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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大哥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宋城冷眼看着两个少年，一个心虚，一个嘀咕。
心虚的那个是原身新弟宋垣，嘀咕的那个瘦高个，看上去大几岁的，是原身的堂弟宋杰。
宋城一个箭步上前，就把宋垣手里的东西给抢出来。
原来是一副骰子。
宋城登时黑了脸。
富门多败子，宋家还没败落时，宋城已经出生了，五六岁的小儿还有记忆，所以只会觉得现在的日子跟过去没法比，要想方设法重振宋家。
但宋城的弟弟宋垣是破落后出生的，今年十二岁，每天跟两个叔叔家的堂弟们混在一起，学堂不好好去上，整天撩猫逗狗，不学无术，还觉得现在的小日子过得挺美的，不缺吃不缺喝，时不时地还能从母亲崔氏那儿捞摸点零花……
宋城就拎着宋垣的衣领进了他的屋，“学堂里的课业呢？拿出来我看！”
宋垣的小脸刷地一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杰做了个鬼脸，一旋脚跟就跑了！
宋城摊开宋垣的课业，歪歪扭扭，点点涂涂……
古人重视书法，哪怕笨点蠢点，但这个写字的态度要端正。
可原身这位小弟呢……简直是个学渣中的学渣。
崔氏听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城这个大哥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斜眼瞅着坐在一边桌案上习字的小弟宋垣，宋垣愁眉苦脸，可怜兮兮。
崔氏就笑了。
“城儿，你回来了。”
宋垣眼一亮，就想让母亲求情，崔氏却看了他一眼，“老实听你大哥的！咱们家就是你大哥最有文才，有他教你是你的福气！”
宋垣歪歪嘴，接着苦大愁深地与课业奋斗。
崔氏又看向宋城，“城儿，郡……”
宋城摆摆手，当先走出了房门，示意崔氏跟他换一间房说话。
宋垣又做个鬼脸，“切，还不让听！”
另一间房里，崔氏却是大吃一惊。
“什么！你说郡主生的，不是你的孩儿！城儿，这话可，可不能乱说啊！”
宋城神情颓丧，“母亲，这么丢人的事儿，我又怎么会乱说！”
“还不是不想看母亲空欢喜一场，白疼了不该疼的外人。”
第114章 攀龙附凤（4）
原主死要面子活受罪, 当了接盘侠还不能对人说。
其实要让宋城看来，不能跟外人说还有情可缘，的确是伤自尊了，但连自家亲娘也不说, 这就是傻了。
没看原主没说, 崔氏还以为郡主虽然傲慢, 但生的总是自家血脉, 而且还是长子嫡孙, 还要想方设法当了自己的首饰，也要给郡主府送去补品……
崔氏本来就是高门出身, 富贵过的, 既然要送肯定不会是那种装样子的, 而是真心实意地挑了市面上最好的……就算原主说过好几回让不用，崔氏也只当是儿子体贴，反而送的更好了。
送东西什么的，不过是伤钱, 但这个孩子日渐长大, 崔氏要把他当成亲孙子来疼, 那就要伤感情了。
这会儿宋城就直接揭了这个脓包疮，好让崔氏不要再蒙在鼓里。
“当初那件事, 估计也是郡主设计的，只怕那会儿早就已经身怀六甲了。新婚这些日子，儿子一个指头都没碰过郡主，如有半句谎言, 教我五雷轰……”
宋城还没说完，崔氏的眼泪就下来了。
“我的儿啊！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崔氏哭了一会儿，就用手拍打宋城，“你这个傻子，怎么不早说啊！”
白害得她劳心劳力的，那些送去的补品东西也就算了，只当是打了水漂，可她这些天就算着小孙子出世，又是亲手做衣裳，又是给准备长命锁的……结果这只不过是个孽种，白费了一番心思，也没抱上亲孙子。
而且她只当儿子娶了贵女，有前程有实惠，日后还能帮衬一下弟妹，不光是不用替儿子操心，还能指望儿子挑起宋家的担子，谁能想得到贵女却是别有用心，这桩婚事跟假的也差不多少，合着她寄与厚望的长子，居然受了这快一年的委屈！
崔氏的巴掌拍在宋城背上，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宋城也没躲闪。
“之前就是怕母亲听了难过，但是现在那孩子已经出生，我怕母亲投入感情太多，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一场空……”
“那，那现在怎么办？你跟郡主？你们之间……这还怎么过下去啊？”
崔氏擦了眼泪，看着自家大儿子，真是愁肠百结啊。
“怕是过不下去了，儿子想办法合离吧。”
虽然跟郡主合离，怕是难度系数超高，但比合离更难的，是就这样继续憋屈着当接盘侠啊。
“这……这，合离，郡主能答应，恪王能答应？”
要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做出了这种丑事，肯定是知道理亏……合离倒是容易，可郡主既然想方设法地找了宋城当替死鬼，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答应？
恪王再没有实权，也是皇兄，宋家没破落之前，倒是不怕恪王，可现在破落成这样，全要依仗着她娘家帮衬，又如何得罪得起恪王？
宋城当然也知道要离婚挺难了。
这年月又不像现代，好歹还能离婚，还有亲子鉴定。
只要一验DNA，什么废话也不用说了。
这个年月，宋城说那孩子不是他的，恪王就能把他打个半死，说他是故意不认，诬陷郡主的清白，外人想必也是半信半疑……也就只有崔氏，才会无条件地相信宋城。
“儿子也知道，眼下只能先离开郡主府，慢慢来吧。”
虽然宋城现在的地位太低，还不能理直气壮地提出合离，但拜现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所赐，他好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倒是自由的……那就先分居吧。
分居得时间长了，说不定郡主自己忍不住寂寞，又看上了哪个俊美儿郎，想要踹了宋城也说不定。
“可是我儿若长久不踏足郡主府，外人议论起来……”
“若只怕外人议论，我岂不是要打落门牙和血吞？儿子不主动往外说什么就已经是敬畏郡主的清名了，若叫我还呆在那府里，明晃晃地戴绿头巾，岂不是憋屈透顶？”
说起来这个郡主也是一朵奇葩，既然都已经身怀六甲了，想找个接盘侠，她贵为郡主，谈好条件，想找到还是很容易的，就算是原主，只要能公平交换，原主估计也没那么悲摧，不至于给憋屈到想死，换成了宋城穿越过来。
但这位郡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是我绿你是你的荣幸，虽然说好了要帮你，但怎么帮，什么时候帮还得我说了算，在帮你飞黄腾达之前，还得先磋磨你一番……
这换成谁，谁他么的也不乐意啊。
崔氏为难地看着宋城，小心翼翼地问。
“若是，若是，郡主有心示好……我儿能不能凑和着跟郡主过下去？”
合离说说容易，却是有要命的风险，只要郡主占着妻子的位置，宋城难道这辈子都当光棍不成？
虽说窝囊了些，但凑和着过，也是个无奈之举了。
宋城摇摇头，“母亲别再提这个，儿子这辈子绝不与郡主共处一室！”
崔氏还要说点什么……就听外头有哒哒的脚步声。
“太太，姑太太又晕过去了。”
母子俩中断了谈话。
虽然家里有人晕低，但母子俩谁也没有半点惊慌，很淡定地就跟着来人去了姑太太住的院子。
宋家现在住的宅子是崔氏的嫁妆宅子，本来就是为了放崔氏的嫁妆和陪嫁下人家属用的，现在住了宋家一大家子人，当然拥挤得很。
而这位姑太太宋碧，自打被休回娘家之后，就一直跟着哥嫂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搬到这处宅子之后，硬是凭着自己的体弱多病，占去了一处风景好位置佳的南向小院。
不过她也没享受多久，没几年，二房三房的宋二宋三以女孩需要女子长辈教养为由，硬是把庶女送来跟宋碧一起住，因此一个小院里除了宋碧之外，还住着三位庶女。
三位庶女倒是挺平均，一房头一个。宋境，宋桃，宋雯。
这仨年纪也差不多，都是十四五岁。
“太太，姑太太是被三娘子给气晕过去呀……”
姑太太宋碧躺在床上，虚弱不已的样子。
身边的老妈子一见崔氏就开始诉苦加告状。
三位姑娘都在房外，宋境听了这话就大声辩驳。
“怎么是我气晕的，我不过就是拿了姑母做给表姐的披风瞧了瞧，姑母自己体虚晕过去了怎么就怪上我了！”
旁边宋雯眼珠子一转，“是啊，三姐姐不过是拿了那披风瞧瞧，姑母以为她想要，就抢了回去，三姐姐说她再贴着柳家的小娘子也没用，表姐成婚了她也没资格去，姑母就是太体弱多病了，听了这句话就晕过去了！”
宋境尖叫一声，“小四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你的嘴！”
“我怎么是胡说八道了，不信问问二姐姐，看我说得有没有一个字的错处？”
宋桃赶紧摇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奴作证，就是四小娘子说的那样，表小姐成婚，姑太太本来就多思多虑，还被三小娘子当面奚落，可不就晕过去了……太太，三小娘子是您的女儿，却如此顶撞长辈，实在是该管教管教才是了！姑太太这一回，怕是身子更加虚弱了，还求您好心，帮忙再请钟太医来给姑太太看看吧？”
这鸡飞狗跳，就是宋府一角的日常。
这还是宋碧这位姑太太不算太作妖的呢，要是算上二房三房，那才是……
难怪原身尽力想要离开宋家攀高枝呢，就宋城光看了这一出，都觉得烦不胜烦了。
这位姑太太也是挺可怜的，自从宋家被夺爵之位，父兄都成了庶民，夫家柳家就看不上了，唯恐被连累了，再加上姑太太宋碧只生了一个女儿，也没生个男丁，就直接把宋碧给休弃回了宋家。
但柳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还算要脸面，宋碧休回娘家时，还是带着她的嫁妆的。
宋碧这个蠢的，却因为舍不下女儿，还主动把嫁妆留了一部分在柳家，说是给女儿的。
可回到宋家，宋碧就天天悲悲戚戚，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看病吃药什么的，都是从公中走账。
公中哪里还有半毛钱？
自然是崔氏用嫁妆贴补了。
之前崔氏一直体贴这位小姑不幸，钱财上也不多计较，倒是二房三房，打宋碧的主意打得多。
之前把庶女送到宋碧身边，也不是没存着宋碧身边无人，亲女见不着，说不准就能视侄女如己出，不光能帮忙教养，还能得些好处。
毕竟，宋家男人自己的私财都被抄走了，只能靠着女人的嫁妆过活。
但宋家二房三房的媳妇，也跟柳家一样，出了事就怕被连累，直接就合离走人，嫁妆自然也抬得干干净净的，一文银子也没剩下。
所以跟二房三房比起来，宋碧算是财主了。
但宋碧呢，看着弱不经风，动不动就抹眼泪要晕倒过去，却把银子把得紧，尤其是身边的老妈妈姜氏，恨不得把宋碧的财物天天清点一遍，生怕被占了便宜去。
三位庶女起初也不是没打着捞好处的主意。但天长日久，看得明白，也知道了这位姑母就算手里有几千两的嫁妆，也只会想着她在柳府的亲生女儿，根本不会贴在侄女身上。所以就都淡了心思。倒是宋城的异母妹妹宋境，总觉得现在这些人都是在吃自家喝自家的，所以说话做事格外的有底气。
宋城想起了这些破事，就觉得可笑得很。
看着崔氏拧着眉要说点什么，宋城就先开口了。
“三妹妹！你在姑母这边住了好几年了，平时里也多得姑母的教导，难道不知道做人要本分，不要惦记着别的东西？姑母的东西，都是她的嫁妆，她乐意给你们是姑侄情分，不乐意给你们也是常理，为何要做下这等不体面的事儿？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你们几个，送三娘子回房去，不抄完十遍孝经不许出来！”
宋境平时倒是对这位大哥忌惮三分的，但原身一心想要提升地位，连自家亲妹子宋坲都不大关注，更何况一个住在姑母院里的庶妹？
因此，这冷不丁地出手罚抄经，宋境是不服的。
“我不服，大哥凭什么罚我？姑母这些年住在宋家，吃喝花用，请医问药，流水般的银子都花出去了，却是手紧得很，一丝一毫也不舍得给我们几个亲侄女，倒是一心想着外姓女，既然她那么想着柳家的表姐，那表姐成亲那日，她可能在喜堂上受新人行礼？还是将来能得表姐孝敬伺候？还不是我们这些人？”
宋境这话通通的一说，宋桃和宋雯互相看了看，其实心里也是这么觉得。
宋桃目光一转，“三妹，这些话咱们做小辈的可说不得。”
这话里就有话了，不是说宋境说得不对，而是小辈不好说而已。
宋城就眼尖地发现，榻上的宋碧指尖微抽，眼皮微动，估计是听到了这番话了。
宋城心里好笑。
这些人，都不过是在算计崔氏而已，大哥也不要笑话二哥。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的长兄！若是宋雯宋桃她们犯了错，自有二叔三叔管教，隔了房头，自然轮不着我！至于说什么姑母花用的银子，虽说也不少，但花的是我母亲的嫁妆，与你有何干系？母亲贤惠，出嫁妆养活着小叔小姑庶子庶女，自然能抱怨的只有母亲，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给我老实地滚进去抄经！”
这话一出，榻上宋碧的眼皮动得越发厉害了，想来在宋家住了十来年，还没被人这么敲打过。
那个姜婆子，老脸扭曲，忽青忽白，也是被噎得不轻。
而宋城的话，简直是无差别的攻击，把在场的人，除了崔氏，全都给扫到了。
身为被养活着的隔房小叔的庶女，宋雯宋桃两个都不自在地向后退了退。
崔氏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宋城却按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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