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兰……
这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怪不得要一遍一遍唉声叹气地,在她面前走来走去呢,原来是远远地,听到福宝回来的脚步声了,故意引了她来搭话,好借此将心思摊在福宝面前。
蒋兰眼睛转了转,老爷子能借自己,帮着吐露心思,难道自己就不能吗?
思忖间,蒋兰看着傅慧,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爷爷跟妈妈,都想跟福宝一起上山,福宝愿意带我们吗?”
哎呀!老爷子挑眉暗忖,蒋兰学狡猾,竟然搭着梯子给自己谋起了福利。
“啊!”傅慧小嘴微张,“都去呀!”
老爷子心下一紧,眼角余光警告地瞪视着蒋兰,[识趣点,赶紧退出。]
[我看不见!看不见!]蒋兰心里乐不可支,脸上却是一副委屈的表情,“不可以啊?可是妈妈好想去哦,好想跟福宝待在一起,一分一秒都不想分开。”
[哎哟!]老爷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蛋疙瘩,暗暗鄙视。
巫族人都比较含蓄,傅慧哪听过这么热情洋溢的告白,脸蛋倏地一下红成了苹果,她嘴角扬啊扬,似想到什么,忙将小脸一板,小胖手往身后一背,踱着方步转身一边僵直地朝外走,一边道:“那,那就一起去吧。”
全然忘记了,自己回来的目的。
老爷子和蒋兰呆怔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的茫然,达成了!就这么达成了!
两人互视一眼,所以,他们家福宝,特喜欢肉麻兮兮的话。
两人同时在心里比了个“V”,然后,一秒钟跳将起来,各自收拾好东西,关上门,跟了上去。
追上傅慧,老爷子大笑着一把抄起孙女,抱在了怀里,“福宝,我们往哪走啊?”桃源村两面有山,一面临溪。
傅慧要去的滩涂,跟慈心庵东北角。
“那,”傅慧指了下方向,“我要去的地方有些远。”
说到这,傅慧不免有些迟疑,翻山跃岭的几十里山路,光靠走,没个一天都回不来。
若骑狼,白瑾改善后的体质,驮着她这个豆丁般大的小身子,跑个来回,晚上回来还行。其他任何一个方案,想带着里面的东西,今天去今天回,都是行不通的。
傅慧将距离一说,老爷子当场拍板决定,先去把山上的鸡鸭蛋,处理了。
晚上回去准备好干粮、工具,明天一早再出发。
寻到山洞,老爷子和蒋兰背起竹筐,小心地将鸡鸭蛋分散着,放到了林子各处。
一个下午,就连附近村子的山林,也散了些。
与之同时,傅慧也招了野鸡鸭过来,寻问了下它们对生死的看法。
大部分野鸡鸭表示,想尽快投胎。
少部分母鸡鸭则愿意,挑出种蛋来孵化,带着小鸡再活一年。
趁着月色,老爷子将空竹筐一个个撂起,装了希望早日投胎的鸡鸭各四只。
蒋兰背了专门留下的,满满一筐的鸡鸭蛋,准备回去泡在坛子里腌上,等鸡鸭风干好,一同给京市的老大家寄去,也好张口给福宝,讨一件秋末穿的呢子大衣。
也不是说,一定要东西来换,主要是蒋兰觉得吧,福宝是她和宋启海的闺女,一切吃用理应他们来出。
再说,论甜言蜜语,她可比不上大嫂那张嘴,万一……小福宝被想要闺女,想疯了的大嫂,借着礼物,私下勾搭上了怎么办。
她可不想,再招来一个分宠的。
回去后,时间有些晚,蒋兰放下竹筐,身手麻利地熬了粥,摊了鸡蛋煎饼,拌了黄瓜、土豆丝。
饼上刷层自制的野猪香菇肉酱,再裹上菜丝,咬一口,外酥里脆,口感丰富。
吃一口饼,喝一口粥,不要太美。
蒋兰就帮老爷子,去厨房再盛一碗粥的时间,傅慧便吃了个肚儿溜圆。
“爹,”蒋兰不满道:“等会儿就睡了,你怎么让她把一块饼子,全吃了?”
“和着你给福宝一个饼子,还要吃一半留一半啊?还有,我就不明白了,能吃是福,你怎么总想拦着。”劳苦大众出身的老爷子,很是不能理解,蒋兰这种洋派论调,什么营养均衡,食要七分饱。这年头,能吃饱不饿肚子,那就是福,讲究那么多干嘛。
“我……”她能说,自己一对上福宝,那眼巴巴看来的渴望目光,就不舍得让她失望地,给了整张饼吗。
“我不是不让福宝吃。”蒋兰也很无奈,她自己不舍得,控制福宝的食量。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老爷子身上。没想到老爷子,将她刚才的叮嘱,全当成了耳边风,“我的意思是,等会就睡了,她这样很容易积食。”
“爷爷说,等会要杀鸡鸭,”傅慧举手,对蒋兰解释道:“我是要帮忙的,不会这么早睡。”说罢,她舔了舔唇,软软道:“蒋兰妈妈,我能再吃一个饼吗?”
蒋兰怔怔地看着傅慧,内心止不住地尖叫:“啊~宝宝叫我妈,叫我妈妈了……”
“太多了吗,那蒋兰妈妈,半个可以吗?”见蒋兰不回答,傅慧有些沮丧,小小的人儿深深叹了一口气,伸出小胖手,点了下小指的长度,妥协道:“那就给这么一点点吧。”
老爷子是看出来了,儿媳妇是被福宝的那声“妈妈”叫得,高兴坏了。
他拍了拍蒋兰的胳膊,“福宝问你,她能不能再吃点饼子?”
“哦,哦,可以!可以!”蒋兰机械地拿饼,抹酱卷菜丝,递给傅慧。
看着整张饼,傅慧诧异地看向蒋兰,老爷子在旁,忙冲她“嘘”了一下,无声地做了个“吃”的动作。
傅慧眼睛一亮,大大的笑容绽放在脸上,暖而明媚,看得老爷子都晃了晃神。
“福宝!”回过神来,蒋兰懊恼地一拍自个地脑门,朝闺女伸手道:“来,给妈妈,真的不能再吃了。你喜欢,明天早上妈妈在给你做。”
傅慧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饼,又看了看蒋兰严肃的面容,侧头对老爷子眨了眨眼,糯糯地央求道:“爷爷,我还能吃的。”不管吃多少,她睡前打坐修炼一会儿,就消化完了。
究其原因,她也想明白了,在庵堂,悟空、白瑾平常给她找的果子,多少含了点灵气。
现在吗?吃得怪多,转化出来的能量也只有一点。
说是两张饼,个个却只有成人巴掌大。
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山下的食物,都含了满满的烟火气,让人在味觉上很是享受。
“让她吃吧,等会儿我带她,往村子里走走,消消食。”
连老爷子都抵抗不了,福宝的撒娇央求,蒋兰还能怎么办,“吃吧,吃吧。”她无力地摆摆手。
“嘻嘻”傅慧咧嘴一笑,晃着一口小白牙,欢悦道:“谢谢蒋兰妈妈,你最美了。”
一句“你最美了”,让蒋兰刷锅、洗碗、腌制鸡鸭蛋时,总是忍不住用手背碰碰脸蛋,暗自欣喜地抿嘴笑上一笑。
走在雾气弥漫的月夜里,感受着风的凉意,倾听着虫儿、青蛙的鸣叫,祖孙俩大手牵小手,只觉一片静谧美好。
晒坪上还亮着灯,远远地望去,桃源村的村民,正团团地围坐在一起,像往年一样,在给交公粮的玉米脱粒呢。
路边的沟渠里,有孩童举着点燃的油松,或拿了小网捕捉青蛙,或用烧弯的缝衣针在吊黄鳝,亦有人在水深处下了鱼篓。
“九爷!”
“九爷爷!”
……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跟老爷子打过招呼,均好奇地朝他身则的傅慧看了过来。
下山后,傅慧很少出门,孩子们见她,大多是在大队部,吃杀猪菜的那天。
“这个小鱼给你。”有男孩把手里攥着的鱼,朝傅慧递了递。
说是小鱼,那真小啊,傅慧伸指与他手里的鱼比了下。嗯,确认,自己的手指比那鱼还大一点。
“你不要吗?”男孩面露失望。
“要它干嘛?”吃,都不够塞牙缝的。
“变大啊,我听我奶说,你是福运深厚的仙女,仙女不是都能把没有的东西变出来,也能把小的变大,你拿了帮我变大呗。”
“啊!”傅慧张着嘴有些愣神,“可我不是仙女啊,我是巫……”
那日吃过莲子后,老爷子就从孙女嘴里,彻底明白了“巫姬”二字的写法,哪还敢让她当众嚷出来啊。
捂着傅慧的嘴,老爷子以指抵唇,“嘘!爷爷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属于,你知我知的小秘密。”
傅慧点点头,老爷子松手,将孙女抱起来,拍拍小男孩的头,“你奶奶的意思是说,福宝自小在庵堂长大,身上沾了佛香,有些福泽。还有仙女,那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不能当然。”
“而事实,”老爷子瞅了眼他手里的小鱼,“你手里的鱼再不放进水里,它就死了。”
“对!”傅慧探头附和道:“你把它的鳞弄掉了好多,它说它好痛……”
话没说完,老爷子抱着她,已大步朝家走去。
“爷爷,”傅慧好似有些明白,“连这个也不能说,对吗?”
巫女的能力之一,沟通天地万物。
前世,从她张口说话起,族人见了她,总喜欢拿了东西到她面前,让她评说。只要说出来,他们就好开心好高兴,夸她天赋过人。
老爷子无言地将孙女,往怀里揽了揽。半晌,他担心地问道:“在庵里,师太知道吗?”
“不知道。”傅慧肯定地点点头,解释道:“我那时,都不怎么说话的。”陈微还一度以为她是傻子。若不是有老师太的遗嘱在,有几次,她都想将她带下山丢掉。
怀里的孩子有宿慧,这点老爷子可以肯定。
同时肯定的还有一点,那便是福宝所表现出来的某些特征,像极了某些大家族里,因为天赋过人,而被刻意培养的孩子。
而这样的孩子,于生活方面都存在了些,认知上的缺陷。
他们看待问题、以及在处理问题方面,有时成熟老练得,像经年的老手,而有时,又天真愚蠢的可爱。
总体来说,就是光有书本和别人灌输的知识,而缺乏历练,活在理想之上。
“爹,”蒋兰将收拾好的鸡鸭,帮着挂上,“您怎么了?”从哄了福宝睡下,就不对劲了。
将鸡鸭毛晾进杂物房,老爷子洗了手,摸出旱烟袋,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我还不确定,等从山里回来,再说吧。”
不确定的是,福宝的能力,除了能与动物沟通、懂得画符、福运深厚外,还有什么?
若是做不能心中有数,他又怎敢轻易,带福宝走出山村历练。
留在山村里慢慢成长,也不是不可以,怕就怕,某天露了痕迹,自己护不住她。
第42章 可怜的悟空
因为要上山, 刚凌晨四点, 老爷子和蒋兰就先后起了床。
一个整理背篓、绳索, 打磨他那把杀过鬼子的长刀。别一个活面烙饼、熬粥,顺便给自己要背的竹筐里放上一个小锅、一把匕首、一个勺子、三只碗、一些调料和一瓶给福宝喝的奶粉,及一条小毯子。
耳房里的床上, 大红的双喜毛毯下面, 有什么在蠕动、静止、再蠕动、再静止……
梳妆台上的灯笼果, 看了半刻, 犹豫道:“福宝,你还不起来吗?我都闻到饼子的味道了。”讲真, 要不是昨晚被安排了,□□的任务, 她也不想张口, 看福宝这样, 被窝好舒服呀, 有机会她也能躺一躺就好了。
“唔……偶再睡会儿……”傅慧呓语着, 在毯子里卷了卷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刚穿来那会儿,当婴儿当的, 这样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地闭上眼睛,全身放松地陷入沉睡, 很是让她上瘾。
可怜的娃并不知道, 人的天性里本来就存在着懒惰的因子。
好吧, 那就再睡会儿。
灯笼果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默默地帮她数着时间。
“福宝,福宝,真的不能在睡了,我都听到蒋兰妈妈,摆碗筷的声音了。”在九房生活的这几日,小灯笼果也知道了些常识,比如摆碗筷,那就是代表着要吃饭了。
“唔唔……”傅慧闭着眼睛爬啊爬,钻出毛毯,晃了晃小光头,打着哈欠,揉了揉眼,撩开纱帐,趿上软底的小拖鞋,拉开了衣柜。
灯笼果跟着探了探头,建议道:“福宝,我特别喜欢,小军装旁边的那条粉红小裙,你穿上给我看看呗。”
在灯笼果的期待下,傅慧的手落在粉色小裙上,然后,移开,拿起了小军装。
灯笼果大喘气地长长地叹了一声,嘟囔道:“穿着一身绿,走在山林里,搭眼一看,别人还以为,你是棵行走的人参精呢。”
傅慧扭头瞥了她一眼,纳闷道:“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人参精都是一身土黄啊。”
灯笼果:“……”
“啊~,”她摇晃着一颗颗果实,跳脚道:“福宝你太没有情趣了。比喻、比喻你都听不懂吗?哦,天哪,让时间倒回吧……”
“嗯。”傅慧一本正经地点头接话道:“时间倒回,我一定拒绝将你带回来。”
“呃!”灯笼果傻眼了,再不敢给自己胡乱加戏了。
傅慧暗自扯了扯唇,褪去身上的直筒睡袍,穿上配套的衬衣、军服,扎上棕色皮带,蹬上解放鞋,再戴上同色小军帽。
门口有洗脸架,傅慧搬了个凳子,放在架子前,自己蹬着,取了牙刷,挤上牙膏,放进口杯里。
然后,将口杯和小毛巾一起,放进自己的小洗盆里,踩着凳子小心地托着盆跳了下来,开门走了出去。
灯笼果侧着身子朝门口瞅了瞅,确认傅慧已经走开,忙身子一弯,用枝叶悄悄地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摸了颗奶糖,埋进了自己的根部。
随着根部土壤的一阵蠕动,灯笼果甜滋滋地晃了晃满头的果了,美得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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