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就是那个新封的贵人?瞧着也不过中人之资嘛,陛下怎么会为了她不选秀?】
姜穂儿试着循声望去,极想看看这位评价自己为“中人之姿”的女子会是何等佳人,哪知却瞧见一个圆脸的胖女,腰身之肥硕,简直能抵两个她了。
姜穂儿,“……”
好吧,她一点也不生气了。
又听有人心道,【听说这女子是陛下亲自从江南带回的,前晚侍寝,今早就封了贵人,其家中似乎并没什么背景,可见其手段厉害,日后我若进了宫,一定要小心防范才是。】
咦?难得还有位瞧得起她的,姜穂儿又循声望去,见到一位清清瘦瘦姿态娴静的女子。
瞧外貌似是位知书达理的,没料到原来城府这样深,姜穂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替萧元翊感慨,不知若他知道这些女子们都在想办法成为他的女人,他可头大?
议论她的心声太多,那些女子们看上去规矩之礼,心里说啥的都有,姜穂儿暗叹了一口气,不忍再听,兀自尝起面前的菜来。
唔,大厨的水平倒还不错,这鳝段煸的酥嫩入味,不知可有什么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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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宫宴正式隆重,却并不敢拖沓,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尾声。
姜穂儿如今身份尊贵,自然是该提早离席,待赵太妃起身后她便也跟着起了身,身后的女眷们齐齐起身相送,恭敬道,“恭送贵人。”
姜穂儿尽量抬首挺背,做出贵人该有的娴雅姿态,在殿中略过一阵香风,而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今日的表现还算完美,唯一就是她刚才太过专注在吃上,一个没留神,就给吃多了。
如此回去怕是会积食,趁着今日天气好,她决定不做轿了,一路散步回去顺道消食,左右宫中今日装扮的十分喜庆,她亲自走走,饱一饱眼福也好。
她便发话叫轿夫回去,只留了落梅陪着她走。
经过前不久的那场动荡,宫中有些冷清,所以姜穂儿走了一阵,并没碰见闲杂人等。
要不说钦天监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瞧选的这个日子,天气晴好,风和日丽,头顶湛蓝的天,万里无云,虽是寒冬腊月,但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姜穂儿正想同落梅感慨几句,还没等开口,却听见了一旁别人说话的声音。
“姐姐可瞧见了今日那位谷贵人的样子?倒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惊为天人吧?怎么就把陛下迷住了呢?连选妃都不选了!”
这声音来自一处假山的后头,听着该是位年纪不大的女性。
由于语句中提及了姜穂儿,立时就吸引了主仆俩的注意。
落梅身为关雎宫掌事宫女,自然不能由着别人如此嚼主子的舌根,登时便要出去训斥,哪知姜穂儿却将她一拦,摇头示意她先按捺,继续往下听听再说。
果然,便听又有一女子道,“这你就不懂了,这世间就有不少这样的厉害人物,样貌虽不出众,却极会魅惑人心,手段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再说,她原本就是端王府的家奴,近水楼台先得月,许是早已与陛下提前建立起了感情。无论如何,也总比我们这些连陛下面都见不上的强多了!”
“就是,”先说话的那女子哼道,“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从前端王府的家奴啊!啧,这些个奴婢最是不端,平日总一心想着如何勾引主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好嘛,这下可把落梅都给得罪了,落梅再也忍不了了,得了姜穂儿的眼神同意后,立刻清嗓出声,“何人在此喧哗?”
假山后头的人给吓了一跳,赶忙伸头出来看,待看清是姜穂儿,脸色登时就变得尴尬至极。
而姜穂儿跟落梅也看清了,这二人穿着隆重,绫罗金簪,俱是贵女的打扮,想必是今日来赴宴的哪家的贵女了。
“见过贵人。”
二女惊讶过后强壮淡定,试着给她行礼,都在心间暗道,【不知她是不是才来?方才的话可听到了没有?】
姜穂儿心间冷笑,心道这两人莫不是傻,如若没听见她们说话,她出声把她们叫出来干嘛?
哪知还没等开口,就听其中一人又在心间暗道,【不过看她的样子,就算听见了也该无事,他她一个才受封的小小贵人,有没有家族之称,还真能不给我们顺平侯府面子?】
姜穂儿便明白了,原来这人是顺平侯府的。
其实她布衣出身,素来没什么架子,从前也吃多了亏,一向喜欢与人为善,能不生事就不生事的,然而对方既已如此轻视她,她再不立立威可就不像话了,于是她出声道,“两位这是在此消食呢?这么大冷的天,宫宴散了还不赶紧回家?”
她敛了笑意,看上去有些凶意,终于叫二女不敢轻视,答说,“启禀贵人,我们正要回去呢,但因马车在宫门外,需步行出宫……”
“二位姑娘请注意,”
落梅立时打断道,“贵人身份尊贵,二位岂敢在贵人面前自称“我们”?”
二女一愣,只好先赔不是,那当姐姐的道,“是是是,是小女等口误,还望贵人海涵。”
心里却哼道,【摆什么架子?哼,这若是宫外,她一个王府的奴婢岂敢对我们侯府贵女如此立威?】
姜穂儿听得清清楚楚,心间冷笑一下,立时发话道,“原来是顺平侯府的姑娘们,听闻顺平侯府向来注重规矩,姑娘们想必并非自大无礼之人,一时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二女意外她竟然知道她们的出身,又觉得她这话似乎话里有话,因此一时不敢随意接应。
果然听她续道,“但二位应该知道,这可不是宫外你们自家府里,一言一行都需谨慎,如方才那般随意在背后嚼人舌根,一不小心可是会落下祸根的。”
二女顿时被噎的厉害,互看一眼后,赶忙又向她赔罪,那当妹妹的道,“贵人息怒,贵人想必是误会了,方才小女们并未嚼什么舌根,只是说的自家府里的事,贵人想必是挺错了吧?”
呵,这两人脸皮可真够厚的,竟然还不承认,落梅立时出声道,“二位姑娘,做人贵在坦荡,方才我们贵人听得清清楚楚,您二位还抵赖什么呢?难道是我们贵人耳朵不好使了?还是你们脑子不好使,自己说过的话,转头就忘了?”
“……这,”
当妹妹的一顿,心道这什么贵人的奴婢还挺厉害,有心还想在狡辩几句,却忽听又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贵人?”
几人一道回头去瞧,却见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富江。
富江今日也穿得喜庆,一身朱红的曳撒,加上微微隆起的肚子,显得人相当有分量,却一脸笑意的向姜穂儿行礼道,“哎呦我的贵人娘娘,您原来在这儿呢?可叫奴才好找。”
眼见富江似乎有急事,姜穂儿只好先把二女的帐搁下,问道,“大总管找我何事?”
富江就跟看不到那二女在场似的,兀自笑吟吟的同姜穂儿谄媚,“是陛下找您呢贵人,陛下才从大宴上回来,想到您的关雎宫歇晌,哪知御辇都到了却不见您的人影,这不才打发奴才来找?如今找着您可就好了,请贵人赶紧回宫吧,陛下等着您呢。”
啧,陛下连歇个晌都要找她?
二女把富江的话听在耳中,不由得心里犯酸,哪知这个当口,却见姜穂儿眼珠一转,叹息道,“我怕是陪不了陛下了,烦请大总管去回禀一声,我耳朵大约是出问题了,要去太医院看大夫呢!”
第87章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可着实叫富大总管一愣,忙就哎呦了一声,关问道,“贵人这是怎么的了?好端端的耳朵怎么还出问题了?”
说着又瞪了一眼落梅,“叫你们好好伺候主子,这是怎么伺候的?”
“不怪落梅,”姜穂儿忙替落梅拦了下来,“大总管可别怪她,落梅对我很上心。”
落梅垂首道谢,富江眼珠子一转,余光瞥见一旁立着的二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遂赶忙又问,“那贵人是怎么了,不妨告诉奴才,奴才一定竭力为您解忧。”
只见姜穂儿叹息一声,“我原本打算在这园子里消消食,哪知走到这儿听见有人在编排我,说我什么相貌平庸却惯会魅惑人心,还说什么出身卑贱却行为不端,平日里只会勾引主子……”
富江心道在宫里这话都敢说,可着实不是小事了,便顺着道,“竟有人敢这样编排贵人?这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姜穂儿又叹了口气,“可把我气得够呛,想看看是谁这样说我,若有误会,及时说清也好,哪知道假山后头除了这顺平侯府的二位姑娘并没别人,我想着顺平侯府可是有名的礼仪世家,他们府上出来的姑娘怎么会在背地里说这么难听的话骂人呢,就想着会不会是别人说的,想问问她们可听见了,哪知这二位死活不承认。”
她余光瞥过已经明显脸色发白的二女,又叹道,“我就想着,大约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能幻听了?”
富江可算明白了,心道顺平侯府能教养出这样嘴贱的姑娘也算活该,这不明摆着欺负姜穂儿娘家无人?
只可惜人家娘家虽没人,却把陛下的心攥的紧紧的,这不,连歇个晌都得找着去。
得了,他是皇帝的人,自然也得维护皇帝的女人,便顺着姜穂儿道,“贵人言重,您身子骨好好的,怎么会出问题?我看哪……”
他将眼珠子转向顺平侯府二女,笑里甩出刀子,道,“八成是这二位姑娘出了什么问题,要不就是耳朵不好使了,要不就是脑袋不好使了,或者连舌头也不好使了?需要看大夫的是她们才对!”
身为皇帝随身的宦官,皇帝不在的时候,富江就全然代表了那股子威严,这话一出,二女毫无意外的被吓坏了,那当妹妹的立时就摇头,“不不不,我们也好好的,总管误会了,这话可真不是我们说的啊……”
得了,这是知道要出大事,打算抵死不承认了。
那当姐姐的倒是聪明一些,知道事情要糊弄不过去了,便赶忙转圜道,“这里头有误会,其实我们说的并不是贵人,是另有其人,还请贵人息怒啊!”
姜穂儿又同富江叹气,“瞧瞧,我方才清清楚楚的听见她们说我,这会儿又不是我了,大总管您说,这是我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她们脑子出了问题?”
富江眼珠子一转,明白这事儿自己可解决不了,便笑着劝到,“怎么会是贵人的问题?外头天冷,陛下还在关雎宫里等着您,贵人不如先请回宫歇息?至于这两位姑娘,自有顺平侯府的大人们操心,回头奴才给他们传个话,需不需要看大夫什么的,请他们自己掂量吧。”
姜穂儿左右目的已经达到,也不跟她们多做纠缠,就应了声好,跟着富江先回了关雎宫。
而他们身后,顺平侯府二女面面相觑一眼,忽然都有种即将□□烦临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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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到关雎宫,就见萧元翊已经换了皇帝常服,正在窗前赏她的花儿,那张俊脸被一簇簇山茶相衬托,竟叫人生出人比花美的赞叹。
尤其一见她回来,眉眼还不自觉的就染了些笑意出来,和声问道,“哪儿去了?前朝的宴席都散了,女眷们的筵席竟这么这么费时间么?”
姜穂儿还带着气呢,她是个喜形于色的,一个没留神就从脸上流露了出来,自然就叫萧元翊看了出来,遂又皱眉问道,“怎么噘嘴了?谁惹着你了?”
姜穂儿便轻哼一声,“本来想消个食走回来,结果给消了一肚子气。”
至于具体的过程,她已经懒得说了。
萧元翊便看向富江和落梅,问道,“怎么回事?”
神色明显已经严肃了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相当吓人,直叫两人富江与落梅齐齐大哆嗦,二人赶紧将方才之事如实禀报了出来。
落梅垂首道,“启禀陛下,奴婢方才陪贵人小事,行至假山处时恰听见有人在嚼贵人的舌根,说贵人相貌平庸却工于心计,以媚术惑主,出身卑贱等等,还埋怨陛下为了贵人不选妃……贵人生气,叫她们出来对质,哪知顺平侯府的的两位姑娘却又咬死不承认。”
话到此处,富江也点头道,“顺平侯府的二位姑娘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胆敢在宫中妄议贵人,且被抓了现形还咬死不认,奴才去劝,她们还说是贵人听错了,奴才也无法,只能先送贵人回宫了。”
“混账。”
却听萧元翊一声呵斥,引得富江立时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奴才无用,奴才该死。”
姜穂儿和落梅也被唬的一跳,落梅立时也跟着跪了下来,头贴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情形叫姜穂儿十分为难,屋里一共四个人,这俩都跪下了,那她……是不是也得跪?
正犹豫的时候,却听萧元翊又开口道,“她们在宫中欺负朕的人,你身为总管,就只会回来告状?那朕要你有何用?”
富江心里那个苦啊,他说好听的是大总管,但也就管管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罢了,哪能跟顺平侯府硬来?
就算真要治顺平侯府,那也得皇帝亲自来才成,他算哪根葱?
不过他也明白,眼下陛下需要一个出气筒来哄得美人开心,他挨点骂自然也没什么,遂继续磕着头道,“奴才知罪,奴才该死……”认罪态度十分良好。
姜穂儿看不下去了,只好上前劝萧元翊,“请陛下息怒,大总管也是无辜的。”
萧元翊又对富江道,“传顺平侯进宫。”
富江应是,赶紧爬起来出去找人。
萧元翊则又对姜穂儿道,“回来把第一时间告诉我,打算自己气成河豚?”
姜穂儿,“……”
她其实就是打算告诉他,叫他替她做主的嘛。
咳咳,只是总不好一上来就告状太明显,适当的要做些铺垫的。
但现在萧元翊既然都这么说了,她总要给些面子,便顺着做出委屈的模样,“陛下那么忙,怎敢因着一点小事就来烦扰您?”
萧元翊轻轻哼笑,伸手刮了刮她染着胭脂的小脸蛋,“那也比你自己气成包子强。再说,朕的女人被欺负了,朕怎么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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