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三?”姜衡有着姜璃的记忆,对这个名字倒是不陌生。
“你在这儿干嘛?少主也来了?”姜衡神色变得警惕起来,虽说按神宫的规矩,能顺利离开深寒地牢的犯人,他们不再追捕,但她本来就不是犯人啊。
从神宫的角度看来,自己是神宫失踪的圣女呢,没准那少主就打着找回圣女的名头,要来捉她回去?
“少主……”就在你身边啊,“没来……”
白十三有些艰难的开口,“是少主担心你会出意外,派我来跟着你的。”这个借口也是少主提前给安排好的。
“扮鬼跟着我?”姜衡冷冷的接上……
“……”白十三一噎,然后选择实话实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是少主吩咐我这样做的。”
姜衡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那个人的形容,冷傲淡然,长期都是低垂着眼敛,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这样的人能想出扮鬼这种馊主意?
不管白十三说得多么情真意切,她都不信,她想象不出来那个场景,违和感太强了。
这一刻的姜衡,完全已经忘了自家少主是个精分,以前在神宫,还得端着少主的架子,哪怕精分,也精分得十分含蓄,只有几个亲近的人,才能察觉到他的不同,这也是姜璃也不知道白夜真实性情的原因。
而现在出了神宫,身边还只跟着白十三,白夜一旦放开了,就跟匹脱缰的哈士奇似的,无怪乎白十三整体神神道道的念叨着少主更疯癫了。
那边扮做沈寄书的白夜正无辜的望着屋檐,一副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
既然白十三不是来抓她回去了,那姜衡倒也没有非要他离开的理由,也不知道是白夜还并没有发现连命这件事,还是白夜太过自信,认为自己威胁不到他。
但是自己好像确实也威胁不到他啊,姜衡心中想了想,再次理了一遍自己和白夜的关系。
连命是水迁云改的厄难诅咒,目的是不让受了诅咒的白夜死掉,解除连命的话,白夜来解,她肯定就会死,但她来解,照当初水迁云的说法来看,白夜却是不一定会死。
也许人家就是自信呢……
她还是先忧心自己的小命吧。
这一夜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第二天起来赶路的时候,沈寄书倒是没有再作妖,虽然自己的演绎梦,并没有得到完美的呈现,但现在这样庞大的队伍,并不适合他发挥。
姜衡也敏感的察觉到这个傻书生变得安分了许多,这样看上去正常多了,也就没有过问其中缘由,让他保持这个状态就好。
这次的路程便顺利了很多,五人没走多久便走到了官道上,能找到官道,然后顺着官道走,很快就能有驿站了,到时候雇佣一辆马车,行程就会快很多。
到了驿站以后,姜衡便雇佣了一辆马车,一路向左城驶去,原本坐船的话,他们早在三天前就应该到达左城的,可因为那水匪劫船一事,让他们慢了许多。
那妇人名叫芸娘,女儿嫁到左城一年了,之前她也不知道,古代的交通不发达,穷苦人家更是没有什么联络之法,一般是自家女儿一旦嫁了个离娘家稍远的城镇,那就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得一面了。
芸娘家穷,本来她也以为这辈子想再见女儿一面怕是了,可就在前段时间,她收到女儿的求助信,这封信委托了无数人,经历了无数人之手,才送到她的手里,到手的时候已经满是褶皱了。
女儿在心里哭诉自己所嫁之人并非良人,将她娶回去后便扔在小院不管,三天两头往出去喝花酒,喝醉了回来还对自己非打即骂,日子苦不堪言,但若只是如此,那也便罢了,只是日子苦些,她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忍忍也就算了,没想到后来他夫君越加变本加厉,甚至抬了一房小妾回来,这小妾是个心胸狭隘的,怎么都看她不顺眼,成日里想着方儿的琢磨她,他夫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正的宠妾灭妻。
又过了些时日,她那女儿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但又担心会被那恶毒的小妾陷害,便一直躲在后院里,不敢出去,如此这般,孩子虽然是保住了,自己却消瘦得不成人形,而且因为母体营养不良,使得胎儿也时刻处于危险当中,最后也是没法了,才写了封家书,让娘亲来接她回家,她花了自己攒下的大半银钱,将信送了回去。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第一件想到的事儿就是像家里人寻求安慰,因为那才是真正爱他的人,真正愿意包容他一切的人。
芸娘也不识字,还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念给她听的,等他念完,芸娘早已泣不成声。
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芸娘又是个中年丧偶的,一直以来也就女儿还算是个寄托,当下便变卖了家产,想要赶到左城来给女儿做一个依靠。
姜衡知道事情的始末后,也是唏嘘不已,但也不知道芸娘这运气是好是坏,说她运气好吧,但这一辈子出一趟远门乘一次船的事儿,就让她遇上了水匪。说她运气不好吧,她又在那次抢劫中平安活了下来,还遇到正义感十足的剑术天才一路为她保驾护航。正要觉得她运气好像也没太差吧,偏偏这剑术天才是个路痴,带着她在深山里瞎逛了一天,平白耽误一天的功夫。可这时间耽误了,却又转头遇到姜衡他们,能顺利回到官道上,乘上马车……
这人生啊,可真是跌宕起伏得不行。
而这好不容易到了左城,芸娘进城以后却傻眼了,左城太大,可不详她待了一辈子的那个小村庄,村口随便问个人,就能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住哪儿。
当初她肯点头让自己女儿嫁这么远,也是因为听完左城繁华,想着自己女儿嫁去了大城镇,日子也会好过一点,现在想来,日子幸不幸福,跟外在的物质条件并无多大关系,她若能早料到今天,恐怕会更乐意自己女儿留在那贫瘠的小山村里,至少过得自在,自己也能随时知道她的情况。
芸娘站在城门口无措的抹着眼泪,姜衡看着,也觉得辛酸得不行,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封面真的好丑啊。
第34章
“芸娘啊,你女儿她那夫君叫什么你记得吧?”姜衡上前去,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芸娘点了点头, 报了个名字,然后姜衡便拉着人直接询问了一下路人左城的官府在何方。
这种找人的事情,当然是问政府机关最靠谱了。
芸娘的女儿叫李棠儿, 嫁给了自称是左城一家小酒楼老板的刘大庆, 几人在官府查询后才得知, 这所谓的酒楼, 到确实是个小酒楼,是他爹娘留下的,但后来他爹娘双双辞世,留下酒楼交给刘大庆,刘大庆却因经营不善,歇业多时,大约半年前的时候,已经把这座酒楼给盘出去了。
得知真相的芸娘自责不已, 一个劲的说着都是当初自己没有调查清楚才遭了这个骗, 原本芸娘并没有很在意女婿是不是多有钱,当然, 有钱一点也是好的。她只是希望女儿下半辈子平安喜乐罢了。
知道刘大庆的酒楼在何处后,几人又过去看了一眼,芸娘一路戚戚哀哀的抹着眼泪,这人半年前便把酒楼盘了出去,联系到女儿信中所说, 不难判断,这刘大庆卖了酒楼得的影子都拿去抬了房小妾回家,这小妾还指不定是从哪个烟花柳巷里抬出去的。
酒楼确实是个小酒楼,但地段儿不错,看上去倒也算生意兴隆,也不知那刘大庆是怎么讲这么好的铺子给做死的,但他们心里大约都有个数,也算对这刘大庆有了深一步的了解。
酒楼的主人告诉众人,刘大庆卖了酒楼还卖了自家老宅,然后回了当初发家前的老家住,他老家在城北,偏是偏了些,但现在居住在那边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倒也还算清幽。
几人便又移步去了城北,来到这种小范围的区域,要想再打听一个人就容易多了。
姜衡见街边榕树下有一位纳凉的老太,便上去询问关于刘大庆的事儿,却没想到那老太是个耳背的。
“大娘,你知道刘大庆住哪儿吗?”
“啊?我吃过了吃过了。”那老太笑眯眯的回到。
“我不是问你吃没吃,我是问,刘大庆。”姜衡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孙子啊?去河边玩去了……”
“……”
姜衡放弃了询问这位耳背的老人,转过身走回来时,却见沈寄书眉眼弯弯的望着她。
“你笑什么?”姜衡莫名。
“没事,只是觉得,同样是老太太,婆婆就是比别人好看那么些。”沈寄书张口就是一句赞美之言。
姜衡毕竟还是个少女的内在,咋一听别人夸她好看,还是会不好意思的脸红一下,随即她就反应过来,沈寄书这一句不仅有登徒子的嫌疑,还有那么点别有用心的意味。
他说她和那老人同样是老太太,而自己当时却没有想到这茬,居然管一个看上去跟她‘同龄’的人喊‘大娘’。
大意了。
另一边陈曦已经主动去询问另一位正在街边逗鸟儿的大爷了,姜衡见大家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这个傻子书生怎么可能这么敏觉。
姜衡又抬头开了一眼沈寄书,发现他正在看着陈曦那边,脸上依然是满满笑意。
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姜衡这样告诉自己,却还是暗自提醒自己,以后的行为言语,还是要更谨慎一些才行。
那边陈曦已经朝着那大爷客气的一行礼,那大爷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嘴里还不停的向陈曦说着什么,看来是有了收获了。
“走吧,大爷说刘大庆家就在前面右转那条街上,门口贴着个福字贴那家就是。”陈曦说完率先带路就是一个左转。
“……少侠,你走反了。”沈寄书捂着嘴,咳嗽两声,提醒到。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这个江湖上有这么多有趣的人?沈寄书又看了看姜衡,失笑的摇摇头,如果不是偶然发现这个人与以往不同了,他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想要走出神宫吧。
陈曦的背影僵硬了几秒,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等找到那所谓的刘府时,芸娘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厮,见是几个不曾见过的人,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们是谁?要找谁吗?”
姜衡见芸娘慌忙的就想上前,便知道她一定是准备问秀儿,她一伸手急忙拉住她,自己抢先开了口。
“我们找刘大庆,是他的故友。”小厮见他们两个老妇人,两个年轻公子,确实不像什么坏人,但自家主子是个糊涂的,也保不定是不是讨债的上门,便说容他通秉,然后关上了门。
众人在门口等了片刻,那扇老旧木门才再度开启。
“各位请进吧,老爷在前厅等候。”小厮说完,便做了个恭请的姿势。
其实刘大庆听了小厮的一番描述,想了半天,也并没有想起自己有没有这样一群有人,但是他能肯定的就是,自己没有这样一批债主。
有的人就是这样,他倒是能把债务的事儿记得清清楚楚,但就是不打算还。
几人走进了院子,发现院子还是很大的,虽说是刘家发家以前的旧宅,但也算是十分宽敞的大户了,可见这刘家确实是有些底蕴的,弃了这旧宅不住,大抵也是嫌弃这里的居住环境不好吧,毕竟这附近确实有养老街的称号。
穿过前院儿和走廊,几人便见到了所谓的前厅,那刘大庆正坐在主座上等着他们。
几人一跨进打听,那刘大庆就变了脸色,其他人他是不认识,面生的紧,但是芸娘他认识啊,这不就是他娶的那个黄脸婆她娘吗。
说起李棠儿,刘大庆还是有些惋惜的,当初自家爹娘留给他的刘家酒楼,他是越做越黄,最后他也是没办法,想要换个路子试试,便决定推出一种新的酒酿,偶然间从食客那里得知了某个偏远小城周边一些小村庄,擅长酿制海棠笑春,他便起了去偷师的念头。
结果他还没到那所谓的偏远小城,就在路上把盘缠败光了,可是此时他已经行至半途,往前走也远,往回走也不近了,可谓是进退两难,最后他一咬牙,还是决定拼一把,往小城方向走。
也幸得路上有好心的商队,见他一人狼狈的走在官道上,担心他出事,愿意免费载他一程,还好心的提供吃食,他才能顺利到达小城。
可这人一直是奢侈日子过惯了的,那行商车队路上也只是随便吃吃,都是忙着赶路要紧,哪有什么精贵吃食,刘大庆这一路,可以说是吃了吃不好,谁也睡不好,到了小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跟个难民似的。
到了小城以后,刘大庆到处打量海棠笑春的事儿,当地居民却告诉他,海棠笑春早已成传说,现在没人会酿了。
刘大庆急啊,他当然知道海棠笑春是传说,不是传说怎么能将他的酒楼起死回生啊,只是再是传说,那也得是有啊,物品稀有,那就是珍贵,物品没有,那他拿什么赚钱。
一连好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身上还没有了钱财,刘大庆毫无疑问的流落街头,成了个脏兮兮的流浪汉,饿得不行了,他还和乞丐抢过食物,直到有一天,遇到了棠儿。
一开始他是真的很感激棠儿,是棠儿把他带回村子里,给他干净的衣服和食物,问他从哪里来。
每次他跟棠儿提起左城繁华时,棠儿就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他说到自己经营一家酒楼时,棠儿就开心的说一句“大庆哥真厉害”。
男人都是虚荣的动物,他的虚荣心确实从棠儿这里得到了满足,那时候他想的是什么?好像是一定要带这个单纯的姑娘真正的见识一次左城的繁华。
然后便是脑袋一热的向棠儿她娘芸娘提了亲。
芸娘答应后,他也是真的满心欢喜,将棠儿叫到村口那棵巨大的梨树下,告诉她这件事。
李棠儿再是单纯,也不至于到分不清真情假意的地步,只能说那时候的刘大庆,是真的爱着棠儿的。
男人这种生物呢,就是这么奇怪,在他说爱你的时候,就是真的很爱你,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眼神,都能流露出浓浓的爱意。但当他说不爱你了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爱你了,过往的柔情蜜意,他半分都想不起。
“芸,芸,娘,您怎么来了,这路途遥远的,您也不怕累着。”刘大庆到底还没泯灭良知,见到芸娘,还是感到了羞愧。
“刘大庆,我女儿呢?棠儿在哪里?我要见她!”此时的芸娘也是再也忍不住了,激动的质问着刘大庆。
“那个,棠儿她,哦,棠儿她身体不好,说想去乡下庄子里静养,所以,所以现在不在家。”刘大庆的头越来越低,芸娘却不买账,死死的盯着他。
堂下姜衡等人也并未开口,这毕竟是芸娘的家事,他们不好过问,除非真的见到李棠儿,确认她确实如她信中所说那般,他们才能有出头的理由。
“老爷,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正在大厅里气氛诡异时,门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然后一个鹅黄对襟长裙,梳着妇人发饰的女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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