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看了一眼后面的喜轿,又啐道:“果然是个晦气东西,就不应该娶进门。”
萧知本来还皱着眉,觉得这新郎真不是东西,等到看清他的脸后,倒是也不觉得意外了她道是谁,原来是文安侯府的柳从元。
近些日子,她一直未曾理会外头的事。
自然也就不知道今日正是那位柳从元和白盈盈的大婚之日。
想着以往这两人的勾当,萧知先前那一抹对新娘的怜惜也就消失的干干净净,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同情的。
若不是当初她多留了个心眼,现在还不知道是哪般处境呢?
成亲的队伍已经过来了。
萧知懒得在看,落下手中的车帘,不过心里倒还是有一抹疑虑的,她伸手拉了拉陆重渊的袖子。
“怎么了?”陆重渊从书中抬起眼,看着她,问道。
“当初柳从元突然要娶白盈盈——”萧知伸手指了指外头,那些敲锣打鼓的喜乐声还不曾消散,“是不是你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
最初的时候,那位柳从元是不肯娶白盈盈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带了媒婆登白家的门,非要娶白盈盈。
陆重渊听她说起这件事,倒是也没有瞒她,合上手中的书,把人揽进自己怀里,抚着她的长发,道:“是我做了手脚,我让庆俞跟他说,他要是不肯娶,以后就只能在床上躺一辈子。”
他向来都是这样的人。
睚眦必报。
这两人敢把心思用在她的身上,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们。
萧知见他如此坦然地说起这些话,倒是也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相反,她很喜欢陆重渊的性子,和他一样,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凭什么受了委屈还要做善人?
她就是要以恶制恶!
白盈盈那么想要败坏别人的名声,如今却受了局中苦,那个柳从元是庶子,本就没什么出息,整日花天酒地也就算了,后院还有十多房小妾。
她进了文安侯府的大门,日后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恐怕她以后不是费着心思去争宠,就是提防那些姨娘、丫鬟的至于那个柳从元。
他这种人,日后又会有什么出息?
“你”
陆重渊见她迟迟不说话,捏着她的手,似是犹豫,“会不会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萧知起初没听清楚,等瞧见他脸上的犹豫,又回想了一遍,忙道:“怎么会?”她反握住陆重渊的手,把脸埋在他的肩上,眉眼弯弯的,同他说道:“他们自作自受,与你无关。”
何况。
他也是为了她。
眼见她面上是真的没有介怀,也没有害怕,陆重渊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到了原地,他真怕她害怕他。
***
后头的几天。
萧知照旧是待在五房,偶尔听几个管事说说事,也没去正院那边请安,她心里倒是奇怪,按理说,崔妤都进门这么久了,也该想法子把她手里的中馈拿走了。
毕竟。
现在她在侯府的地位是真的不高。
陆承策整日待在锦衣卫,很少回来,她又没有管家大权,以往那些想往她那边靠过去的墙头草,如今也都纷纷收了心思,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了?
她那么要强,要面子,让她一个堂堂的世子妃屈于她之下,怎么可能受得了?
其实。
这管家大权,她早就不想要了。
陆家这个烫手山芋,还有那填不满的洞,谁拿谁吃亏。
与其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倒不如陪陆重渊下几盘棋,萧知一边想着这事,一边想着要是崔妤再没有动作,她就直接把管家的大权扔过去算了。
她这么想要,给她也无妨。
就不知道她真的拿到手,是不是该后悔了。
可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这么满心欢喜嫁到陆家,嫁给陆承策,现在又得到了什么?每日晨起就要给王氏立规矩,得空了还得去给陆家那位老太太摘抄经书,有时候还得替陆宝棠调解矛盾。
啧。
崔妤如今这幅样子,可比她想得还要惨烈。
收起心思。
萧知也懒得再想这些事,端好手里的汤药,推开陆重渊的门,刚想如此喊他一声,但一脚没迈好,她嘴里那声“五爷”还没说出口,身子竟然直直地往前扑去。
“小心!”
陆重渊看到她端着汤药往前摔得时候,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本来是想驱动轮椅过去的,但鬼使神差地,他竟然直接朝人飞扑过来,等稳稳接住萧知的身子,他也没有松开,仍抱着她,焦急道:“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汤药呢,有没有烫到什么地方?”
他连着追问了好久。
萧知也不曾回答,她呆呆地看着陆重渊,好一会,才呐呐道:“五爷,你的腿”
他的腿?
陆重渊一愣,他顺着萧知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是站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99章
眼睁睁看着陆重渊站在自己的面前。
萧知整个人就跟傻了似的, 她一动不动, 连话都不会说了,就这样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陆重渊的腿, 神情呆怔, 脸上的表情也是惊愕的。
甚至于她还伸手狠狠掐了下自己的脸颊。
“唔, 疼。”
手劲太大,疼得萧知眼泪都快冒出来了。
可她脸上原本惊愕的表情此时却变成了遮掩不住的欢喜, 她不是做梦, 也不是幻想, 陆重渊是真的站起来了, 她期盼已久的事终于成真了!
连忙松开掐着脸颊的手。
她伸手,紧紧地握住陆重渊的袖子,带着情不自禁的欢喜,看着他,高兴道:“五爷, 你站起来了, 你的腿, 你的腿好了!”
说完。
萧知也顾不得再说道别的,把手里的汤药往旁边桌子上一放,就匆匆往外头跑去,边跑边道:“我, 我这就去找师父。”
她得让师父过来看看, 看看陆重渊的腿是不是真的好了。
从小到大, 她还从来没有跑得这么着急过,不对,也是有过的,那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陆重渊不在自己身边,怕他出事,她也是这样不顾体统的跑着。
她跑得很快,甚至不等陆重渊张口,就跑得没有踪影了。
陆重渊只来得及看到门前那一抹匆匆闪过的红色衣裙,他张口,想喊住她,但萧知跑得实在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喊住她。
抿了抿唇。
陆重渊走了几步,觉得膝盖那处还是有些疼,只好放弃把萧知给喊回来,重新退后几步,手撑着桌子,大半身子也靠在桌子上,等到有支撑的东西了,他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腿,笔直的,修长的,是早些日子就已经看到过的景象。
上一回知道自己能够站起来的时候,陆重渊心里是高兴的。
他性子要强,哪里能够忍受自己就这样变成一个残废?一个只能待在这个四方天地之下,出行都要靠别人的残废但很快。
他又变得不那么高兴了。
他怕自己的腿好了,萧知就会离开他,所以他隐瞒了所有人,宁可把自己继续伪装成一个瘸子,一个没用的残废,也不想她离开他。
可如今。
如今他们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什么隔阂了,萧知也明确表示过不会再离开他了,这理应是一件高兴的事。
他终于不用再坐在这把轮椅上,不用出行都需要别人的帮忙,他可以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去骑马,甚至还可以在她累的时候,背着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担忧,就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尤其是在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时。
陆重渊想到这,脸色愈沉,就连薄唇也抿得越来越紧。
“五爷?”
庆俞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陆重渊一个人低着头站在桌子旁,就如先前萧知看到陆重渊起来时的惊讶,他的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不过很快。
他就回过神来。
快步走进屋子,他站在陆重渊的面前,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激动,就连声音也带有一些颤音,“五爷,您,您的腿我去找柳大夫过来给您看看。”
说完。
庆俞就打算出门去喊人,只是不等他动身,身后就传来一道冷清的男声,“不用了。”
陆重渊的声音很平静,就如他的面容一样,没有一丝欢喜,手撑着桌角,看着自己的腿,五指逐渐收紧,“萧知已经过去了。”
知道夫人已经过去喊人了,庆俞心下稍松。
但看到五爷这幅模样,他心里不免又有些疑惑起来,怎么五爷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五爷不是一直都很想站起来吗?那为什么现在能够站起来了,脸上却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不对。
不仅没有笑意,反而眉宇之间有几缕愁思和黑雾,仿佛在担心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一样。
张口想问五爷出了什么事,可不等庆俞开口,外头就传来萧知和柳述的声音,“师父,您快些。”
“你这丫头着什么急,他又不会跑了,哎呦,慢点慢点我衣服都快要被你扯掉了。”
也是这个时候,庆俞发现五爷的面容又恢复成平日的样子了,虽然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喜悦,但至少没有刚才那种担忧的愁思,以及若隐若现的黑沉。
他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奇怪,也就没有发问,恭顺的侯在一处。
***
萧知终于拉着柳述出现在门口了。
看到陆重渊还站在原地,她连忙松开拉着柳述的袖子,快步跑进去,扶着他的手,皱着眉,焦急道:“你怎么还站着呀?”
她一边说,一边扶着陆重渊往旁边的软榻坐,“你的腿刚能起来,不能一直站着,我先扶你去坐好。”
等扶好人。
萧知又看着柳述说道:“师父,你快替他看看,是不是真的好了?”像是不敢确信,她捏着拳头,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腿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好了?”
柳述一大清早被萧知喊醒,连洗漱都来不及,套了件衣裳就被人拉过来了,气喘吁吁跑了一路,现在看到自己的好徒儿这幅差别待遇,气得直接吹胡子瞪眼。
这要搁在以前,他绝对二话不说就离开。
可想到自己徒儿的心思,他咬咬牙,还是提着药箱过来了,站在陆重渊的面前,他凶巴巴得开口,“裤脚掀起来!”
不等陆重渊动手,萧知就替人掀起了裤脚,然后蹲在一旁,看着柳述,睁着一双清亮的杏儿眼,无声的催促。
柳述:
原本还想折腾陆重渊一番,但看到自己这个傻徒儿这幅样子,他咬咬牙,也只好认命,蹲下射你在,替人好好检查起来柳述替陆重渊诊治的时候。
萧知就一直眼巴巴地蹲着一旁,等人收回手,忙问道:“怎么样?师父,他的腿是,是真的好了吗?”
柳述没好气的瞪她一眼,终归舍不得她着急担忧,站起身,收起药箱,如实说道:“看样子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他刚好,还是不能久站。”
“这段日子,我每日还是会过来给你施针,至于以前的药方就不要用了,我会重新修改下。”后头这话是对陆重渊说的。
陆重渊知道柳述对萧知的重要性,也知道他已经同意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了,对他倒是要比以往多些客气。
这会听人说完,也跟着应了一声,道起谢,“多谢柳老先生。”
没想到还能从陆重渊的口中听到感谢的话,柳述颇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冰冷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后头的话倒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你的腿伤了太久的时间,不要急于求成,可以每天尝试走一段时间,若是觉得累了也不要强求。”
陆重渊点头应是。
柳述余外倒是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看了一眼蹲在一旁,傻傻看着陆重渊腿的的萧知,无奈摇了摇头。
虽然还是不怎么喜欢陆重渊。
但他这个傻徒儿喜欢,他自然也愿意爱屋及乌。
“我原本以为你这次伤上加伤,腿得休养好一阵子,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这个时间,的确比柳述预估的时间短,但他也没有多想,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陆重渊突然捏紧的拳头,以及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陆重渊能够站起来,这是好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徒儿嫁一个残废。
“行了,我去给你开药方,你”他指着庆俞,“跟我出去一趟,有些东西,我要交待给你。”
庆俞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应了一声之后,就跟着柳述走了。
等他们两人走后。
屋子里就只剩下陆重渊和萧知两个人。
萧知还是没有起身,她就蹲在陆重渊的身边,伸出修长又白皙的小手,试探性地朝陆重渊的腿探去,等指尖触碰到他的膝盖,她又忙收了回来。
似是还是不敢确信似的。
但下一瞬,她又忍不住,悄悄伸了过去,带着一些小心翼翼和犹豫,覆在了陆重渊的膝盖上。
这一回。
萧知没有收回,而是伸出手,轻轻在膝盖上揉了揉,然后从膝盖往下,一点点往下抚摸,等察觉到陆重渊小腿传来的轻微动作和反应时,她眼中的泪再也藏不住,潸然泪下似的,一串串往下掉。
他是有反应的。
不是像以前那样,任凭她怎么折腾也没有反应的那种。
他
是真的好了。
眼里的泪止不住,可脸上的笑也同样止不住,她就这样埋在陆重渊的膝盖上,又哭又笑,跟个疯子似的,激动道,“五爷,你好了,你真的好了,以后,你就不用再坐轮椅了。”
她比谁都要清楚陆重渊的性子。
这个男人十分要强,纵然平日里没有什么表示,但她知道,他很厌恶坐轮椅的自己,也很厌恶出行都要依赖别人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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