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祎红着脸转过身,闷头往前走,像只长出手脚的小白面包。
得嘞,自作多情了,丢人不丢人尴尬不尴尬!
人家并没有想撩你!
而且顾砚青还是那个一点点、一点点都不可爱的顾砚青!
“但其实是我很想抱你。”
顾砚青那张清冷俊美的脸上光风霁月,就好像是在说什么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哥哥没忍住,抱歉。”
-
翌日,元旦。
沈祎不知道在厨房鼓捣些什么,顾砚青斜斜倚在门边。
许是窗外天寒地冻而室内温暖如春阳光充足,一切都被镀上一层暖色调,眼前一切都温暖到叫人沉溺。
他喜欢的人穿着暖融融的熊猫睡衣,小短腿可爱得过分,正在往蛋糕胚上挤奶油,往嘴里塞的大概比剩下的还要多。
可能几年以后,如果他足够努力的话。
他们可以回到以前,沈祎还像以前一样在他怀里没心没肺撒娇。
家里还会有小朋友,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像他太太就好。
这时手机响起,顾砚青接起电话时,声音里甚至还带几分没来及收敛的温和:
“请问您是蒋真女士的儿子,顾砚青先生吗?我们这里是江城市医院……”
“你要不要尝尝呀?”沈祎噔噔噔跑到他旁边,手里的草莓蛋糕散发出清甜清香。
“沈祎,哥哥要去趟医院,我妈自杀未遂,正在抢救。”
顾砚青绕过沈祎,取下外套快步出门。
沈祎手里的蛋糕“啪嗒”掉在地上,水果的清甜香气扩散开。
印象中,顾砚青的妈妈蒋真女士,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
她曾带着她一起听音乐会,也曾在发现她和顾砚青谈恋爱时,撕破那层优雅表象。
“沈祎,我喜欢你,但那种喜欢怎么形容呢?”
“类似于我在路边见到一只被人遗弃的布偶猫,乖巧、可爱,我不介意把她带回家养的。”
“但若这只布偶猫在想些不该想的,我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小砚因为你放弃MIT的offer,偏离他正常的人生轨道,那等值的,你能为他放弃什么?你那上不了台面的演艺事业吗?”
“偌大一个顾氏集团,将来他需要的是和他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贤内助,不是你啊宝贝儿。阿姨希望你清醒。”
那个时候她太小了,以至于蒋真每一句话听到她耳朵里,都像是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刺在她心上。
蒋真的人生履历风光,只是不知她有多爱自己丈夫,才会婚后甘愿当起全职太太,随着顾氏发展壮大,她的安全感越来越缺失,控制欲越来越强。
如果有一天,她的老公靠不住,她希望自己儿子还能撑起一片天。她为顾砚青定制了一条堪称完美的人生轨道,顾砚青只要朝着她的目标一步一步走就好。
这样,才能防止将来家产落入外人手里。
后来,顾砚青的父亲终于难以忍受,提出离婚。
蒋真的心理防线全线崩塌。
-
顾砚青回到家,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
客厅亮着一盏昏黄小灯,电视上是沈祎最近沉迷的无聊韩剧。
看剧的人窝在沙发睡着,怀里抱着她的海绵宝宝抱枕,身上盖着毛茸茸的小毯子。
灯光柔和,她鸦翅一般的眼睫驯顺垂落,面容温柔可爱。她歪着脑袋,露出一侧纤长脆弱的脖颈,延伸至衣领,锁骨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端倪。
顾砚青蹲下身,修长手指划过沈祎眼角,睫毛,顺着往下,挺翘的小鼻尖,在离唇瓣一指的时候停住,抚上她脸颊。
沈祎睫毛轻颤,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你回来啦!阿姨怎么样啦?”
“已经脱离危险。”顾砚青伸手把她垂在脸颊的碎发拨到耳后:“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等你来着,”沈祎抿唇,说话时露出小兔牙和小梨涡:“电饭煲里还有饭呢,我做的,我从网上看了教程,懒人电饭锅菜谱。”
顾砚青很少熬夜,这次几天几夜没合眼,眼底下方的青色异常明显,下巴已然冒出淡青色胡茬。
那张脸清冷之外平添颓废,依旧俊美到摄人心神,只是每个微不可查的细小表情中都透着筋疲力竭。
沈祎心被揪起,她抬头蹭蹭他头发:“那你呢,你好不好。”
她的小鹿眸里漾着水光,温柔得能让人溺毙。
顾砚青几天来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像是在冰天雪地走了很多天的人,倏然落进温暖的怀抱。
他干涩开口:“沈祎,哥哥差点就没有妈妈了。”
一句话让沈祎瞬间红了眼眶。
回忆兜头而来,她也曾经三天三夜不合眼,每分每秒处于将要失去父母双亲的剧烈痛苦之中。
顾砚青站起身:“快回房间睡觉吧小朋友。”
下一秒衣角被扯住,他垂眸看她,牵起唇角似乎想笑:
“怎么还不去,要哥哥抱你?”
“……嗯。”
沈祎穿毛茸茸的睡衣,看起来就很暖,她朝着他张开手臂,声音甜甜糯糯:
“过来,祎祎抱抱。”
第25章
他本是无意之间逗小朋友玩。
没想过被他调戏的人会真的答应。
更没想到那么容易害羞的沈祎,会认认真真“嗯”一声,承诺一般温柔坚定。
沈祎那双小鹿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睫毛卷翘根根分明,灯光给她镀了一层柔和光圈儿,就连脸上的小绒毛都过分可爱。
她就站在那,个子小小的,像只笨头笨脑的小熊猫,小熊猫张开手臂,眉眼弯弯,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
“过来,祎祎抱抱。”
声音很小,可每个字音都咬得极为清晰。
像是冰天雪地燃起篝火。
像是深长暗夜绽放烟花。
像是旅人漂泊无依踽踽独行,于无边绝望中看见一座灯塔。
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贫瘠的整个世界霎时开出花海万顷。
顾砚青脊背依旧挺直如出鞘利剑,好像是被勉强撑起,每分每秒都可能垮下去。
冷峻面容之上覆着的一层薄冰,像是春风拂过般一点一点化开。
长长的眼睫半垂,唇角平直,漂亮眼睛微微凹陷深不可测,却有化不开的痛苦。
沈祎心里又酸又疼,干脆走上前抱住他。
他的西装外套还裹挟着冬天夜晚的寒气,整个人僵直。
顾砚青闭了闭眼睛,将半个自己的重量,压在沈祎单薄瘦弱的肩膀上。
沈祎身上带着牛奶沐浴露的味道,像是一块刚出炉的戚风,又像是太阳旁边那朵暖烘烘的云。
她的手轻轻拍在他后背,声音小小的却很温柔:“你如果很难过的话,是可以说出来的。”
暖流冲破坚冰,热意顺势而下温暖躯干四肢。
顾砚青手臂紧了紧,下巴抵在她颈窝,沉默半晌:“说出来,祎祎就给抱吗?”
沈祎脸爆红,但这种情境下又无论如何说不出个“不”字,便底气不足地“嗯”了一声,而后补充道:“给抱。”
-
翌日清晨,六点闹钟一响,起床困难户沈祎就一轱辘爬起来——往常要跟被窝腻歪半小时的人,光速洗脸刷牙。
顾砚青虽然打小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少爷一个,但还有那么一点隐藏很深不为人知的贤惠属性。
往常,每天沈祎揉着眼睛起床的时候,大少爷早饭都已经做好。
只是今天,作息就差卡到秒的顾砚青不见踪影。
他没有端着三明治从厨房走出叫她吃饭,也没有穿一身黑色运动装在阳台拉伸。
沈祎轻手轻脚走到他房间门口,小心翼翼打开一条缝。
房间内很黑很安静,顾砚青翻了个身,轻轻咳嗽一声。
沈祎带上门,打开手机搜索:“早餐吃什么。”
她会烤几样小点心,但是做正餐却是个白痴。
本来她们女明星,为了保持身材,都是青菜叶子蘸露水,稍微沾沾唇就算吃饱了。
菜谱放一边,沈祎手忙脚乱切菜,菜切一半砂锅里的粥又呼哧呼哧像是要糊掉。
鸡蛋下到热油,她以锅铲为矛,以锅盖为盾,才发现几块鸡蛋壳残留在锅里。
如果被顾·洁癖十级·砚青看到……他肯定会扔掉吧?
等早饭做好后,沈祎才去叫顾砚青。
她蹲在他床边,戳戳被子,语气像是哄小朋友:“起床吃点东西吧。”
顾砚青脸往枕头里埋,眉心皱得像山脊。
沈祎又伸手戳戳他额头:“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顾砚青抓着她的手握住,没睡醒鼻音很重,声音含混在嗓子眼:“我好困。”
那张冰山俊脸贴在她手心轻轻蹭了蹭,沈祎心软得一塌糊涂,心头小鹿疯狂折返跑。
似乎是觉察不对劲,顾砚青眼睛睁开一条缝,把她的手举到眼前。
他眼睫半垂时,双眼皮褶皱尤为清晰:“创可贴是怎么回事儿。”
沈祎挠挠头发:“就,不小心被锅沿烫了一下。”
顾砚青顺势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小心翼翼呼了呼:“你做饭了?”
酥酥麻麻的小电流顺着指尖一路蔓延至心脏,沈祎那颗可怜的小心脏直发颤,她假装不在意似的抽回手搭在他床沿:“嗯……做的不好,跟顾大少爷没法比。”
顾砚青坐起身,他的侧脸逆光,每一道线条都生得讲究漂亮。眉骨高而鼻梁挺直,从下颚到肩颈的线条向下没入衣领。
沈祎站起身:“我去盛饭,你快点呀。”
“你说难过的时候可以说出来。”顾砚青定定看着她。
“我头还疼。”
“眼睛好像也涨。”
“心里还特别难过。”
他的薄唇没有血色,面上呈现不正常的苍白,头发睡得凌乱,甚至还有一小绺翘起一个角。
叫人无端想起可怜兮兮撒娇的小奶狗。
他伸开手臂:“所以要抱抱。”
沈祎心说自己就不应该对狗男人顾砚青心软。
……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人家要抱抱,抱不抱?
沈祎飞快低头在他肩上环了一下,落下一个空空的怀抱。想放手的时候顾砚青手臂在她身后收紧,铺垫盖地的清浅薄荷香溢满鼻腔:
“不够。”
过了五秒。
沈祎红着脸:“……现在好了吗?”
顾砚青脑袋在她侧颈蹭蹭:“没有。”
又过了十秒。
沈祎伸手推他,力气小得可以忽略不计:“……饭都凉啦!”
顾砚青不情不愿松开手,沈祎噔噔噔站起身去盛饭。洗漱完毕的某人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像只粘着主人的大型宠物。
直到沈祎把他摁在椅子上:“你不要跟着我呀!”
“哦。”他垂着眼睫,修长好看的手指收拾碗筷:“上次的蛋糕都被左柠吃了。”
那张冰山俊脸依旧肃穆冷淡,和那委委屈屈的语气极不搭调,沈祎甚至都怀疑是自己听错:“蛋糕?”
顾砚青掀起眼皮,定定看着他:“嗯,我一块,都没吃到。”
沈祎更迷茫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甜的嘛,所以我就也没给你留……”
“对,我是不喜欢吃甜的,”顾砚青抿了抿唇角:“但是你做的不一样。”
沈祎简直想捂住顾砚青的嘴。
这个人、最近、是去进修了吗???
呜呜呜怎么每句话每个字都正正好好戳在她心尖上……
“然后她旷工,我就给她扣了工资。”
沈祎有些不可思议:“不是吧,你们公司管这么严吗?你这样当老板是会被骂的!”
话说出口,又觉奇怪,她抬眼打量他神色:“不对,你不会是因为她把蛋糕全部吃掉所以才扣她工资吧?”
顾砚青没说话,低着头把碟子摆得整整齐齐。
奈何她炒的西红柿鸡蛋像是西红柿鸡蛋汤,糊了加水,水多了再加鸡蛋,炒鸡蛋和鸡蛋花混杂在一起,热闹红火。
白粥像是米饭,看着就能饱,还是特别噎得慌那种。
就算顾大总裁一双巧手能够点石成金……也实在是拿不出手。
顾砚青摆了半天,昂起下巴:“你拍照给左柠。”
沈祎一脸嫌弃:“拍什么呀……就这卖相,能不能吃我都不确定。”
顾砚青坚持不懈:“快点,拍照给她。”
沈祎不知道顾砚青今天是抽的什么风,只好老老实实照做。
“然后呢?”
顾砚青眼睛漂亮,内眼角尖而下坠,眼尾飞扬,笑的时候甚至有些流光溢彩:
“说这是给顾砚青做的,她失宠了。”
沈祎收起手机,决定不再理他。顾大总裁现在脑门上就俩字:“幼稚。”
“你告诉她了吗?”
沈祎无论如何没办法像顾砚青那样,一本正经说些厚脸皮的话:“没有,吃你的饭。”
顾砚青伸手一勾勾过她手机,低头不知发了些什么,还给她的时候唇角还翘着。
见沈祎瞪眼,又飞速抿了下去。
沈祎拿过手机一看,左柠发来一串“啊啊啊啊啊啊”,而让她发出土拨鼠尖叫的,是顾砚青刚才发过去的那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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