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召先是惊诧,继而心里涌起喜悦,环抱住木宛童的腰,闭眼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第一次木宛童主动,也是在她清醒时候的一个吻。木宛童尝到了自己做的枣泥山药糕的味道,甜腻腻的散在口中。
她呼吸紊乱,脸色泛红,夏侯召伸手擦掉了她唇上的湿濡。
小姑娘觉得不好意思,不再说话,只是飞快的跑了出去,夏侯召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唇,她能这样主动,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沈府上上下下,几乎是没有人在这一夜里睡好了的,夏侯召还跪在正堂,
就算刻意遗忘也忘不掉。
第二日一大早,沈大老爷就顶着乌青的眼圈去给沈老太爷和沈老太君请安。
“怎么了?这幅颓丧模样?”沈老夫人因为身体原因,鲜少出门,旁人也不敢拿府里发生的糟心事儿来烦扰她,所以她一点儿消息也没得到。
沈大老爷抬头看了一眼沈老太爷,征询他的意见,得到沈老太爷首肯,他才开口“昨日有个人来同咱们家求亲。”
沈老夫人微微点头“哪家的姑娘?品貌如何?看上了咱家哪个小子?”
“都不是……”沈大老爷有些迟疑,甚至觉得难以启齿,阿宛就跟老夫人的心头肉一样,这要是出嫁,可不得让老夫人心疼死,心头剜肉,那得多疼。
“是同咱们阿宛求亲。”江氏见夫君开不了口,忙的接声。
“阿宛?那可不行,咱们阿宛才多大的年纪,咱们就能嫁人?我可是万万不能同意的!”沈老夫人摇头,语气是众人所想的坚决。
“所以这人还在正堂里跪着呢,死活都不肯走。”江氏微微有些尴尬。
沈老夫人大惊失色,忙的追问“跪了一个晚上?当真是一个晚上?”
待到众人点头,又反复追问了几遍,这才敢相信夏侯召当真是在堂上跪了一夜。
沈老夫人得知夏侯召竟然这样有诚意,可见是对阿宛上了十二万分的心思,所以语气也没有方才那样坚决了“跪了一个晚上,好好的小伙子可别把腿跪出来什么毛病,叫他进来吃个饭,同我见一面,我瞧瞧怎么样。若是还好,定下亲来也无妨。”
沈大老爷冷哼一声“哪里是什么小伙子,老黄瓜刷绿漆!都二十三了,咱们阿宛才十五,一点儿都不相配!”
“哦?竟然差了这么多!不过总得让我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别一锤子给人家锤死了。”沈老夫人不问世事多年了,不认得夏侯召,也没听过他凶恶的名声,只知道给沈家送过两次礼,上次阿宛及笄还特意赶过来了。两人从没见过面,沈老夫人更不知道他在樊门关自立为王。
沈大老爷拗不过自己的母亲,还是沉着脸将人叫了进来,那脸色黑的活像夏侯召欠了他三万两黄金。
即便夏侯召武功高强,在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跪了一夜,起身时候也难免腿脚不听使唤,走路有些艰难。
就算昨晚木宛童被夏侯召赶了回去,她也一夜没有睡着,听说外祖母叫了夏侯召过去,赶忙起身洗漱,急匆匆的也去了沈老夫人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都提亲了,成亲还会远吗?成亲不远了,洞房也就不远了,洞房不远了就意味着孩子也不远了。
四舍五入,阿召和童童孩子都生了!
第六十三章
“怎么一个两个的, 都这样憔悴?”沈老夫人看着木宛童的脸色, 忍不住心疼的拉过来自己身边坐着。
“昨夜没睡好, 外祖母不要担心。”木宛童安抚她。
沈老夫人又心疼的摸上她的脸“听你舅母说, 在寺里的时候让树枝子刮了脸, 怎么不小心着些,回头留下疤还不得哭鼻子。”
府里上上下下一直瞒着江氏与木宛童遇刺一事,只说木宛童的脸是不注意, 让树枝子刮了,饶是这样, 沈老夫人也惦记,生怕小姑娘再留了疤。
不多时候,夏侯召被人引着进来了, 他跪了一夜,好在身体强健,只不过是步伐偶有不稳,气色与精神都还不错。木宛童一见他进来,忍不住面上带了几分紧张, 想要起身。
沈老夫人看她这幅模样,便清楚她的心意了。只暗暗叹道, 到底是女大不中留。恐怕这一夜未曾睡好也是因为记挂着他。
又将目光转向了夏侯召, 初一照面,倒是十分满意,生的不错,与她们阿宛正相配。这跪了一夜也不见颓靡, 可见身体也不错,就算年纪比阿宛大一些,也不至于早早死了,留下阿宛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沈老夫人想的倒是长远,将夏侯召的身后事都想好了。
既然阿宛喜欢,长得不错,也有诚意,沈老夫人是愿意给他些好脸色的,当即招呼他坐下,方便仔细端详。
“好孩子,来,坐下。”她指了下首一个地方。
沈大老爷敢怒不敢言,憋着一股火,却不敢在沈老夫人面前造次。
夏侯召倒是精明,晓得要先逢迎这老人家,脸上扬起了笑,客客气气的同沈老夫人行礼,方才坐下。
这番举动惹得沈大老爷心中暗骂,就连沈晰和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夏侯召这人倒是怪会看人下菜碟,知道家中祖母有话语权,先讨好了祖母。
“先坐会儿,一会儿一起吃早饭。”沈老夫人笑呵呵的牵着木宛童的手同夏侯召道。
“母亲!”沈大老爷忍不住开口,能让这小兔崽子进来就不错了,怎么还留他吃饭!
江氏扯了扯自家夫君的衣袖“母亲正在兴头上呢,你别扫了兴,她难得这么高兴。”
自从沈王妃去世后,沈老夫人除了等木宛童那次,这是第一次这么有精神头。沈大老爷也清楚,即便心里不舒坦,还是噤了声。
“好孩子,你家是哪儿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几个兄弟姐妹?”沈老夫人恨不得将夏侯召的祖坟都刨一遍。
夏侯召缓了缓,木宛童递眼神过来叫他别介意。
“家是邺城的,父母都已经双亡了,也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只有我一个。若实在论起来,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却不在家……”夏侯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夏侯博,毕竟夏侯博真正算起来不是他的亲弟弟。
沈老夫人面上喜色更多了几分。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双亡,将来阿宛嫁过去就不用处理婆媳关系,也跟小姑子起不来什么龃龉,小两口安安生生的就好。当初给阿宛考虑婚事的时候,也曾想过这样的,不过不怎么好寻。
“那家中姬妾几何?”
夏侯召冷不丁听沈老夫人一问,他以往倒是没有考虑过沈老夫人会问这个问题
“家中并无姬妾。”他照实回答。
此话一出,除却木宛童,倒是都一惊。
就连沈晰和也没想到夏侯召连个姬妾都没有,除了沈家,这世上但凡有些权势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连广平郡王与沈王妃琴瑟和鸣,院子里都摆了几个姬妾。
上次去邺城,没有见到夏侯召其他的妾室,沈晰和只以为她们是不在邺城,留在了樊门关。不成想是真的没有,倒是稀奇难得。
“当真没有?”沈老夫人语气带了几分狐疑,这个年纪没有妾室,莫不是身体有什么疾病,还是家里困顿,但看他这副模样,也不像是没钱没势的,更不像身体不好的。
沈家并不介意女婿家有多少妾室,毕竟整个南齐都以蓄姬纳妾为乐,寻一个没有妾室的,比寻个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姊妹的还要难上几分。只要能压的住,不出些什么幺蛾子,毕竟都是些玩物,没什么要紧的。
“晚辈以往在樊门关,顾着抗击北越,并无心儿女情长,后来遇到童童,便只想着与她一辈子,不想让其他人掺杂在其中。这世上,晚辈只看得上童童一个人,旁的就是倒贴也不想要。”
夏侯召知道沈家人都喜欢那种心怀家国天下的,他就算留在樊门关是喜欢打仗,享受杀戮,也不敢将这样的理由说出来,只说是忙着抗击外敌,听起来倒是大义凛然。
沈老夫人这才明了的点头,原来是眼光高,谁也看不上。这样的人一旦动心,就是一辈子。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江氏和沈老夫人虽不是丈母娘却也差不多。她们女人家想的没有沈大爷想的那样多,只是觉得夏侯召生的不错,对阿宛又一心一意,难得的洁身自好,算是一等一的夫婿人选。
夏侯召隐蔽的冲着木宛童眨眨眼睛,木宛童又冲着他笑了笑。
两人的小动作被众人看的一清二楚。
不多时候,有丫头进来请安“老夫人,摆饭了。”
沈老夫人兴致高,身子也爽利轻快,主动拉了木宛童的手往外走,笑意在脸上拢成一道道褶子,对夏侯召热络道
“不要同家里客气了,就当是自己家,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沈大老爷鼻子险些气歪了,现在就连母亲都被收买了,这是拿夏侯召当自己人了!
早上虽然清淡,但厨房还是炖了鱼,用冬瓜将汤熬的浓白,鲜香可口。
木宛童自小就不吃鱼,沈家也当作她不爱这些东西,只有夏侯召知道,她不是不爱吃,只是嫌有刺,所以从来不碰。
夏侯召亲自替她盛了汤,众人都以为木宛童会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回去再补三千,啾啾~
第六十四章
没想到木宛童竟然接了!
江氏一皱眉, 免不得开口问道“阿宛不是不爱吃鱼虾类的东西吗?”
木宛童脸一红, 支支吾吾的应付了过去, 她不是不爱吃鱼, 只是嫌鱼刺多, 虾又要扒壳,所以懒得吃。
连带着连鱼汤这类的东西都不怎么爱碰。
“早前就劝你要多吃些鱼,对身体好, 你总是也不听,现在好了, 阿召看着你,不怕你再挑食。”沈老夫人絮絮叨叨的,眼角的褶皱里都带着对夏侯召的满意。
总之夏侯召现在做什么, 沈老太君都觉得满意,心里的好感一截一截的往上升。
早膳后,夏侯召顺势提起了提亲这件事儿,趁着沈老夫人对他满意,可不得趁热打铁。
这件事太大, 沈老夫人不好自己做决定,稍稍有些迟疑, 却还是同他道“这件事我们家里总要商量商量, 毕竟是阿宛的终身大事。”
夏侯召也不强求,毕竟现在沈老夫人肯松口对他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况且也没有谁家能提亲一次就成的。
“那晚辈不叨扰了,改日再前来拜访。”夏侯召恭敬的朝着沈老夫人一礼, 带着人退去。
沈大爷见他走了,心里堵着的这股气才算有些消散,待到屋子里人都散了,方才打算与自己的母亲促膝长谈
他带了几分埋怨的同沈老太君道“母亲您怎么这样容易就松口了,依照儿子看,他并非良人。”
“哦?何出此言?”沈老太君疑惑。
“您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
沈大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老太君打断了
“咱们下不看他的身份,就看他这个人,你看他能不能配得上咱们阿宛。”
沈老太君轻抿了一口红茶,她不爱喝绿茶,喝了后总是胃疼,所以府中也就没有绿茶。她到底比沈大爷活的年岁长,看事情更通透些。
沈大爷嗫嚅半刻,仔细想了想,夏侯召身家足够,长得也好,更并非碌碌无为不思上进之辈,更重要的是足够看重阿宛
“若是单论这个人,除了年纪大些,性子有些左性,文采差些,旁的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文采差些有什么打紧,他是舞刀弄剑的,又不是考状元的,世上哪那么多的神人,一边儿打着仗,一边儿还是个舞文弄墨好手的?这不算个缺点。”沈老太君忍不住反驳,她就是觉得夏侯召这孩子好。
“可儿子总是担心他的身份会让阿宛受委屈。”沈大爷依旧但心的是夏侯召现在的身份,还有即将陷入战争南齐,若是阿宛跟着夏侯召,免不得要将自己卷进去。
沈老太君听自己的儿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夏侯召的身份,免不得生疑。
她倒是还没问全那孩子是个什么身份,只知道是樊门关的一方守将,府里小丫头们的嘴里,说他权势大的很,难不成还有别的?
“你倒是讲讲,他是个什么身份,让你如此担心。”沈老太君摆摆手,示意沈大老爷讲来。
“说起来这个,话就长了。”沈大老爷自觉的落座,语气里无不有些忧虑。
“母亲可知道樊门关已经叛出南齐了?夏侯召就是南齐最高的守将,是他带着樊门关划地为王的!”
沈老夫人大为吃惊,她整日待在府里,算是与世隔绝了,外头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那孩子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樊门关叛出南齐,她可是一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夏侯召野心大的很,不会仅仅满足于樊门关这方寸之地,现在附近六州十二城的太守都已经递出橄榄枝了。”
沈老太君虽然不问世事,但并非不通世事,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打起仗来不是一个城两个家的事儿,而是整个天下都会被拖累。
若是夏侯召成了,阿宛一人之上无限荣光,若是夏侯召败了……
“所以这就是你们看不中夏侯召的原因”沈老夫人的面色转为凝重,也不免的开始慎重考虑夏侯召到底合不合适这一问题。
“若是他仅仅是樊门关的一方守将,儿子自然是极为中意的。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姊妹,更没有糟心的姬妾,人也与阿宛般配。但……”沈大老爷叹了口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你问过阿宛意见没有?”沈老夫人不怎么赞同沈大爷替孩子们做主,阿宛虽是个姑娘家,也是个大孩子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和见解,家里总是左右她是不成的。
沈大爷颓然的摇了摇头,他光是一心为了阿宛好了,想要趁着两个人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赶紧将情丝断了,自然还没顾上阿宛的意见。
“孩子自己的事儿,你怎么好这样武断?”沈老太君吩咐人将木宛童传过来,叫沈大爷退出去。
这些私房话,总是不好意思让他一个大男人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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