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小,显然没有那福气,错过了最好的他。
成毅走得很洒脱,没有想太多其他的事,母后的名单上应该总有合适的人吧。
风轻云淡那般撇了最后一眼,甩了甩衣袖,直接离开了。
可是,这一幕,还是落在了慕瑾洲的眼里。
*
翻过内院的墙。
慕瑾洲几乎片刻之间就看见了慕小小的身影,依旧带着几分年轻的纯真,眉目好像也不再是愁苦的模样。
应该是因为那个男人。
慕小小回到寝室,举起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团扇,遮挡住午后刺眼的光。
那团扇上,似乎有一个人影。
慕瑾洲见她缓缓露出半张脸,小心谨慎的模样,说不上的烦恼。
“你今天和谁一起回来的?”
她还没来得及与这一月未见后兄长打声招呼,他便果断地来到自己,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你和兄长一字一句说清楚。”
慕瑾洲以为慕小小既然推开了他,他以为自己是能够接受这一切的,可他的确高估了自己,他发现那男人的身影时,继而发现她脸上那抹轻快的笑以后,他几乎疯狂地想要质问她。
“原来看不上我,是因为看上了庄王……也是,我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我的出生,说不定哪天又回到了山沟沟里去,庄王的确是个更好的选择。”
慕小小呜咽了起来,“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我何时嫌弃过哥哥,分明是哥哥万般做法太让人失望罢了……”
“那我要怎么做……”慕瑾洲的声音逐渐低沉,直至沙哑,“你才能满意?”
“我确实不断地算计着,恨不得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我知道,无论如何,你的选择都不可能是我。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为难了你,也是我,违背了家族家规,让父亲为我失望。”
“哥哥。”慕小小说不上来,她到底有多心疼眼前的男人,“我一点儿不怪你的那些算计,我只是希望……我们好歹兄妹一场,你不要用这样的话来伤我,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
“你是自由的。”慕瑾洲痴笑了起来,笑得极尽疲倦,又似在嘲讽自己那般。
“哥哥,成毅只是受华柔柔的拜托,不得已送我回来,我们私底下不会有任何的交集,所以,兄长你根本没有必要像刚刚那样。我的确也会爱慕虚荣,但不见得挤破头要去嫁一个皇家的人。”
慕小小郑重其事道,“但我的人生,是拥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哦。”慕瑾洲好像恍然间觉得慕小小变了,变得他不再轻易把握,又或者说一开始他就应该以为这一切理所当然。
他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可他的一切又都算些什么呢?
“兄长,都不问我的选择是什么吗?”
慕瑾洲伫立在原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一月未见的小小,少女娇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的自信与张扬。
她通透的眼里放佛若有光。
但他却在阴冷的世界里活过足够漫长的岁月了。
也许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凭什么干涉她的人生?以兄长的权威?还是执着的几近病态的爱?
“我尊重你的选择。”
慕瑾洲其实退缩了,他自己都快忘记了翻入内墙后真正的动力是什么。
“我的选择就是哥哥啊。”
不敢相信的的是,欢笑的面容一如既往,“哥哥也真是不聪明,那么有心机,又专断,却没有想过我当初为什么推开你?”
“小小你的意思是——”
慕小小拉起了兄长的一只胳膊,摇晃道,“非要我说这么直白干什么,我们之间心意是相通的,且别人的想法总是不那么重要的……可是父亲,为你我成长实在付出了太多,我不愿父亲为难,而如今,父亲总算是被我说动了。”
“原来你一直在……”
“哥哥把胡子剃掉,这样显得可太老成了,真显得像故事里的反派。”慕小小凑近他说。
依旧恍如置身于梦境,慕瑾洲道,“好。”
“还有,兄长不要动不动就吃醋,这副模样简直可怕极了,再说我要是真和别人有些什么牵扯,哥哥也是管不了的。”
“我知道你不会。”他放缓了呼吸,把她揽入怀中,所有的一切又那么不真实起来。
冬季的树叶枯败了,而他此刻在这午间短暂的阳光里,有一片心里的某一处生机勃□□来。
她仿佛回到了以前,对自己呢喃细语,又对自己毫无顾忌,可不同的是,他们的关系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可别在老夫面前继续丢人现眼了,你这丫头。”
慕老爷边说边拄着拐杖走进内院。
慕小小自然乖巧地离开那怀抱,来到父亲身侧,“父亲,你不睡午觉了?”
冬季的藤椅上已放好厚实的软榻,慕老爷坐上去,拐杖掷地有声,目光仍如当年在官场上犀利,“瑾洲,我就有一事必须告诫你,但凡小小日后受到一丁点委屈,老夫绝对不会放过你。”
慕瑾洲没有躲避任何的目光,坦诚道,“父亲,照顾小小本就是我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已完成2/3~
第69章
深冬寂寥。
阿瑶和阿逸刚刚在炉子里添了些炭,金色竹叶刻画的炉子让这个丙元殿不那么冰冷。
耳边传来慕小小的婚事,华柔柔心下一笑,仿佛对于没一个人来说,这个冬季都是短暂的。很快,春光明媚起来。
可是,她也十分清楚,世事并非如此。
她再度去拜谒帝后时,虽然皇帝依旧是说笑的面容,但内里的憔悴一天天明显,皇后不是不明白,但她并没有为此做任何的安排。
皇帝有过“退位”的意思,成煜没有答应。四海虽平静,但是他对于帝王之位,好像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
他的借口是“孝道”。
这天,皇帝摒退了众人,与成煜单独下了一盘棋。
成澄没有拐弯抹角,连着输了半子以后,坦诚道,“朕或许永远也不会有赢你的机会了。”
他想要嘱托更加重要的事,“你母后的母族没有犯太大的错,以后就不要找他们的事,你那几个叔父,全部都在牢里了,但凡他们子女有任何动静,你不要迟疑,杀伐决断些。”
“好。”成煜没有说太多的欲望。
父皇这一个人,很少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告诉他,应该成为怎样的人。
就算看到他此刻多么的真诚与期待,作为太子,他只有领命的义务。
“朕信你。”
成澄拍了一次成煜的臂膀,拍打时却也无力了。
他露出自嘲的嘴角,“是朕想太多,你是个合格的储君。其实朕还想着,明年开春和你一起去夜猎,这是朕多年前便答应你的。虽然你成年了,朕这么多年却食言了,不知道朕还没有机会。”
“那好,开春时儿臣会派人准备好马具。”成煜回答得冷静克制,毫无波澜,心底却又回想起少时的那个许诺。
他没有刻意继续维持什么,目光平静道,“父皇撑一撑吧,或许下一个夏天便能看见孙儿或孙女。”
成澄有些感动,却也不知道在此刻表达些什么,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
华柔柔和慕小小在婚前说了许多话,但关于夫妻种种,其实她虽然成过一次亲,前世那一次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圆满而使人有经验的,这一回,四个月的婚姻也没有太多用得上的经验或教条。
但她还是热忱道,“既然现在不是兄妹了,那你得学会把握讲话的分寸与尺度。该开私密的玩笑时,你就尽情地开。”
说完,又有些后悔,自己在教些什么啊,自己都做不到那么自然的事,怎么好意思和别人提及。
慕小小赶紧笑道,“柔柔,你现在真不一样了,以前开个腔你都害羞,现在都在教我些什么啊。”
华柔柔虽然心虚,但是她坚决不承认,“看来诰命夫人很有自己的想法啊。我现在和你讲夫妇的道理,你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那你经常对太子殿下也那样?”
“……”
虽涨红了脸,华柔柔依旧执着道,“除了本太子妃可以这样做,谁能太子面前这样?”
*
帘幕后刚刚回来的成煜本想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直到夜色时分,华柔柔送走了慕氏。
成煜未能忍住,“柔柔,你今日白天在教慕家小姐什么东西?”
“我有说过什么东西吗?可能是现在有着身孕,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呢。”华柔柔试图扯皮,却在摇曳的烛火里看到男人看穿他的面容。
“孤很想听。”
如诱惑,又如梦境。
她似乎终究拒绝不了他,尤其是在他的枕边。
她略带些娇嗔道,“那太子想听些什么话?”
夜色迷离。他的手放佛不由自主那般与她的手指交织。他竭尽全力不去想其他的事,只是脖颈处,依旧是她的气息。
他一路吻下去。小心翼翼地试图不压迫地吻,直到脊骨处。
这一个星空浩瀚的夜晚,她在他的怀抱里沉沉入睡。
*
这一个冬天果然很快就这样过去了。春节前夕,成煜代表父皇与百官庆祝,他一边应酬,一边想着醉酒后万一回到柔柔身边失态该如何。
这一天,薛怀民来到后宫,趁着天色未晚,和华柔柔聊上了两句。
薛怀民对过往的事一字不提,只是问华柔柔肚中的孩子几月出生,他想备些礼物来。
薛怀民依旧孤身一人。
华柔柔见他心怀好意,没有拒绝,回答道,“等孩子出生了再说吧,总是要知道是男是女的。”
“也是。”薛怀民应了声,他已然在父亲身边许好诺言,光宗耀祖么,说实话有些自欺欺人。
其实,当时只是纯粹在想,“能给她想要的生活就好了。”
他想,也许华柔柔根本就不需要他,一直以来,都是一相情愿吧。但是他依然像报喜那般道,“臣那个弟弟,也送到外面去了,太学没要他继续留下。”
华柔柔思路清晰没有忘记,“我记得,和华桑桑有来往的那个。”
“他们之间的关系网,殿下现在应该已经处理干净了。也辛苦你了。”华柔柔知道薛怀民的用心,但仿佛现在也没有资格多说些什么了。
“你明年好好准备殿选吧。”
“还挺想拔个头筹。”薛怀民说笑道。
说罢,逗笑了华柔柔,两人又多寒暄了两句,恐她受了寒,薛怀民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恰巧是傍晚短暂,太阳很快下山了,薛怀民也告别了华柔柔参加文人墨客间的活动,华柔柔自然没有多挽留。
此时,天色暗沉,她在等她家的太子回来。如果这次他敢喝醉的话,那她一定也不放过他。
要知道,这样的父亲是注定要成为榜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个小短章,溜了溜了~
第70章
*
榜样来时,夜色泛着淡淡的光。
成煜一脚踏入内殿,踩碎满地的月光,不知喊了多少声“成矛矛”;华柔柔果断没有再理睬过这位太子爷。
一来二去,华柔柔打算摘下首饰,除夕也就只能这样将就凑合,不然还能怎样……
这睡死的男人怎么就忽然变成她丈夫了呢?
好吧,直到看见那醉熏泛红的脸少年的稚气渐渐退散,这才觉得,他经历了太多年轻人原本不应该经历的。
华柔柔忽而领悟到他们所处在的位置,小心地擦拭起他的嘴角,让他安心躺在床板上,为他盖上被子。
被子密不透气,他这时放佛毫无保留地表现真正的模样来,双腿很不安分地露出被子,头与身形早已不如以前那般看上去规整,清秀俊逸的神色被慵懒恣意缱绻着,他的神色里少了一些原本的规则,透过疲倦眼皮,她不得不被这个人牵动着,而又独自心疼着。
小名叫“毛毛”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吧。他如果喜欢就那么喊好了。屋里屋外,又不见得事事都会传出去。
就算传出去,没面子的首当其中也是太子殿下他自己。
华柔柔再度给这位太子捻好被角,成煜似是眯了一会又放佛多积攒了些力气。
“华柔柔,孤刚刚没有多说什么吧。”不管现今情况如何,自己妻子永远都是自己妻子,他熟稔地将她揽入怀中,圈进一条被子里。
“殿下酒后,总是要多说些什么的。”
“你不怪孤。”
华柔柔嘲笑道,“现在怪你有什么用,应该要怪就怪我自己的当初,谁都有瞎了眼的时候。”
男人蹭在她的肩头,“华柔柔,现在嫌弃孤还太早吧。”
很快,华柔柔察觉到自己手中似乎又被偷偷塞进了什么——
一张泛旧的红纸,里面是张面额最大的交子。
华柔柔还是多了一些顾忌,细细问道,“这会不会太多了,影响到朝中资金周转。”
“想太多了,我的夫人,”成煜轻笑,睡意朦胧中他说,“而且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家矛矛的。”
华柔柔一时间轻快地笑起来,嗔怪这一位偏袒的丈夫,“那妾身就不能拥有礼物么?”
“你的礼物不就是孤吗?”
华柔柔不复多言,笑容渐渐褪去。
这一夜,成煜和华柔柔分床而睡。
*
春节这一日是被喧嚣震天的擂鼓吵醒的,华柔柔发觉这人今日竟然还没有起身,不知道的都要说“太子夫妇伉俪情深,情比石坚”,又在暗中偷偷传着“太子赖在太子妃身边不下床”的动人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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