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靖国公那混蛋告诉我,军令状都立出来了保证没开玩笑,爷爷不得不来找你确实。”池奕拧眉道:“此事当真?”
“真的。”傅归晚低声。
“这,这——唉!这是要逼谁啊这是?”丞相头疼:“你个丫头,那么重的礼你也敢收啊?就算你收下,这都两年了,你个孩子都不知道跟爷爷说。”
“我哪能晓得那么块小小的血玉就是能统帅十万大军的铁焰令啊?!”天知道,她收下之后被告知真实情况时有多蒙圈!
十万大军,十万大军的帅印就这么轻飘飘地交给她了呀?
傅归晚按着脑子说:“靖国公、权尚书、林家和权家这么多子孙,甚至还有赵鸣轩呢,我怎么能想到老夫人竟然会想把铁焰军传给我?
是权相劝我,圣上和老夫人这剑拔弩张的形势,把铁焰军交给我好歹能有个缓和,否则一旦圣上要动铁焰军,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再者,即便铁焰令交给了我,我也就是个名义上的新任统帅罢了。铁焰军在老夫人手中几十年岂会是给出帅印就动摇威信和掌控权的?告诉您,您也只能平添烦扰,何必呢?”
“对对对,权相考虑的有道理,这份礼不能不收且这天下还真就只有你能收。”池丞相眉头就没松开过:“可我这皇帝外甥真要动铁焰军了。
靖国公三个月前收到风声,去信到蜀地,刚刚收到权相夫妇的回信,这才知道老夫人竟然把铁焰军传给了福儿。
权相本打算在接下来三年内解决,铁焰军给你是能再缓缓,可看这架势能缓多久,又能不能按照权相的布置和平解决掉,悬啊。”
“如果不能怎么办?打起来会天下大乱的!”傅归晚情绪激动地尖叫,池奕瞪她,喊这么大声作甚?
“爷爷知道,可老夫人她不肯妥协啊,你能劝动皇帝退让还是劝动你老师退让?”他只能把最后的馊主意拿出来:“真可能要打起来你就去把赵珩斌兄弟俩捅死,天下大吉。”
郡主突然间任何情绪跑光光:“这么好的主意您以前怎么不说?”
“这不是没想走最后一步吗?爷爷我看那皇帝外甥再不顺眼,他的皇位也是我大哥拿命换来的,事关他帝王的尊严威势能轻易碰吗?”池奕安慰道:“放心吧,你真把赵珩斌兄弟捅死皇帝也不敢杀你,到时候咱们走人,爷爷带你游山玩水去。”
傅归晚抹抹眼睛,低头道:“圣上今天为我把二皇子舍掉了。”
池奕一愣,猜道:“出继?”
傅归晚点点头,相爷有点感触地长叹口气,神情正经了些,让孩子在此地等等,他到延英殿禀告声他先带福儿出宫了,估计他这皇帝外甥今天心里可能真有些难受。
夜间晚风大作,吹得枝叶抖得狂舞嗦嗦作响,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尤为清晰,干雷在半空中劈裂闪过,震铄天地的巨响掀起无数沙砾。
归晚半夜难眠,坐起来对着夜色喊:“无情——”
无情护卫长很快出现在床前,提示:“即将子时。”扰人清梦很不道德。
“你白天再补眠呗,你睡个一天我都没意见。”在深夜,在白天发生这么大事的夜晚,她特别想找人倾诉几句。
“圣上把二皇子舍掉了,我知道,圣上能下这么大的决心是为我。二皇子对我有杀心,几年都没有磨掉这份杀意反而更重。”
她垂眸,酸涩道:“圣上还在,他就敢鼓动怂恿傅经芙动手啊,何况将来?倘若有一天他能得势或者我失势,赵珩博还会有顾虑吗?圣上不能留着这么颗毒瘤对我将来造成隐患,这才忍痛把儿子给舍掉了。”
这些话,只负责执行命令的死士不该接的,她只需要负责站着倾听,可无情还是违规的开口:“圣上最疼爱你。”
“圣上和相爷还有好些长辈都说,他们岁数太大了,而我还这么小。等他们都走了,没人能全心全意护住我一生,只能靠我自己;所以别怨他们心狠,放任我经历坎坷磨砺。”
无情低头。
“触龙说赵太后: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傅归晚眼眶有些湿润,哽咽道:“其实我很幸运,有那么多爱护我的长辈,可是我的幸运和我这条命……”
闭了闭眼,眼底有颗泪落下,自己抬手拭掉,忍不住问:“你说我自私吗?曾经好多年我都在想在京中日子难过,就想为何我不能生在隆中,为何我不能在隆中的田野上做个普通无忧的小姑娘?”
“没有。”无情劝道:“你身不由己,连选择都没有。”
“归晚、归晚,及笄前我从没想过我的名字意义如此简单又那么沉重,归晚……”傅归晚再度闭上眼,叫无情安歇,她躺回被窝里,把所有的伤情压到心底深处,等到清早起来,她依旧是容光焕发的永福郡主。
雷电交加的乱象在黎明前夕黯然退场,蓄满力量的金乌直冲云霄释放出万丈光芒,千丝万缕阳光洒满京都的大街小巷,新的活力与生机茁壮生长着。
归晚上午回到傅家,到明珠苑,饮蛊羊乳,便问问府中的情况,大姑奶奶不是带着儿女们回来了,还算安静吗?二姑奶奶昨天回娘家了吗?
昨天傍晚相爷还没带她离开皇城,宫人就来禀告傅家的管家在宫门前等着她,说老太爷办家宴有事宣告,请她晚膳回府里用。
她心绪不佳懒得搭理,跟着相爷到池家躲清静,只是没留宿,亥时回自己的郡主府。
“回姑娘,二姑奶奶是昨日下午回来,昨夜没走呢,今天还在,大姑奶奶和表少爷表姑娘在娘家住五六天了也还没走。
这回倒真风平浪静,府里还在传和大姑奶奶以往回娘家时真不同,表少爷出门读书,表姑娘往三姑娘院里讨教女工,还亲自做糕点送给大老爷品尝。
这两天府里还在传姑奶奶们对以前的事悔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脂红抿抿小嘴,实诚道:“奴婢觉得像是故意传出来的。”
傅归晚笑笑,问大老爷的态度?
脂红再抿抿小嘴,迟疑了下,贯雪禀道:“大老爷和三老爷、两位姑奶奶热络回去了,表少爷隔一两天就请大老爷指点学问,据说得大老爷送了套文房四宝。
表姑娘这些天天天给大老爷送甜汤送亲手做的糕点,大老爷高兴的很,还派小厮给表姑娘到宝华楼买喜欢的珠钗。
昨日二姑奶奶回娘家来,老太爷办了家宴,要求兄妹间尽弃前嫌,一家人要和睦相处。若非姑娘在宫里,老太爷必得请姑娘回来。大老爷宣布过往都是误会,要求长房今后要与三老爷还有两位姑奶奶和好如初,不得再有嫌隙。”
“姑娘您还好吧?”脂红眼含担忧,她这个奴婢都觉得大老爷拎不清,旁的不说,这一百大板的账又岂能轻易揭过?
“傅经柏这老好人又不是一年二年了。”傅归晚再问问府里还有别的事吗?
“大老爷说完要与三房和好如初,二少爷就宣布带三少爷出远门散心,还过两日就走,夫人他们都不同意,吵得有些厉害,几乎把家宴给毁掉了。”
姚黄呈上张拜贴,禀道:“翼国侯府的大公子问您何时有闲暇,想请教您关于提议的时机可否在万寿节时?”
“知道了,给涂少爷回信,四月三十隅中我会到小雁山钓鱼。”语毕,傅归晚起身,去雅风院看看母亲。
苏望姀被儿子突然要出远门散心弄得忧虑心慌。
傅二少爷昨晚突然带着堂弟要出门,用的借口就是傅归晚给他的借口:三少爷和老子吵架闹得很严重,带他出门散心。
反正府里都看在眼里,三少爷突然被老爹揍好几顿,养好伤后整个人都消沉起来了。
傅宗弼不同意,一个哥儿娇惯成什么样了?傅经柏夫妇也不同意,傅经柏和他父亲同样的看法,认为不能太娇惯。苏望姀是担心,孩子还稚气未脱,最近又沉郁许多,这时哪能放心让儿子出门?
她来到雅风院时,九岁多的幼妹居然在,小姑娘虽然有逃课的嫌疑,但看着还有是有模有样地在劝慰母亲放宽心,毕竟还有二哥在呢。
“还有我送上的护卫。”傅归晚上前,坐在母亲身边,劝道:“此事是我向二哥请来,您看三哥最近这副消沉的模样,出趟远门能心情好些。”
“可旭儿最近都有些失魂落魄的——”
“哥哥们出门散心,是玩,不想玩就出去看看风景,您别弄得好像走出家门口就会遇到强盗山贼土匪似的。
三哥都是能娶媳妇的年纪了,总要成长起来,出门历练历练也好,又不是独他一个人,还有二哥和我的护卫们在。哥哥又不是朵娇花得您捧在手心里护着,我看三哥这么孩子气,可能就是您娇养的缘故。”
“有,有吗?”
苏望姀被女儿说得倒有点怀疑了,傅归晚给妹妹使个眼色,小姑娘连忙顺着姐姐的话接着劝,其实九岁多的小姑娘最想的是二哥三哥能否把她和七姐都带上呀?
“您也劝劝爹和二婶,再请爹劝劝祖父和二叔,就当是哥哥们出门历练历练,也是好事。再者三哥就要出远门了,娘您还是快些给哥哥收拾行囊吧。”
妹妹劝得母亲有些动摇时,傅归晚再给添把火,总算把母亲说动赶紧去给三哥收拾行装,她再拉着小妹问问这几天有被欺负过吗?
“没有,都像突然变了个人,看他们对我笑,我觉得阴森森地起鸡皮疙瘩。”九岁多的小姑娘又怀疑有肯定:“大姐,我觉得他们有阴谋。可是爹不信,爹爹最近可高兴,连我说句怀疑的话都要斥责我。”
傅归晚摸摸妹妹的头,温声道:“装不久的,咱们就等着看他们露出狐狸尾巴。”
安抚小妹几句后她打算带妹妹去帮母亲给三哥准备行装,婢子禀告:顾大姑娘请她到丰国公府一聚,即刻,六位副社长皆在,关于毓馨社的大事。
最好真有事否则她就她们六个全部折磨得哭爹喊娘!傅归晚心中腹诽,只能先走,坐上马车前往丰国公府,来到顾云裳的小院中,问何事。
“岚山诗社社长给我们社长大人你下战书,昨天下午刚刚送来。”苡言姑娘递上花笺:“本来我和云裳想昨天就找你,可你在宫里只好等今天。”
“比试内容是万寿节助兴,双方各表演节目,哪方能赢得喝彩声最响亮就算赢,输者要当众认输并且今后见到对方绕道走?”朝霞郡主憋闷不已。
“距离万寿节还剩下几天?我们事先半点准备也没有,她们必定已经全部准备妥当,这还怎么比?”顾云裳从昨天收到战帖就生气,到现在都没气消。
重惠皱眉:“这赌约未免过重,不像三公主的作风。”
傅归晚展开花笺,扫过内容后重新合上扔到桌上,淡淡道:“我有说要应战吗?跟我赌,规矩由她们定,结果也由她们定,岂非变成我被她们随意拿捏?”
“可怎么回绝?”权秋枍提醒道:“一旦我们回绝,三公主所有的冷嘲热讽就会泼来,你想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吗?”
“第一,正如重惠所言,这不是三公主的作风;第二,看清楚花笺的内容,赢得喝彩声最响亮,明显有备而来且已全部准备妥当;第三,如今由闵昭仪代掌后宫。” 傅归晚嗤笑道:“只要应战就意味着输。”
“太狠了!”盛苡言绷紧小脸气恼道:“背后之人心思简直恶毒,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还想一次定输赢让我们从此抬不起头来。”
“好像与上个月归晚在流光阁有异曲同工之妙。”重惠猜测:“难道是同一个人?”
“无所谓,我会让思怡她乖乖闭嘴。”没哪位副社长提出异议,傅归晚履行社长职责:“我们的社情况如何?”
“一切运转正常。”代理社长顾云裳答:“上个月的全社聚会你没参加,你如果想提前见见所有社员,下个月可以组织次活动。”
傅归晚摇摇头,感叹道:“岁月更迭,新旧交替,我们已经到卸任的时候了。”
六个姑娘俱是一怔,以往社团中的欢声笑语仍犹在耳,那是她们最青葱的年华;卸任,仿佛是闺阁岁月即将结束的征兆,谁也无法再逃避,也或多或少都涌现出伤感。
良久,池静姝问:“那,归晚你打算何时卸任?”
“或许9月,或许到年底,总之明年毓馨社必定会由新任社长执掌。”傅归晚决定道:“下回的全体社员聚会之前你们每人报3个备选给我。
届时我会宣布我们7人今年将会卸任一事,卸任之前,我们最重要的责任是选出继任的社长与副社长。薪火相传,既为毓馨社一员,没人会想看到结社衰败;认真对待,这是我们在任时为结社守好的最后一大关了。”
姑娘们各个颔首,领命道:“是,社长。”
许是为即将结束的最为青葱年华的感伤,姑娘们都没多少嬉闹玩乐的心思,在丰国公府蹭过顿午膳就各回各家。
归晚还在回傅家的路上碰到三皇子派来的护卫,问清楚不是那混账病情有异?知道没事,就把护卫打发掉:傅家这两日有点事,她过两天再去三皇子府。
度过尚算安静的午后,傍晚时分归晚被叫到老太爷的书房,傅宗弼吩咐道:“万寿节的贺礼,大姑娘已经准备妥当了吧,再给祖父备一份。”
“老太爷你的私库堆得满满的,你想敷衍了事就随意找几样呈上去呗。”
“大姑娘,祖父让你帮祖父准备份万寿节的贺寿礼,没和你商量。”
“难道谁在和你商量吗?傅经芙和赵珩博昨天刚私会过,私会一结束,二姑奶奶就春风满面的回娘家,今天老太爷你就让我多备份万寿节的贺礼,蒙谁啊?我究竟是要孝敬祖父还是孝敬赵珩博?”
傅宗弼无奈:“你初一时刚从二皇子手上敲走五千两,你也知道二皇子没钱,你敲走他那么大笔总得补上吧?”
“这些年他通过傅经芙从你手中敲走七八万两,他每年年底有上万两的结余,他的私库里三十万两家底肯定有,这也叫没钱?会给他父皇准备份寿礼都拿不出来?”傅归晚好笑:“赵珩博摆明在宰你,你想当这个冤大头就自己掏,别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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