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着我不放心。”阮秋没理她,提着琉璃灯,很快来到婉儿的房间。她的房间一如之前,安安静静。只是她这一晚上来了三趟,婉儿还能安睡,可侍候她的林嬷嬷警醒起来。
“林姑娘?”
阮秋摆了摆手,把林嬷嬷叫了面前,与她耳语了几句。
林嬷嬷点了点头:“林姑娘既然不放心我们姑娘,不如就在这里跟我们姑娘一起睡吧,也省得您总是跑来跑去的。”
阮秋点头:“那我就留在这里。”又对打着哈气才追过来的绿竹道:“你去把我的被褥抱过来。”
绿竹无奈,只得去抱被褥。她一走,林嬷嬷对着她行了一礼,转身也出去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嬷嬷侍女,一二等的,粗使的,全都来了。到是婉儿身边侍候的林嬷嬷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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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咦?姑娘,这是怎么了?”绿竹抱着被褥,看着一屋子的人只觉得莫名。这半夜三更的,把这么多人叫屋里来做什么?
“我刚刚看到一只大老鼠,也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正让她们捉呢。”阮秋就坐在婉儿的床榻外面,屋里有人来来去去,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此时说话,声音也压得极低。“难怪这院子里进了猫,感情是老鼠引来的。”
绿竹将被褥铺在床上,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这大半夜的,可怎么找?姑娘还是睡吧。”
阮秋连忙摇头:“你是没瞧见,那么大一只,吓也吓死了,哪里还睡得下去。”
绿竹又顾忌婉儿不敢大声说话,便是多劝几句都怕把人吵醒了。无奈,只能看着满屋的人来来去去,在角落里小心翼翼的翻动,寻找着不知藏哪去的老鼠。
约摸过了两刻钟,林嬷嬷终于冒了出来,“林姑娘,您看这大半夜的,大家都困得紧,就算有老鼠,怕是也捉不到。再者,老鼠怕人,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会儿了,估计早就被吓跑了。”
绿竹连忙跟着劝:“是啊姑娘,这么长时间,奴婢半只老鼠都没看到。真要是有,这也没法捉啊。动静大点,还不得把大姑娘给吵醒了?”
阮秋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都散了吧。”又看了一眼床榻上,婉儿这小丫头,这屋里人来人去的,不但没被吵醒,看起来到像是睡得更沉了些:“行了,我也困了,都去睡吧。”
林嬷嬷笑着对绿竹道:“四更天了,绿竹姑娘去睡吧。我人老觉少,这会儿到是不困了。”
绿竹这一夜可被折腾的不轻,这会儿是真熬不住:“那就有劳嬷嬷了。”打着哈欠,出去了。
待屋里人散了,林嬷嬷对阮秋就行了个大礼:“果然如林姑娘所说,那人趁着咱们屋里乱着就想逃跑。幸好姑娘机智,派了老奴先行安排,如今人已经捉住了。”
阮秋点了点头,也不准备追问细情,只道:“嬷嬷受惊,快去歇着吧。接下来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阮秋只在天亮时,安睡了不到两刻钟,便又起身。不一刻,婉儿也起了。小丫头后半夜难得好眠,起来时小脸红扑扑的。只是她心里不安,简单洗漱之后,便片刻也不愿再待,去她母亲那里去了。
阮秋却是直到用完早膳,这才施施然的过去。
“姑娘这阵子请安怎么都这么晚?”绿竹不解的问道。
以前原身去请安的时间跟婉儿一样早,许氏那边将将起身,然后凑到他们一起,跟他们一家子一起用早膳。那是因为原身对林固有别样心思,趁着这早上的时间,想多看他几眼,多说几句话,多相处些时间。
如今她没了这样的心思,自然不去碍那一家子的眼。
只是这话她不会跟绿竹说。林固作为这府里唯一的成年男主人,还是一个对妻子爱护,对子女疼爱的好男人。对他有心思的丫环不少。绿竹也是其中之一,以往怂恿原身一定要给林固做妾的人里,绿竹也算一个。
“我这几天没睡好。”阮秋打了个哈欠,困,真困,可是睡不着。
到了许氏院子,林固早已去了衙门,只有他们母子三人在。阳光正好,林熙和林婉正在院子里玩,林熙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这会儿最爱到处撒欢的跑,婉儿到像个姐姐,到哪都盯着,也跟着跑得一身的汗。
许氏坐在檐下,一边听着身边亲近的嬷嬷丫环回事,一边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但神色间可见肃穆和未褪尽的狠戾。
看到阮秋,她脸上的笑淡了些,却真诚。她是看出来这个小姑子对她家老爷没了心思,自己也知道避嫌了。再加上昨晚的事,对这个拧过来的小姑子,也从心里开始接受。
“妹妹来了,昨夜没睡好吧?快坐下。福妈,把厨房炖着的燕窝端一盏来。”
“嫂子。”阮秋在她边上坐下,视线也落在院里两个孩子身上。不一会儿燕窝上了来,她慢腾腾的喝完。许氏的杂事处理的也告一段落,让闲杂人等避的远远的,姑嫂两这才开始说话。
许氏拉着她手,满心的感激:“这次真是多亏了妹妹,不然,要是婉儿出了什么事,那才真正是要了我的命了。”
“嫂子说哪里话,婉儿也是我侄女。”又道:“万幸没出事。”
“可恨那丧了良心的,真正是该下十八层地狱。”许氏气狠了,想起来还要咒骂两句。
“昨夜那人是谁?”她只从那黑影的形体上判断,约摸是个女子。
“你可是万万想不到的。”说到这人许氏便生气,眼里带着狠意:“真正是黑了心肝的贱人。”阮秋等她骂了一阵,才终于说到正点上:“菊园里的白姨娘你可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
“那昨晚那丫头是个粗使,在大厨房烧火。谁知竟是白姨娘拐了好几道的亲戚,进府好几年。以前看着老实的很,没想到……”许氏说着说着,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半晌才道:“竟胆大到把手往我的婉儿身上伸,看我不把她的爪子全都切下来,碾成泥。”
白姨娘原来是林固身边的大丫环,老子娘都是府里的老人。许氏进门之后三年未孕,白姨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突然有一天就成了妾。可惜她虽成了妾,林固却一直不喜欢她。之后就一直被关在菊园里,不许她出来。连带着她一家老小,全都被打发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居然又有亲戚进了府。
“可这白姨娘为何偏这个时候动手?”阮秋不觉得这是巧合,“嫂子,这事只怕还得往深了查。”
许氏点头:“昨夜老爷气得狠了,让林贵去查了。”又低声道:“白姨娘这会儿还关着呢。”
林贵是林府现在的大管家,他来查,想来会把能查的一切都查出来。
……
扬州城外的码头,林固正与扬州众官员为肃王践行。
因为刺客的肆无忌惮,林固一改之前准备的低调,将一切都做的光明正大起来。
他的知府衙门震慑不了这些魑魅魍魉,那么堂堂王爷尊驾摆出来,若是这些刺客再来,倘被抓到,便与造反无异了。再者,他一个知府能出动的武力并不多,只凭他这点人肯定是护不住的,反到将肃王的名声摆出来,一路往前,所经府县,自有当地官员照应。就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脑袋,也决不会让肃王在他们的地头上出事。这便又是一层保障。
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另一面便是,肃王的行踪彻底公之于众前,一路行下去,肃王所要面对的手段,只怕也就不再只是简单粗暴的刺杀,而是会隐晦低调许多。
但身为皇子,还在娘肚子里就经受了这些,活着的每一天都在阴谋争斗里挣命,还真不怕这些。再加上还有一个欧阳雪在,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来路,又是什么目的,但这段时间足以让他明白,欧阳雪对他不但没有恶意,还全心在帮他。跟以前那些围在他身边,一心想让他另眼相看的女人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很有本事。
有她全心保护,他的安危还是很有保障的。
船驶出码头,林固在岸边站了许久。只希望肃王的离开,可以将那些麻烦一起带走。
送走了肃王,林固难得的没回衙门办公,而是直接回了府。一到家就叫来林贵:“那丫头招了什么没有?”
林贵小心道:“没有,从关进去就一动不动,一个字都不说。像是,像是等死一般。”
林固皱了下眉:“去看看。”
昨夜里已经审问出了些消息,只是虽然这丫头解释的有因有果,可他还是从中发现了不对。
一是时间不对,太巧了。二是就算昨晚夜黑风高,可一个烧火的丫头,被人欺凌,哪来的本事,不惊动任何人就给摸到内院去了?如果不是阮秋昨夜起夜,没准就真让她得逞了。尤其是最后见机不对,立刻逃走,也果断干脆。这根本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烧火丫头能有的见识和胆量。而第三点就是,她身上搜出来的药,根本就不是白姨娘给她的那种。
可那丫头嘴严实,咬死了白姨娘,半点也不吐露。而他还要去支应肃王那边,便只能先将人关起来。
此时人就关在外院的空屋子里,外面两个侍卫守着,里面悄无声息。
“开门。”
侍卫将门打开,林固带着林贵以及一个侍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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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烧火丫头小红手脚都被捆着,嘴里塞着一团不知什么布,人躺在地上,蜷着。听到动静,立刻睁眼看过来,眼里惊惶而绝望。
“把她嘴里的布取出来。”
侍卫立刻上前,把小红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还特别伸手提了一下,让她靠着墙坐着。
“说,是谁指使你来害人的。”林固一双利眼,直刺人心,直看的小红整个人微微发颤。
“真,真的就是白姨娘。”小红哑声道:“我都招了,求老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姨娘?那么你说一说,这是谁给你的。”林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来。
小红眼瞳微缩,连忙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没见过这个瓶子,什么都不知道。”
“好,你不知道,那就将这药赏给你弟弟尝一尝。”
小红脸色瞬间变了,惶然哑叫着:“我没有弟弟,只有爹娘。”
林固自然不是无的放矢:“张旺是你的生父,王氏却只是继母。你亲母生你时一胎双生,除了你,还有一个男孩。比你小半个时辰……至于你现在的爹娘,你恨他们,因为他们不但将你卖了,还虐待你的弟弟,致使你弟弟断了双腿。后见他无用,便将他赶出家门,只能延街当乞丐。你到是眼利,时隔多年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小红惊惶大叫:“不是,他不是我弟弟。我没有弟弟,我只有爹娘。没有弟弟……”
“既然不是你弟弟,你又何必在乎他的生死?”林固哪怕表面上再温文儒雅,可该狠的时候,他同样可以比谁都狠:“来人,将这药给那个小乞丐喂下去。要是死了,就丢到河里去喂鱼。”哪怕他此时看起来依旧儒雅,可心里却恨毒了眼前这个烧火丫头。差一点,只差一点,这毒就被他女儿吃下。也许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女儿。一想到那种可能,他便恨不能活刮了她。
“是。”林贵拿了瓷瓶,转身就要走。
小红这会儿才是真的怕了,嘶哑着大叫:“不要。我说,我说……”
林固一摆手,那侍卫停了下来。小红哭得不能自抑,却到底将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据她招供,她并不是进府前才被卖,而是在更小的时候。她被卖给了人牙子,后来被一个管家样的人买了去。却不是进哪个府里做工,而是被送到一处宅子里。那里有很多姑娘,年纪有大有小,一起被养着,教着。等到了一定年纪,这些姑娘就会悄然消失。去了哪里她们并不知道,只是出府的时候都被叮嘱了一句话,“从此以后,你从未见过她们。”
她不知道真正的主人是谁,但每个月都会有人联系她一回,或问一些问题,或给她送些银钱。让她安份守已,更让她别忘记了,到底在替谁卖命。
她来到林家五年,联系她的人从来没要求她做任何事,直到三天前,那人突然联系她,给了她一个瓷瓶,让她想办法,让林家随便谁吃下去就行。
她这些年早把林家诸人的情况摸熟,心知要对林家的人下手很难。所以她本来的目标是阮秋……谁想到白姨娘突然送了机会过来。
昨夜她本来的打算有二,一是将白姨娘给的药粉丢到林婉的床上。二则是,将药下到林婉床前常备的茶水里。因为她知道,林婉身体不好,夜里总要醒上两回,每回都要喝一回水。下人会给她备好水,温在床前,夜里直接倒了就喝,从不换水。但林婉在她自己院子里时,她根本进不去。
可昨夜,林婉住到了林姑娘院里。别看对外说,林姑娘就是林家的大小姐,可实则内里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很多人既羡慕她,又瞧不上她。她那个院子里的下人最少,更没什么忠心可言。想在那个院子里动手,再容易不过。
谁想到,却让阮秋撞破,还发现了她,最后只能功亏一篑。
“这些年联系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小红已经彻底崩溃,“他每次都会带着恶鬼面具,穿着大大的斗篷,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
“身上可有什么特定的物件?”
“没有,除了面具,从上到下都是黑的。他还总站在角落里,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林固心知是再问不出什么了,只能暂且放弃。只是心里却越发不能安定,小红只是个小虾米,可这意味着,有人早早就盯上了林家,他们不是不想动手,只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而那些毒虫潜伏的极深,谁也不知道,哪一个是他们的人。他的家,并不如他所以为的那么安全。
林固在想什么,阮秋不知,此时她也顾不上想这些了。此时,她正隔着屏风,听许氏跟媒人说话。之所以让她待在这里,是因为这媒人来林府,是因为有人向她这个林姑娘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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