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从十来岁开始就暗暗喜欢她,所以他接近沈楚风,与他称兄道弟,如此一来,便能时不时的看见穆婉柔。
至于之后发生的一切,景帝亦是别无选择。
如果不对付穆家,最后问鼎帝位的人便不会是他!
只不过他在皇位和穆婉柔之间,选择了前者,而伤害了她。
“都给朕下去。”景帝声线低迷,待到宫人尽数退下,他抓起了穆婉柔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婉柔,朕是真的喜欢你,喜欢的连朕自己都难以想象。你信么?朕也想真心待你,是你一直不给朕机会。”
他突然话锋一转,“一定是沈楚风!一定是他!你是因他而死对么?你这些年阴郁成疾,不是因为他,还能是因为谁?对!是沈楚风害死了你!是他害死了你!”
太子过来时,就见景帝将穆婉柔抱了起来,放在怀中摇曳。
太子是在一天之前已经知道的真相。
他是个极为矛盾之人,皇兄对父皇有恨,他能够理解,若是站在外人的角度,他也会对父皇的行径而感到不齿。
可父皇待他还算好,最起码身为太子,这些年经受了那么多的明枪暗箭,他依旧稳居东宫,这里面便有景帝的庇佑。
母后痛恨父皇,父皇爱而不得,他都有些羡慕皇兄,不必夹在其中煎熬。
太子上前,低低唤了一声,“父皇,节哀顺变。”
景帝抬起头来,见太子神色悲切,伸手拉着他的手腕,“墨池啊,你千万不要离开朕,朕什么都没了,朕如今只有你,你待在朕的身边,朕把皇位留给你,可好?”
太子:“……”
父皇敢情是悲伤过头了,皇位岂能说就给?
况且,他也不太想要。
当个太子就把他给折磨坏了,可想而知,君王有多难当!
“父皇,你……你莫要说这些,母后昨个儿交代过儿臣急句话,她想早日入土为安,还望父皇成全。”太子道。
景帝的目光缥缈,萧瑾年是不可能再认他了,太子成了他和穆婉柔之间最后的牵绊。
此刻,他看着太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祥和父爱,“墨池,婉柔走了,朕心里难过,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母后报仇,朕一定要让沈楚风陪葬!”
太子以为自己误听了。
这件事与沈侯爷有什么干系?
沈家百年忠烈,是大周的肱股之臣,没了沈家,大周的安稳难以保证。
太子被他的父皇吓的呆了呆,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他无从插手,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皇对付沈家,当即就道:“父皇!此事万万不可!父皇不是一直忌惮沈侯爷么?若是沈侯爷死了……他与母后在地下相见呢?!”
这话提醒了景帝,他如若醍醐灌顶,道:“对!墨池你是说得对!朕不能让沈楚风那么轻易就死了,朕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太子:“……!!!”-_-||
父皇疯了,他无能为力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母后已经“死了”,谁也解不开他们几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更何况,事关穆家满门血债,母后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父皇。
而父皇的执念,也不可能放过沈楚风。
上一辈的恩怨,本就是一个死局,根本无解。
这一刻的太子觉得,他自己也是个可怜人。
难得遇见兄长,可他似乎并没有要和自己重续兄弟情的意思,唯一的“酒肉”哥们仇珺瑶也离开了盛京,如今母后也要走了。
太子只觉寂寞如斯。
他眼眶微红,景帝以为他是过于悲切之故,再一次道:“墨池,朕的好儿子,你母后没了,日后你还有朕,朕不会让老三老四伤害你,你放心,皇位一定是你的!”
太子当真不想当皇帝,一辈子太短,能随心所欲之人寥寥无几,纵使是身处帝位的君王,也还是有诸多难以达成的夙愿,和诸多的无可奈何。
“父皇,儿臣并无那个心思,况且父皇正当壮年,儿臣能在父皇的庇佑之下当几年安稳太子已是大幸。”
这话无疑勾起了景帝的心酸。
穆婉柔和太子背后没有母族支应,这些年备受白家排挤。
景帝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可一直不曾动作。
“你皇兄回来了,墨池啊,他会杀了朕的,也会来抢你的皇位,你一定要站在朕这边,你知道么?”景帝激动道。
太子:“……”(⊙o⊙)
好烦呐,为什么他在意的人偏生都喜欢争锋相对!
他夹在中间很为难的!
太子一脸生无可恋,“父皇,只要父皇不对沈家下手,我皇兄不会那样做的。”
景帝不听,“墨池,他恨朕!他是沈楚风的棋子,他们都想杀了朕!”
太子,“父皇想多了!”
景帝,“不!朕要先下手为强!”
太子,“……”
此刻的萧墨池,脑子里从未有过的清明,他觉得天下人皆醉,唯他独醒。
……
一个月后,北疆天寒地冻,眼看着又下起了茫茫的大雪。沈卿卿刚睡醒就听见外面的马蹄声。
她从牛皮帐篷里出来,身上裹着厚重的白狐毛披风,几日的羊乳羊肉滋养下来,小脸圆润粉嫩,她看清来人,就朝着马队奔了过去。
萧瑾年策马上前,靠近她时,就立刻拉紧了缰绳,他纵身一跃,双脚一落地,就上前圈住了他的小娇娇,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又转了几个圈。
惹得沈卿卿一阵哈哈哈大笑。
沈楚风的诸人已经等待多时,见此情景,不免为难。
男未婚女未嫁,这副样子肯定是不好的。
沈楚风走上前,扫了一眼萧瑾年身后的马车,他已经提前收到萧瑾年的书信,也知道穆婉柔出宫了。
但他不敢直接上前询问。
还是保持着最得体的距离,“咳咳咳,卿卿不得胡闹,还不快下来!”
沈卿卿还没抱够,她喜欢萧瑾年修韧的体魄和他身上的味道,小脸凑到他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才罢休。
萧瑾年同样也没抱够。
不过眼下还是暂且作罢。
沈卿卿被放下之后,小手塞进了萧瑾年的大掌之中,又故意用了披风遮掩,但她这点小把戏,岂能瞒得过沈楚风。
看着小女儿恨不能贴在萧瑾年身上,沈楚风除却怒其不争之外,还有种浓浓的忧伤。
“侯爷,老祖宗拒绝离京,不过我已在老祖宗身边安排了人,一旦发生变故,自有应对之策。”萧瑾年另一手朝后,负手而立。
沈楚风的目光又瞄了一眼萧瑾年身后的马车,但到底又是欲言又止。
这时,穆婉柔由婢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的身子虽然在这些年熬枯了,不过好歹是武将之后,尚且能撑住。单是看到这广袤的北疆,还有一览无余的天际,她发自内心的笑了,以至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留意到沈楚风。
沈卿卿是个人精,她看了看穆婉柔,又看了看沈楚风,登时开始慌张。
她是一定要嫁给萧瑾年的,绝对不会让萧瑾年变成她哥!
作者有话要说:沈卿卿:爹爹啊,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请你一直缅怀着我的母亲就好了。
沈楚风:……
第105章 他的小卿卿
沈澈和沈淳二人对视了一眼。
撇开他二人与萧瑾年的交情不说,这世上没有人希望自己的亲生母亲被父亲遗忘的。
如若沈楚风一直念及着穆婉柔,那他们的母亲又是站在一个怎样的位置呢。
兄弟两人对穆婉柔的到来并不排斥,毕竟她是萧瑾年的母亲,日后就是沈卿卿的婆母。
况且,他们也听沈老太太说起过,当初穆婉柔大可一走了之,是景帝拿了沈家和沈楚风作要挟,她才被迫入宫,还给灭族仇人生下了一对双生子。
这等屈/辱,寻常人是根本办不到的。
故此,沈澈和沈淳虽然心中不快,表面上对穆婉柔还算敬重。
沈卿卿不晓得如今该如何称呼穆婉柔,张嘴就来,“穆姨!”
小姑娘声音清甜,将穆婉柔拉回神,她看着站在一块的沈卿卿和萧瑾年,真真是一对璧人,不由得更是喜欢沈卿卿,“好孩子,难怪瑾年说……”
穆婉柔不太好意思说下去,只见这小丫头身段婀娜玲珑,即便是冬装也掩盖不了她的前/凸/后/翘的身段,难怪把自己儿子迷成那样。
沈卿卿问,“他说我什么了?”
穆婉柔心情复杂,沈楚风的女儿,要给她当儿媳了。
这便是缘分了吧。
前半辈子她与他无缘,如今他们的儿女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只要时局定下来,便可准备大婚。
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该放下了?
穆婉柔从来都不觉得“放下”两个字会很简单,可真正走出了皇城那座牢笼,她再一次见到沈楚风时,已经没了当初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淡然一笑,对上了沈楚风的幽深的眸子,“许久不见了。”
沈楚风喉结滚动,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说毫不动容是假的,其实很多时候,男人远比女人长情,“许久不见。”
寥寥四个字,似乎一切皆是多说无益。
日暮开始降临,沈卿卿上前挽住了穆婉柔的胳膊,火速要将她带入营帐,就生怕自己的爹爹与未来婆母再续前缘。
萧瑾年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唇角溢出一抹溺宠的笑意。
沈卿卿和穆婉柔进了帐篷,萧瑾年这才抱拳,道:“侯爷,我有话与你说,还请侯爷借一步说话。”
沈楚风点头。
两人单独站在了一处空旷之处,旁人也不知道他二人要说什么。
沈淳很好奇,“大哥,你说,父亲他应当不会与皇后……呸呸呸,是穆姨旧情复燃吧。”
沈澈对这一点都很放心,“二弟,你真是太不了解瑾年了,你以为他会心甘情愿给卿卿当兄长?”
闻言,沈淳如释重负。
是啊,若是父亲和穆婉柔好上了,萧瑾年就无法娶沈卿卿。
郁娴、沈诗诗和仇珺瑶也在一边看着,他们三人却是另有想法。
皆觉得,若是沈楚风与穆婉柔这辈子再无缘分,简直就是太虐人了。这不是造化弄人么?
有情人终成眷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个世上,多数人穷其一生也无法和自己喜欢的人共白头。
……
这厢,萧瑾年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道:“侯爷,我迟早会娶卿卿,日后我母亲与侯爷便是亲家,还望侯爷能明白这道理。”
沈楚风怔住。
以前他无能为力,可如今或许可以一搏。
他欠着穆婉柔的,在他心里,陶氏是发妻,可穆婉柔的地位也无人能顶替。
为何一个男子不能同时喜欢两个女人呢?
沈楚风没有开口,似乎答应从此以后和穆婉柔撇清干系,对他而言有些困难。
曾经真正喜欢过的人,即便是世事变迁,这个人在他心里仍旧占据了一定地位。
萧瑾年与沈楚风身高相当,但在气势上多了一层强势与冷漠,他仿佛天生为王,又说,“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曾经侯爷不是没有机会,只不过你是没有选择全力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如今一切都迟了。”
两个男人对视着,二人之间有暗潮涌动,萧瑾年继续道:“侯爷,你知道么?若是换做是我,我绝对不会放弃自己喜欢的姑娘,纵使违背天下大义/伦/常,我的姑娘,那也只能是我的!侯爷或许曾经真心待过我母亲,但你并没有尽力。这二十几年,侯爷恐怕早就放弃了夺回我母亲,既然如此,我认为侯爷已经没有机会。”
萧瑾年的话,如一道惊雷,劈的沈楚风遍体鳞伤。
是啊。
他曾经不是没有机会护着她,亦是夺回她。
但是他没有尽力,他妥协了,甚至被景帝所逼,去娶了陶氏,还对陶氏呵护有加,与她生儿育女。
不管是对陶氏,又或是穆婉柔,他都不是一个良人!
沈楚风喉咙干涩,北疆的风很急,像成年的烈酒,他站在冷风里吹了半天,雪花落在了他脸上,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
因为心太冷了,身体的冷已经完全可以忽视。
……
帐篷内,穆婉柔一直盯着沈卿卿看,“卿卿这身段还是瘦小了些。”
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穆婉柔觉得,沈卿卿站在自己儿子身边,与小鹌鹑遇到了雄鹰没甚区别。
这日后若是成婚,沈卿卿的小身板未必适合生育。
萧瑾年刚撩开帷幔进来,便听见了这一句话。
其实,沈卿卿只是骨架小,身上该有肉的地方,非但不消瘦,还很/丰/腴。
沈卿卿抿了一小口羊乳茶,抬头看着萧瑾年,都说小别胜新欢,对自我放纵的盛京第一宠而言,就更是如此了。
可烦恼的是,她根本找不到和萧瑾年独处的机会。
沈卿卿朝着萧瑾年眨了眨眼,指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萧瑾年哼笑,落座之后,在矮几下面牵住了少女的手,对穆婉柔道:“母亲,你暂且先住下,等到沈家军一举灭了南夷,再启程回盛京,给外祖父一家平反。”
穆家是景帝灭的,要给穆家翻案,那唯一的途径就是推翻景帝。
穆婉柔只觉心中畅快,二十多年的囚禁,并没有让她看破红尘。
她也曾是一个鲜活的少女,也曾想和自己爱的人携手游历天下,景帝毁了她的一切,她不可能放弃仇恨。
当然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儿子和小儿媳。
“好,母亲都听你的安排。”穆婉柔看见沈卿卿和萧瑾年偷偷摸摸的牵手,不免失笑,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卿卿还小,你注意些。”
沈卿卿当即反驳,“穆姨,我已经及笄,他不必过多注意。”
萧瑾年,“……”心上人比他还要心急……这对一个成熟男人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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