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欣然收下。
大葱精挺着大肚子刚离开,一个土豆精跳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篓子,里面装满了用纸折的小星星和千纸鹤这些小玩意儿。
流筝眉毛挑了起来,“哟,今天速度很快嘛。”
土豆精挠挠头,内敛地嘿嘿一笑,将小篓子给流筝放桌上,“老大,这些小玩意太难折了,我和小胡和小白他们几个折了好久才折了这么一点。”
“没事啊,这点就够了,明天继续。”流筝嗑着瓜子说。
土豆精差点没哭出来,认命地离开,心疼自己的一双小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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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筝用指头拨弄着小篓子里那些她手把手教客栈伙计们折的小星星和千纸鹤,撇了撇嘴,“臭鬼,你给我点面子成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可怜见,她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大白菜精在门外喊,“老大老大,那只鬼开门了!”
流筝“腾”地站起来,理理头发,心里有个小人在欢呼跳跃,但面上十分矜持淡定地拉开厢房门。
果然见那一身黑的披头散发男人从房里出来,正往一楼去。
“客官!”流筝喊了一声,蹬蹬蹬跑过去拦住男人。
魏煊看她。
流筝对男人扑闪了一下水汪汪的美眸,声音甜甜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出来的,我折的那些小星星和千纸鹤你还喜欢吗?”
不远处的几个伙计露出一个坦诚又不是礼貌的微笑,内心:小星星和千纸鹤是我们折的。
流筝恬不知耻地抬起自己的一双爪子凑到魏煊面前,“你看,手都有点肿肿的,就是因为每天给你折那些东西给累的。”
分明那双小手嫩得跟什么一样,半点都不肿。
客栈伙计们:保持微笑。
流筝也没凑多久,把爪子放下去,笑靥如花地对男人说:“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
跟你交个朋友,然后蹭点你身上的灵气这句话还没冒出口,男人开口:“你喜欢我?”
“……”流筝呆立住,“啊?”
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这只鬼的脑回路,流筝又听他说:“我不会要一只妖。”
魏煊的心如他的皮囊一样冷淡,能跟流筝说这两句似乎用尽了他有所的耐心,他话毕,绕开流筝扬长而去,走出客栈之时,手里捏着的帷帽戴到头顶。
流筝转身看他,眼睛亮了亮。
“对啊,要是能和这只鬼成为道侣,那蹭灵气这种事情不是家常便饭了么!”流筝突发奇想地想出一个更好的勾搭法子。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鸡皮疙瘩就起了一地,“咦,要和这个冷冰块臭王八蛋鬼成为道侣,那也太没趣了吧。”
“还是算了算了。”流筝抠着鸡皮疙瘩赶紧跑回屋表示要静静。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流筝踩在桌子腿中间的杠杠上,捧着脸听小高台上那笑眯眯老头胡编瞎叨着某位修仙大能的故事,完全将魏煊这只黑乎乎的鬼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胡萝卜精走到她跟前说:“老大,那只鬼应该不会回来了吧?要不要把他的厢房清了?”
不远处正攥着扫帚在扫地的大白菜精说:“不好吧,他是付了三个月房钱的,三个月还没到呢。”
流筝这才记起了这么个人,一记起来,那牙牙痒的恨意又如滔滔江水般涌进脑海,流筝不是气魏煊突然就走了蹭不到灵气,而是气她那般真心实意地给他送了那么多精心准备的小木桶,每天雷打不动地送,最后竟然一口灵气也没捞着,太划不来了,简直可恶。
心情不好会影响皮肤和健康,流筝气了一下赶忙把火气压下去,对胡萝卜精摆摆小手,“不管它,不能为了这只鬼打破了咱们水竹的信誉,等满了三个月再清他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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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想了起来,流筝又没忍住推开九号厢房的房门。
里面那十几只小木桶还大剌剌地摆在原地没动过,那日男人离开,直到第二天晚上都没回来时,第三天早上流筝就没忍住推了九号房的门。
她还没好好感叹一下男人出门也不锁门这一举动,蓦地就看见她送给男人那十几只小木桶呆呆傻傻地、歪歪扭扭地躺在窗户边,似乎没被男人动过。
她走上前一看,那小木桶里的信和小盒子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里面,只有一只小木桶是空的。
转头,一封信和一个小木盒挺尸一般躺在桌上,信倒是明显被拆开看过,那小木盒里的东西也明显被男人看过,流筝却当场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和着她辛辛苦苦送了这么多只小木桶,男人压根只搭理了一只,其他的甚至可能都没有看过一眼?
好吧,是个狼人。
那晚流筝做了一个很血腥的梦,梦见自己将一只长得跟小白脸似的臭鬼跺成肉酱,梦里爽是爽,可那晚她竟然没出息地被自己的梦吓醒。
确切地说,是被梦里那个凶狠残暴的自己吓醒。
“老大,那只鬼回来了!”
流筝在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些小木桶清理了,听见大白菜精嘶吼的声音。
她黑溜溜眼珠子骨碌一转,“啪当”一声躲进房内靠窗的那方衣柜里。
哼,今天她要一次性讨回来!躲在衣柜里使劲把灵气蹭!
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流筝提起神听外面的动静,好半天也不见有人推开房门进来。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或者是大白菜那家伙看错了?
因为太过于专注外面的动静,流筝腿都蹲麻了都没想到可以变成白莲花原形更好地窝在衣柜里,刚反应过来可以这样,“吱呀”一声厢房门被推开,她怕闹出动静,不得不继续保持人形一动不动。
凭着那股愈发充盈在房里的浓郁灵气,流筝不用专程透过衣柜的门缝看,都能肯定来人定是那只鬼,她挑了眉,克制力道地赶紧用鼻子吸了一口。
真香,太丫丫的香了!
这么香这么醇的灵气,她穿到这世界来还是头一次闻到。
流筝越嗅越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像飞在了天上,愈发地忘乎所以,这样酣畅淋漓不带一丝被打扰的吸收灵气,实在太美妙了,流筝闭着眼睛享受着,没发现自己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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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横复最中心有片连通蓝湖邺主城的湖,深汪碧绿,魏煊没耐心再在客栈里守株待兔,直接搞了一条小船游至那条湖中央,每天反复做着抓鱼这件事情。
抓了一个多月,成功找回一百零八片碎魂,他走的时候,湖边的渔夫和船夫们用幽怨的眼神瞪他。
一颗大葱精抱住一颗大蒜精的胳膊,“相公,怎么生意越来越差了呀?老姜和老椒他们打不着鱼就算了,怎么你这船也好几天没人租了啊?”
大蒜精拍拍自己媳妇的头,叹了口气:“有只鬼在湖中央发疯,没人敢游湖了。”
“鬼有什么好怕的呀?我们妖还能打不过他么!”大葱精昂了昂下巴。
大蒜精赶紧捂住自己媳妇的嘴,“嘘,那是只鬼修,修为奇高,惹不起惹不起。”
大葱精脸一白,捂住自己怀了小宝宝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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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煊搜寻了下一片碎魂的位置,本想直接离开,但他鬼使神差地回了一趟他付过三个月房钱的水竹客栈。
只是因为脑海里,忽地闪过一张古灵精怪的水嫩嫩小脸。
客栈里,依旧有个老头在那谈古论今,看见他时眼神定了定,很快恢复常色继续侃侃而谈,魏煊只是看了他一眼,在客栈一楼选了个位置坐下。
干坐了一会也没见一个粉粉的身影跑过来,他揭了头上的帷帽。
又等了一会不见人影,也意识到自己的行径有多么荒谬,魏煊起身离开。
走到客栈门口他停下步子,杵那站了一会儿,转身朝二楼去。
魏煊看了眼对面那扇贴着财神爷、还挂着一只金黄色小猫的房门,收回目光,推开九号包厢的房门。
房内的陈设没怎么变,看来他离开这段时间,那朵小白莲没想着清了他的厢房给别的客人住。
看来的确用情至深,在巴巴地等着他回来。
魏煊走到那堆小木桶面前,盯着桶里那一封封系着粉色蝴蝶结的信看,他惨白的脸浮起一丝血色,手伸过去又退回来。
或许无法忍受如此身份的自己会冒出那样的念头,魏煊最终没碰那小木桶,转身离开,这时已经冷静下来的他,旋即注意到房里的不对劲,一双深棕色的眸子盯向靠窗的那方衣柜。
他抬掌,准备将衣柜的门吸开,看看究竟是何物敢有这么大胆子藏在里面,正这当一个粉粉的小身子破柜而出。
大葱精:相公,好可怕,要抱抱!
大蒜精抱住她,大掌拍在她脊背上:不怕不怕。
第7章 衰
窗户半开,沉昏的晚阳洒进房里,男人半边肩膀落了一片余晖,他定眼看着从衣柜里滚落出来的少女,眉目冷然,心里微微涌出的那一丝莫名其妙的情绪尽数散去,此时眼里只有女孩的狼狈和鄙陋。
流筝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揉着自己摔疼的胳膊肘爬起来,怕怕地抬头瞅了魏煊一眼,一时半会脑子当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是男人先开了口,语气像一块冰,“你躲在我衣柜里作甚。”
眼前是窗边那两大排小木桶,流筝一看见它们,就才有了点勇气面对当前这个状况,为了保住小命,她摸摸鼻子,佯做出羞赧忸怩的模样说:“我垂涎客官的美、美色(灵气)已久……”
面对她这么一个俏滴滴粉嫩嫩少女的表白,男人心里肯定会软那么一下吧,要是她说躲在衣柜里是为了蹭灵气,他肯定会一巴掌把她拍飞出来。
流筝对自己的美貌和身材还是很有自信的,说完那句话,她抬起头来,微咬住唇,用湿漉漉地眸子与男人对望。
可迎接她的,不是男人变得柔软的目光,而是头顶袭来一只冰凉凉的大掌。
那只大掌打在她头上,力道不轻不重,瞬间将她打回白莲花原形,她的花身被男人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揪起来,而后丢了出去。
一朵粉粉白白的白莲花儿飞出窗,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凉凉的风打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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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筝惨白着脸从地上爬起来,都顾不得去捡地上掉落的那几片花瓣忙跑回房里。
她捂捂胸口的位置,再摸摸脸,又望望窗外的天,感叹道:“还活着,真好。”
自云梦山事件后,再次经历了一番劫后余生,流筝缓了缓,端正地坐在桌前,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行为来。
“蹭灵气要不得,非常要不得。”流筝再次捂胸,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以后面对那些香喷喷的灵气源体,一定要学会冷静。
修炼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一天就想着蹭人家灵气差点把自己的小命搞没了,这多愚蠢,简直因小失大,以后她要踏踏实实,绝对不要投机取巧。
那晚流筝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满头焦毛、脸色阴白的黑袍厉鬼一巴掌砸在她脑袋上,将她的脑袋爆成西红柿。
被噩梦惊醒过来,流筝用帕子擦擦汗,更加坚定了以后不要再去蹭别个儿灵气的想法。
因而那晚之后,她丝毫不过问九号厢房的客人走了没走,伙计们想在她面前嘀咕半句关于那个客人的情况也被她抬手拒绝。
流筝管理客栈之余,潜心修炼,每晚睡前都要啃一啃跟修仙有关的书,渐渐的,没心没肺地她都忘了还有魏煊这么只鬼的存在。
转眼要到了蓝湖邺邺主要给他傻儿子招贴身护卫的日子,流筝开始收拾包袱,这一次要出这么远的远门,她想带得齐备一点儿,内里空间也就一只衣柜大的乾坤袋都被她塞满了。
临走之时,客栈的伙计们围着她给她交代了好大堆注意事项,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老大,听说留都是人类的天下,人类向来不喜欢妖,你去那边切忌离那些人类远点哦,有些人类修士的功夫比妖魔还厉害,你可别让他们给欺负了。”
流筝对他们一个劲点头,让他们放心,还叭叭了一句:“现在可是法制社会,种族平等,谁也不能随便欺负谁的。”
一群小妖精将流筝送到湖岸边,大葱精抱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一窝小崽子陪着流筝让她的帅夫君大蒜精用小船将流筝送往对岸的玄兽车站。
流筝用小手撸了一下船边的水,凑过去看,发现大葱精怀中的棉布里啥也没有,就是一坨灰不溜秋的土,她眨了眨眼,问她:“你生的小宝宝呢?”
“在土里呀。”大葱精说。
“……”
好叭,流筝这才想起来坐在她跟前这个秀气的少妇其实是根大葱,飘在鼻边的气味也是浓浓的大葱味道,大葱和大白菜一样,都是要种在土里的,他们的小宝宝刚生出来,自然是需要先养在土里。
“宝宝还小,得靠土养着,等他们大了些再让他们修炼,到时候就看他们的资质能不能化出人形了。”大葱精说。
妖界芸芸众生,能化出人形的妖还是占少数,大部分的妖因为修为不够,是化不成人形的,也有的妖是因为更喜欢自身原本的样子,不稀罕人形。
但大部分的妖都自发地崇拜人类模样,大多时候,更想化成人类的样子。因为远古时代,人类才是世界的主宰者,动植物等等都是人类的屈服者,哪怕有生命却没有人类的灵性,直到天地被上古凶兽的犄角顶破,苍穹的灵气渗入,孕育出一颗又一颗能散出发灵气的灵树。
灵树的灵气滋润天地万物,任何一样事物只要通过吸收灵气加以修炼,就能获得灵性。
渐渐的,人类之外的各物被灵气滋化成妖魔鬼怪,逐渐与人类的地位趋平,人类不再是世界的主宰,妖魔也可修炼成仙,天阙宫宇中的那些上仙天神们的原身也不再单一。
不过从祖先那里遗传得来的很多习惯难以摒弃,其中一样便是骨子里对人类那副皮囊的蜜汁喜爱。
“放心啦,小宝宝们肯定都能化形的。”流筝小手伸进布包里想摸摸小宝宝们,瞅着那一堆土,根本连个葱头都瞄不见,她只得把爪收回去,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大葱精的丈夫船划得很快,不多时就将流筝载到了对岸。
流筝若掏出晶币答谢二妖未免显得太生分,便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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