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鱼早就伸长了脖子等肉吃了,见状把手里的泥巴蛋子往衣兜里一揣,抬手擦了鼻涕就蹬掉鞋子往炕上爬。
“吃肉咯吃肉咯!”
小跟班许小米紧随其后,也撅着屁股往炕上爬,可惜腿短了点,蹦跶了好几下都又滑了下来。秋老太笑咪咪地用手捧着小孙孙的屁股把他往上送,许小米这才成功爬了上去。
许大河杵灭了手里的自卷烟,硬朗黝黑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
刘大妞身体不如以前,好在她年轻,养一养,表面上如今也看不出啥。
虽说失去了孩子让她伤痛,可这种事太过常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听一些别人谁谁谁更惨的遭遇,刘大妞也庆幸起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娘,咱们不用等小叔吗?”
许小鱼迫不及待夹了一块子肉,狼吞虎咽吃了才忽然想起这事儿,好奇地问大人。
秋老太脸上的笑一滞,似乎触动了什么,没刚才那么高兴了。
许大河也皱起了眉。
刘大妞给秋老太夹了一筷子新鲜兔肉,又给自家男人也夹了菜,这才瞪了大儿子一眼,“你小叔跟婶儿在家里吃饭呢。”
说完,刘大妞又转头对两个大人说:“三明今年好不容易安分下来,守着青梅过日子也挺好的。”
往年赵三明都是跑来上面吃年夜饭,至于青梅,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觉得不自在,都是一个人留在家里随便煮点东西凑合。
可以说,对于秋老太他们来说,这是第一个赵三明不在的年夜饭。
亲人就是这样,平日里嫌弃失望,可到了团圆日,缺了这个人缺难免心里觉得没劲。
刘大妞暗暗咬牙,面上却不得不说些话哄着爷们儿老太太。
不得不说,怎么说也是一起生活了这许多年,刘大妞对秋老太跟许大河还是很了解的,她这么一说,秋老太跟许大河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我早就说了,青梅是个好的,守着你们弟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想到小儿媳,秋老太很欣慰,脸上的笑重新浓郁起来。
许大河也点头表示赞同,“是,青梅现在都进民兵队了,我瞧着等明年江队长退下了,说不定上去的就是青梅。屯里的壮劳力都服她。”
许大河没别的情绪,单纯就有点儿藏在心里的骄傲自豪。
刘大妞顺口笑着活跃气氛:“可不是嘛,还是娘眼光好,当初拿块腊肉就把青梅给娶回来了,以后三明跟着可有福享嘞。看这兔肉,就是青梅让三明拿来的,娘,这兔肉你可要多吃点,这是三明两口子特意孝顺你的!”
忙活年菜这几天,赵三明没少上来跟老娘取经学习,学习之后按照习惯,赵三明也没少顺手弄点东西走。
当时刘大妞看得暗暗咬牙,可又念着当初请医生的情,刘大妞也不好说啥。
没想到回头赵三明就拎了两只兔子来,说是青梅让给的。
刘大妞这才心里舒坦了,甚至还回过头来觉得脸臊。
小叔子端走的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丸子,结果弟媳妇回头就给回了两只肥美的兔子,上一刻还在嫌弃小叔子占便宜不知足的刘大妞就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跟被甩了个大耳刮子似的。
不过再臊,刘大妞还是收下了。
入冬下雪后去林子里套兔子的也不是没人,甚至一大半的爷们儿闲着的时候都去过,可满屯子也没人比得过青梅那手艺。
别人是偶尔有收获,她则是偶尔收获不多。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刘大妞没少在年夜饭的饭桌上夸青梅。
而青梅这边,人虽然只有三个人,气氛却不失热闹。
主要还是赵三明太会说了,指着一道菜愣是能吹出十道八道相似的菜,明明用词都是粗浅的大白话,可就是说能吹得色香味俱全。
再有如今满满一大桌的菜衬托着,青梅跟狗子听得更香了。
年夜饭按照老规矩,得吃很久,可青梅跟狗子都是吃饭快的,很快饭桌上就只剩下吹完牛一本满足捡“残羹剩饭”的赵三明了。
接下来要守夜,不过也不是非要守,青梅打了热水跟狗子先洗了脸脚,就准备上炕睡觉了。
屋外,赵三明一个人坐在桌边抖着腿儿哼着曲儿慢悠悠吃菜,屯里一片安静。
这年头,能放鞭炮的也是家境殷实的人家才会考虑的。
在大岗屯,每年也就老支书家会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准时放一挂鞭炮。
不过夜色空旷,鞭炮声能传至方圆几十里。
在屋里,青梅就能偶尔听见半月屯那边方向传来的噼啪声,很飘渺,很短暂。
听惯了安静得只剩不知名鸟啸虫鸣的声音,忽然听到鞭炮声,青梅不觉得吵,反而有种活在人间的恬淡满足。
赵三明也没准备守夜,可今晚这大好的气氛,大好的时光,就这么睡过去,赵三明又觉得太亏了。
于是洗碗刷筷收拾好自己后磨磨蹭蹭摸进来后,赵三明的眼神就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往青梅身上瞟。
算算日子,这都好久没跟这娘们儿钻被窝了,她都不想那啥的吗?
赵三明又怂又想要,蠢蠢欲动又努力假装若无其事,整个人就透着股扭捏。
狗子挨着梅姨躺好了,看看蹭过来的赵三明,扭头好奇的问青梅:“梅姨,小明叔咋了?是不是吃撑走不动路了?”
青梅抬眸瞥了一眼,虽然不明白赵三明在想什么,可一看那眼神那神态,明显就是欠揍了。
压了压被角,青梅躺好,任由狗子转身俏咪咪一点一点蹭到自己身边,闭上眼平淡道:“大概是吧。”
在被人问过什么时候生孩子后,青梅就有了让狗子给她当儿子的想法。
既然都要有孩子,那还不如白捡狗子这么大一个崽,省了几年的粮食,还不用亲自怀孕。
哪怕这个世界很安全,青梅还是无法想象自己要经历长达九个多月的孕期。孕期,意味着她身上有了可被攻击的破绽与弱点,也意味着要降低她的自保能力。
九个多月随时紧绷着神经防备周围的一切,青梅不用亲身经历,就知道自己心理没那么强悍。
到时候不是自己提前杀死腹中孩子结束孕期,就是精神崩溃带着孩子一起寻求彻底的解脱。
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对待狗子,青梅自然多了一份温情。
哪怕不多,甚至寻常人都看不出来,可从小就敏感细腻的狗子却体会到了,每天都像只小兽般小心翼翼往青梅这头大野兽的地盘试探靠近。
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狗子成功从赵三明的破棉被里试探到了青梅的新棉被里,看得赵三明羡慕又嫉妒。
至于他也学着狗子那样伸出一只脚想要去钻新棉被的试探性行为,结果不用多说,自然又是一顿无影脚回馈。
此时看见狗子光明正大滚在青梅的被窝里,赵三明嫉妒得嘴皮子都要掀到鼻子上了。
弱弱地哼了一声,赵三明掀开自己冷硬的破棉被,装作潇洒硬气地一侧身就钻了进去。
钻进去后,感受着除了身下,四面八方都是冰凉一片的赵三明委屈地缩着腿抱住了自己。
狗子人小,平时又习惯了早睡,很快就挨着青梅睡着了。赵三明委屈半晌都没等来一声询问,憋屈就渐渐酝酿成了他想要搞事的狗胆。
房间里安静一片,因为有门帘隔绝了外间的灶膛,里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赵三明听见了狗子均匀的呼噜声,慢慢从被窝里探出了头。
刚想要伸手去摸,想到那些日子的毒打,赵三明还是认怂地缩回了手,压低声音喊青梅:“青梅,媳妇?睡了吗?”
青梅睡得快,可意识却始终保持在可以感知外界的状态。
赵三明这么一喊,青梅自然瞬间就醒了。
转了转头,青梅没回答,可转头的动作却让枕头发出了些响动,让赵三明知道她还醒着。
黑暗中,赵三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可想到那事儿,许久没有纾解的年轻身体嗖一下就燃起了火,压都压不住。
火一烧,赵三明胆儿更肥了,一只手探进被子中,往裤子里兜了两把,赵三明声音暗哑地问:“媳妇儿,我想要,你把狗子给弄进去!”
青梅缓了缓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赵三明没有发现青梅缓缓坐了起来,还给狗子压了压被子避免漏风。
赵三明还在说:“媳妇儿,你倒是应一声儿啊?哎?你咋不吭声?你真不想要啊?这大年夜的,咱们努力努力,说不定就能揣上娃娃嘞!”
揣上了娃娃,赵三明觉得自己翻身的日子才能到来。
展望的未来是如此的美好,以至于赵三明除了燥火,还升腾起追逐梦想的力量,自然越发来劲儿,直接就掀开被子要往里面爬了。
房间里突然发出嘭的一声沉闷巨响,睡梦中的狗子都吓得浑身一抖,揉着眼睛挣扎着要醒来。
一只手准确地拍到了他小小的胸脯上,动作生疏的拍了几下,狗子又重新睡着了。
地上,当胸被踹得岔了气儿的赵三明闷哼几声,缩成一团直打滚。
赵三明觉得自己胸口都被踹出一个大窟窿,凉飕飕的直灌风,他啥也看不见,只能依靠经验努力保护重要部位。
挨打的时候,啥委屈啊郁闷啊生气啊,根本不可能有,因为他唯二存在脑袋里的念头就是千万别被打死了,以及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今晚的饭菜很好吃。”
在挨打的赵三明看来,是过了很久,可事实上青梅只踹了他五脚,丢下这句话就准备回炕上继续睡觉。
赵三明躺地上生无可恋地缓气儿,心里忍不住的反复咀嚼青梅丢下的那句话。
好吧,饭菜好吃,所以他今晚幸运的没挨更多打,赵三明决定以后有机会,就去镇上跟公社食堂的厨子多学两手。
第61章 大掌柜
事实上今晚的毒打,也就第一脚力道大些,加之从炕上硬生生摔下来,赵三明岔了气儿,清晰的体验了一回断气的痛苦感。
对赵三明,青梅如今已是宽容许多,比之刚来时认真考虑杀人灭口的情真意切,现在不过是给他警告。
赵三明缓了一会儿,也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蔫头搭脑往被窝里钻,乖乖闭眼睡觉去了。
一个稍微收手,一个对挨打有了抗性,也不得不叹一声缘分奇妙,咳,即便是份孽缘。
屋里很快重新恢复了安静,动弹了一番,青梅的困意反常的消失了,闭着眼酝酿半晌都没找回来。
这对青梅来说是很难得一见的,重新睁开眼看着昏暗中只能勉强辨别出些许轮廓的屋顶,青梅开始反思自己今晚为什么这么反常。
难道是因为,这是她十年后过的第一个正常的春节?
不知过了多久,遥远的空中回荡的鞭炮声越来越密集,忽然,青梅听见一声“轰——”的闷响。
这声音混杂在鞭炮声中,常人听来并不觉得奇怪,可青梅却疑惑地皱眉深思片刻,倏然眼眸一睁,掀开被子就跳下了炕。
这声闷响,不是鞭炮声,而是炸&药的爆炸声!
虽然低沉且充斥着杂音,可青梅还是能分辨出来,因为在末世中,也有人自己做土炸弹来开路,青梅听过不止一次。
只是因为刚才思想太飘渺遥远了,这声音又混杂在鞭炮声中,青梅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看来吴军等人真的在山里!
只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在大年夜动手,这一点太违背如今老百姓对春节的重视习惯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青梅已经迅速穿戴好,掀开帘子出了里屋,借着灶膛里的残火取了墙上的麻绳弓箭,临走前还别了把斧头在裤腰带上。
吱嘎一声轻响,青梅抹黑出了门,目标明确地往村口疾步走去。
等到顺着无名河走进林子的时候,青梅清晰地听见了背后屯子里传来的鞭炮声。
噼里啪啦的骤然声响响彻整个大岗屯,那是老支书家在放跨年鞭炮,现在是夜里十二点整。
青梅脚下没有停顿,甚至在进入林子以后速度再次提升,快得好似一阵风,在厚厚的雪地里只留下一串浅淡的脚印。
等夜风一吹,表层蓬松的雪花一翻,脚印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青梅不知道古墓的具体位置,不过她记下了刚才那声闷响发出的具体方位。
为了节省时间,黑夜中孤身一人的青梅不再掩饰自己非比寻常的能力,遇山翻山,遇崖跳崖,翻山的时候只需要找到借力点,青梅轻盈得就似燕子,在崖壁间腾挪转移。
跳崖时也是同理,凭借强大的目力以及对身体的极限掌控力,青梅能够在跳下的瞬间找准自己接下来要在哪里借力卸力的十几个踏足方位。
唯一的苦恼就是跑得太快,头上的帽子像灌满了风的小伞,总要脱落飞走,青梅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按着它。
顺着无名河往上数里路,过了一个深邃黑暗的天然溶洞,龙凤山深处,一伙人正打了火把忙得热火朝天。
“耗子,拿铲子来!”
“老牛,赶紧挖!”
“哎好嘞!”
“二哥,炸&药&包要摆吗?”
……
原本平坦的地面已经被人挖出一个大坑,坑里汇聚了不少人,都在挥舞着锄头铲子等工具。
坑边,一个戴狗皮帽子蹲在那里抽土烟的老头子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合着嘴里的热气一起吐出来,一张刻满风霜的脸登时被雾气给模糊了。
老头子身边,一个年轻小伙子恭恭敬敬单膝蹲跪地,微微垂头说着话:“大掌柜,洞门已经找到了,还要接着炸吗?”
怎么看怎么像个老实农民的老头子叹了口气,最后一敲烟杆子,说了声:“炸!”
这是一伙有组织有规矩的盗墓者团伙,平时就是种地的贫农,一旦探到哪里有宝贝,就会由大掌柜牵头布置安排。
现在这年头,古董卖不上价,可大掌柜是个有远见的,知道现在也是他们干活的最好时代,等以后局势稳定经济发展起来了,他们藏在地窖里的古董可就成了无价之宝。
虽说现在苦了点,可想想后代娃娃们能靠着这些个玩意儿吃香的喝辣的。
要是娃娃们再稍微有出息点,那带着整个家族走进上流社会,成为华夏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是不可能。
年轻小伙子点头,起身就去安排人放炸&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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