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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陈以祯是过后才听沛公公说宁远侯府曾找到夏家,不知用什么理由打动了夏家, 说动夏家为他出面, 曾去永昌宫求过太后娘娘。
陈以祯惊讶, “但是太后娘娘并没有出面。”
沛公公笑着说:“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奴才听人说,当天夏家三太太离开之后, 有人看到玮乐公主和夏从陇着急忙慌赶去了永昌宫。”
闻听此言, 陈以祯更加惊讶。
不是惊讶夏从陇, 她一向致力于跟钟粹宫交好, 她选择劝阻太后娘娘她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玮乐公主的态度。
不过仔细一想,玮乐公主好似确实许久没找她麻烦了。
就是偶尔在宫中遇到, 她也是急匆匆离开,根本不跟她打正面, 之前她只猜测许是她有急事要忙, 没工夫跟她找茬, 遂就没放在心上,如今再一想, 一次两次情有可原, 但哪有次次都有事要忙那么凑巧。
难不成是被她的仁慈大度, 善良可爱所感动了?
想到这个可能,陈以祯就忙摆头,不寒而栗。
不可能,玮乐被皇太后宠坏了,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感动她,那她过去那三年所做的事早就让她五体投地,感恩戴德了。
陈以祯正兀自想着,双陆突然走进来,跟她禀报说外面夏从陇求见。
陈以祯沉吟,思考了会,微微点头,让夏从陇进来。
想来,她是为夏家之事做解释来了,她虽然对夏家掺和这事的行为心生不满,但夏从陇一直想尽办法讨好她,她不是没看在眼里,索性招她进来,看她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夏从陇一进来,率先就给她跪下了,诚实又满含歉疚道:“臣女有罪,特来向娘娘请罪。”
陈以祯倚在上首,漫不经心地看她,“嗯?”一声,问她:“何罪之有?”
夏从陇便将前宁远侯世子同家里三妹通/奸的事情说与她听。
本来,这是件大大的丑事,夏家万没有将自家丑态揭露于人前的道理,但若不说出实情,皇后就会对夏家抱有误会,相对比他们一力隐瞒,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丑事,他们更不想让皇后心生不满,对夏家产生芥蒂。
更何况,皇后同皇上一气连枝,他们又是皇上的母族,便是她知道,也只会尽力帮夏家隐瞒,万万不可能将这件事捅出去。
果然,陈以祯听完十分惊诧,没想到夏家居然有人做出,这等丑事。
紧接着,又想到故事主角之一竟然是堂姐的前夫婿,她瞬时捂住口鼻,一股恶心嫌恶之情袭上喉咙口,幸好让堂姐和离了,不然整日跟这种玩意待在一处,堂姐内心恐怕呕都要呕死了。
同时,她也理解了夏家的做法,这种事不止牵连一个人,一旦让外人知道,整个夏家的下一辈都没法做人了,尤其是还未出嫁的姑娘家,出了这种事,京城世家大族谁还敢聘娶她们。
她心里不满稍减大半,待夏从陇万分真诚歉疚地道歉,献上赔罪礼,又从怀里摸出两瓶祛除疤痕的药膏之后,剩下一点不满也差不读烟消云散了。
毕竟,皇太后没出面不是,想来是面前这小姑娘的功劳,若皇太后出面了,她的不满就不会这么轻易消除了。
让双陆接下药膏,陈以祯笑着让她起身,又命人赐座,笑容温和道:“误会解开就好了,夏姑娘请坐。”
夏从陇恭敬地矮身道谢,将手中药膏交予双陆,见她拿走,准备拿到内室,突然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
“其中一瓶是家中珍藏,另一瓶却是玮乐公主让臣女代为转达,乃是当年宁罗国上供给皇家的献礼,一共就三瓶,这一瓶便是先皇赐给玮乐公主的。”
不同于皇上从始至终被先皇忽略冷慢,玮乐公主一直都很受宠,便是先皇,也对这位小公主十分宠爱。
陈以祯闻言,先是惊喜,说不定这个药膏对伤疤有奇效,随即又挑眉暗生诧异,玮乐公主会送药膏给她?
夏从陇却是微微一笑,不再多做解释。
玮乐难道想讨好她?
陈以祯不禁好笑,不过转瞬,她便把这个猜测丢向脑后,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
玮乐公主当然不是想讨好她,只是怎么说,自那日表姐离开后,她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思考表姐说的那些话,表姐说的没错,等将来她下降出宫,将来她打交道的人是皇后,不是皇兄,即便皇兄有心想照顾她,若是皇后从中作梗,故意为难,便是她,也不可能回回跟皇兄哭诉,因此,跟皇后保持一个相对没那么冷硬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好吧,堂堂玮乐公主只是抹不下脸亲自来跟陈以祯道歉,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朝她阐明她想要和好的态度。
陈以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不在意玮乐公主,不过一介公主而已,早晚会出宫,这也是她这些年容忍她任性妄为的原因。
看在皇上的份上,她不会故意跟玮乐公主过不去,但也绝不会跟她和好,更别说日后袒护她,那些零碎的小伤害,虽然都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却让她对玮乐公主这个人喜欢不起来。
夏从陇坐了会便离开了,等她离开,陈以祯忙吩咐双陆将这两瓶药膏给张院正看看,若是没什么问题便送到堂姐家。
希望这次能传来好消息吧。
————
不知不觉,寒冬过去,春日来临。
冰雪融化,万物复苏,无人注意的角落,青葱的小嫩芽悄悄从枝头冒出了头。
最近,一连大半月,直殿监总监三天两头地往钟粹宫跑,但每次都是大失所望地退出来,他焦头烂额,痛不欲生,头发都不知不觉秃了大半。
钟粹宫,两个小宫女边给院子里的树浇花,边说悄悄话。
“你说,娘娘为什么拒绝搬回长春宫啊?”
长春宫历来都是皇后的居所,当初,陈以祯还以为皇上肯定会废了她的后位,遂不等吩咐便自觉搬出来了,但如今,一切都已好转,她和皇上消除隔阂,恩爱有加,甚至,重新收回六宫之权,再搬回长春宫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大半月,直殿监总监频繁求见钟粹宫也是为的这事。
两个小宫女不懂皇后娘娘的想法。
思考了会,其中一个小宫女道:“皇后娘娘的想法咱们猜不透,咱们只是小小的宫女,还是安心做自己的事吧。”
另一个宫女点点头,“你说得对,反正不管娘娘在哪里,只要娘娘在的地方,皇上的心就在哪里。”
小宫女嘻嘻小声笑起来。
旁边不远处听到两人对话的郑嬷嬷无奈摇头,她虽然也不懂皇后娘娘的想法,但在这两个小宫女,嗯,说的话还真是意外令人舒心呢。
寝室里面,陈以祯扶额惆怅,同样在思考要不要搬回长春宫。
外面众说纷纭,猜测她拒绝搬回去的原因,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是,钟粹宫挺好的呀,住得也很舒服,这么长时间,她已经习惯了。
最主要,离永昌宫远啊,她不必三五不时就碰到太后娘娘。
但是,直殿监总监显然不可能突发奇想,主动请她搬回去,他也没那个资格,最有可能的是,皇上想让她搬回去,就授意直殿监总监劝诫她。
唉,真是一个甜蜜的烦恼啊!
不过,既然想让她搬宫,干嘛不自己来劝,难不成抹不下面子?
哼!她还非得让他自己过来劝,当初她搬宫,他可是亲自点了头的。
这晚,见她许久没动静,一直持旁观态度的皇上终于亲自来了。
第七十五章
“怎么,非要朕亲自来请你不成?”皇上无奈, 拧了拧她鼻头。
陈以祯一个滚子滚到他怀里, 抱住他, 满足地撒娇,“皇上说对了,臣妾非得皇上亲自来请才行。”
皇上好笑, 双手合拢, 抱住她这个大宝贝, 嗓音低柔, “所以, 朕亲自来了,你是不是同意挪宫了?”
“这个嘛……”陈以祯眼珠乱转。
“嗯?”皇上脸庞一肃, 威严地看着她。
“好嘛好嘛。”陈以祯滚出来,板正坐好, 肩膀耷拉着, 小声嘟囔, “臣妾真的觉得钟粹宫挺好的,没必要挪宫, 皇上若觉得住在这里会委屈臣妾, 那就多多过来就好啦, 后宫上下看重的是您的态度,不是臣妾住在哪个宫。”
皇上摇头,长长叹一口气,倏忽, 凑过来,温润的气息吐在她耳畔。
“可是,朕却不希望朕的嫡长子不是在长春宫出生。”
陈以祯眨巴眨巴眼,一时愣怔,过了好一会儿,脸庞轰然炸开,炸成鲜红的辣椒色,她伸出手,捂住脸,眼睛水水地看向他。
“皇上,你说什么呢!”
皇上挑眉,“朕说了什么?”
陈以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扭过身,“哼”一声,“您没说什么,臣妾也什么都没听到。”
皇上哈哈大笑,凑过来,伸出双臂紧紧将她拢到怀中,叹一声气,“答应朕,挪回长春宫,好吗?”
这次,陈以祯听懂了。
正是因为听懂了,脸庞才越发灼热。
皇上在跟她玩文字游戏呢,前头刚跟她说,嫡长子只能在长春宫出生,下一刻,就劝她挪回长春宫,挪回去干嘛?生嫡长子吗?
可是,陈以祯你扪心自问,对于这个建议,你真的不心动吗?
好半晌,她轻轻地,几乎看不见幅度地点了下头。
皇后娘娘要挪回长春宫的消息不胫而走,少部分人惊诧万分,当初皇后娘娘夺回掌宫权时大家就猜测她估计不日就要搬回长春宫,谁料到,好几个月过去了,她仍旧待在钟粹宫没动地方。
眼下,众人就要遗忘这件事时,她居然开口要搬回去了。
不过,大部分人却毫不吃惊,甚至还有一种早就该如此的笃定感,皇上如此爱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搬回长春宫是早晚的事,只是一直拖着迟迟未动,就让人有一种搁在半空将咽不咽的阻塞感,尤其是直殿监总监,如今,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很多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而在这些人里,最高兴的莫过于钟粹宫众人。
虽然不管娘娘住在哪里,她都是后宫之主,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当今皇后不住在象征皇后居所的长春宫,总有一种不美满感。
如今,可算是好了,再没有人敢在背后嘟囔娘娘名不正言不顺了。
双姝和双陆干劲十足地吩咐小宫女小太监麻溜将东西收拾好,明日他们就要搬过去,当初搬过来时携带的,还有这一年多添置的,所有东西都不能落下。
郑嬷嬷和吴嬷嬷笑吟吟地望着这一幕,尤其是郑嬷嬷,她盼这一天盼了许久了,尤其是搬回长春宫的意义。
那天,皇上走后,陈以祯将搬回长春宫的事跟钟粹宫上下一说,所有人都十分高兴,然后,她私下里将几位领事的叫到房间里,说搬回去之后长春宫要备一些皇上用的东西,到时候别忘了去找荣盛要。
当时,所有人听完都愣住了,呆呆地立在原地,许久没变幻姿势。
郑嬷嬷眼角不由发热,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多久了,自从皇上和陈府明目张胆撕开脸,便再也没有在长春宫过过夜。
过后,她忍不住咧开嘴跟陈以祯报喜,“恭喜娘娘,心愿得偿。”
陈以祯当即脸就黑了,什么叫心愿得偿,弄得她好像特别期盼皇上在她这里过夜似的。
事实上,进宫以来,她一直抵触皇上过来好吧,郑嬷嬷难道就没睁开眼看清楚?还是说,她只相信自己的想法。
心里糟的慌,她摆摆手,让她赶紧下去。
她本来就因为要搬回长春宫心慌意乱,还在这里搅和她的心情。
不管她如何心乱如麻,搬宫的那一日,终究还是到了,有别于当初凄凄惨惨搬离长春宫那次,搬回长春宫那一天,后宫红帘高挂,张灯结彩,来往太监宫女,俱是一脸喜气洋洋,就好像,她再次大婚一样。
甚至,老祖宗还专门着人送来一样挪宫礼。
双陆手贱地打开看了看,是一座送子观音。
长春宫与她搬走时候无甚大差别,依旧是那么富丽堂皇,巍峨屹立,当她将她的所有东西填满长春宫每个角落时,瞬时,就好像她从未离开一样。
陈以祯立在窗前,看着那两棵熟悉的柿子树,怅惘地叹了口气。
那两棵柿子树还是她当初进宫时种的,几年过去,早已耸然高立,枝繁叶茂。
她正感慨物是人非时,双陆突然跳过来,嬉笑展示手中衣服给她看,“娘娘,今晚穿这件衣服如何?”
陈以祯看过去,瞬时脸都青了,抬起手指,“啪”地敲到她脑袋上,“你从哪里弄得这件衣服?小小年纪不学好,我看你是皮痒了!”
双陆手中的衣服是一件款式正常的长袍,交领长袖,甚至看起来十分保守,但是,这件衣服居然是半透明的,人穿身上,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就是穿上这件衣服能让不是禽/的人变禽/兽。
双陆捂着脑袋嘟起嘴,分外委屈,“这是郑嬷嬷让奴婢找出来的,跟奴婢有什么关系,娘娘您净会冤枉奴婢。”
陈以祯又好气又好笑,这帮人,一个个是都要翻了天啊!
她虎起脸,训斥道:“看把你能的,还不赶快拿下去,郑嬷嬷许是太闲了,你去,将这个月的账本给郑嬷嬷送去,让她舒展舒展筋骨。”
双陆低着头,一溜烟儿跑了。
陈以祯摇头无奈。
晚上当然不能穿那件衣服,又不是一过来就做那事,皇上过来首先会先用膳,用完膳处理政务,过好一会儿才能入寝。
因此,陈以祯晚上照旧穿了往日的衣服,只是今晚,唇上的胭脂格外红一些。
她倚在榻上,手里翻着书,但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外的动作,暴露了她根本没将心思放在书上的事实。
陈以祯咬唇,低下头看书,努力将心神放到手中的书上,但是看了许久,却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气恼地合住书,忍不住丢到一旁。
“这书是如何招惹朕的皇后了?”皇上的声音突然传来,嗓音里似乎含有几分揶揄。
陈以祯刷的站起身,朝他看去。
皇上背着手,含笑看她,晕黄灯影下,今日他的轮廓似乎格外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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