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窒息感,每当我再一次看到你,都能身临其境。你的出现真的让我很痛苦。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和你成婚的。”
“那只是梦而已。”贺兰筹完全理解不了:“我明白地告诉你,现在霍起死了!我是世界上最优秀、最与你相配的男人,你为什么不能嫁给我呢?梦算什么呢?”
看到宁兰脸上温柔的神情破裂,他心里有种自我凌迟的痛感兼具痛快:“我能确定霍起死了!军粮是我派人烧的,那个捅死他的亲兵也是我派去潜伏的。亲兵传信回来,军刀透心而过,他跌落在沙漠里,不可能活下来。”
宁兰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他这句话里被穿透了。她捂着胸口,轻轻伏在案上,因为痉挛,呼吸有些不畅。
外面侍卫报:“报殿下,凉州的沈厉杀进京郊别院了!已经折损了十三人,增派一百侍卫,请问殿下要捉活的审问凉州军防吗?”
贺兰筹道:“不用。就地格杀。”
“等等!”宁兰忍着痛楚和呼吸的艰难,勉强说出这两个字,喉头腥甜。
贺兰筹却硬着心肠道:“好。我可以不杀他,但也不可能让他带你走。你要救他,就现在出去,当着他的面,和他说,你要做我的侍妾,你不愿意和他走。”
宁兰忍着晕眩,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虚弱道:“好,我会和他说我爱上了你的床上功夫,日后死了也不会入霍氏的衾穴。他听了一定会走。你说话算话。”
贺兰筹心头一痛,他说“侍妾”是想要侮辱她,没想到她能够自侮到这个程度。他恨她,可是又不忍心这样深地□□她。
但是贺兰筹依旧顶着心痛,在一旁亲自监听了宁兰和沈厉的对话。宁兰确实没有在对话里传递什么不该传递的信息,只说了她与贺兰筹有夫妻之实,她想要留下来,希望沈厉不要干预自己。
沈厉浑身是血,半跪着看着她起初不信。
宁兰道:“霍起都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为他守节?订婚之时就已说好他战死我可以改嫁。何况,经历了六皇子,我才知道什么是男人。霍起和他比起来根本不行。”
沈厉眼里充血,一声不吭。
宁兰道:“我要改嫁了,你走吧。以后别来烦我。”
沈厉走后,她站在原地捂唇站了片刻,像被抽掉了根骨,一团散在了砖地上。
贺兰筹这才从阴影里缓缓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霍起如此伤心,低声喃喃道:“曼曼,一切都会过去。和我在一起,你会爱上我的。”
*
宁兰醒来时天光已大亮,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点恍惚。
圆脸的小侍女听到她响动的声音,连忙进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服侍殿下洗漱啊!”
“殿下?”
侍女一脸不认同:“宁姑娘,你是太子殿下的侍妾啊!你怎么又偷懒?昨夜西海的谋反大军攻过定西帽儿顶了,太子殿下一夜未宿!还不快去给殿下擦擦脸提神好上朝!要是让别的女人抢先可就不好了!”
宁兰稀里糊涂地捧着个脸盆、皂角,脚下打着绊往太子寝殿去。
她是太子侍妾?她怎么对太子是谁没什么印象?
反倒侍女说到“西海谋反大军”的时候,她心里一动。好像她睡着之前就在努力促成什么事似的。
这么一想,她有点怕,她不能也谋过反吧。
宁兰端着盆子进去,一身月白长袍的矜贵男人正宽了衣,果然已经有人服侍。
宁兰看了一眼,虽然彻夜未眠,他的容貌委实很好看。
男人看她像个桩子似的定在哪里,一挑眉:“兰儿来了,怎么不过来?”
因为她莫名地有些怕他。
男人忽然绽出一个笑来:“我的小兰儿,是不是吃醋了?”他一挥手让身边正服侍的人走开,自己向宁兰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下。
他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他不肯屈尊降贵一口气走到她面前,非要她挪动。
宁兰抱着个花瓷破盆一走,叮里哐啷的声音响在华美的太子寝宫里有点突兀,她脸稍稍红。
男人却没管这声音,认真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会:“怎么没有带脸巾呢?让我洗完脸蹭你身上?”
少女脸更红了。
“小东西挺会邀宠。”
贺兰筹看她脸红,原想不要逗她了,心里转念一想却又蠢蠢欲动:“算了罢,上次送了我一块帕子,现在洗脸就不带巾子,摆明了是想着趁我不注意把帕子要回去。我可不会还,一会我擦完脸,我要你在这洗干净了在晾在我案头笔架上,不许拿走。”
小女儿的手帕晾在他批军国大事折子的笔架上,那成什么话呀。
宁兰不愿,就见宫女捧上来一条绣着兰草的手帕,确实很眼熟。
她当然眼熟,这是之前被三公主拉伤时在马车上男人给她涂药时黑过去擦手的,就一直没还。不过她现在已经模模糊糊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男人温柔的脸。
此刻被拿来信口开河:“怎么这么羞?想起上次在园子里,完了后我用你帕子给你擦那里了?当时就说你不要了,沾了我的脏东西还是给我。”
宁兰对男人的恐惧被他接二连三的耍流氓冲散了不少,但是对于他说的事情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魏南在室外道:“殿下,该出发了。您现在要监政,迟去了群龙无首。”又有老臣要吹胡子了。老皇帝病重,太子失踪,西海谋反,凉州一脉单传的世子身死,现在情况可够复杂。
贺兰筹摆摆手,不再逗宁兰,自己擦了脸就往外走。
直到殿里的人听不到的距离,贺兰筹脸上放松的笑意突然消失。他微眯着眼,阴翳地盯着前方问:“这一次没留下什么病症吧?”
魏南道:“都喂了三次忘魂散了,这一次应该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不会再提守节的事了,殿下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什么狗血误会,女主也不会变心,不玩失忆梗,大概1-2周完结。
第87章
男人出去了一个上午,中间短暂地回来,坐下刚喝了一口茶将她抱到身前,凑过去想亲她。
宁兰还没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已经侧过脸了,让男人落了空。
看到他眼里升腾起的怒意,宁兰瑟缩着摸了摸他的嘴唇:“太子殿下,我好像刚刚成年不久,还不太习惯……殿下不要生气,兰儿会努力长大的。”
贺兰筹心里翻涌过负面的情绪。什么太小,他没喂她吃忘魂散之前,她还没成年就给霍起了。当时怎么没有不习惯?
为什么就不能像对霍起一样对他?
这些日子以来,他时刻期待着她忘记以前,和他重新开始。
宁兰当时呕血昏迷,被他强行喂下第一次忘魂散。五日后醒来,贺兰筹满怀期待地趴在她床前,问她自己是谁,宁兰果然认不出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少女忽然问:“阿起呢?他没有死对不对?我感觉地到……他没有死!”
男人阴着脸扣住她的脖子给她灌下了第二碗忘魂散。
是药总是有些伤身的,贺兰筹动了手后,看她再度陷入昏迷,也心疼她。他强迫自己将时间多花在风诡云谲的政事上一些,不要逼她太紧。
期间老皇帝病得不行了,他带兵围住紫薇殿,继任太子之位,在皇帝病重的情况下监国。正值各方变动,事务繁多。
令他心里有些隐约不安的是,沈厉那次被宁兰拒绝后从京郊别院出去,贺兰筹本来打算派人在外面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他,永除后患,也不让曼曼与他生气。结果就是这一念之差,却让人在重伤之下消失了。
沈厉莫名失踪后,贺兰筹派了亲卫去追查他,甚至暗中下了肖相到通往凉州的各处关卡,守株待兔。
另一边,贺兰筹力排众议,主张削藩,想要趁凉州一脉绝后,士气低落时一举攻进凉州中心雍良,消灭霍氏余孽。这些该做的他都没落下。
不料他这边厢刚整兵待发,西海反了。
西海令霍宁,他有点印象。当初因为霍宁看起来对曼曼没有什么绮念,他也并没有上心。
让他觉得不安的是,有线人报在西海见到了沈厉。他是怎么逃过他沿路布下的耳目关卡,全身逃到西海的?西海令此时举兵,又是不是受沈厉带去的消息影响?
贺兰筹仔细回忆了宁兰在京郊别院和沈厉的那段对话,她说要改嫁,没有什么问题。那段话里没有任何煽动性的言论。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他希望,曼曼与霍宁造反这件事无关。
*
贺兰筹将西海的起兵理解为百年望族霍氏最后的反抗。他手头兵力对付西海不是问题,但是良将难求。
这些年大梁最优秀的将军几乎都出自霍家,镇北侯虽有军功,但毕竟有了年纪。并且因为虞安安一事,镇北侯与贺兰筹之间关系其实有些微妙。
贺兰筹最后还是决定赌一赌自己的气运,颇有魄力地启用元国公府的私生子元扈带兵平叛西海。
他不会为了联姻娶宁兰以外的女人,与其使用难以驾驭的镇北侯,还不如启用思路灵活、颇有闯劲的年轻人。他给元扈机会,元扈不会背叛他。
西海一反,北面诸省陆续有星火燎原。元扈大军一路涤荡,将小股起义势力以泰山压顶之势铲除,大振军心。
只是逐渐接触到西海边境后,霍宁的战术太灵活。元扈觉得自己已经够不按常理出牌,没想到对方更是用兵出神入化。要不是确认少年战神霍起已经战死在塔格沙漠,他甚至会怀疑是霍起在背后指挥这只军队。
更令元扈和贺兰筹头疼的是,霍宁手上的兵力比大梁预计得要多,而且随着起义军的势头猛烈,越来越多其他地区的百姓、士兵投奔,西海队伍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在更加壮大。
战事令人头疼,近期唯一的好消息是,被灌了第二次忘魂散的宁兰,终于醒过来了。
她这一次醒来忘记了霍起,对身边人也没有印象。贺兰筹尽量抽出时间陪她,让她习惯自己,重新认识自己,逐渐依赖自己。
因为连续被灌忘魂散,昏迷卧床月余,宁兰双腿有些失力,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看院子里静止的花木,一言不发。
贺兰筹抽出时间陪她时,她脸上能有一些区别于放空的表情,有时甚至会露出好奇的神色。
贺兰筹心疼她无法自如行动,一个人在东宫深苑里未免寂寞烦闷,当迎春花在洛河边次第盛开时,他推着她去宫外看花。
上一次洛阳大火后,这座百年古都许多富有历史的建筑被火光熏黑,有的失去了主人,至今还没有人去接手、重新修好。原先富足不识愁滋味的天子脚下臣民见识了一夕之间风云变幻,不少人家宅尽毁,路上甚至多了乞讨的人。
宁兰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其实贺兰筹不知道,她并不是完全忘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记忆时好时坏。有时会记得她爱的男人一个人孤独地葬身大漠,而她还要在漫漫时光里陪着家人活下去。有时候早上醒来会忘了自己是弘安侯府的嫡女,在宫女们编造的美好故事中,以为自己是贺兰筹的妻子。
在与宫女不连贯且有时露出破绽的对话中,偶尔清醒没有失忆的那个她,发现了自己似乎处在一个令人惊恐的陷阱里。
有人想要消灭她的自主意识,灌输新的生活和思想。
宁兰在每一次清醒时,开始偷偷将自己想得起来的事情,简练地记录在了手帕上,随身携带。
这一日被贺兰筹陪着看迎春花时的宁兰,并没有以往的记忆。她有些同情地看着那些流离失所的人,问贺兰筹:“我们可以帮帮他们吗?”
贺兰筹示意宫女去给那个老乞丐一包银子,没想到乞丐颤抖着接过,突然哭着跪下来:“谢谢弘安侯女,您真是天女下凡。上天会保佑您和凉州世子的!世子一定会平安归来娶您!”
老百姓其实并不知晓皇室成员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贺兰筹的震怒可想而知,甚至为了避免那个老乞丐再说出更多市井流传的前尘往事,贺兰筹都没有等到宁兰转过身,就已经下令侍卫立刻砍死他。
血腥的画面毫无预兆地突然近距离呈现在眼前,贺兰筹的暴戾一面她极少见到。宁兰霎时神情呆住了,双手微微发抖。
贺兰筹揽住她时,她猛地向外缩,接着似乎怕惹怒男人,会招致一样被砍杀的下场,她苍白着脸,挤出生硬的微笑,仰着头,却不敢看男人。
贺兰筹垂头在她耳边道:“曼曼,不用怕,你今晚陪我上床,我就不会杀了你。”
*
夜里,寝殿的蜡烛被懂事的太监刻意留到只剩下三只,暧昧地照向锦被华丽的太子床榻。
东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对这个小美人是极宠的,她前些日子生了病身体不好,太子为了让她好好养身子,竟然硬是忍住一个多月没有碰她。
今天好不容易开荤,宫女自然将宁兰装扮地朦胧勾人,乌发纱衣,眼唇水光欲滴,引人采撷。
刚沐浴过的少女身上蒸腾着热气,头发柔顺披在脑后,眼尾微微上挑着,是勾过他无数次的弧度。
贺兰筹甚至没有办法起身或者说话,就眼睁睁地,看着宁兰背对着晕黄的灯火,慢慢走到了他身前,扶着床沿,缓缓爬上了床榻。
贺兰筹喉结微动,一手按住她的肩,将身着纱衣的少女压在了红色的锦被上。
“曼曼,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以前的事,我都不追究。你就是我的处子。”
如果是其他女人,也许此时他不会忍耐,会拉开衣带尽情使用。可是对曼曼,他磨下焦急的心情,耐心地摸着她的脸:“曼曼,我先亲一亲你好不好?我不会一下进去,先让你放松。”
宁兰对于被他碰嘴似乎仍旧有些抗拒,微微蹙着眉别开了头:“阿筹,我不爱被碰嘴。”
贺兰筹对她脾气一向很好:“好,我不碰你的嘴,我亲一亲下面可不可以?”
他按住少女的肩,嘴唇挪到她纤细白嫩的脖颈,热气传来。宁兰低目,看着男人神情专注地埋首在她脖颈间准备亲吻,手中匕首狠狠插进了他心窝。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这几天和家人在一起,客人比较多,码字晚了。迟到地祝福宝贝们端午安康!
第88章
那一夜东宫大乱,梁帝重病弥留,贺兰筹又突然被刺中要害,并没有事先预立继位的人。大梁的顶梁柱相继坍塌,如果没有一个能够信服众人的首领就中调停各方势力,国度会陷入各方利益征战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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