外已经日落的太阳,不自觉的选择了忽视这个选项。
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能说什么呢?
单身狗啥的,没有尊严!
笑着出了牢房门的乾荒,如同瞬间换了个人一般,脸色一变,便突然从翩翩公子转化成了一种冷漠而阴鸷的模样,冷冰冰的转身看着胡嘉。
而胡嘉则仿佛非常习惯了一般,十分熟稔的低头听令。
“今晚,即使是抓也要把长安萧家的大公子给我抓过来。记住,抓过来之后,你马上带着胡伟悄悄的去萧家大公子的卧室里,看看有没有暗门或者是其他的地方,所有可疑的东西都要搜一遍,一旦找到奇怪的东西,立刻呈上来给我,不要耽搁。”
乾荒低冷的声音如同水窖中泡久了的冷血动物,让人听得浑身发凉。
“是。”
胡嘉低头应道,而乾荒冷漠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右臂,缓缓地伸出了左手。
胡嘉似乎有点犹豫,劝道,“大人……魏姑娘好不容易包的,要不,就算了吧?”
冰冷的视线打量在胡嘉的脑袋上,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有一把刀直直的砍落。
顶着压力,胡嘉的背后已经微微的汗湿了,冷汗一层层的冒出来,终于还是没有办法的掏出了怀中的匕首,递给了他。
只见乾荒冷漠的看了一眼,将自己右手臂的纱布一层层的拆解了,用匕首在伤口上狠狠地拉了一刀,深深地覆盖在原有的结痂的伤疤上。
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身旁的胡嘉也早已经准备好的将手中的新纱布覆盖了上去,遮挡住了狰狞的伤口。
“走吧,入宫。”
乾荒冷漠的说道,表情丝毫不变,如果不是地上滴落的鲜血,恐怕都让人怀疑,刚才那一刀没有滑落在身上一般,造不成丝毫痛楚。
而刚才魏若水认真包裹的纱布,早已经被乾荒大人,悄悄地塞进了袖中,无声无息。
想要将长安萧家给叫过来审问?如果没有什么能够让圣上大怒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呢心中几乎已经推理出来凶手是谁的乾荒,只等着今晚最后的结局。
而大理寺牢狱的门口,一个闪着淡蓝色荧光的女子,却看着地上的鲜血泪流不止,颗颗豆子般大小的泪珠闪烁着蓝色的光芒滴落下来,没有任何的痕迹。
黑暗而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小小的乾荒还是五岁左右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膝盖,惊恐的含着泪水躲在墙角里,门外是一步步接近的脚步声,带着熟悉而令人感到噩梦的笑声。
“哈哈哈哈,乾荒?乾荒你出来啊……我是你娘啊,你不要娘了吗?别一直躲着我……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可要藏好了啊……要是没有藏好,我可是会有新惩罚的哦……”门外的声音甜美如常,却直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小乾荒努力的缩小着自己的范围,狭□□仄的角落里,潮湿而阴暗,还带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虫蚁,慢慢的从眼前的墙壁上爬过去,露出密密麻麻的腿,让人头皮发麻。
小乾荒努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露出哭泣的声音,细嫩的小手上,鲜红色伤疤已经快要腐烂,是前几日不小心打落杯盏时,滚烫的开水浇灌在上面的痕迹。
没有人注意到。
他努力的缩向墙角,而吱呀作响的门已经被人悄悄的打开,泪水蔓延着脸颊滑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唇,小乾荒的脸上是满满的无助与绝望。
脚步声愈来愈近,还带着些许疯狂的笑声,像是一个垂死之人死前的狂欢一般。
但他却知道,那不是什么垂死之人。
相反,那是他母亲,还是一个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女人。
正是如此,才更让人充满了绝望。
小乾荒身上的衣服已经发臭,汗水和泪水夹杂的不知名液体将衣服粘在皮肤上,黏黏腻腻,似乎有什么顺着衣衫在攀爬一般,低头细看,却好像是虫蚁、跳蚤,瞬间又消失不见。
“找到你了!”角落里的隔帘被一下子拉开,面前的人瞬间放大在眼前的脸庞让乾荒发出尖叫声,慌乱的挣扎着,只想要快速的逃开。
“大人……大人……大人?”胡嘉轻轻地将马车里的乾荒推醒。
乾荒才渐渐的睁开眼睛,愣了过来。
哦,这不是那个府邸了。
我也不再是那个小的时候手无寸铁,难以反抗的孩子了。
我现在是大理寺卿,是个男人,是个官至三品,满朝皆畏惧的……刽子手。
额头上遍布了汗水,喘息也渐渐调匀,他终于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胡嘉担心的看着自家大人的模样,低声轻问,“大人……宫门口到了,您需要……下车亲自进、入了。”
乾荒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缓缓地点头,瞬间又回到了一贯的那个冷漠的大理寺卿。
“走吧。”
帘子被掀开,乾荒一脚踏了出去,身后紧紧跟着的蓝衣女子却被狠狠地弹开,远远地镇震落下地。
皇宫内外被一层无形的禁制笼罩着,半点也靠近不得。
咬了咬牙,那蓝衣女子只得擦了擦眼泪,又回到了马车上去。
胡嘉看着乾荒孤凉的背影,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一般,大人还是那个样子,如同亏欠了整个世界一般的模样。
他缓缓地叹了口气,却没有注意到,马车的帘子被一阵风微微的掀开,又再次缓缓地盖上。
第26章 奎林将军案(一)
天色渐渐被灰色的夜笼罩起来,月亮被云层覆盖,露不出半点光芒,只有几颗零星的星辰闪耀在半空中,灰蒙蒙的,一切都看不太清。
牢房的窗户外漆黑一片,地字号房间里早已经点起了烛灯。
魏若水房间的桌子上放着前不久乾夫人送来的红木花卉六方宫灯,古色古香,做工精致,灯罩里悠悠闪烁着点燃的灯火,颤颤巍巍的,留着烛泪。
魏若水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衫,正无聊的对着镜子收拾着,牢房外传来一阵开锁的声音。
“魏姑娘,人已经都到了,大人请您去大厅。”小狱吏弯腰笑的讨好,恭敬地说道。
魏若水点点头,随意的从一旁的果盒里拿了个橘子走了出去,边走边剥的路上,纳罕的跟身旁的小将军脑里聊着天儿。
“诶,你说,这古代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大晚上的审问啊?白天亮堂堂的,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浪费晚上的烛火钱呢?还影响人睡觉……”
一个刁钻的角度问向小将军,直把他一下子也给问懵了。
是啊……为什么呢?
小将军疑惑的思考着,却没有注意到魏若水早已经潇潇洒洒的出了牢房,大咧咧的前往大厅中而去了。
此时的大理寺牢狱里,很多人都并没有歇息,相反,处于大厅附近的犯人们更是早已经贿赂好了狱吏们,捎带了不少瓜子、水果之类的放在房间里,靠着栏杆等着看大理寺卿审问长安萧家的大公子。
这可是四大家族之一啊!——虽然是曾经的。
但是也的确是他们这些阶层从未见到过的身份等级。
能够看到大理寺卿审问长安萧家,就算是没什么刑罚可看,也不失为一场好戏。
由此,足见牢狱里的犯人们天天有多无聊。
王全书的牢房也特意被乾荒安排在了入口处,正对着大厅,勉强算是个旁听加证人的身份,还特意给他加了个凳子,方便他坐在栏杆附近听审,待遇简直是直线上升了不少。
牢狱空阔的大厅内,墙上挂着各式的刑具,只两边的墙上点着两盏烛灯,幽幽暗暗,一切都显得格外的阴郁而严肃。
大厅正中间放着一张木质的长桌,已经有点陈旧了,散发着奇怪的味道,血腥味伴随着木制腐朽的味道,经久不散。
胡嘉和胡伟此时站在长桌的两旁,一身官服整整齐齐,腰上别着刀,一脸严肃的站在乾荒身后,目光紧盯着桌前坐着的那个白衣男子,看起来,这大概就是今夜要审问的长安萧家大公子——箫闻。
还未看到那桌前背对着她而坐的人,魏若水的脚步微微一滞,已经确认了,他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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