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把话一说,这丫头与我可就再无什么关系,哼,以后再收拾她!】
姜穂儿心间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我以后也一定躲着您,面上乖乖道是,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从房中退了出来。
原打算赶紧回世安苑,她又忽然想起之前还有些东西落在了洒扫的值房里,便打算顺道去取一趟,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带走吧,总比被别人占了扔了要好。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些被褥衣裳,虽然世安苑的被褥比她的强不知多少,然这些是阿娘亲手做的,她舍不得扔,就全都打包好,背在肩上往外走。
谁知才刚出院门,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还当值房里遭贼了,原来是那个吃里扒外的。”
是个女人的声音,且有些粗哑,叫人厌恶十足,她顿住脚步回头去看,果然瞧见了那个讨人厌的菊香。
上回害她受罚的帐还没算,今儿碰上了倒正好,姜穂儿也不是包子,立刻冷笑道,“你说谁是吃里扒外的?”
贱人之贱,就在于没事非要挑衅别人,且不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眼瞧着周围已经有人驻足旁观,菊香愈发的来劲了,又道,“我说谁谁心里清楚!呵,一个厨房里烧火的,硬是挤到主子跟前,打量别人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姜穂儿差点被气笑,一下搁下身上的东西,一步步走到菊香跟前,道,“你倒是明白,那不妨来说说,我安的是什么心?”
眼瞧着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跟前,且明显一副要干架的架势了,那菊香其实已经隐约有点害怕,然被众人围观,气势上却并不能输,于是伸着脖子嘴硬道,“你安得什么心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凭着一张脸皮子,妄想做飞上枝头的美梦!呵,现在如何?主子几时抬你做奶奶啊?世安苑满院子的男人,够你过瘾了吧?”
这话实在难听,如同火星子飞扑到了□□上,叫姜穂儿一下就炸了毛,咬牙道,“你娘没教你好好说话,今儿姑奶奶我便来教教你,死丫头,今儿我要不撕了你的嘴,我就不姓姜!”
说着撸起袖子就要扑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却忽听有人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是个男声,带着熟悉的慵懒与不经意,姜穂儿一顿,带着疑惑回头,随后就同现场所有人一齐愣住了。
萧元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怔愣过一瞬后,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叫了声“参见世子”,紧接着现场所有的丫鬟们就都跟着唤起来,纷纷垂头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自然也包括菊香在内。
此时此刻,她已经傻了。
谁能想到世子爷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这里?
那那那那刚才她说的话……世子爷可听见了吗?
菊香还心存着侥幸,一心盼着世子爷大概只是刚刚路过并没听见她说什么,哪知下一瞬,就见世子爷皱起眉来,问道,“方才……你在说什么?”
这话一出,着实把菊香吓的不轻,一时间大气不敢喘,只能抖抖索索的回道,“奴,奴婢没说什么……”
她只以为萧元翊才来,并没听见她方才的话,还妄图说个瞎话蒙混过去。
哪知世子爷却并不买账,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姜穂儿,问道,“你来说,她刚才说的什么?”
姜穂儿已经从意外中回神,心间明白世子爷这大约是要替她出气,便也没遮掩,直接把那丫头的原话给禀报了出来,“启禀世子,这丫头方才说,奴婢从点心房来丹华苑是别有用心,奴婢是为了勾引您,还问您什么时候抬奴婢做奶奶。更过分的,她说您的世安苑全都是男子,可叫奴婢过瘾了。”
再说一遍就再生一回气,小丫头的胸口起起伏伏,简直恨不得再冲上去把那丫头揍一遍。
而这话一出,世子爷还没说什么,跟来的青桐也忍不住蹬起眼来,登时就怒骂道,“竟敢辱没世安苑,你这贱婢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青桐乃练家子出身,此时怒极一声吼,震得平地三尺雷,只把菊香给吓的一个哆嗦,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拼命给萧元翊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口不择言,奴婢不敢辱没世子和世安苑,奴婢知错了,求世子饶命……”
原本嗓音就难听,如此哭起来,简直犹如破锣敲在耳边。
世子爷皱起了眉,道,“她说话真难听,我往后不想再听见这个声音。”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
菊香一愣,一时间竟吓得忘了哭。
而紧接着,便又听见世子爷道,“拔了她的舌头。”
话音落地,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也包括姜穂儿在内,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拔,拔舌头是什么意思?
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什么,耳边却已经响起菊香剧烈的哭嚎声,“求世子饶命,奴婢往后再不敢乱说了,求您饶命啊……”
只是话未说完,却被青桐直接拉走了。
声嘶力竭的哭嚎声渐渐远离,现场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片刻前还在看热闹的众人,眼下已是俱都惨白着脸,大气都不敢喘,更有甚者,已经打起了哆嗦。
【太惨了太惨了!这么就拔了舌头?那菊香岂不是死定了?】
【啧啧,我今儿怎么这么闲跑来看热闹?万一被世子迁怒到可如何是好?头再低一点,求求世子千万看见我……】
【太吓人了妈呀,我想回家!!!】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姜穂儿也彻彻底底的再度愣在了原地。
世子:媳妇儿我来了!
穂儿:……自己可以搞定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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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姜穂儿实在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方才萧元翊出现的时候,她只以为他最多就是赏菊香几个耳光,或是打上几个大板,怎么会……直接拔了舌头呢?
拔,拔了舌头,人还能活吗?
他他他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她狐疑又惊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脑袋竟然有些茫然,而正在此时,却见萧元翊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道了句,“走了。”
此时姜穂儿就犹如个木头人,被这话一牵,再无回绝的余地,乖乖应了声是,便跟着他往世安苑走了,哪知走了几步,又想起自己的行李未拿,又折返回去取。
她虽命不怎么好,自幼跟随阿娘过惯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但今日这般经历却是头一回遇见,一路犹如脚踩到了棉花,总觉得不太真实。
回到世安苑,萧元翊进了书房,她则进了小厨房,暂时没什么活计,她就坐在门口发呆,忍不住回想方才的事。
没过多久,院中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还有打招呼说话的声音,像是青桐回来了,姜穂儿回了神,赶忙立起身来跑了出去。
果然见到了青桐,她试着叫了声青桐大哥,对方闻声后回头看她,问道,“有事儿吗姜姑娘?”
呃,对于这个客气的称呼,姜穂儿其实还未适应,然当下却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尽量叫自己看起来平静了一些,又压低声问道,“我想问问你,那个菊香……果真被拔了舌头吗?”
“当然。”
青桐一脸莫名的答道,“世子何曾有过戏言?再说,她如此折辱世子折辱你,还折辱我们世安苑,拔了舌头都算轻的!”
大约过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糙汉青桐说起这个,语气极为稀松平常,然姜穂儿却是彻底怔住了。
他他,他原来没有开玩笑,他说的都是真的。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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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剩下的时间,姜穂儿一直有些浑噩,眼看到了晚上,她竟不知自己后来是如何回的厢房,又如何躺去了床上。
她甚至不记得要打水来洗漱了,迟钝到连衣服也忘了换,踢了鞋子就倒在了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脑间一直在纠缠着一个问题,菊香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毕竟是从和平年代穿来的,从前听听也就罢了,哪里真切见到过什么生死?虽然那菊香确实招人恨,但一想到对方就这么因为她死了,还死的很惨……心间就满是难言。
或许也是累了,睁了许久的眼,困意终于追了上来,然等好不容易睡着,却又接连做了许多噩梦,吓得一颗心在胸膛里头扑通狂跳,冷汗一层接着一层。
如此挨到天明,她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不对,额头滚烫,身上还发冷,脑仁儿也一阵一阵的疼……
呃,她发烧了。
但此处只有她一个点心师傅,无外人能帮忙,她便仍是起了床,强撑着去了小厨房,要为世子爷准备上午的点心。
细心的云松担水回来,发现了她脸色不对,忙问道,“姑娘病了么,脸色怎么这么红?”
姜穂儿强撑着说没事,依然忙活着,岂料就在要打水的时候,忽然一阵晕眩,险些栽倒在水缸边。
云松慌忙把她扶起来,再也不敢怠慢,一面去禀报了世子,得了吩咐后,又去请了若空帮她瞧病。
于是眨眼间,姜穂儿又回到了榻上。
若空为她把了把脉,又问了两句话,便拟好了药方,嘱托她好好休息,自己则去给她抓药去了。
正熬着药,身边冷不防有身影临近,和尚抬眼去瞧,就见世子爷出现在了视线中。
“她……如何?”
萧元翊轻咳了咳。
却听若空边摇着扇子扇炉火,边沉吟道,“风热适度入侵,憎寒而热……”
话未说完,却被世子爷一下打断,“说简单些。”
若空于是面无表情,“吓着了。”
“吓着?”萧元翊一下皱起眉来,显然有些意外。
若空非常肯定的点了两下头,“嗯,吓着了,吃些镇静退热的汤药,再好好休息几日,没准儿就能转好。”
话说完,萧元翊也终于明白了,却并未说什么,只微微凝着眉,走开了。
身后,若空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世子爷离开窍,似乎还有那么一点距离。
~~
喝过汤药,姜穂儿又勉强睡了半日,将近傍晚的时候,烧终于退了。
然身上还是乏力,她便依旧赖在床上,又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敲门声,云柏来给她送药了。
她撑起身子,跟云柏道了谢,云柏又问道,“姐姐肚子可饿?想吃些什么?”
姜穂儿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不用为我操心了。”
云柏只好挠着头出去了。
然没过多久,又有敲门声响起。
姜穂儿只当是云柏又来劝她吃饭,便隔着门道,“我现在不饿,等饿了会自己弄吃的,谢谢你了云柏,回去吧。”
哪知话音落下,门外却道,“不吃饭病怎么会好?”
哪里是什么云柏,分明竟是萧元翊的声音。
姜穂儿吓了一跳,慌忙下地去开门,果然就瞧见世子爷立在门口。
“世,世子?”
萧元翊却只嗯了一声,“是我。”
姜穂儿还是吃惊,“您您怎么来了?”
萧元翊轻咳了咳,“来看看你。”说着瞅了瞅她,又皱眉,“怎么不去躺着?”
姜穂儿病弱的脸上现出点微红,“奴婢站着就好,不用躺……”
当着他的面哪敢躺?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不争气的先咳了咳。
萧元翊登时皱起眉来,强硬发话道,“去床上躺着。”
世子爷的威仪摆出来,姜穂儿不敢不听,只好硬着头皮回到了床上,却也不敢完全躺下,腰后垫了个枕头,半坐了下来。
然而她躺着,叫世子站着总不像话,遂又客气道,“您也坐。”
萧元翊倒也没客气,自己搬了个圆杌子坐到了她的床前。
这似乎是两人头一次离得这么近,而且还是这样的一种情境……
姜穂儿努力咳了咳,叫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试着问道,“您怎么来了?”
萧元翊似乎也有些不太自然,开口之前也先咳了咳,才道,“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
语毕又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假意去瞧房中的摆设。
咳咳,他这也是头一回进姑娘的房间。
原来世子爷是特意来看望她的,这要换做平时,姜穂儿大约会受宠若惊,然经历过昨日之事,她心间的恐惧却怕是会更多一些,只能结结巴巴的答说,“奴婢惶恐……”
她是真的惶恐,一双眼睛都不敢看他,萧元翊看在眼中,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害怕了?”
姜穂儿一怔,而后轻轻点了点头,“是有些怕。”
昨晚一直梦见菊香鲜血淋漓的模样,她是真的心有余悸啊。
大约是觉得她太没出息吧,世子爷竟笑了一下,又问道,“不是你说要撕了她的嘴?”
既如此,那拔舌头岂不是更痛快一些?
姜穂儿哑口无言,半晌,方咬唇道,“奴婢,奴婢其实只是气急了,是想揍她一顿来着,可,可并未想到会这样狠……”
“狠?”
萧元翊冷笑一声,“不来狠的,她以后再犯该如何?不如一次治了本,也好叫别人不敢再犯。”
姜穂儿一噎,竟是无言以对。
是啊,昨日那菊香公然羞辱,明明就在丹华苑门外,却不见有丹华苑的人出来阻拦,大约正是想看她的笑话,又或者借机抓她的把柄吧。
他这么一弄倒是好,直接与她没有关系了。
但是……
姜穂儿担忧的看了看他,就怕朱氏又要起幺蛾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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