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解说着,却没有注意到阮瑜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阮瑜赶紧收回了目光,再不敢跟红蛐蛐儿对视。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这蛐蛐儿竟然以血肉为食……那她之前那摸过它?!
呕……
阮瑜差点吐出来。
宋河见她这模样,非但没有安慰反而嬉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吧?竟然还敢去那儿找我。我可是警告你,蜀中不似扬州,有些地方乱的很,你若是想要找我,也别自己过来,可晓得了?”
阮瑜听了,说道:“既是如此,那你干脆不要去太乱的地方不就好了?”
宋河嗤笑一声:“老子才不上你的套,老子可是清河县出了名的纨绔,若是不去那些乱糟糟的地方,怎么彰显老子的纨绔气质?难不成跟你一样,整日在家里倒腾倒腾药材,做做饭,绣绣花啊?那老子岂不成了清河的一大笑柄了?”
“做纨绔有什么好?你还当他们说你纨绔是夸你的不成?我没让你做饭绣花,但至少别总是整日不着家,跟人打架吧……”阮瑜咬了咬唇,小声解释。
“其实我知道,你性子并不坏,是个很好的人,就是冲动了一些。其实有些时候不一定要通过拳头来解决,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不是吗?若是你一味只知道用武力解决,到了别人那儿,有理也成了无理。”
这些话阮瑜早就想对宋河说了,只是一时没找到机会,如今趁着现在正好一块儿说出来。
说完之后她忍不住看了宋河一眼,却见他稍稍冷脸,沉声道:“你还挺会蹬鼻子上脸的,谁允许你说教我的?”
看起来有些凶,阮瑜长这样大,还从未被人这样凶过。况且那人还是她心中在意的人,她突然觉得委屈,咬紧下唇,眼眶有些红了。
她知道自己跟宋河说这些有多管闲事之嫌,但这么久以来她跟宋河相处,已经在心里认可了他,所以才会跟他说这些。
她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也忘了他第一天时见到她时的警告。
他那样凶狠的看着她,告诉她若是嫁给她,便要她哭。
宋河见她这样子,赶紧把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没了办法,只能叹口气无奈道:“停停停,你可千万别哭啊,你们姑娘家是不是都爱这样啊?我又没怎么着你,你就委屈成这样。那若是我真的骂你一顿,你还不得哭晕过去?”
顿了一下,他又道:“行,我答应你行了吧,但前提是,别人得配让我用别的法子解决问题,若是遇上张奇才那样的杂碎,我见一次打一次!这样总行了吧?”
说完之后,他看了看阮瑜,见她扬起嘴角笑了笑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心里烦闷,总觉得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就被阮瑜拿捏的死死的,还说什么要让她哭呢,结果现在她不过是稍微红了眼睛,他就受不了。
想到此处,宋河有些气急败坏,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一些,很快就将阮瑜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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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的时候也斗过蛐蛐儿!贼好玩!顺便,宋爷爷和阮奶奶~按头小分队来了吗?
第26章
“小姐,你为什么要特地跟宋少爷说这些啊,他那人我行我素惯了,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小姐明明是为了他好,才跟他说这些了,你瞧瞧他,不念着小姐的好就算了,还生小姐的气了。”阿襄气鼓鼓地说道。
她真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关心宋少爷。知道他被虫子咬了不肯擦药,就特意过来找他,还跟他讲一大堆的道理。
细想之下,她倒吸了一口气,震惊地看着阮瑜,问道:“小姐,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宋少爷了吧?小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宋少爷这人可不是个良配……”
阮瑜见阿襄瞪大了眼睛,满脸着急的模样,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你难道忘了当初我在父亲、母亲和兄长坟前是如何起誓的?”
阿襄回想了一下,那是一个雨夜,阮府只剩下她跟小姐了,出丧那日也只有她们两人,冷冷清清,戚戚苦苦。因为老爷的罪名,所有人都视她们如猛兽,不敢靠近。
当时小姐身上被雨水淋的湿透,她就跪在小姐旁边,看着小姐面无表情的朝老爷、夫人还有少爷的新坟磕头,并且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让他们沉冤得雪。
也是那一瞬间,她觉得从前娇弱,遇上事便偷偷哭鼻子的小姐长大了。大到能够以一人之力撑起整个家,在那些欺阮家无人,只剩一介孤女,过来霸占阮家仅存的钱财时,是小姐护住了整个阮家。
别人或许不知道小姐从前是怎样的性子,但是她七八岁便被卖进阮家,同小姐一起长大,她是知道的。
小姐性子软弱,自小便得父母、兄长娇宠,是阮家所有人的掌中宝。她知道,小姐自小便有爱流泪的毛病,可是如今的小姐真的变了好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小姐哭过了。
却反而,更加心疼了。
她宁愿小姐还是从前爱哭鼻子的小姐,不要有坚硬的躯壳将她包裹。
这些都是阿襄所知道的,可是阿襄不知道的是,在父母、兄长坟前,阮瑜在心中起誓,若一日不替父兄翻案,便一日不嫁人,若永生无法翻案,便永生孤身一人。
因为她心中明白,她自己独身一人时,可以为了父兄的案子倾尽所有,只为他们能得到清白。可若是她嫁了人,生了孩子,牵挂便多了。她或许会因为夫君、孩子而贪生怕死,她怕自己哪一天甚至会忘记当初家破人亡的惨痛。
阮瑜不知道阿襄心中回想了许多,又继续说道:“阿襄,我有些想我兄长了。兄长当初以错杀人的罪名被抓起来,随后家中就出了事,后来父亲和兄长同时被发现在牢里‘畏罪自缢’。阿襄,你说巧不巧?”
阮瑜从不相信会有这样凑巧的事情,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父亲会害的骊贵妃落胎,兄长会打死人。她隐隐能猜到,他们家被人给盯上了,只不过朝他们出手的人是谁,她并不清楚。
所以她一直都在查证,哪怕如今人已经到了蜀中,也没忘记寻找证据。
“阿襄,你知道吗?人心是很可怕的,你永远都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腌臜手段来对付你。所以遇事之前定要三思而后行,不要给别人留下对付你的把柄。”阮瑜呢喃道,似乎是在说给阿襄听,又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
又或许,是说给逝世的父亲与兄长听的。
-
回到府中,阮瑜这才想起自己忘记把药膏给宋河了。自己特意过去找他,可不就是为了哄这位宋小爷擦药么?可不能白费一场。
阿襄内急,先去了茅房,阮瑜一个人去找宋河。
门开着,应该是宋河特地给她留了门。她敲了敲门之后便听到宋河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门又没关,你敲哪门子的门?”
阮瑜咬咬嘴唇,心中哼了一声。门的确没关,可她又不知道他在里头做什么,万一在换衣服,不方便见客呢?在宋河这儿,小心谨慎也成了多此一举。
“喏,这是药膏,你记得每日擦上三次。我也不知道你被咬的有多严重,但谢公子说的挺吓人的,你不能小瞧了这些虫子,有些虫子可是很毒的。”阮瑜再三交代。
宋河靠在桌子上,单手支着下巴盯着阮瑜看,根本就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的嘴唇殷红,十分好看,他突然觉得自己喉间发痒,难耐。心想,难道自己不止是胳膊被虫子咬了,就连喉咙也被咬了。
不对,还有他的心,也酥酥麻麻的,像有虫子在噬咬。
阮瑜见宋河吊儿郎当,一副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的模样,脸色一板,有些生气地伸出手指头在宋河的额头上戳了一下:“宋河,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我没有啊。”宋河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将他的脑子堵的满满当当,说的话倒是实话,“你跟我说了也是白费,我不会擦药,你给我擦。”
“……”阮瑜气的简直没有脾气,知道跟他说再多也没用,还不如自己亲自给他演示一遍。想罢,她伸手直接将宋河的胳膊拽了过来,然后开始撸起他的衣袖。
宋河面对阮瑜突如其来的‘轻-薄’,皱着眉头问了句:“你这是要做什么?终于忍不住要对本少爷下手了吗?”
他是嬉笑着问的,阮瑜知道他是在说玩笑话,没有在意。只是盯着他白净的胳膊嘟囔:“不是说你被虫子咬了,胳膊红了一大块吗?怎么什么都没有?”
“……”宋河嘴角抽搐了一下,略微无语的把这只胳膊收回去,把另一只伸了出来,说道,“阮大夫,你搞错了,是这只胳膊。”
掀开袖子一看,阮瑜倒抽了一口气。发现他的胳膊上果然好大一片的红肿,有些触目惊心。她的心里又难受又气,哪有宋河这样的傻子,若真要等她去哪里等不好,偏偏要在芭蕉树下等,被虫子咬成了这样,还不知道走。
他还总说自己蠢,到头来最蠢的人反而是他。
“你这个有些严重,光擦药不行。”阮瑜皱着眉头说道,“你稍等,我去拿药箱过来。”
阮瑜很快就回来了,她用银针消毒之后在宋河肿起的地方戳了一个洞,然后用力的慢慢从上往下的挤压,没过多久,一些黄水被挤了出来。之前肿胀的地方已经没有那么肿了,如此反复几次之后,阮瑜才给宋河上药。
凉凉的药膏碰触到了热辣的伤口之后,宋河舒服的眯起眼睛来,轻哼了一声。
阮瑜见他这幅不痛不痒的样子,实在没忍住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说道:“以后可千万别再没事的时候去芭蕉树下赏景了,那儿的景色如何我不知道,但虫子可不少。”
宋河‘嘶’了一声,看着阮瑜背着药箱离开的背影,抓抓脑袋,他怎么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但他没管太多,只是朝她说道:“明天别忘了给我擦药啊,你刚刚怎么跟我说的来着,一天三次,差一次都不行。”
阮瑜的身影顿了顿,回头看她一眼,见他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淡淡回道:“知道了。”
阮瑜的医术的确很好,就方才这样一弄,他胳膊就没了之前的酸胀疼痛感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准备午憩,梦里他梦见自己跟阮瑜成亲了,非但如此,他们还生了个孩子,孩子也生了孩子,他在逗孙子的时候,看到他的乖孙顶着一张吴常的脸追着他叫‘爷爷’,吓得他狠狠一脚揣在吴常的脸上。
梦醒了,他摸了摸后背,衣裳都被吓湿了。
太他娘的吓人了。
宋河:害怕怕QAQ
第27章
阮瑜的嗓子在三天之后彻底痊愈了,说话的声音又轻轻柔柔,软软糯糯的,像春风拂过一样舒服。
她在宋府附近设了个免费给人看病的问诊处,打的是宋府的名号。一般来找她看病的都是些穷苦人家,毕竟有钱人家也瞧不上她这样的一个小摊子。
她的医术很好,加上来找她看病的也都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吃了她的药没过几天就能痊愈,不过才半个月的工夫,阮瑜阮大夫的名号便在这一带传开来了。
这些穷苦人家没钱看病,但是心中感激阮瑜的好,通常会从家里带一些蔬菜、瓜果、鸡蛋之类的东西以做报答。这样积攒下来,宋府的厨子已经好几日没出去采买蔬菜了。
阮瑜的摊子一般摆到中午就收摊,下午的时候会去城北的后山去采药。自己将药材采来,然后晒干做药材。日子有些忙碌,但过得也充实。
自从上回阮瑜‘说教’了宋河之后,他倒是收敛了许多,出去浪-荡的次数少了些,偶尔会过来帮她一起晒药材,二人相处的倒还不错。尤其是宋河,已经不像阮瑜刚开始来时,那么抵触她了。
唯一不赞同阮瑜摆问诊摊的人便是秦氏,她觉得阮瑜这样抛头露面的行为,实在让他们宋府跟着蒙羞。
她出去跟另外几位夫人应酬的时候,有人问她最近他们宋府旁边摆摊看病的姑娘家是谁,她都没好意思说是宋河的定亲对象。
虽然她不太赞同阮瑜嫁给宋河,但万一将来阮瑜真成了她宋家的儿媳妇,如今这样抛头露面岂不是惹人笑话?
为这事,秦氏去找了穆氏,略有些担忧地说道:“母亲,阮家丫头如今好歹也顶着咱们宋家未来儿媳的名头,虽说如今还未过门,但若是叫人看到她这样,免不得要说我们宋家的闲话。上回因为您的事情,我跟她之间生了嫌隙,若是如今再去管制她,只怕她心中会怨我。我知道她跟母亲最亲了,所以想让母亲去跟她说一说,以后不要再摆那个看病的摊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穆氏听完秦氏的话,脸色稍微变了变,眉头紧皱。但是过了片刻之后又想通了,她看着秦氏。
秦氏是个不算聪明的妇人,但也没有什么坏心眼,这些年来对她这个婆婆也算孝敬,以夫为天,虽然生了个儿子没有教好,但穆氏知道,这并不是秦氏一个人的责任。
秦氏之所以会说这些,出发点到底也是好的,只不过想的太过于片面了,且小家子气。
穆氏叹了口气,说道:“你到底是没有瑜丫头通透。”
见秦氏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穆氏缓缓解释道:“山重作为一方父母官,根基就是这清河县的百姓。若是百姓爱戴他,追崇他,便说明他将清河县管辖的好,是个好官。如今瑜丫头在咱们宋府边儿上摆摊问诊,免费给清河的穷苦百姓看病拿药,不收分文。你当她是在抛头露面,名声会不好,却没想过她这样做的道理。”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打着咱们宋府的旗号不假,但却并非像你所言,会给咱们府上蒙羞。相反的,自从瑜丫头摆了这个摊子之后,你只要出去随便打听打听,清河县谁人不说宋知县宋山重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穆氏是个聪明人,一下子便猜出了阮瑜的用意。故而,她心中更加疼爱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有着七巧玲珑心的小姑娘。甚至为她感到可惜,若是她父母健在,她今后肯定更加了不得。
细细想来,穆氏有时甚至会觉得嫁给宋河这样的混不吝,简直是委屈了阮瑜。但阮瑜这样好的姑娘,穆氏私心想将她留在家中,也盼望哪一天能将她那不让人省心的孙儿引向正途。
秦氏听了穆氏的一席话,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诧异。她已经不知道该说自己太蠢还是阮瑜太聪明,那个小姑娘竟然有这样通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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