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杨鹤本想告诉他们阮秋还活着的,然而看见对方这副模样,心中有了戒备,旁敲侧击地说:
“你是她亲戚吗?现在住在她家?”
“我是她婶婶,住她家怎么了?”
杨鹤抿了抿嘴唇,“万一……我是说万一她还活着,你愿意照顾她吗?像对待自己的小孩一样?”
对方闻言开口便骂。
“你开什么玩笑?她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她回来,那不成鬼了吗?你们这帮同学我看着就心术不正,一个女孩都死那么久了还惦记着她做什么?这两天电视上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有神通呢!我告诉你,我只知道她死了,什么大脑什么仿生人我一概不认!”
杨鹤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倒是被她给吓着了,酝酿了一会儿解释道:
“那些事情跟我没关系,我就想问问你,你希望她回来吗?”
“我希望你现在给我滚!”
她骂完要关门,客厅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外面谁啊?”
“还不是阮秋那帮子同学,一个个神神叨叨的!都该抓到精神病院去!”
砰,门关上了。
杨鹤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简直不知该如何下楼面对阮秋,再者对方的反应实在令他不爽,打算再次敲门,当面问问她叔叔。
但是就在他抬起手的那一秒,楼梯下方传来一声啜泣,在狭窄逼仄的楼道里显得很突兀。
他收回手,下了一层楼,看见阮秋站在转角处,表情难过,眼睛里水光闪烁。
她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婶婶的话都听到了吗?
杨鹤心疼地看着她。
“她说得是气话,你别当真。我再去劝劝他们,肯定会接纳你的。”
阮秋摇摇头,转身就走。
他连忙追了出去,在楼底下拦住她。
“他们是你的亲戚,不会不喜欢你的。只是因为最近的新闻太生气,产生了误会。你再等等好不好?我现在上去跟他们说明白,这是你的家啊。”
阮秋蹲在地上捂着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我不要,我不认识他们,这里不是我的家……”
她的家干净又整洁,充满阳光和欢声笑语。
才不会像现在这样,阴沉沉的,还住着自己不认识的可怕的人。
她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了。
阮秋起身朝外走,杨鹤跟在她身后,追了很久再一次拦住她。
“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要找一个安身之地,明白吗?”
本来陈暮生家里有父母可以照顾她,但现在他被抓了,他的父母应该没有心情再来管她。
如果不留在叔叔婶婶这里的话,她该去哪里?
找薛墨非?
对方倒是有财力,可他是个疯子啊,才亲手把陈暮生送进监狱里!
杨鹤想到这里懊恼起来。
“都怪我,明天就要去参加比赛了,不然可以陪着你找到落脚的地方。”
阮秋问:“你去哪里比赛?”
“C市……”
杨鹤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要不你先跟我一起去,等比赛结束以后,我再空出时间陪你回来?”
阮秋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她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想去找薛墨非。虽然跟杨鹤才见面不久,但他比前面两个都要好得多。
杨鹤头一次带着别人,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去比赛,自己先紧张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就先去给你买两套换洗衣服吧,然后在酒店住一夜,明天乘飞机去C市。”
阮秋点点头,抱着狗上车,坐稳后搂着他的腰问:
“你会丢下我吗?”
像舟舟一样,说好了会一辈子陪着她的,可是有一天突然就不要她了,再也不出现。
杨鹤转动油门,回头笑了笑。
“大小姐,我哪儿敢?你不高兴了一拳打过来,我得去见阎王爷了。”
阮秋破涕为笑,抱紧了一些,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
冬冬夹在中间,几乎被二人挤死,发出一声呜咽。
杨鹤带她去附近的商场买衣服,身为钢铁直男,给女孩子买衣服还是头一次。
站在服装店里他对着阮秋上看下看,挑出一件碎花小裙子。
“我觉得这个很好看,适合你。”
“咳咳……”旁边导购看不下去,出声提醒,“那个……这衣服是老年人穿的。”
“是吗?”
她将吊牌翻过来,上面果然标着一个——适用年龄:55~80岁。
杨鹤放回去,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咱们再看看其他的。”
阮秋确定自己不用在大街上流浪,能继续跟着他混吃混喝混狗粮以后,心情好了不少,认认真真地为自己选起衣服来。
杨鹤知道自己的审美很灾难,但看过她选出来的几件衣服后,发现对方跟他是彼此彼此。
为了别买回来几身根本穿不出门的衣服,他干脆拉着阮秋进超市,去服装区选了几套基本款,白T恤、白衬衫、牛仔裤,还有军绿色的风衣。
不求好看,只求保暖。
买好衣服,他们骑着摩托回到酒店,进门前杨鹤想起致命的一点——这酒店不让带宠物。
他低头看着冬冬,冬冬谄媚地冲他摇尾巴。
阮秋抱着他的胳膊央求。
“带它去好不好?它是我的弟弟,不要丢下它……”
杨鹤硬着头皮想了想,眼角余光瞥见旁边卖行李箱的店铺,进去买了一只,趁人不注意让冬冬藏进去,拎着箱子带阮秋进酒店。
路过前台时,二人提心吊胆,生怕被拦下。
还好,前台小姐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异常,还笑吟吟地对杨鹤点了下头。
走进电梯,他们松了一口气。
阮秋激动地说:“我们好厉害呀!”
“厉害?”杨鹤捏捏她的鼻子,“这种事可不能骄傲,是违规的,以后不许再做了知道吗?”
“好吧……”
她吐吐舌头,心里还是很开心。
杨鹤一向四海为家,对住处没什么要求,因此之前定的是个标间。
两人回来时已经到了晚上,他把冬冬放出来,用鞋盒装了点狗粮给他吃,将其他东西放进衣柜里,拿出换洗衣服打算去洗澡,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浴室玻璃是磨砂的。
虽说什么都看不清,可还是让人很窘迫。
他看了看阮秋,想到一个办法,
“你闭上眼睛,要是能坚持到我洗完澡出来再睁开,我就……奖励你一块蛋糕。”
阮秋眼睛一亮,“真的吗?”
“骗人是小狗,但是你也必须做到,中途睁开一次就算输了。”
“我可以做到,没问题!”
她说完脱掉鞋子上床,把脑袋往被子鸵鸟似的一埋,隔开了外界。
杨鹤被她可爱的举动逗笑了,拿起衣服走进浴室里。
洗澡时他一直担心对方会不会违背诺言,毕竟是个小孩子,太活泼,怎么可能坚持得住。
他加快洗澡速度,穿好衣服出去一看,阮秋仍然把脑袋埋在被窝里,连姿势都没换。
杨鹤在心底默默地夸赞了一句,说道:
“我洗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对方一动不动。
“秋秋?”
他走到床边把她拉出来,对方软绵绵地倒在被子上,竟然睡着了。
由于喘气不通顺,她的小脸憋得红扑扑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打湿了刘海。
杨鹤拿来纸巾帮她擦汗,听着她规律的呼吸,感觉真是神奇极了。
阮秋回来了,如此真实的躺在他面前。
她的呼吸、心跳、睡梦中偶尔的吧唧嘴,都让她和人类毫无差别。
以后他们不说的话,谁能猜得出她是一个仿生人呢?
她根本不必被人看成异类。
杨鹤本想叫醒她去洗澡的,这时改变主意,把她搬到床的正中间,为其盖上被子,对在脚边转圈圈的冬冬嘘了一声,关掉灯,牵着狗出了门。
翌日阮秋醒来,看见这个陌生的房间,呆呆地坐在床上,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耳中听到脚步声,房门被人敲了两下,随后杨鹤笑嘻嘻地走进来,一只手牵着狗,一只手拎着早餐。
“醒了?去刷牙吧,可以吃早饭了哦。吃完我们就去机场,赶十点钟的飞机。”
阮秋认出他,昨日的记忆一点点在脑海中涌现,也笑了起来,欢快地下了地。
“我们要坐飞机了吗?”
“是啊,你坐过飞机没有?”
“坐过,我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呢。”
“哪里?”
阮秋脑中闪过一张英俊的脸,不想提他的名字,把脸一撇。
“不告诉你。”
“你这个坏蛋。”
二人嘻嘻哈哈地吃完早餐,将冬冬塞进行李箱,顺利退房,走出酒店打了个出租,朝机场驶去。
-
上午十点,张锋走进总裁办公室,停在桌前提醒。
“薛总,万升集团的新任亚太地区总经理来了,在会议室等您。”
薛墨非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阮秋的照片,头也不抬地说:
“不见。”
“这个……”他为难地说:“薛总,万升集团是我们B类货品最大的渠道,一年有百分之六十多利润都是他们提供的,不维护好这条线的话损失太大了。尤其是新经理上任才一周,您还是去见见吧。”
放在平时薛墨非压根不用他提醒,自己早就安排好了。
可现在阮秋不知下落,实在让他无法专注工作。
然而偌大的集团全靠他的指令运转,如果他这时撂摊子不管,这么多年的心血就全白费了。
当他失去一切,不再是薛总,只是薛墨非的时候,还有什么能力去找阮秋?
薛墨非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朝外走去。
推开会议室的门,一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边,高档西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他莫名感觉对方很眼熟,黑眸微眯,咳嗽了一声。
对方转过身,勾起一抹冷淡的微笑。
“薛总,别来无恙。”
薛墨非的心脏陡然一沉。
这人竟然是……屈寻舟?!
作者有话要说:舟舟回来啦~~
第35章
C市地大物博,人才辈出,是个风景美丽的南方城市。
但近些年它在赛车界也声名鹊起,因为政府投资在城市的某一处建立起一条赛车道。
该车道借助C市特有的山峦地形,称得上此起彼伏弯弯绕绕,想要顺利通过难度极高,从而被F1方程式赛车比赛选为专用比赛场地,每隔三年就会举办一次。
杨鹤三年前被邀请,拿到当年的冠军。
今年再次被邀请,为的是打败后起之秀,守住冠军之位。
各大媒体和公司都对这次比赛有着极大的关注,一下飞机,他的手机几乎被打爆了,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令他想跟经纪人联系一下都办不到。
站在机场门口,阮秋仰头看着他。
“你的朋友好多呀。”
杨鹤苦笑,“这算什么朋友?都是狐朋狗友而已。”
嗅见铜臭味就来,没钱可赚就走。当你风光时把你捧上天,当你落魄时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真正的朋友是怎样的?
他的目光落在阮秋身上,想起多年前她叫醒大家,自己却来不及逃出火海的画面。
虽然那时大家都年纪小,可在她死后的二十多年里,他再也没遇到过比她更好的朋友。
电话终于挂完了,杨鹤找到经纪人的号码打过去。
“我已经到了,酒店订好了吗?我要两间房,最好靠在一起。”
旁边有爸爸妈妈牵着小孩经过,小孩手上抱着一桶炸鸡。
香喷喷的炸鸡勾走了阮秋的魂儿,她舔了舔嘴唇,说:
“我要吃炸鸡腿。”
杨鹤便又对经纪人说:“再准备一桶炸鸡。”
经纪人惊讶,“你不是最讨厌吃这种垃圾食品的吗?”
“……我想换换口味。”
“那好吧,我会让人安排好的,你注意别吃坏肚子就行了,毕竟过两天就要比赛。对了,你要两间房做什么?”
杨鹤看了阮秋一眼,“带了个朋友来。”
“也是赛车手吗?让我见见,公司最近正想多签几个人,可惜找不到有潜力的。”
“再说吧。”
杨鹤挂了电话,摸摸阮秋的头。
“走,咱们去酒店了。”
派来接机的车已停在面前,他把行李搬进后备箱,打开车门坐进去,与阮秋和冬冬并肩坐在一排。
汽车开了没一会儿,路边出现巨大的广告牌。
上面男人穿着蓝色的赛车服抱着头盔站在赛车旁边,帅气的脸上挂着汗珠,笑容灿烂迷人。
有小姑娘争先恐后的跟广告牌合照,阮秋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惊喜地指着那处回头说:
“那是你!”
杨鹤没有否认。
“你好帅呀!”她惊叹,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冬冬也欢快地摇尾巴。
这句话杨鹤以前听了至少千百次,都没太大感觉,毕竟赛车手靠帅是赢不了比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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