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在一遍遍的喊着‘用餐时间到了, 请各位前往二层饭堂用餐。’这样的话,姜衡站了起来,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黑了一瞬间,差点栽倒在地。
“婆婆你没事吧?”沈寄书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脸色略带焦急。
姜衡用手撑着木桌,缓了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想自己应该还是托大了,自己这身子骨一点儿都不硬朗,受了凉该感冒还是得感冒。
她也没胃口去吃饭,便让沈寄书自己去,而她留在房间里,换了衣物后又倒头睡去。
又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姜衡又被沈寄书给叫醒了,沈寄书给她端来一碗青菜粥和一碗药。
姜衡有些感动,这人虽然脑残了一点,但人还是个好人,之前自己不该那么嫌弃他,人家还个优秀的社会主义青年。
“先喝药吧,治伤寒的,喝完再喝点粥。”沈寄书将药碗递到姜衡手里,笑得十分亲切。
“谢谢。”姜衡感激的说道,然后喝了一口药。
“不用谢呀婆婆,咱不早晚是一家人嘛,一家人之间,有什么好言谢的。”沈寄书朝她咧出一口大白牙。
“……”姜衡想把刚刚在心里夸赞这人的话统统收回。
虽然对沈寄书的话不是很认可,但该喝的药和粥她还是给喝了,再如何也不能浪费人家一片心意呀。
沈寄书见姜衡喝了药吃了东西躺下了,也不再打扰她,自己从书里掏出一本册子翻看起来,一副要秉烛夜读的样子。
仔细看看内容,才发现是本民间鬼话之类的杂书,偏偏沈寄书还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看到合他心意的剧情,还摸出炭笔做上记号。
“我觉得这个雨夜山寺遇艳鬼的故事不错,正直侠客被追杀,落魄流浪到山间废庙歇脚,遇到枉死艳鬼主动献身,想要吸取他的阳气……甚妙,可惜场地不对,我也伴不了艳鬼,实在可惜……”沈寄书低语几句,遗憾的摇了摇头,翻到了下一页。
如果白十三在这里,估计又快哭了,他们本来是一直悄悄跟着圣女姑姑的,但是自从那天在江边,圣女朝少主走去,并且少主假装睡着也没打发掉圣女后,少主就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属性……虽然少主平时也很奇怪,但至少没有这样扮演别人捉弄人的爱好啊,少主绝对是病情又加重了。
沈寄书正在为场地不对不能拿起那个剧本而遗憾不已,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微小的动静,期间夹杂了兵器出鞘的声音。
沈寄书笑了笑,吹灭烛火躺到了床上——没想到转换场景的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凑巧。
这般躺下后,沈寄书便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不出一刻,便有人蹑手蹑脚的来到房门前,他听到那人身上的河水滴落地板的声音。
黑暗里,沈寄书看着门外站了个黑影,然后一根喜竹筒戳破了门上糊的窗纸,接着便吹进来一阵迷烟。
……
姜衡再次醒来后,果然觉得头没那么昏眼没那么花了,然后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被人五花大绑的绑住扔在了甲板上。
身边靠着她肩膀还睡着的,正是她的临时‘室友’沈寄书,他也被捆了个严实。
她勉强撑起身子,观察了一下周围,才看见船上的人基本都被绑住扔在了甲板上,十来个船员和十来个乘船的,姜衡意识到,他们这应该是遭了水匪打劫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谋财以后,会不会害命。
姜衡双手试了一下挣开绳索,却因为没有内力,且才病了一场的原因,使不上什么劲,她也便不再白费力气,而是再一次认真的观察起环境来,希望如果真的有生命危险的时候,自己能趁乱逃走。
她管不了别人,来到这个世界时,她就明白,人命如草芥,人有多大的能力,才能做多伟大的事,她没能力救这些人,危急时刻,她也只能想着先保自己的命,这不是冷血,这是人的本能,和自知之明。
正在姜衡思考该怎么减少自己存在感的时候,身边的沈寄书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
“婆婆,你抢我被子了?”沈寄书睡眼朦胧的睁开眼,先是打了个冷战,然后迷迷糊糊的冲姜衡说道。
“……”这缺心眼的傻子。
“嘘,我们被绑架了,你一会儿小声……”一点儿……
“啊?我们被绑架了?为为为为什么,别别别别绑我,我我,我有钱,我给钱!”沈寄书神色大惊,还没听姜衡说完,便咋咋呼呼的喊开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所谓的猪队友,也就不外乎此了吧。
姜衡此刻十分痛恨这群水匪,倒不是因为他们绑架了她,甚至有可能会要她性命,而是因为这群水匪绑住了自己的手,让她不能捂住这傻子的嘴或者直接刮他两耳刮子。
“吵吵嚷嚷的干什么?”那边正在清货的水匪们果然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过来。
“大人,大人,小生有钱,小生家里也有钱,你一定不要杀我啊呜呜呜。”
见绑匪过来,沈寄书居然泪眼朦胧的看着绑匪开始哭了起来,一边的姜衡简直觉得没眼看。
某个角落里挺尸装死的白十三睁开一只眼偷看了一眼,又立马闭上了,他怕自己会看瞎。
别管旁人是什么心理活动,那绑匪确实是看笑了。
“行啊你小子,挺上道儿的,我跟头儿说说去。”说完那绑匪便离开回了刚刚那处,同身边一个壮汉低头耳语了几句。
“婆婆,我,我们不,不会死吧。”沈寄书又转过头,抽抽搭搭的问着姜衡。
“别问我,我不知道。”姜衡无奈。
“可,可我不能死啊……我家中还有八十老母,我也还未取得功名,未能位极人臣,也,也还没有娶到媳妇儿……婆婆,之前答应了你要做上门女婿的事,我怕是要食言了,若有来生……”
“停!打住!你赶紧食言吧,我也不想管你的来生。”姜衡听得头大,不过被他这样一阵胡说八道,那种危及生命的危险气氛都没了。
“那,那怎么行,我,怎能食言而肥。”沈寄书闻言,也不再哭诉,而是低下头,略带羞涩的回到。
“那你开心就好吧。”姜衡也懒得再跟他耍嘴皮子,而是开始认真分析眼前的情况。
不得不说,刚刚这呆书生虽然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但目前的局势却并没有往更坏的方面发展。
她一开始担心这群水匪会太过丧心病狂,劫完货船后为了逃避官府追查会直接杀人灭口,但这呆子傻乎乎的提出了‘自己有钱,家里也很有钱’这个点后,那绑匪明显也抓住了他们这群人更大的利用价值。
反正劫了货船已经犯法了,他们也本就是被通缉多时的惯犯,杀不杀这群人,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没多大区别,如果暂时留着这群人的性命还能再捞一笔,何乐而不为。
但是同样的,留着人等他们家人来交赎金是肯定有风险的,不过干他们这一行,也是十分清楚收益和风险并存这个道理,想要暴富,就得看胆子够不够大了。
偏偏他们还真的就是胆子大,胆子不大,也干不了这一行。
姜衡不知道沈寄书是别有用心,还是误打误撞,但她确实得承认,这人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没被人打死,也是有他的原因的。
那边的水匪跟自己老大商量一番后,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认同他的做法,他们这样子干一单,起码的躲个半年的风头,当然是一单能多捞就多捞了,他也不怕会被阴,就算有的人家里人敢报官,那也是他们占便宜,比较到时候交换人质的场所是他们的地盘,不管是溜还是跟官兵正面交手,对他们都更有利些,这样想着,那水匪头子还拍了拍那小弟的头。
“六子头脑越来越灵活了啊。”
“嘿嘿,还是老大栽培的好。”那叫六子的水匪舔着脸拍着马屁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一直咳好烦。
第31章
水匪们清理完船上货舱里的财务后,便把一群人全部押到了甲板上站成了一排。
这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甲板上当即吵闹不休。
“放开老子, 你自己老子家里什么背景吗?”
“大人,大人放了我吧,我很穷的。”
各种嘈杂的声音, 和低低的哭泣声在甲板上响起。
“都别吵闹, 现在乖乖把身上的钱财都给我交出来, 别等我们来搜身!”那水匪大声说到, 白十三见不远处的少主被吓得一哆嗦,还往圣女姑姑的身后靠了靠。
少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入戏很深啊……
姜衡和沈寄书属于特别识时务的一类人,这类人甲板上还是好几个的,都是出钱住客房的那几个。
其实这样还更好一些,主动权毕竟还是自己手里,若是等匪贼搜身,怕是底裤都能被搜个干净。
“这是什么?破石头?”水匪掀开姜衡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抖落在地。
姜衡的心一瞬间高高提起, 要说她这一袋子的东西, 就属这破石头价值最高了,只是她面上不显, 只是略带凄楚的望着那盏石灯。
“那是我老伴儿坟上的石灯,我远走他乡,放不下他,又迁不了坟,只好带上这盏石灯, 就好像他跟随在我身边一样。”姜衡开始面不改色的瞎扯。
那水匪一听,果然一脸晦气的将石灯扔回了姜衡怀里。姜衡这才算暗暗松了口气,庆幸这星幻涧的‘钥匙’外表异常的‘朴素’。
现在这个石灯有了名正言顺的被她爱护的理由,她便将石灯捡回来,认真的擦拭两下,搂进怀里。
“婆婆,原来你有老伴儿的啊?”突然一个个幽幽的声音在姜衡耳边响起,激起她一声鸡皮疙瘩。
转头一看,就对上了沈寄书略显哀怨的眼神,姜衡一愣,突然发现沈寄书虽然长相平凡,但这双眼睛,却意外的好看……甚至,还有些似曾相识。
大概桃花眼都是一个形状吧。
思绪转回眼前,姜衡才意识到沈寄书刚刚在说什么,想起昨晚这人非说自己看了他换衣的事儿,她无语的把沈寄书的脑袋推向一边。
感情说他想让她负责那事儿还是认真的?
……
“大人,大人你放过我吧,我女儿还在左城等我去给她接生啊,她夫家苛待于她,已是很苦了,大人,这是救命钱啊……”姜衡见自己身边一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跟那匪贼拉扯着一只打着补丁的钱袋,几番之后,那匪贼终于是不耐烦了,一把拽过钱袋,一脚踹向妇人。
那妇人被踹趴下后便俯趴在地上,哀哀哭泣着。
姜衡看着,心中百味陈杂,却又无能为力,这大概,就是人间百态吧。
这一轮清洗后,一群匪贼就把人全部拉扯起来,捆绑了个结实,扔上了来接应他们的小船上。
此时天色尚早,离岸边也太远,并不能被什么看见这边这般动静,小船来来去去七八趟,才把人都拉完。
上岸时因为姜衡不太利索的动作,被一水匪推攘了一下,沈寄书倒是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她,姜衡似乎在一瞬间看到这个呆书生神情冷漠,不过一眨眼便又没了,想来应该是她看错了,一个迂腐的书生,怎么会有那么骇人的气场。
“真是的,动作麻利点知不知道?”那推人的水匪也觉得不太对劲,嘟囔了两声,赶紧去了另一边。
到了岸上以后,姜衡心里也有了点底,自己一身武功,没有内力支撑,还是在陆地上更稳一些。
姜衡没看见的时候,沈寄书快速的朝白十三瞥了一眼。
之后的一路上倒是没出什么问题,水匪们选择这里做抢劫的切入点也是因为这段路十分的偏僻,水流也湍急,常有船只在此出事,他们在这儿劫了船,杀人抛尸在水里或野外,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有人发现,因此走在这一片的路上,水匪们也是十分松懈,没多高的警惕心。
今天也是因为刚刚雨过天晴,岸边的路太过湿滑,大家走得也都很慢,劫匪们也没法发飙,可是才刚走出芦苇荡,便被一群官兵给包围了。
“他娘的,怎么回事?”水匪头子一出芦苇荡,便看见被一群拿着刀的官兵等在外面,然后后边也迅速围上来一群,瞬间便是一阵手忙脚乱。
“通通不许动!”
“快跑啊,杀人啦!”沈寄书见水匪们被突然出现的官兵给整的一懵,感觉大喊到,那三十来个俘虏也瞬间窜了起来。
和水匪们的松懈不同,这群被绑的人可是时时刻刻不在忧心自己的性命,所以突发情况时,反而比劫匪反应更快,这一下的混乱,还真让不少人冲出了劫匪圈。
姜衡也早就趁着高大的芦苇掩盖,偷偷溜到了后方,正巧那要去左城的妇人也在混乱中挤到了她的身边,姜衡想了想,从自己暗袋里摸出一张大面值的银票,悄悄塞进了妇人的衣服里。
她力所能及的,也就这样的小事罢了。
另一边的劫匪和官兵已经动起了手来,姜衡听着属于刀剑碰撞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这困境化解得十分莫名其妙,但总归来说,还是好事。
借着芦苇的掩盖,姜衡东走西窜,直到走出近一里地,她才松了口气准备休息一会儿。
姜衡也不讲究,直接压倒一片芦苇,便席地而坐,然而她这才刚坐下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人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她又瞬间戒备起来,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芦苇掀开的一瞬间。
“!!”一人惊喜。
“!!”一人惊恐。
“婆婆,我可算找着你了。”沈寄书一脸的兴奋,证明了他的情真意切。
“怎么又是你?”姜衡简直不敢相信这份孽缘。
“婆婆,你说咱这是不是命中注定?”沈寄书激动的凑到姜衡身边,毫不客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确实很命中注定的样子,但她不想要这份命中注定。
“婆婆,咱这也算生死患难过了,要不咱拜个把子吧?”沈寄书还在那边天马行空的乱提意见,简直是看不懂天色也看不懂脸色。
姜衡脸都快绿了,“这样就要拜把子?你懂什么是拜把子吗?”
“我懂啊,我们这是生死之交啊,为何不能拜把子。”沈寄书一脸正经的看着她。
“拜把子得两个同龄人。”
“那不是还有忘年之交吗?”
“……”
姜衡懒得跟他扯,从地上撑起身子,拍拍屁股就要走。
“婆婆等等我啊。”沈寄书也站起来,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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