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大兄送我回来的。”
沈隽?!沈隽居然也来了?!他是要来对付阿璋了吗?!郑氏心头一颤,阿璋这个时候还没有离开府里,她要怎么办?!快,快想办法!
然而,还不等郑氏想出办法,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门口,高大挺拔的青年如同一座巍峨深沉的高山,带着无尽的威压。他甚至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扫视了一遍屋内,见没有他要找的人后,便冷肃着声音开口,“沈凤璋呢?”
先前说如果沈隽要对付沈凤璋,就拿牌位砸他的沈老夫人,完全不曾料到,几年不见,昔日那个不起眼、看上去逆来顺受的少年已经长成今日这幅模样。被沈隽周身那股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肃杀与冰冷气息所震慑,沈老夫人僵在座位上,手指都没动弹一下。
在场的,也只有郑氏在愣了一下后,最快反应过来,急忙朝着转身离开的沈隽追去。
然而,她还没追上沈隽,就被士兵拦了下来。
另一边,朝书房而去的沈隽,根本没想到他和沈凤璋的关系会被所有人误会成这个样子。更想不到,他出于对沈凤璋的保护,担忧赵渊穆狗急跳墙,对郡公府动手,派兵来守卫郡公府的行为,竟然会成为他想要谋害沈凤璋的有力佐证。
沈隽满怀期待朝着书房走去。
第111章 玩笑(捉虫)
守在书房前的刘温昌耳朵轻轻动了动, 他警觉地抬眸, 一下子就瞧见远处快步走来的几道身影。
不好!是沈隽来了!
刘温昌当即想要冲进书房提醒自家郎主,然而还不等他动作,沈隽就已经带着人快步来到他跟前。
“沈将军!书房重地,未经郎主允许,不得擅自闯入!”刘温昌心知已经来不及进去通知沈凤璋, 只能主动挡在沈隽面前, 故意大声拦住沈隽,想要以此提醒书房中的沈凤璋。
书房有道暗门,他先前和郎主提过,他安排好人在东边角门接应, 郎主若是听到提醒,若是通过暗门前往东边角门,想来还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 以往总是带着温和可亲, 彬彬有礼面具的沈隽,今日却像是出笼的猛兽, 又像是终于挣脱锁链, 遨游云霄的蛟龙。对上刘温昌的阻挠,他一言未发,直接朝身后人投去淡淡的一瞥。
身后的部下当即上前一步, 挡下刘温昌。
“大郎君,你这是何意?!你擅闯书房,是不把郎主看在眼里?!”刘温昌心中一急, 眼看拖延时间的法子无法奏效,他一咬牙。
是大郎君先撕破脸的,那也怪不了他了!
心中念头一转,刘温昌腰间佩剑一弹。他直接手握长剑,朝拦下他的侍卫攻去。与此同时,他口中长啸一声,好几名身穿黑衣,面容平凡的男子从院落墙头、树梢等处跳下来,加入到战斗之中去。
一时之间,书房门口金戈相击之声不断。凌厉冷冽的剑芒在院中交错,院中那株桂树新长出的叶子,也被锐气割断叶柄,缓缓往下落。
然而,虽然刘温昌这边喊了人,但沈隽这几名下属武艺尤为高强。和刘温昌等人缠斗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更是将这几人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这一切,看似复杂,实际也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瞬之间。
沈隽在刘温昌喊出警告之语时,便已朝书房大门走去。在这途中,哪怕是刘温昌拔剑出鞘,他也未曾迟疑,而是无视刘温昌等人,步履从容又坚定,越过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径直走向书房大门。
青绿的新叶飘飘荡荡,落到地上之时,沈隽刚好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到书房大门前。
他抬手触门,那张在他人看来冷肃威严的脸庞,此刻却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温和。想到里面那人,沈隽那双素来冰冷,如同冬夜寒露,凉意沁人的苍灰色眼眸,都似是冰雪消融,开春解冻。
“阿璋——”沈隽那一声勉力克制,想要保持距离,又不经意透着几分温柔的称呼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他脸色猛然一变,阴沉得吓人,同时右手朝腰间佩玉一拂,拇指一用力,系着玉佩的络子瞬间被扯断,下一秒,被摘下的玉佩便朝着沈凤璋执着匕首的手腕撞去。
当啷一声,削铁如泥的匕首摔在地上。
那枚价值连城,比一汪碧水还要清透、还要莹绿的玉佩在完成它的使命后,也摔到地上,伴随着一声脆响,粉身碎骨。
沈隽却根本没有顾及那块足以让最富有的商人都爱不释手的玉佩。他三步并作两步,无视地上那摊碎玉,径直走到沈凤璋跟前,抓起她的手腕,眼眸里两团怒焰熊熊燃烧。
“怎么回事?!你想自尽?!”
消瘦苍白的玄衣青年被身形高大挺拔,满脸怒容的青年堵在墙边,那不断燃烧跳动肆虐的怒意如澎湃的海浪,不断翻腾,让人心中生畏,不敢言语。连庭院里打得火热的两拨人,似乎都感觉到了屋子里状况不对,动作不约而同迟缓下来。
然而,被沈隽堵住,直面沈隽怒火的沈凤璋却未显露丝毫怯色。她两道长眉轻蹙,一声短促的嘶声从唇瓣间溢出。
那一声痛呼声完全是沈凤璋下意识的反应,在她察觉到自己有出声的意思后,便立刻控制住了,以至于清浅得几乎不可闻。
偏偏,沈隽却听到了。
他抓着沈凤璋的手猛然一松,似是抓到了一块烙铁。
沈凤璋骨头本就不粗,如今瘦,越发显得手腕纤细,像是一折就会断一般。她皮肤又白,沈隽方才情急之下用玉佩打在她手腕上,这么一会儿工夫,那块被打到的地方已经泛紫淤青,看上去极为严重。
沈隽刚才气急,没有控制好力气,抓着沈凤璋手腕时,力气很大,不仅让那处淤青看上去更为可怖,纤细的手腕一圈更是都留下了几个发红的指印。
沈隽眉梢眼角的怒意,不知不觉间就被几分内疚所取代。他看着沈凤璋,轻咳一声,缓下声音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要自尽?”
沈凤璋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一时发狠,突破重围冲进来的刘温昌已经厉声喊道:“放开郎主!”
闪着寒光的长剑势如破竹,毫不留情冲着沈隽后心刺去。
沈隽连看都没看,抽出腰间佩刀,反手一挡。以他的力气,这一下,居然直接将撞上刀身的长剑震断成了两截。
刘温昌将手中断剑一抛,袖中短刃轻巧滑入掌中,脚步不停,继续朝着沈隽冲去。
沈隽这回终于转过了身,他长刀一甩,精准无比,稳稳当当插在刘温昌面前的石砖上,直接拦住他前进的步子。
“滚!”沈隽眼眸冰冷,冷声怒喝。若非看在他是阿璋心腹份上,光凭他刚才的行为,就算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面对沈隽的冷脸,刘温昌却毫不畏惧。他紧握着双匕,警惕地盯着沈隽,如同一条忠诚的猎狗,死死戒备着要对主人不利的坏人一般。刘温昌平时话不多,但是这个时候,他却用再坚定不过的声音,一字一顿,“你若是敢动郎主一下,沈家卫队百人,上天入地,都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话,仿佛有道闪电划过沈隽脑海,瞬间将其照亮。恍然大悟之后,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荒诞与不可思议来,原来,阿璋的部下竟然是这样想他的?
阿璋的部下误会他要对阿璋不利,阿璋本人是否也是这样想的?
莫非,这就是她刚才想要自尽的原因?
一时之间,沈隽心中情绪格外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比方才少了几分怒意,但更加肃穆,充满威压的声音朝刘温昌命令道:“出去。”
刘温昌纹丝不动,继续紧紧盯着沈隽。
一直被沈隽挡在身后的沈凤璋走出来,她朝着刘温昌温声命令,“下去吧。让其他人也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能出来。”
“郎主!”刘温昌不赞同地看着沈凤璋。
沈凤璋脸上那份温和慢慢减退,她看着刘温昌,脸色沉了下去,“怎么?是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刘温昌当即否认,“可是郎主——”
“那就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沈凤璋冷声。他们并不知道,她想要的就是沈隽对付她,刘温昌和其他人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做无谓的牺牲。
刘温昌定定地看了沈凤璋半晌,终究还是服从占了上风。他狠狠地看了沈隽一眼,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书房里,重新剩下沈隽和沈凤璋两人。
沈隽没有立刻转身,他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沈凤璋。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哪些行为,会让她误会成这个样子,误会自己竟然会想要对付她?!
然而,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未曾迟疑多久,沈隽便转过身看着,直勾勾看着沈凤璋,对着外人时冷酷无情的嗓音,此刻却带着几分微微的沙哑,“你是觉得我要杀你?所以才打算自尽?”
沈凤璋淡淡地瞥了沈隽一样,便错开了视线,“难道不是吗?”她蓦地又抬头看了一眼沈隽,那张清冷的脸庞上十分难得的,又露出一抹以往张扬肆意的笑。她眉梢一挑,唇角往上一扬,近乎纯黑的眼珠因为那一丝恶意而显得越发明亮,整个人少见的显出几分以往年少轻狂、神采飞扬的模样。
“毕竟,我可是羞辱了我们这位沈将军好多次。难道不该死吗?”沈凤璋说着,露出略显古怪的笑意。
沈隽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他狠狠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几下。
他早就知道阿璋并非以前那个欺辱他的沈凤璋,然而阿璋自己并不知道他知道。结果,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沈隽睁眼,那句“我知道你不是原来的沈凤璋”都到嘴边了,却还是在最后一刻,被他吞了下去。他记得自己当初命人去查的那些借尸还魂事例中,那些借尸还魂者,似乎都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借尸还魂之事。
不能直接说,沈隽毫不犹豫换了个说法。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你做那些事,其实都是为我好!”
这句话传入沈凤璋耳中,沈凤璋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她睁大眼睛,定定地看了沈隽两秒,惊奇地发现,沈隽脸上竟然没有丝毫说笑的成分。他眼神柔软,神情笃定,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
沈凤璋倒退两步,远离沈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她看着沈隽,张口欲言。
第112章
有病?怎么回事?你到底在想什么?一时之间, 挤到沈凤璋嘴边的话尤为多。然而斟酌之后,她还是看着沈隽, 考虑再三, 小心翼翼问出了最稳妥的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让你误会我做那些事是在帮你?”沈凤璋实在想不通, 记忆里,原主欺负沈隽可是实打实, 不掺半点水。原主平日里在他人面前越是压抑,在沈隽面前就越肆无忌惮发泄她的情绪。
撕过沈隽要上交给先生的作业;大冬天扔掉沈隽的棉袄;同样是冬天,还逼着沈隽跳下冰湖里, 给她捞玉佩……诸如此类的事, 数不胜数。更多的,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和那些趋炎附势,依附在她周围的小人一道,大肆嘲笑沈隽的出身,羞辱他像狗一样。
沈凤璋实在想不通, 沈隽是如何从这些事中,看出原主是在故意对他好。她抬眸盯着沈隽,眼中是直白明显的困惑。
望着沈凤璋那对黑亮如星的眸子,沈隽心头一软。他虽然不知道阿璋为什么要欺骗他, 但他知道阿璋做的那些事,确实都是为他好。
酒宴上看似羞辱他,实际却是在为他解围;马场上更是直接替他挡箭;后来为让他从旋涡中脱身, 保住清白名誉,更是毫不犹豫担下罪名。
他生着眼睛,能够清清楚楚看到,阿璋到底为他做了多少事。
最让他动容的是,旁人做一分,要吆喝出三分,想要借此来挟恩图报,然而阿璋却是做九分,一分都不说。
她总是默默付出,甚至完全不想让他知晓她在背后为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想到此,沈隽开口的声音微微有些发哑,他微微垂下眼眸,往日里凉薄如雪的苍灰色眸子,此刻却如温柔的细网,轻轻笼罩在沈凤璋身上。
“你不想承认没有关系,我心中清楚便好。”
肃穆威严,甚至略带冷酷的嗓音,骤然温柔下来,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花朵,又如最昂贵轻薄的细纱。
然而,听在沈凤璋耳中,却只能让她想要发狂。
沈凤璋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了闭眼。她,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并不知道沈隽早已将她和原主分得清清楚楚。
因此,她唯一的想法便是沈隽到底有什么毛病?
“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想要对你好!所有一切都是你误会了,我做那些事都是有目的的!”别无他法,沈凤璋甚至只能稍微透露一部分真相。毕竟,她不能让沈隽当真喜欢上她,对她有好感啊。不然,岂不是偏离剧情了?!
原著中,男主可是仇恨男配仇恨到死。
面对略显烦躁的沈凤璋,沈隽脸上露出浅浅笑意,他眼神温柔而包容,仿佛在看心爱的猫咪撒娇,“嗯。”他极为配合地颔首,“我知道你是目的的。”
沈隽虽然没有开口说,沈凤璋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然而他的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你做这些事的目的都是因为爱我。
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一般,沈凤璋忍不住移开目光,偏过头,大口喘息了几下。她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点了一把火,又像是被扔了一个长满刺的蒺藜,扎得她到处发疼。
已经很久没有被气成这样了。沈隽这人,怎么就这么……这么……憋屈到这份上,沈凤璋一时竟然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沈隽了。
她深呼吸了两下,慢慢冷静下来。行吧,既然他固执己见,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那就只能让她用行动慢慢告诉他,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
其实沈隽没想到沈凤璋反应会如此激烈。看着沈凤璋那张因为愤怒而带上一抹微微红晕,比方才显得稍微健康一些的脸庞,沈隽不禁也在心里怀疑自己,他是不是真的误会了。
可是,沈隽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可能是误会。上一次在溶洞中,他向阿璋袒露心声却被拒,羞恼尴尬之下,才会一听到阿璋说是误会,就如同找到台阶一般,赶忙相信。但这回,他是仔仔细细思索过所有事之后,才敢这样说的。
阿璋做的那些事,最终受益者都是他。
从表面上,那些事都是阴差阳错,是阿璋失手,反而帮了他。问题就在于,以阿璋的智谋,这样的失手,就算有,也只会有一次。说她不是故意的,他半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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