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薛墨非忍俊不禁笑出声,想问她怎么那么傻,但笑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得谢谢这个小傻子。
摸摸她的头发,薛墨非说:
“好吧,你自己背着,我们出发。”
他说完一马当先地朝楼下走去,阮秋牵着冬冬跟在他身后,暗暗松了口气。
上车之后,薛墨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阮秋去车外接听。
“冬冬,待会儿你要听话哦,我说跑就跑,好不好?”
阮秋趴在冬冬身上,假装睡觉,实则偷偷叮嘱它。
对方闻到她背包中狗饼干的香味,欢快地摇尾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没听进去也没关系,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要走了。
舟舟不要她,她不喜欢薛墨非,这个地方她不想再待了,找爸爸妈妈去。
他们不会死的,肯定是薛墨非在骗人,为了吓唬她,那些借口都是为了吓唬她。
只是世界这么大,万一找不到该怎么办?
她抬头望向蓝天,很快有了主意——那就去找警察叔叔,她背得出家里的地址。
薛墨非打完电话回来,坐进车里,吩咐司机。
“去绿林生态园。”
绿林生态园是晋江市最大的生态园,位于城市郊区,占地数万平方米。
里面园艺花草、瓜果蔬菜都有,甚至还有鱼塘和酒店,是个观赏自然的好去处。
最重要的是,这座生态园有薛墨非的投资,老宅里每日要吃的蔬菜就是从里面运出来。
他已提前下命令,让人清空园内,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阮秋了。
薛墨非自觉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很放心地带她前往。
停车后二人一狗往里走,阮秋被周围一望无际的竹林给惊呆了。
薛墨非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机,指了指一处。
“站好,我给你拍个照留着做纪念。”
她憨憨地牵着狗站好,抬手比了个V,拍完后问:
“这里都是这样吗?”
到处都是树,只有一条路,一眼望得到底,她还怎么逃跑啊。
薛墨非检查完照片,收起相机道:
“你不是想看花看草吗?这里多合适。”
“可是……可是……”她急得直挠头,“要是我想尿尿怎么办?”
“前面有酒店,酒店里有厕所。”
是吗?阮秋放下心来,催促他,“我们快走吧。”
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她突然停下,说自己渴,要他给她买水喝。
薛墨非提议两人快点走,可以去酒店吃饭。
她说什么都不肯,推脱自己已经走不动了,并且往地上一坐表示绝不挪步的态度。
园内已经清场,除了他们就是工作人员,天也没黑,应该没什么危险。
薛墨非想了想,让她和冬冬留在这里等,自己去不到三百米外的酒店拿水。
阮秋假装擦汗,用手挡住脸,偷偷从指缝里看他。
当他走得足够远后,她用最快的速度站起身,牵着冬冬朝前狂奔,钻进林子里。
薛墨非没听见动静,等他拿着两瓶据服务员说女孩子都很喜欢的白桃汽水回来后,路上已经空无一人。
“阮秋!阮秋!”
他大喊,声音在竹林里回荡。
啪,汽水从手中滑落。
他下意识去捡,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手,鲜血汩汩流出。
薛墨非顾不得许多,阮秋失踪的事实令他乱了阵脚,连忙拿出手机,通知那些特意回避的工作人员,全部出来帮忙找。
生态园太大,这一找就找到了天黑。
树林里已经飞出萤火虫,阮秋依然无影无踪。
“薛总,我们已经调集了园内所有的监控录像,小姐她是主动离开的,没有被人绑架。她牵着狗跑进了竹林里,因为林子面积过大,监控没有全面覆盖,暂时找不到她。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应该爬不出围墙,肯定还在园内。”
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来禀报,薛墨非拿着手电筒在树林里面无表情地穿梭。
荆棘划破他昂贵的西服,被玻璃碎片扎伤的手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而他步履不停,执着地往前走。
阮秋是主动离开的,没有人强迫她。
她明明说要喝水,结果是骗他。
把一个三岁小孩逼得撒谎逃开的人得有多讨厌?
他以为屈寻舟走后,两人的关系已经破冰,往好的方向发展,原来都是幻觉。
天黑了,她怕不怕?
待在这陌生的漆黑的树林里,会比待在他身边更有安全感吗?
薛墨非的心脏痛得快要无法呼吸,却冷声说道:
“给我找她!必须找到她!不然你们都TM滚!”
“是!”
工作人员愈发积极的寻找,又过了两个多小时,有人给薛墨非打电话,告诉他人找到了,就在酒店大堂。
他立即折返,走进酒店,果然看见她坐在大堂沙发上,手脚齐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小狗也精神抖擞。
由于阮秋是背对着他坐的,不知道他来了,还一脸天真地看着旁边穿制服的保安。
“请问你是警察叔叔吗?”
保安紧张地看了他一眼,问:“有什么事吗?”
“我找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了,你可以帮我吗?”
“这个……”
他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
阮秋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看见了他,原本很放松的身体立刻绷紧,条件反射地抱住了狗。
对方的反应让薛墨非很心痛,难以置信地问:
“我对你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从来没拒绝过你,你为什么要逃?”
阮秋不敢说话,拼命往角落里躲。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外说:
“跟我回去!”
她跳下沙发就跑。
薛墨非叫来保安,把她塞进车里。
汽车开到老宅门口,司机没进去,停下了车。
他抬头骂道:
“谁让你停的?进去!”
“薛总,有人。”
薛墨非紧锁双眉抬头看向窗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车前,挡住去路。
正是他躲了很久的陈暮生。
该死!他怎么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在今天。
薛墨非命令司机锁好车门,下了车,冷冷地问:
“你来做什么?”
“薛总是大忙人,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空接,一连半个月也见不着面,我只好亲自来登三宝殿了。”
他冷笑一声。
“少阴阳怪气,有话直说。”
陈暮生抬起手,指着汽车。
“里面是谁?”
“里面?司机,不然还能有谁?”
对方显然不信,藏在眼镜后面的黑眸透露着狐疑。
“我明明听到有女人的哭声。”
薛墨非耸耸肩,“你也是单身男人,车里偶尔有个女人哭很奇怪吗?没什么事就走吧,别浪费我时间。”
陈暮生见他下了逐客令,只好说出来由。
“我去找了警察,向他们了解阮秋的事,他们说案子已经结了,让我来问你,是怎么回事?”
薛墨非单手插兜,斜倚在车上,掏出烟来抽。
“我放弃了。”
“什么?”
“一个仿生人而已,找不到就算了,统共也就花了三十亿,不值得浪费太多时间。你不是还有材料么?我再资助你做个新项目。”
陈暮生清冷的脸上露出古怪神色。
“你之前不是拒绝了我的提议吗?”
“我改主意了。”
“不可能,你怎么会放弃找她?除非你……”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车上,“她是不是就在里面?”
薛墨非嗤笑,“你简直疯了。”
“让我看看她!”
他说完便朝车门扑去,薛墨非抬手阻拦,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破了,血滴甩在他脸上。
“你开门!开门!”
陈暮生大吼,引来了保安。
在薛墨非的指示下,保安将陈暮生拖远了,汽车驶进院中,锁上了院门。
夜深,阮秋抱着狗坐在卧室的大床上,不肯洗澡也不肯吃饭,呆呆地看着前方。
薛墨非包扎了伤口,换了衣服,来到她面前。
“秋秋。”
她背过身去,看都不愿意看他。
“刚才是我不对,可是你也做错了不是吗?那里到处都是树林,还有河,你一声不吭就走掉,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她鼻子发酸,把脸埋进狗毛里。
“秋秋,你别讨厌我,我是真心想照顾你的,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经验,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请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阮秋抬手堵住耳朵,不想听。
薛墨非垂眸站了会儿,做出什么决定一般,单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秋秋,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要是我没有做到,你再离开我,好吗?”
阮秋的手缩了一下,没抽出来,抬起头对上他坚定不移的目光,小声问:
“你会骗我吗?”
薛墨非说:“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刚才每一个字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阮秋不知道什么叫肺腑之言,只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像骗人,而且先前牵着冬冬在树林里走的时候,确实让人很害怕。
“要是我以后离开的时候,你可以带我去找爸爸妈妈吗?”
“你爸爸妈妈已经……”那个字来到嘴边,打了个转儿,硬生生被他给咽回去,点了头,“我可以带你去找,如果能找到的话。”
阮秋开心起来。
“好吧,我原谅你了……咦,你的手怎么了?为什么包着布呀?”
他抬起自己惨不忍睹的手,有点委屈。
“你让我去拿水,拿回来却没看见你的人,打碎了瓶子。”
阮秋吐了吐舌头,“对不起。”
对方真的原谅了他,这是他做梦也不敢想的。
薛墨非站起身看着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阮秋好奇地问:“你要哭吗?是不是很疼?”
他回想起刚才自己粗暴的举动,心里内疚极了,擦擦眼睛道:
“没有,我困了,你早点睡吧。明天……明天我让周菲来陪你。”
“周菲?”
“就是阿菲姐姐。”
阮秋听到这个名字,开心得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太好啦,我喜欢阿菲姐姐。”
她们才见过几面啊,周菲除了哄她两句以外还做过什么?就喜欢?
薛墨非在心中腹诽,关上门走了。
阮秋在床上打了个滚,一把抱住冬冬亲了亲。
冬冬瞥见桌上的狗饼干,小尾巴乱摇,拼命暗示。
她摇摇头,“晚上不许吃零食哦,尤其是甜的零食,因为牙齿会……”
说到这里,以前屈寻舟叮嘱她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阮秋顿时变得沮丧起来,放开冬冬躲进被窝里,眼睛红红地抱着枕头。
舟舟讨厌,她再也不要想他了。
上午九点,周菲准时抵达老宅,换上佣人的衣服,上楼敲响房门。
“秋秋,醒了吗?太阳晒屁股了哦。”
“我早就醒啦。”
里面传来雀跃的回答。
周菲笑笑,打开了门,她穿着睡衣顶着一头鸡窝般的粉头发扑过来,开心地问:
“今天早上吃什么呀?我可以吃那个黄色的小面包吗?”
“你是说蛋挞吗?”
“对,就是蛋挞,我喜欢蛋挞。”
“没问题。”
二人手牵手朝楼下走,背影乍一看像姐妹,只是对话幼稚得过了份。
吃早饭时,冬冬被佣人牵去花园里遛弯,花园正好就在餐厅的窗户外。
阮秋吃着吃着,突然不动了,一脸艳羡地望着一人一狗的背影。
周菲问:“你怎么了?今天的蛋挞不好吃吗?”
她摇摇头,落寞地叹了口气。
“我好久都没有去幼儿园了。”
周菲无法接话,默默地为她倒了杯牛奶。
“我好想念老师和同学们呀,我好想跟他们一起做游戏。还有幼儿园里的兔子小椅子,熊熊皮球,老师夸我皮球拍得好,长大以后可以去打篮球呢。”
周菲问:“你的幼儿园叫什么名字?”
“太阳花幼儿园。”
“那咱们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画一个太阳花幼儿园怎么样?”
她的烦恼一扫而空,鸡啄米似的点头。
早饭过后,周菲为她搬来小桌子,陪她一起画画。
当阮秋纠结选哪支水彩笔画屋顶时,周菲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关上门,拿出手机拨打薛墨非的电话。
电话打了好几通,对方才接听,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我花钱雇你是为了让你陪她,不是让你天天打扰我的。”
周菲耐着性子说:
“我也不想打扰你,可你不看看她现在过得是什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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