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乱闯此山,会迷失在山林中,或者进了山民猎捕野兽的陷阱。
这是木家千挑万选的深山,当然不会轻易被人闯入。
一直走到天黑,才终于进了寨。
月光挂在天上,寨子里燃着火堆,为了迎接新客人,他们在露天的地方办了篝火晚会。
每家每户都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在一起准备晚饭。
看到晚晚带着陆知行回来,寨子里的孩子顿时跑过来,不由分说拉起陆知行,围着火堆跳起了舞。
被孩子们闹了一圈,陆知行才得以消停,从包里带了一堆零食分给他们:“放过哥哥好不好?哥哥年纪大了,跳不动了。”
终于打发掉这群小祖宗,陆知行才获得自由身。
他走到晚晚身边,看到面前一脸威严的男人,想也知道,这就是晚晚口中的四叔。
“四叔好,我是晚晚的……同学,我叫陆知行。”
四叔上下打量他,没多说什么,把陆知行当作一个普通的晚辈对待,简单地寒暄了两句。
陆知行没想到寨子里的人这么热情,着实把他吓坏了,他带的那些礼物压根就没够分,看来下次应该搞个直升飞机过来空投。
他人长得好,几乎人见人夸,寨子里的老人看到就打心眼里喜欢。
陆知行这人脾气是臭,但要真想讨好一个人,那嘴能把人夸出花来,所以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已经俘获了寨子里上下老小的所有人心。
陆知行在寨子里待了几天,白天和那些小孩子嬉闹,已经隐隐有孩子头的架势。
寨子地势是斜的,晚晚他们住的木屋就在上方。
山上引下来一条小溪流,弯弯曲曲像一条线一样,把寨子里的每一户人家穿在一起。
晚晚与四叔就站在溪水的上游向下看。
陆知行带着一堆小孩子玩老鹰抓小鸡,陆知行一会儿当老鹰,一会儿当鸡妈妈。
“四叔,您觉得他怎么样?”
四叔说:“不错,心地善良。”
“我特意带他回来,就是为了让您看一眼,您才好放心。”
四叔闻言,侧目睨了她一眼。
“就只是看一眼而已?”
晚晚自知瞒不过四叔,也就不再兜圈子。
她忽然单膝跪地,低头垂首。
“四叔,请您解掉我身上的蛊。”
没错,她身上的。
“我能理解您的苦衷,也请您理解我。”
“就算他解开情蛊之后爱上别人,我也不会后悔,我对您说过。”
“如果您不同意,我已经学习了杀掉母蛊的方法,我自己动手。”
“你——”
晚晚斟酌了好几天,想不到更好的,能让四叔接受的说辞。
她只能将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四叔被她气得不轻,想不到过了这么久,她没有丝毫变化,仍旧这么固执。
他问:“他值得你这么做?”
“我想,如果我跟他身份调换,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四叔不答,侧目看了看远处,还在与孩子们做游戏的陆知行,久久未语。
“四叔——”
晚晚话未说完,被四叔抬手打断。
“可能,这就是女大不中留吧。”
“四叔只是希望你幸福,如果解开母蛊能让你开心,我为什么要拦着你呢?”
晚晚眼睛一亮,里面重新注入了活力。
“只是,你要想好,解蛊这种事,单解你身上,远比单解他自己,伤害要大得多。你真的能够承受吗?”
晚晚目光坚定:“我可以。”
就算有任何疼痛,都作为木家欺瞒陆家的惩罚。她身为下一任家主,理当代为受过。
“那好,我可以为你解蛊。”
*
晚晚醒来,已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
睁开眼,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木屋,她大脑昏沉地坐起来,再然后,下床为自己倒了杯水。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都不记得,只记得她跟四叔谈话完,隔天她告诉陆知行,四叔要带她去很远的地方,可能会去很久,让他先离开。
陆知行说他不走,一定要等她回来。
再后来,四叔带她去了木家古楼,也就是四叔现在居住的地方。
他们在古楼最顶层,四叔炼蛊,以血引蛊……
然后就昏了。
正回忆着,木屋门传来响动,晚晚出去一看,是提着木饭盒过来的四叔。
“醒了。”四叔语气很平常。
“嗯。”
四叔把饭盒搁在桌上,一样一样取出里面的饭菜。
“饿了这么久,快来吃饭。”
“好。”
晚晚与四叔对面而坐,端起饭碗吃饭。
她吃了两口,故作不经意地问:“陆知行呢?他怎么不吃。”
“他回家了。”
“哦。”晚晚心里忽然发紧,“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没。”
“他说——”
“嗯?”
再怎么假装不在意,此时紧张的样子也出卖了她。
四叔:“他说录取通知书在他那,让你醒了赶紧回陆家。”
“哦……”
晚晚闷头吃饭。
嘴角先是染了笑,再接着,笑容扩散到整张脸。
陆知行没有辜负一一九中学的盛名,考上了一所让陆家人脸上有光的大学。
商场上的朋友纷纷打电话恭贺,送礼的更是不少,陆振川高兴之下,又给了陆知行一张卡。
那些不和谐的父子关系,都随着长大而消失。
没有人再提。
晚晚再回B市时,正赶上大学新生报到。
她专程休养了一阵才回来,为的就是状态看起来正常一点,免得陆知行起疑。
迎新的学长一看到漂亮学妹赶紧扑过来,看到旁边的陆知行,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好不容易看到个漂亮的,怎么还有主了啊!
陆振川夫妇亲自来送,一个负责儿子,另一个负责晚晚,都把学校一切妥帖,才舍得离开学校。
宿舍是四人寝,其他三人都是一看就很爱学习的那种学霸,单纯且好相处。
收拾好行李之后,寝室长,也就是住在一号床的女生提议,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也是为了熟悉一下。
晚晚第一次经历宿舍生活,欣然同意。
大学里绿柳飘荡,百花争艳,路上到处都是活力四射的新生,以及到处猎艳的学姐学长。
晚晚跟舍友们走在石子路上,忽听前方传来一连串的女生惊叹声。
“好帅啊!”
“他是明星吗?”
“我们学校竟然也有这么帅的帅哥,太幸福了吧!”
……
听得晚晚都好奇起来,到底有多帅,难道比陆知行还帅不成?
她向前方看去,但见一片花红柳绿之间,走过来一个男人。
他双手揣进裤兜里,穿着宽松短袖灰T,下面是黑色运动裤,脚下是白色限量款AJ,看起来是一个运动风的酷盖。
那张脸写满冷酷无情,头发半长扎在脑后,小啾啾桀骜不驯,眼尾冷淡的厌世感,写满了不耐烦。
他走这一路,身后不少女生回头偷看,他目不斜视,自己走自己的。
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他的步调。
晚晚有两个室友低声议论起来。
“这也是新生吗?好像真的很帅哎。”
“还以为学霸都很丑呢。”
“哎?他好像在往我们这边看?”
“我看看,真的在看你哎!”
眼看着帅哥越走越近,几个女生赶忙闭嘴,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左看右看。
帅哥好像真是朝她们来的,只见他走到近前,长腿一伸,踩在路旁的树干上。
大长腿成功拦住了……她们的舍友,木晚晚的去路。
那帅哥挑眉一笑,笑容轻佻,偏又撩到了人的心里。
众目睽睽之下,他开了口:“美女,给个联系方式?”
这一幕属实羡煞了一众围观的女生,尤其是晚晚的三个舍友,更是首当其冲。
晚晚嫌他无聊,懒得配合,她说:“不给。”
带着舍友绕路就走。
陆知行现在脸皮非常厚,他才不觉得丢脸呢,他赶紧追上去,说:“美女,不加好友,请你吃饭总可以吧?”
晚晚说:“不吃。”
陆知行说:“这么难搞,总得说个什么办法,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吧?”
晚晚停下来想了想:“我累了,你把我背到校门口,我就考虑跟你约会。”
陆知行脸上一喜,他弯腰蹲在晚晚面前,露出宽大的背。
“上来。”
晚晚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她不得不跟舍友们挥别,走到陆知行背后,俯身去搂他的脖颈。
不料陆知行反扣住她的手臂,绕过头顶身子一旋,向内一拉,生生把晚晚揽进自己怀里。
“看你还能跑到哪去。”陆知行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轻笑道。
晚晚耳根发红,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真是太难为情了。
“别闹,快去吃饭。”
两人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西餐厅,晚晚吃得慢,陆知行吃完时,她还在细嚼慢咽。
陆知行双手交叉,身子微微前倾:“当初你说,要把我们的事情放放,等到大学再说。现在呢?你考虑好了么?”
晚晚当初是说过这句话。
为了让陆知行别追太紧,先拖到高考之后,解了情蛊再说。
其实她也没想到,解了情蛊的陆知行会对她一如既往。
就好像他身上的蛊从没存在过,一切都是假象,是她编出来的那样。
惊讶过后,余下的是满满的感动。
晚晚当然是喜欢他的,可她不想就这样随便答应,得来的太轻易,她怕陆知行不会珍惜。
她说:“考虑好了。”
“那……”
他期待地挑了挑眉,那些没有明言的话,全都包含在他的眼神里。
晚晚慢悠悠地用叉子切牛排:“这才刚开学,学校里的漂亮女生那么多,万一你变心怎么办?”
陆知行用指尖轻轻敲击高脚杯底座,眼尾轻扬:“学校里的漂亮女生是很多。”
晚晚拿牛排刀的手微微收紧。
他顿了顿,靠在椅背上,收回手:“但是最漂亮的,不是在我前面坐着么。”
晚晚说:“万一你在哄我?”
“哄你是真的,不过,我未婚妻长得漂亮也是真的。”
晚晚心里发甜,面上也没表露出来。
她说:“看你表现。”
陆知行和木晚晚在不同的系别,发了新书和军训服后,很快投入到了军训中。
原本不熟悉的新生们,经历了紧密的训练,很快打成一片。
对男生来说,军训是最好的猎艳时期,女生们谁天生丽质,谁靠后天妆扮,都会现出原形。
而木晚晚这个名字,很快在男生中间传开。
休息时间送水的,午饭时送饭的,走在路上搭讪的,还有通过她舍友问联系方式的,数不胜数。
晚晚一个都没理。
其中有一个叫严松的,行为最疯狂。
自从见过晚晚一次,不知从哪知道了她的宿舍号,每天都雇兼职送餐的学生把早饭送到她宿舍去。
中午送冷饮,晚上送西点蛋糕,水果捞等,隔三差五还会送一束花,每天不重样,都是很讨女孩欢心的东西。
教师节那天,硬是以“过节就要送女生礼物”为由,送了她一瓶香水,还有三支口红。
听舍友议论,这个严松好像是家里有钱,所以行为比较张狂。
晚晚想,再张狂,还能比得上陆知行不成。
他送的东西晚晚没收,那些能扔就扔,能还就还,并让送东西的人转告严松,她并不喜欢他。
严松没有气馁,在他看来,美女有点脾气是正常的。
这天早上和陆知行从食堂过来,走到训练场地,已经有不少同学都过来了。
陆知行跟她站在树下,恋恋不舍地牵着她的手:“累不累?坚持不了跟我说,找人开个病例。”
晚晚说不用:“这还算不得什么。”
她抬头看着陆知行,少年身材高大,穿着绿色军装,挺拔修长,多了几分硬挺的味道。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胡茬:“几天没刮了?”
陆知行也摸:“三天吧?有没有觉得我更帅了?”
阳光晒得她眯了眼,她把手放在额前遮阳,不答他无聊的话题:“你涂防晒没有?”
“我才不涂,娘死了,男孩子黑一点更man。”
“晒黑很丑。”晚晚直击要害。
陆知行最在意自己这张脸,变丑了还怎么让晚晚喜欢?他连忙妥协:“我回去就涂。”
晚晚伸手掏兜:“我带了,你现在涂。”
微微俯身,把脸凑到晚晚面前,闭上眼睛:“你帮我涂。”
“你没长手?”
陆知行振振有词:“你涂得好,防晒效果更佳。”
晚晚没听过这种话,实在是无赖的说法,她无奈地叹了一声,把防晒挤到掌心,点在他脸上,指尖细细在他脸上摩挲,涂遍每一处。
除了涂到眼睛周围的地方,他眼睛是闭上的,其余时刻,他都用温柔的目光,深情地注视着晚晚,脸上写满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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